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记- 第4部分

王彭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一起走吧，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现在的孩子既诚实，有坦荡，还勇于承担责任。”崔泽点点头，说道：“唔，很好，我很欣慰。”

王彭说道：“现在的孩子也爱运动，爱打架，尤其打嘴贱的人。”

“哦？这可不好，打架太暴力，很低级，我很担忧……”崔泽悲悯地摇摇头，叹息之余，率先踏出脚步，向西门进发。

西门分外热闹，小贩叫卖，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饰品琳琅满目，水果五颜六色，油烟气夹杂着香水气，男生低呼，女生尖叫，混合起来吵吵嚷嚷。

长摊细檐，露出一线长空，阴霾而透亮，脚下则坑坑洼洼，尚余水迹。

几人进了一家东北小饭馆，围坐一角。

＂你明天还上课么？＂赵振问道。

＂嗯？＂崔泽喝了口饮料，说道：＂何出此言？＂

＂他怕你被打死。＂秦远提醒道。

＂这么严重……＂崔泽摇摇头，笑道：＂随口几句话而已，女生都是感性动物，刚开始生气，回头就忘了，就像得了失忆症一样。＂

＂你这是自我安慰？＂赵振说道。

＂我这是自——慰。＂崔泽翻了个白眼。

六七盘菜，带着腾腾热气，接连递上，挨次排开。桌子不大，放了这许多吃食，倒不容易放置。

＂红烧肉不错，味道没变。＂

＂葱爆肉也还行。＂

＂我还是喜爱黄花鱼……＂

＂……＂

一个假期的享受，腹内藏了不少油脂，见了美食，吃相还不是怎么难看。只是两杯酒一下去，暖气上涌，大家都爱说话了，拉拉杂杂地品评。

＂这也算好？真是群可怜的小子。＂一个嘲笑声传来。

崔泽不禁皱眉，循声转头。

那人正在他身后，贴背而坐，此时也正转过头来。

四十余岁的年纪，眯着双小眼睛，似笑非笑，头发有些稀疏，一身修身休闲服，人长的普通，气质却不错，亲近之中有股出尘的味道。

＂小兄弟，又见面了。＂那人笑道。

崔泽正疑惑，忽然惊讶道：＂是你！＂停顿一下，似乎是猜错人了，脸面并不相识，于是又问道：“你是谁？”

这就很有趣了，外人听着则莫名其妙。

＂重新认识一下，鄙人姓吴，名道德。＂那人微微一笑，也不管别人是否愿意，搬着凳子就坐了过来，抽双筷子，缓缓地夹了口菜，慢慢尝了尝：＂唔，到底是寻常小店，火用的太急了些……你们喝酒么？不喝酒可不算男儿汉……你们喊我吴叔就行。＂

王彭相顾愕然，不请自来，这是什么人？

＂停！＂崔泽喊住眼前这个自娱自乐的人。

＂好说。＂吴道德闻言，放下筷子，坐直身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正经模样。

几人有些手忙脚乱了，此人言行出人意料，不知要做些什么。

＂你……我记得你的声音……＂崔泽皱着眉头说道，脑中隐隐有些印象。

＂哦。＂吴道德点点头，显得风清云淡。

＂额？？？？？？＂崔泽不知该如何应对，艰难地问了一声：＂你？？？？？？来这儿干嘛？＂方才脱口而出，感觉声音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只能用话反问了一句。

＂道歉。＂吴道德说道。

感觉有些好笑，崔泽疑惑道：＂你不感觉？？？？？？更像是来找茬的？＂

＂嗯，有一点。＂吴道德说道。

＂呵？？？？？？然后呢？＂崔泽说道。

＂对不起。＂吴道德说道。

怪怪的，不过气氛略有好转，尴尬的感觉似乎开始松动，几人互看，目中都带着好奇与笑意。

＂咳？？？？？？咳？？？？？？很好，很好。＂崔泽嘀咕道：＂除了说话有点少。＂

吴道德笑道：＂话少更易唬人。＂

＂额？？？？？？我原谅你了。＂崔泽大方地摆摆手，却见他毫无动静，依然淡定地坐着，心下疑惑，问道：＂还有事？＂

王彭插嘴道：＂别急，别急，遇见便是朋友，边吃边谈？？？？？？老板，拿菜单来，顺便递瓶酒！＂

吴道德也不客气，酒一上来，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唔？？？？？？太劣。＂他抿了一口，说道。

