《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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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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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琢磨条侯人高马大的壮硕身材,内侍十分自觉地倒退两步,面呈惊慌之色:“太尉,条侯,汝……汝?”
见此情形,卫绾连忙上去和稀泥——一个内侍又决定不了什么,充其量就是个传声筒,何必难为他们呢?
内官感激地看看河间王太傅卫绾,一扭头,眼尖地发现了庄青翟怀中的胖兔兔:‘这不是胡亥吗?咦,兔子没跟天子和馆陶翁主一同出游?’
‘哦,这可不行!不见了兔子,小翁主会不高兴的。’内官一猫腰,满口“幸兔幸兔”叫着凑过来,打庄青翟手里客客气气地捞过胖胖兔,迈步绕个圈儿施施然离开——太尉周亚夫?武功高强,军权在握?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
想去抓,一把没抓住,条侯周亚夫被阉人的态度惹火了。不能冲进去揪人,大汉太尉转而拽住丞相陶青:“丞相,丞相,汝观之……”
大汉太尉的意思很明确:宣室殿是中枢重地,君臣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老有个小孩转来转去,成何体统?既然皇帝陛下碍于情面,不好意思直说;那陶青这个做丞相的就该责无旁贷,尽职尽责为君分忧才是!之所谓‘在其位,谋其政’……
小心翼翼地挽救回袖子,陶青丞相堆满了笑容敷衍上几句;然后,就借口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迅速撤退!其他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片刻,很快就追着丞相大人的脚步,联袂而去。
周亚夫犹还不死心,冲着陶青的背影喊:“丞相,丞相……”
才想追上去,条侯从眼角余光瞥见南皮侯窦彭祖直不愣登矗在那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仿佛听到军前报警的哨音,大汉太尉马上迟疑了:他敢拿头上的太尉官衔打赌,这位‘东宫耳报神’竖好了耳朵就等着听他的壁角呢!待他和陶青丞相一讲完,谈话内容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直达长信宫窦太后……
周亚夫家和窦太后一系的关系本来就糟糕,还经得起再来个‘雪上加霜’吗?
无可奈何地驻足,周亚夫如鲠在喉,一时却又无计可施。
转脸瞅见也在往外走的新面孔,条侯不假思索对其重重‘哼’一声:“郅都……不过如此!”
‘怎么?我长得很像出气筒吗?’郅都低头翻个白眼,抬头时神色立刻恢复,继续举步安详地走出偏殿,只在心里头冷笑:‘若天子的宠妾如此作为,做臣子的当然要据理力争,即使为此丢掉性命,好歹能搏个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可一个小一辈女孩……花骨朵似的,又是皇帝亲姐姐的亲闺女……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前一种是忠君报国的志士,后一种是以大欺小的鄙人!’
宣室殿东厢的偏殿,不可阻止地渐渐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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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檐,
琉璃瓦;
玉砌的雕栏
……水榭一半建在岸上,一半伸向水面。
这儿是‘沧池’的南端;烟波浩渺的未央宫沧池在这里转了个弯,形成一处不大不小的水湾。这里也是钓鱼的绝佳地点,湾中鱼儿汇集,且以肥壮者居多——宫里十多年,日复一日派专人到此投食的直接后果^_^。
油漆彩绘的龙头舟,泊在离水榭的不远处。在湖上逛了半天,皇帝看侄女有些乏了,就带着孩子下船小歇。
皇帝陛下背靠在四棱木柱上,微合着双目惬意地养神。鱼竿随随便便杵在一旁;钓竿前端,一根长长的钓线没入水面。
钓线一动,又一动!
天子不紧不慢地一抬钓竿,一条小鱼立刻被拉出水面。
“哇……”阿娇张圆了小嘴,一脸羡色,回头再看看自己的钓竿——竟然半点儿动静都没!
取下鱼扔进陶盆,天子对侄女笑笑,让内侍重新加上鱼饵。
胖胖兔蹲在盛鱼的陶盆边,两只兔爪子扒住边沿,向里面探头探脑。
某鱼一个翻身,尾巴拍水,淋了兔子一头的水。胖胖兔被吓地往后一蹿,跑去投奔小主人。阿娇掏出块干净手绢,给兔子抹抹脸:“胡亥,莫怕,莫怕哦……”
就这点功夫,钓线——又动了!
又是一条,皇帝舅舅又钓上来一条,比上次的还大!
馆陶翁主有些坐不住了,往天子舅父手边张张,收回自己的钓竿上看下看,又拽过钓线鱼钩检查。想不通啊:‘除了尺寸,两柄钓竿别无二致。至于鱼饵,也是从大舅舅的鱼饵盒里分来的。为啥舅舅所获颇丰,自己却一条都钓不到?’
不大会功夫,皇帝陛下又钓起两条鱼。
放活鱼的陶盆都快装不下了,可里面却没一条是娇娇翁主钓的!
