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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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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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铃声和车轮声都消失了。梁国两兄妹这才隐隐听到外面不断的有呼喝声,尖叫声,惨叫声……
而且,嘈杂的音潮在靠近,靠近……
梁王主刘婉伸手握住车门把手。
刘买急忙阻止:“阿婉,不!”
可惜晚了!刘婉才一打开车门,一顶帽子就飞了进来;继而,是半挂玉佩,截面很平滑,不知谁的好剑如此锋利。
侍卫头领见状不对,急忙过来给关上车厢门。
到这时,两兄妹这才发觉外面的情形恐怕不止是‘人多堵塞’那么简单——马车不远处,人头攒动,拳头斧头,刀剑乱飞。
‘上帝,怎么回事?!’兄妹俩互视一眼,诧异不解:‘闹成这个样子?出什么事了?’车厢外,侍卫头领让车夫想办法调转马头,往前过不去,干脆掉方向算了。自己则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此时,长公主家门口的战况成辐射状向周边扩散。
果如鲁王前面预料的,宗室公子的亲随们首先参加战斗,为自家小主人遮风挡雨并提供后援。之后,因为靠得太近,有一部分观众不幸被台风尾巴扫到;不甘心吃亏之下,观众摇身成‘战士’,也加入了混战——刀剑是所有士人的法定配备,带着兵器挨打的是‘傻帽’!
战圈在不知不觉间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涉入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知是哪个学艺不精的小子,挨了一下吃不住劲,剑就脱了手。短剑,在空中飞旋着旋转着,落向马车的位置——偏巧车夫忙着看打架没注意到——最后,直直扎在一匹马的肩胛上。
枣红马惊跳而起,嘶鸣着拼命甩动肩膀。短剑虽然被甩掉了,可却在马肩上留下一个窟窿和一条垂直而下的长长开皮。血汪汪的液体伴着疼痛,迅速蔓延!
马吃不住痛,惊了!
枣红马也不管同伴,‘希律律’地前仰后撅。马夫制不住,侍卫们也拉不住,后来还把另一匹马也惊到了。
两匹疯马拉着马车,向大道上奔去!
“吆……吆吆!”车夫坐在车厢前,拼命打呼哨拉缰绳想要拽住两匹牲畜。可两匹惊马的力气巨大,哪里拉得住?
梁王主刘婉吓得面无人色,只会尖叫了:“大兄,大兄!”
梁太子刘买一语不发,死死扣住车案边缘,用尽全身力气把妹妹护在胸口。
“太子,王主!”侍卫头领吓到肝胆俱裂,带着侍卫撒丫子就追。他们从没像这时这般后悔过,后悔今天为什么不骑马,为什么要步行。
马车在交战的人群中踩踏出一条‘通途’,被马蹄踹到踢到的人无数,惊叫连连。
混乱的场面惊动了前方路边四个行人。
最年轻的一个回头见马车狂奔,先是一惊。脑子飞速转动,目光在看到前面拐角处不知谁家边门外停的货运马车时一凝——拖车上,装满了大木桶,密封好的大木桶。
眉梢一挑,少年窜过去就抓住一只木桶,用力推下货车。
“汝……”看车的过来阻止。可少年听而不闻,甩开来人跳下路面,弯腰推着木桶走到路中心。
和少年同行的其余三人在看到飞奔而来的马车时,惊骇到吼叫:“阿……德!”
少年却镇定自若,打腰后抽出一把铁锤狠狠砸在木桶上。木桶破裂,粘稠的液体从桶洞中喷涌而出,不一会儿就湿了半个路面。
少年飞速退向一边,向哥哥周伉和叔叔周坚比了了胜利的手势,嘴巴努努大叫着解惑:“灯油!”那木桶里装的是灯油,用来照明的灯油。富贵人家灯多盏多,灯油都是一桶一桶的买。
转眼,马车到!
石板上的油脂,马蹄子立不住也站不稳。两匹马,相继滑到!