＂好酒倒是有。＂赵振笑道：＂彭哥带了一瓶内供茅台，昨儿晚上被哥几个拿着茶缸喝了。＂

＂啊？＂吴道德再难以从容，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大家，把几人唬了一跳，过了几秒才叹息：＂你们？？？？？？这是暴殄天物？？？？？？你们？？？？？？真是？？？？？？真是太无聊了！＂

摇头晃脑，唉声叹气，甚而有些痛心疾首了。

将筷子也放下了，似乎没什么食欲。

崔泽知道拿茶缸喝茅台有点浪费，至于＂无聊＂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闻。他为吴道德将酒添满：＂条件所限，不得不然，也算是发扬革命先烈艰苦奋斗精神了……＂

吴道德喝了口酒，依然连叹可惜：＂如今的年岁，茅台可不易见着，真是……唉，喝这东西，跟喝水似的，没意思。　＂说着，摇了摇空杯，表示眼前的酒很差，同时也在示意满上。

＂喝水？呵呵？？？？？？＂崔泽笑着摇摇头，给他斟好，忽然，他想起了那个雨夜，与此同时，也终于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对了，刚刚听的云遮雾绕的，没怎么明白。＂秦远问道：＂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崔泽怪异得笑了笑，说道：＂唔？？？？？？这位就是昨天在雨中遇见的那个神经？？？？？？奇的人。＂

＂哦？？？？？？＂桌上响起恍然的声响，中间夹着憋不住的笑声。

这种反应可不正常，好像有什么隐瞒一般，使得这位淡定的来客，也透着好奇的目光，打量几位：“有问题？”

“没有，没有！”几位集体否认。

崔泽打掩护道：“这些小朋友没见识，遇着神奇的人，难免激动，会有些古怪举动，你不要在意。”

吴道德皱着眉，点了点头。


第八章　道士怕老婆
20140901　22：00：45
吴道德话挺多，尤其两杯酒下肚后，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冲破了的堤坝，崩溃了的泰山，轰轰烈烈，一发难收，大势所趋，难以抵挡。

好在他的见识似乎很广，或者说，他的想象力很丰富，花妖树灵，蛇精狐仙，厉鬼僵尸，种种怪力乱神滔滔而来，有绵绵不绝的意味，让小伙子们长了见识。

作为从小受社会主义教育的人，他们可不信这玩意，但听听无妨，也算是很好的酒下谈资，用来打发时间却是正好。

＂那天的风很大，刮的人脸生疼，夜也很黑，看不真切，我就一直跟着她，想看个究竟？？？？？？一不小心，被绊了跤，咔嚓声响，按断了一根枯柴。我慌忙抬头，人不见了！

我的心扑扑地跳，暗叫糟了？？？？？？一转身，她果然在我的身后，几乎靠在我身上。但我要告诉你们，我看不到她的脸，因为，她竟然没有脸！平板板的一块！惨白惨白的，我快晕过去了？？？？？？屁股尿流地逃出来后，我就发誓，以后绝不再来这个村庄！＂

小伙子们好奇心大，静静地听着。

不时灌上一口，酒酣耳热之际，听闻这惊悚的故事，冷热交汇，如炎天吃冷饮，感觉舒爽的很。

＂吴叔。＂崔泽好奇地问道：＂您老是干什么的？＂

＂我？＂吴道德呵呵一笑，摆摆手道：＂不说也罢，说了也没人信。＂

＂信，怎么不信？说什么信什么，我们特老实，这个人所共知，可以随便打听？？？？？？＂崔泽为他倒了杯酒，催促道：＂说说，不会是间谍吧？或是特工？＂

＂无聊。＂吴道德说道：＂我老人家行走江湖，逍遥自在的很？？？？？？＂打了个酒嗝：＂间谍特工我可看不上。＂

几人听他吹牛，也不点破，嘻嘻哈哈地瞎赞颂。

＂吴叔说的对！＂

＂泽泽失言了，罚酒，罚酒。＂

＂间谍特工是鹰犬，你看吴叔像么？＂

＂？？？？？？＂

吴道德乐呵呵地受了，说道：＂你们真想知道？＂

＂想，非常想。＂崔泽笑道。

＂其实？？？？？？＂吴道德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我是个道士，专门抓鬼捉妖的？？？？？？＂