‘是不是水的问题?我这块儿的水下有漩涡?’馆陶翁主趴到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往水面瞅啊瞅:‘或者激流?暗流?……’
小贵女和水平的距离——越来越近!
腰间一紧,抓着侄女的腰带,皇帝一把拖回来:“阿娇!!”
“阿大,”娇娇翁主拍着胸口,自信满满地宣布:“阿大,娇娇不怕哦!”
“不怕哪?”看着骄傲的小家伙,刘启皇帝陛下哭笑不得,一时无语:“娇娇……不怕,阿大怕!”
“咦?”陈娇摸摸耳朵,十分吃惊——天地间最伟大的皇帝舅舅,也有怕的时候?
‘三月春归,可水还是冰冷的。要是掉下去,就算及时救起来,也必得伤寒。’想起成年人得上都不一定能存活的寒症,天子大有不寒而栗之感,急忙把小家伙拎过来放身边坐着——还是就近看着吧,保险!
“阿娇,鱼天性机敏,虽悠游于水下,然……”皇帝陛下详细讲解‘耐心’对钓鱼成功的重要性。别看鱼儿在水里,警醒着呢,稍有动静就知道。象她那样在岸上跑过来跑过去,就是有鱼也给惊逃了!
说着说着,皇帝朝边上随侍的宦者令丢个眼色。张方会意,倒退着走出去,待行远了,转身拐入水榭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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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后墙外,临水的岸边,一名侍卫接过同僚递过来的大个儿陶碗,仰脖‘咕噜咕噜’灌下肚。边上还有个甲士等着,手中提溜条活鱼。鱼不小,足有二尺多长,摇头摆尾,活蹦乱跳!
酒干,侍卫一把甩开袍服,抓过活鱼,一跃入水。
侍卫在水中速度飞快,人鱼似的一下子就出去老远。眼见再前面就是皇帝安坐之处了,侍卫深吸口气,一个猛子就转入水下……
潜泳,潜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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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等了多久,就在阿娇等不下去、又想跑去岸边看看时,鱼线——终于动了,还动得厉害!
见鱼儿上钩,娇娇翁主兴奋地跳起来大喊:“哇,哇哇!”
将钓竿往回扯,往回扯……
竟然拉不动?!只见杆头的鱼线,绷到——死紧死紧,
心急火燎的小贵女,大呼小叫着向皇帝舅舅求助:“阿大,阿大……”
天子舅父就是及时雨!
大手一挥,侍立的宦官中立刻跑出几个去帮忙。可怜的鱼儿——在劫难逃!
拉出水面,下了钓竿,送到皇帝和翁主面前。捧鱼的年轻宦官鼓足勇气向美丽的宫娥瞟上两眼,嘴里却是不住声地夸赞小翁主能干——头条就这么大个儿,称得上开门红啊!
事实上,与盆里已有的渔获比比,这条反而成了最大!
看来看去,阿娇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在大舅舅身上蹭蹭,笑得蜜蜜甜:“阿大……”
‘钓到后才养了几天啊?就变这么大了!’皇帝陛下自然不会介意,给小侄女正正脖子上戴的红玉珠串,心不在焉地寻思着:‘看来……还是人工喂的鱼,长得快!’张方站在天子身后,含笑不语。
娇娇翁主兴高采烈,巧笑倩兮,骄傲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阿大,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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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这头……
沧池水榭后排的耳房门口,吴女官在前,后面站了两个小宫女和小宦官。寒暄几句,女官送出一只细麻布缝的小包。
发髻犹湿的青年侍卫脸红红的,颇有些扭捏地接过。
手中掂掂,眉头一皱,一度还不敢相信。
小包扯开条缝,往里瞅瞅,侍卫的眼睛差点鼓起来——金色,那暖人心的金色,绝不假。
“卑职谢长公主,谢吴女官……”侍卫躬身行礼,连连道谢。这数目兑换成铜钱,够家里大半年开销了!
吴女浅浅一笑,回了一礼,带小宫女小黄门悠然离开。
未央宫另一头……
已经走到‘前殿’的陶青丞相扬起头,仰望高空上湛蓝湛蓝的天幕和羊群般四处飘荡的白云,缓缓地眯了眯眼。
“灞桥,灞桥……”吸一口空气中弥漫的草木清香,大汉丞相动动腰臂,展颜而笑——今天,是个春游的好日子啊!
‘罢了罢了,回家带上孙子孙女去灞桥那儿转转。话说,自天子下令修灞桥之后,还没去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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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活动大有斩获,春游在欢乐中结束;皇帝带着侄女满载而归!