于是,马身反成了拦路石,横亘在道路上拦截车厢。车体借着这股阻力,扑腾两下慢慢停了下来。
“呀……”四周的人见此,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都留有余怕——惊马,是最容易出人命的!
周德过来打开车门查看。车厢内,梁太子刘买捂着后脑勺“哎哎”叫疼,梁王主刘婉则安然无恙。
倚在兄长怀里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梁王嫡次女的一双眼睛眸光流动,情愫万端……

马车危机刚刚解除,还不等街道上的人们缓过神,又一阵鼓点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 ’周坚想不通了:‘真成战场了?搞得跟行军打仗似的?’
这边打群架,近处的邻居知道原委还不怎么操心,顶多家里有个把闲人出来看热闹。反倒是远处的邻居们不知底细,当是有歹徒欲进犯馆陶长公主官邸,纷纷派了自家子弟带家兵家家赶过来帮忙——
他们以为发生骚乱了!
2311 阿娇是一尾‘池鱼’ 。。。
雾,一团团的浓雾。
从前从后,从左从右地弥漫着,延伸着,好像是要把人围起来,堵起来……
湿漉漉的,似乎伸出手一把就能拧下水,一连下了几十天雨的那种感觉——不是阳春三月的春霖,是秋风中裹着冰渣的秋雨!
‘来了,来了,又来了!’窦绾仰头僵僵地站着,不知是害怕多些,还是期待多些。
想跑,可又舍不得跑。
即使知道,紧随其后是——锥——心——的痛!
‘说不定,说不定这次就能碰到了!’窦绾的心底一片冰凉。虽然每次都落空,但她总抱着希望,哪怕那希望——如丝——如缕,如烟般渺茫……
前方的雾气,淡了些,又淡了些……
雾团那头。有明亮的光线照过来;于是,雾成了纱,薄薄的半透明的纱,一如汉宫为她和阿娇准备的夏衣。
雾气减去些,又减去些。一个女子的身影,慢慢浮现……
“阿……阿母……”窦绾呜咽一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她知道这时候不能大声——一旦喊出来,梦就醒了;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如梦似幻……
缭绕翻飞的衣裙,同心髻上的玉簪一如记忆中那般润泽和美丽……背着光,看不清容色;可无来由的让人只认为是国色,是天香。
窦绾再也忍不住,张着手就扑上去:“阿母,阿母……”
她知道没希望,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说不准,说不准这次她就能够着呢了呢,她就能看清楚了呢——天可怜见,她不记得母亲的样貌了!
亲母走时,她还太小,太小。她努力想努力想,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每念及此,章武候世子嫡长女的心就如针刺般,一抽一抽地疼:‘做女儿的怎么能忘记母亲的模样?我真是不孝啊!’
‘阿母,阿母,我是阿绾,阿母的阿绾啊!别走,别走!阿母,让我看看你啊,让女儿抱抱你呀!’窦绾用力跑,用力跑;长了胳膊,使劲伸,使劲神……
然而,看似触手可及,却总也碰不到!
而母亲的倩影,却在逐渐暗淡的光中一点点地变薄、变薄……
窦绾急了,拼了命地追。可脚却像是灌了铅,迈也迈不开。
光线越来越黯,阿母快不见了!
窦绾心如刀绞,嘶声喊着追:“阿母?阿母……”
光线越来越弱,影子消退。一切,又落入黑暗……
窦绾哭得撕心裂肺,不死心,还在一遍遍地寻找:“阿母,阿母……”
四周都是雾,都是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一个女人的身影幽幽地过来。
窦绾惊喜交加地迎上去:“阿母?”没想到,迎面对上的却是继母那冷艳逼人的脸。
“贱人,贱人!克母贱人!”和当初章武侯官邸中一样,第二任世子妇指着继女的鼻子破口大骂;紧接着,还呼喝下人把她拖出去打——克母的晦气人,怎么敢弄脏了她的院子?
