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水寨之后,先是朝鹿砦之中投射油罐,再以火把投掷将鹿砦整个燃烧,同时火焰也封住了城郭援助的最捷之道,接着再内外接应拖住人数稀少的水军,然后从水寨直接跳到了大部分士兵已经绕路出城援助的城郭之中,进而……”
“等一等,你是说他们跳入了城郭?水寨到城郭的距离少说也有五十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就算为了不误伤自己人而没有射箭御敌,但直接跳了五十步还就这样进了城,这种事情你敢信?
“是这样的主公,听说他们用了一种名为‘撑杆’的东西,长一丈左右具有弹性,他们就是靠这个弹入了城郭,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撑杆’?靠那个东西能跳入高其数尺的城墙?”没能见到实物,受其思维时代局限所限制的孙权,还是不敢相信。
“孤暂且信他们一次好了。”现在的麻烦就是,听说武进似乎不断地有援兵进入,建业该怎么办?“你先下去吧!”
他得急招“二张”前来商议,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昭。周瑜已然在外,人家也打到了门口,姑且能算作是“内事”吧?关键是他身边并没有很多谋臣类型的人物啊。
捉急、拙计,孙权觉得自己的考验似乎是来了。
第604章 应对举措
孙权也不是白痴,他虽然有点惊慌,但心中也有了起码的计较,不过现在还得征求一下手下重臣的意见,让他们帮着衡量一下其中之利弊。
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心头怒火,定了定心神,张昭、张纮二人已走了进来。
两位五十岁上下的名士接到命令之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也有些难为人家了。
“军师、长史,二位大人来了!”看到他们俩,孙权的面色稍微好过一些,当即也不让他们行礼参见,直接把人引到了自己旁边就坐。
统兵出征、战略之才能虽不及其兄,可笼络人心、经营之道犹有胜之,“二张”对孙权的直观感受就是如此了。
“二位都是孤之心腹,在此我也不瞒着,此番请二位前来实则有要事相商。”
“主公请讲。但又用到我这把老骨头的,属下在所不辞!”
“微臣也是!”
“前几日武进遭到了攻击,目前已经失守。而且不断有援兵抵达那里,像是要对建业施压。”孙权顿了顿,续道:“孤意欲率军顺流而下亲自征讨敌寇,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历史上孙权还就喜欢亲征,还一不小心就得了个“孙十万”的称号,没办法谁让张辽在逍遥津爆种了,用八百人杀的他十万大军完全没了脾气?就连他孙权自己,差点都挂在了那里。
好在人家两个老头也都是人精,一个是教着他长大的老师,一个是一直在吴侯府总理事务的长史,他们对孙权完全就是知根知底——你可不是这块料,要是这么一出去讨贼没讨成功,反倒是损兵折将了,那建业可算是真的完了。
不过孙权提出亲征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建业城中周瑜一走,可用的大将还真就没有了,真要出征打仗的话与其任用其他没什么能力的将领,还不如就让孙权走一遭呢,起码当个吉祥物还能鼓舞士气不是?
孙权可不知道,两个老家伙是怎么在心里揶揄他的,否则非得气炸了不可。只道是二人年老慎重,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其实他们在一瞬间的眼神接触之时,就已经明白了对方所想——吴侯年少,血气方刚,他们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触了霉头。
“二位,二位张大人!想好了么?”孙权着急啊,请你们来不是看你们跟自己对眼玩的,这一声不吭的算什么?
张纮闻言也坐不住了,可毕竟他年纪大些要沉稳一点,当即瞪了一眼张昭,那意思就是:你是他老师,说话可以没有顾忌,我就不一样了,一直是他属下,所以还是你先说!
张昭看他绷不住的样子,心内觉得好笑,再看了一眼孙权,又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主公万万不可如此,我与子纲(张纮)一致认为咱们只需坚守建业,待敌自退即可!”
“我懂你们的意思,可建业新城,修的比吴城还要宏伟,咱们这边加上预备民兵和大族家奴,顶多能凑足万人,防守起来一定顾此失彼啊!”
“非也非也。”张纮见状,觉得自己也不能不说话,可没想到一出口就忍不住将孙权给驳斥了。“呃,我是说,敌人之数目未必多得过咱们,说不定看到城中有所防备他们就会放弃。”
其实他想说的是,城中的正规战力也才不满三千,照你的说人家那边之前就是三千,这后头还有援兵,就算有地利他也不信光靠孙权可以打赢人数劣势的野战,更何况据他的情报网显示那边来的还是素有“鬼才”之称的林家仁,人家可是只用了一天就把武进给拿下来了!