天空,是极淡极淡的天蓝色;白云儿悠悠,慵懒地横过天际。活力四射的太阳在云朵和云群间跳过来蹦过去,时不时露一张半张金色的笑脸。
宫道的坡度不大,高高低低柔和地起伏着。
前些天的几夜春雨,梧桐与柳树新芽竞出。那种嫩嫩的带黄的绿色,如今一点点站满枝条,一条条挂满树冠……肆无忌惮地宣告春的讯息。
千朵万朵的桃花,桃红碧红、深深红浅浅红地挤着挨着,压低了道路两侧的桃枝。阳光漫漫地洒在细柔的花蕊与绽放的桃花瓣上,如——流动的金粒。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阿娇左手拉着皇帝舅舅,右手提着她引以为傲的战利品,步履轻快,连跑带跳:“……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天子随口接了一句,估量一番侄女手中长度肯定过两尺的鱼,嘴角微翘:‘一定要自己拿?亲自钓的鱼,亲自送去长信宫,以示孝道?这鱼那么肥,平常连卷竹简都让宫女捧的阿娇……能拎多久?’
手上的分量越来越重,穿过鱼嘴的粗麻绳子勒红了小贵女白玉也似的小手。
“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夫维圣哲……”向右瞄瞄,再瞄瞄,娇娇翁主小嘴扁扁,颇有些幽怨:‘好疼!怎么好像变重了?哎呀,鱼老是动哩……’
仿佛不甘于即将来临的‘汤锅’或‘生脍’下场,吊在半空中的鱼儿每隔一会儿就奋力挣扎一番。要控制住,着实费力气!
风,拂过。
桃林中的几株晚樱,款款地摇曳。枝桠间有几许花瓣漏出,在春风的眷顾中一半儿逐云追日,一半儿落入尘泥……
胳膊生疼生疼的,鱼尾巴在剧烈动作中扬起的灰土,弄脏了曲裾的下摆!
“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娇娇翁主恼了,狠狠瞪着不听话的傻鱼,考虑是否干脆按舅舅说的——抓鱼尾巴,抡圆了直接往石头上砸?
但这里有个矛盾:大母窦太后说过,头部严重受伤的鱼会减了鲜味,变得不适合烹饪。
“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甩甩头,阿娇怏怏地认识到,在转交给长信宫的庖厨前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鱼儿放肆。
阿娇的神态变化,全落在皇帝舅舅眼中。
大汉天子不动一点儿声色;他在等,等侄女撑不下去的时候,来求他帮忙。
没有求助。
“嗯?阿娇?”天子诧异地停步——阿娇原本握紧自己右手的左手,突然放开了。
不等天子反应过来,阿娇的‘右’手伸入皇帝舅
253、桃花,春水,肥鱼…… 。。。
舅的左手掌心。
“阿大……”娇娇翁主仰脸,冲天子舅父一笑——她只是把鱼换个手而已。
皇帝脸上不笑,眼睛在笑。
碧蓝天空映衬的桃花荫下,
依旧是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玄色的帝王冠冕,绯红的锦衣裙裾,还有一只胖乎乎的浅灰色兔子,和一条悬在空中——不断挣扎的鱼……
换个手,果然舒服多了。
娇娇翁主健步走,快步走:“……驷玉虬以……桀鹥兮,溘埃风余上征;驷玉虬以……桀鹥兮,溘埃风余上征……”
‘换个手,治标……不治本哦……’皇帝舅舅并不乐观,但也没点破,顺口接上:“……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果然,走不多远,左手也开始疼了!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维新……”阿娇头痛了——不能失信,不能不要鱼,但也不想接茬受罪,怎么办?
天子好笑地看着纠结不定的小侄女,期待她的取舍。
‘讨厌的鱼,还在没完没了地折腾!’娇娇翁主此刻是火冒三丈:“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
‘哎?有了!’胳膊肘一松,原先提在半空中的鱼霎时落在地上,改成在地上——拖行。
鱼儿还在折腾;试着跃起,妄图翻身?可惜,在摩擦力和大地吸引力的拖累下,施展空间小之又小,影响几何忽略。
娇娇小贵女欢欣鼓舞,这样一来省力多了:“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皇帝陛下乐了:“……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拖阿拖,娇娇翁主为自己的英明决断洋洋自得:‘虽然会浪费一半,哦,不,是四分之一鱼肉,但轻松方便多了……’
‘大不了……等鱼做好了,我只尝一小口,其余都献给阿大、大母、阿母!不会不够的!’小翁主紧一紧拉住皇帝舅舅的手,连声音里都透着浓浓的满意和欢乐:“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
皇帝陛下看透了侄女儿的小心思,忍着笑回复:“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骄阳,灿烂!
如烟如霞的桃花,如火;
窈窕生姿的杨柳,如碧;
玄色的皇帝冠冕,绯红的锦衣裙裾,一只胖乎乎的浅灰色兔子,两列侍从和武士,某条被半拖着往前行的‘活’鱼……
一路上留下的,
是诗经,是楚辞,是欢声,是笑语,是幸福,是愉悦,是无穷无尽的快乐,还有……一条长长的粼粼的‘银’光……
254
254、夭折 。。。
大汉的太子太傅窦婴几乎是用‘闯’,奔入太子宫刘荣的书房的。他的动作甚至比身后曾大战四方的太尉周亚夫还快。
皇太子刘荣被自己的恩师吓了个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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