“女君,女君,阿绾不曾克母,不曾克母……”窦绾倒在地上,嚎啕着分辨——她一直是好女孩,一直很乖,从没有做过坏事,一直尽力做个人人喜欢的好女孩……
世子妇一脸的鄙夷,完全嗤之以鼻。后母又问出那个残酷的问题:‘如果你窦绾是好的,为什么单单你的阿母死了?’
是啊,为什么偏偏她的母亲去世了?
窦氏本家一门两候。南皮侯章武侯两家那么多儿女那么多孙辈,人家的阿母都好好的陪伴儿女长大,为什么只有她的阿母早逝了?要知道即使加上后来封侯的魏其候堂叔家,也没有幼子失母的。
窦绾凄凄惶惶;摇头,再摇头。
心底角落,一丝疑问抽枝拉条地冒出来:‘难道,难道真是自己克死了母亲?’
这念头是毒药,一寸寸撕扯搅拌着窦绾的心!
‘不!我没克母,没有!我不是忤逆不详的坏孩子!’窦绾哭着去找父亲评理:虽然父亲不重视他,可她好歹也是父亲的女儿,不是吗?
可是,父亲只顾搂着继母生的弟弟亲热,看都不看她一眼。父亲身旁,继母亲生的两个妹妹指着她一直笑,一直笑……
“不,不……不!!”一个猛子坐起来,断断续续的话生生憋在喉咙里:“阿绾……不曾克……克……”
眼睁开——头顶,是金丝钩花的丝罗绣帐。
扭头四顾——壁衣、玉书案、重木凭几、青铜树枝灯……
一阵微风拂过,从横梁上垂下的两只玉璧互相碰撞,发出极轻极悦耳的‘噌噌’声。
一下放松了,窦绾瘫回床榻。
这里是皇宫,是大汉皇太后的长乐宫;不是章武侯官邸的后院。不会有人打她,不会有人骂她,也不会有人指着她的脑门说她是克母的扫帚星。
可心,还是揪着疼,揪着疼!
不想睡,也不敢睡了,窦绾光着脚下床,快步往外走。
奶娘年纪大了,在外间睡得稀里糊涂。值夜的宫女倒是醒着,看见窦贵女当没看见。
天还黑着。现在是冬天,夜本就长。
窦绾光着脚在内走廊穿过,廊壁上有灯,一点都不暗;地上铺着毛皮,一块块用铜钉固定在木地板上,一点都不冷。
熟悉的门出现在面前,窦绾停在门口,伸手去推,心里忐忑:‘阿娇妹妹,阿娇妹妹……不会又去皇太后那边了吧?’窦绾知道,表表妹阿娇经常睡到一半去找窦太后或者馆陶长公主。
门推开,外间垫子上躺着鲁女等几个。
窦绾松了口气——这时候吴女官该去准备鸡汤药膳了,不在也正常。鲁女也是表妹的贴身侍女,有她在说明阿娇今晚没去找长辈。
鲁女睡得跟头死猪似的。鲁女身边三个宫女中,一个宽额细眼的宫娥首先惊醒,半欠起身看着她,一声不吭。
窦绾觉得这宫女聪明识趣,努力给个笑脸;然后,踮着脚尖跑进内室。
软枕锦被之中,娇娇翁主睡得是香又甜^_^。
“阿娇,阿娇……”窦表姐掀开被子钻进去,从后面搂住表妹,下巴搁在阿娇肩膀上:“呜……阿娇……”
娇娇翁主被扰了觉,半梦半醒的发现身后多了个人。
“阿……彻?刘彻?出去啦,否啦……”小贵女撅起小嘴,闭着眼,手脚并用地把来人往外头推、用力推:‘刘彻表哥好讨厌!他不是有自己的卧房吗?怎么老是找过来??’
窦表姐不肯放,圈着表妹的小肩膀呜咽:“呜……阿娇,呜呜,阿娇……”
摸摸头发摸摸面庞,陈娇小贵女终于认出是表姐不是刘彻:“阿……绾?”