这事情显然张昭也是知道的。因此他立马添油加醋地劝道:“建业坚固,城墙都是几丈之高,咱们根本不用担心那么多,他们远道而来必然没有准备攻城器具,主公只需一边坚守建业,一边调遣部队回援,建业城自然固若金汤。”
“可龟缩在城中,不会被天下人所耻笑么?”
说来说去,他不同意无非就是个面子过不去的问题啊。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二张有些哭笑不得。
“或者也可请曹军来援,只是需要冒着引狼入室的风险。”张纮想要以一个馊主意来迫使孙权做出更好的选择。
“呃,最好不要如此,咱们已经让他们走了两趟,此刻他们还在丹阳与吴郡之边缘徘徊,要是让他们误会了,咱们不是又多一项过失么?”张昭心领神会,立刻表示否决,希望孙权早做正确的决定。
“正是如此啊,他们的使者前天也来过了,曹军表示吴郡已无战事,问我可不可以将他们派去前线支援,我都还没给回复,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主公,万勿拖延啊,拖下去只会对咱们不利!”
“是啊主公,此刻正是用兵之际,咱们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否则功亏一篑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了,守城,咱们就守城罢!对了,把曹军的使者请过来,咱们还是老办法,让他们鹬蚌相争!”
孙权相信,只要自己做好建业的防守工作,谅曹军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他更不虞两家联合,光是他老妹的那个性格,他就知道不可能——
不,可能。
这世间只要你有用,就难免被利用。
不过如果是相互利用,那就另说了。
后世的合作都讲究双赢,这个时代讲究既利用也防备。
“这一次你们准备又让我方先上?毛先生,请拿出些诚意来好么?否则我很难跟你们合作得下去。”
林家仁的不满全写在了脸上,然而这也是毛玠所能预料到的情况。
“林大人应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哦?我倒想听你说说实话,若是合两家之力,这建业能否确实攻下?”林家仁眉毛一扬,这关系到他后面面对他们的态度。
“不能,除非夏侯将军也提兵来战!”毛玠知道对方可精明着呢,他也犯不着睁着眼睛说瞎话,以两家现有的兵力,要攻打那么一个坚固的城池还难了些。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让我的士兵去送死,你们就去拣轻松劫粮道的来做?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到时候合力围城的时候再给我来个倒戈一击?”
“误会,误会!咱们这不是帮林大人围魏救赵么?不这样孙权能让人回援?我说林大人啊,如果您再这么下去,咱们两家没有相互信任的话,是很难做成大事的!”
“哦哦哦,我可不用你来教,这样吧!为防使诈,各自递交一名人质好了,你们那边我看就让你来当,我这边会将贱内交予你的人让她为质,这总够分量了吧?”
毛玠思考了一会儿,他其实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否成亲,还是想看一下才放心,于是道:“不知夫人为何随军……”
“玲你进来吧!唉,说到随军,就是因为我离不开她啊!把她交给你的人那完全就是割掉心头肉一番!”说着,他还做出了悲伤和舍不得的表情。
演技虽然一流,但玲还是觉得很假,不过为了完成计划也只好憋着笑,一副内伤的样子。而在毛玠看来,这副表情就是楚楚可怜外带温柔妩媚,再加上她旁若无人地一把挽住林家仁的手臂,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动作熟练眼神脉脉含情,他哪还能更多怀疑?
大概是舍不得吧,无论是她还是林家仁竟然就这么哭了。
“你可要,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生离死别么?要不要这么伤感啊!毛玠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赶紧表示他会吩咐手下好好照顾弟妹的。其实他有仔细想过对方的提议,自己留下来并非是件坏事,他可以打探林冲军队的虚实,还能够靠他们的行动做出判断,他们到底有否按照计划行事。
再说了若这边出了问题,祭酒司的暗探也不会放任自己被羁留,一定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那他还怕个毛线啊?!
“那就先谢谢老哥了。”林家仁心说什么时候老子就成你兄弟了,当即也恶心的不行。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走出武进的议事厅,林家仁对着天空依旧保持泪流满面,要说奥斯卡金像奖,有玲在也轮不到他拿最佳演员啊,她那是自然而然说掉眼泪就掉眼泪,我这……
摸了摸生疼的手臂,林家仁吁了一口气,这怕是两三天都不能好好活动了吧?