‘可怜的窦绾表姐,又做恶梦了!’娇娇翁主迷迷瞪瞪地伸臂到窦表姐背后,徐徐拍着,妮妮努努地安慰:“呢,从姊,阿绾,莫怕,莫怕哦!娇娇在,娇娇在呀……”
小表妹香软温暖的气息慢慢抚慰了伤痕累累的心,窦绾纠结的眉头缓缓松开,眼皮子也跟着渐渐沉重:“阿娇……”
不一会儿,小表姐妹两个深深入眠——这次,不再有噩梦!

长信宫的清晨是有序而忙碌的。吴女官指挥着宫娥们进来,轻手轻脚安置各种洗漱和梳头用具,做好给小贵女起身的准备。
至于窦绾贵女的出现,馆陶翁主这边伺候的人早已司空见惯,没一个吃惊的。
轻轻拍摇两位小贵女的肩膀,吴女官小心翼翼请小主人们起床。
“阿绾,不啦……”娇娇翁主打个大大的哈气,翻个身头朝里继续睡。
吴女官也不急,不紧不慢细细摇。这小祖宗一直这样,喜欢睡懒觉,起个床有的磨蹭了;除了皇帝和皇太后,没人对付得了。
窦表姐比较自觉,一叫就起来了。穿上晨衣坐在那儿让侍女梳头,梳着梳着窦贵女忽然注意到壁衣下排列的一溜匣子,大中小一式两份,一共六只。
“鲁女,今兮……”窦贵女回头问鲁女。
鲁女不答,只咪咪笑着点头。
‘也就是说今天是初五,有新衣服!’窦绾站起来,走到匣子前查看。
长乐宫的习惯,如果给孩子们添新衣服,织室通常会在初四晚上送来,初五早上送到小贵女床前——窦表姐的近侍估计是看自家主人跑翁主这儿来了,新衣服也就跟着送了来。
每只匣子上都带木牌。窦绾拿起翻看,挑刻着李花的匣子一一打开:
大匣子里盛放的是‘中单’。厚厚一叠,最上等软缎的面料,袖口和领口用刺绣或交织制出华丽的花纹装饰。窦绾数了数,白、绿、红各五件,一共十五件。
中等大小的匣子,按惯例放的是‘常礼服’。一件短绒锦,三件长绒锦,都是彩绣辉煌的曲裾。
‘如果算上十一月末那三件……’回想回想过年时宫里给做的那三套大毛衣裳和正式礼服,窦绾表姐有点犯愁:‘衣裳柜子似乎……放不下了。没想到做这么多,冬季的衣服又占地方,得换个大点的新柜子。’
再拿起小匣,这只的雕工最是精致。窦绾知道其中放的都是饰品——服饰服饰,不能光有‘服’而没有‘饰’。
匣子打开,最上面是四只金镯子,一对是连珠黄金镯,还有一对是龙须飞逸金镯。底层则放着和曲裾搭配的腰带和两支金带钩,一支嵌绿玉,另一支嵌红珊瑚。
“贵女,”吴女总算把小主人哄起来了,一边给阿娇穿衣服,一边笑呵呵对窦表姐念叨:‘长公主说女儿侄女戴的镯子小了,不合手寸了,让少府打了新的。这是其中一部分,样式比较简单,先做好。至于更精致的,成了就送来。’
“嗯……”窦绾轻轻应一声;连珠镯很美,五颗大个儿淡水珍珠发出柔和的珠光。
金镯沉甸甸的手感让女孩因梦魇带来的最后一缕抑郁,消散无踪:‘不用再想了!进了宫,章武侯那边就不回去了。不用再想了……’

娇娇翁主有下床气。除非在窦太后身边,每次起床都要折腾很久——对这点,连长公主都没办法。
这情况一直到洗漱完毕都还不能改善;陈娇小贵女的嘴,依旧撅得高高的。“阿娇,阿娇,来……”窦绾表姐叫表妹过来看她的新衣服新首饰。带桃花木牌的匣子都是给阿娇的。
阿娇翁主不在乎,懒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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