武进城中,掩人耳目的计策还在进行,毛玠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隔三差五就让军队以不同的人数和排列从不同的城门进入城内和水寨,造成一种有很多援兵到来的错觉。
可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了,从睡梦中被叫醒的毛玠这才知道,林家仁当夜就吩咐了拔营启程,似乎不想再作停留,风风火火地沿着水路往建邺城的方向赶路。
“这人也真是的,有什么决定也不提前说一声……”他还以为自己是个官呢,在林家仁这里他可是人质一枚。
“目标句容!”
既然是给人压力,当然是步步紧逼的方式最好,一点一点地靠近,一点一点地施压,抗不住的自然就崩溃了,抗的住的也是在酝酿崩溃,临界点一到,也是一样的效果。
第605章 句容之东
不需要同情,没有人可以倾述。
收到句容陷落消息的那天晚上,孙权独自一天站在了阁楼上,凭栏远眺面无表情。尽管已是位及吴侯之尊荣,他却也半点也没有吴侯的威严,想要证明自己比兄长强,为何就这般难?
明明自己才是大哥合法的继承人,可当初侄儿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带出去另立中央,就连一直以来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妹妹,也似乎知道了什么,与自己挥泪作别,进而成为了一方诸侯。
变了都变了,生活有时就是这么无奈,似乎只有这个美丽皎洁得几乎让人可以忘记忧愁的月亮,才会是永远不变的存在。
“我的好妹妹,看起来咱们江东,将会一直这么下去啊。你怎么就不明白为兄的苦心呢,曹贼在北虎视眈眈,我不过就是想稳稳地守住父兄的基业罢了!”孙权微微地摇着头,想起了白天来的使者。
那是来自于统帅名为“林冲”的部队所派来的使者,他竟然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建业,来到了自己面前,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方已与张辽朱灵所部联合,不日即将合围建业,还请吴侯好自为之!”
这是一个宣战布告,还是一个通风报信,孙权当场就愣住了,只是他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不按常理出牌却每每奏效,名不虚传。或者他就是想扰乱自己的心绪吧,那么自己就得说一句恭喜了,你成功了。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其实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比如天空中洒下来的白月光,比如随遇而安的风,再比如生老病死。父亲兄长,你们说是么?
正月下旬的天总是不会亮的特别快,即使是即将结束的冬末、即使是句容城的天也不会例外。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出外摆摊的也都是些胆大的汉子,他们像是彼此慰藉着震撼未复的心灵,相互取暖一般,互相攀谈着、讨价还价。
昨日,就在昨日,没有一点预兆,没有一个渐变的过程,他们就那样横空出世地降临了句容城,这样的震撼效果,似乎也只有数年前太平道横行无忌只是,他们所变的戏法才能达到。
初升的太阳渐渐明晰,吆喝声开始响彻城中,一如既往的生活,仿佛不可能出现一点波澜和起伏。
远方的江水薄雾笼罩,谁也不知道在那里头有什么在缓缓前行,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是的,爆发,一触即发!
碎石,一块一块。毫无征兆地敲打着城门,精确无误、不偏不倚,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在太阳刚刚升起的一瞬,句容城的北城门就宣告了失守。
密密麻麻涌进来的人群,顷刻间便塞满了那里,他们不断向前,他们不断冲锋,他们气势汹汹。似乎每一个敢于上前阻止的人都会得到这样的下场——砍翻在地,不管死活。
杀神下凡,勇猛异常,鬼神莫当——抵抗是有组织的却是无效果的。
降兵,接踵而至跪伏于地的生物,他们都拥有这一称号,但他们并不觉得耻辱,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如此可怕的敌人。
这一天太过于让人惊讶,惊讶到当攻占下句容的林家仁威风凛凛地站在了城头的时候,所有人都才反应过来——哦,城失守了,城墙已经变换了旗帜的样式,只是连不识字的百姓也知道,这个字跟之前的应该是一模一样。
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
“师…师父!”句容的太守府,林家仁一副二流子的模样,将双腿放在了案几上,背靠着特意从船上拿来的椅子闭目养神,他在享受着难得的惬意与悠闲。
“这样…好么?”邓艾在案几的另一头微微地抬起了头,而在前一刻,他还只是埋头苦干,查阅文档的样子。
“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不认字!”
邓艾这就叫做有苦说不出,早知道就学陈情,一大早就缠着姐姐们外出闲逛去了,也省得这会儿被拉过来当苦工。唉,谁让师父手底下全是武艺出众的人呢?搞的自己不仅要在战略上出谋划策,就连这内政外交的工作也要压到自己头上!
不过师父是不是也太懒了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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