＂哇喔，好厉害！＂崔泽拍手叫好，其他三人也跟着起哄。

＂我从小就立志要当个道士。＂

＂吴叔，我崇拜你！＂

＂？？？？？？＂

吴道德见他们的模样，轻哼了一声，说道：＂太假＂

几人听了也不生气，相视而笑。

＂没办法，我们是学编导的，不是表演。＂崔泽说道：＂下次注意，一定深入表演，不能这么概念化。＂

＂你们见过道士么？＂吴道德斜着眼睛问道。

＂见过，见过。＂

＂林正英就是，专门打僵尸的，我特喜爱他。＂

＂你说九叔呀，那我也认识。＂

＂燕赤侠算么？＂

＂？？？？？？＂

几人开始瞎扯，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尽是不着调的事。不过，配合的还挺不错，倒像有意在逗吴道德似的。

＂说你们没见识，你们还真当的起，真是表里如一，令人佩服。＂吴道德灌了口酒，自顾自地说道：＂这前两日暴雨连天，妖邪出潭，你们当是好玩的？＂正当大家莫名奇妙的当儿，他忽然一拍腿：＂光顾着喝酒，差点忘了件事！＂

这一惊一乍的，把大家吓了一跳，连其它桌的人也转头来看。

崔泽问道：＂忘了带桃木剑？糯米？这儿可买不到的。＂

吴道德不理他的玩笑，放下酒杯，正色问道：＂小兄弟，我问你，昨晚我撞倒你之后，你可有捡到什么东西？＂

崔泽一愣，疑惑道：＂什么东西？＂

＂比如说一个小饰品，跟朵小花似的？？？？？？＂吴道德期盼地看着其他，目中带着热切。

＂唔？？？？？？＂崔泽做出努力回想的模样，沉吟道：＂我装了一箱子衣物，被撞散之后，又重新合了起来，除了衣物之外，确实多了点东西？？？？？？＂

＂哦？＂吴道德面露笑容，急切地问道：＂东西在哪？＂

＂这个嘛？？？？？？消失了。＂崔泽说道。

吴道德睁大了眼睛：＂怎么会？＂

＂怎么不会？＂崔泽反问了一句，说道：＂我的箱子里除了衣物，就多了些雨水，今早放在阳台上晾晒，现在估计蒸发殆尽了，岂不就是消失？＂

＂你？？？？？？＂吴道德算是听出来了，这小子正耍自己呢，面色不禁有些发红，眼睛圆睁，酒气外放，有种甜腻的味道。

崔泽见他有发怒的趋势，忙笑道：＂吴叔，别生气，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你说的那个花一样的饰品，我是真没见着。＂

＂真的？＂吴道德明显有些不信，小眼仔细瞟了瞟他。

＂我以人格担保！＂崔泽信誓旦旦地说道，为增强气势，还使劲拍了拍胸脯，这么个义气豪放的模样，在他做来，偏显得有些滑稽。

吴道德闻言，不禁有些失望，摇摇头，嘴里却还嘀咕：＂你的人格，怕也不怎么靠谱？？？？？？＂

＂额……谢谢夸奖。＂崔泽龇了龇牙，说道，嘴中还嘀嘀咕咕的。

其他三人可有的乐了，欢呼鼓噪，像是在庆贺一般。

“到底是老江湖，目光如神。”赵振竖了个大拇指。

“确实是老前辈，心似明镜。”秦远拍了个响巴掌。

有点难度了，王彭不擅此道，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只能喊道：“好！”倒也及时齐整，响亮透彻，其他食客纷纷瞩目，好奇差异。

＂你们真没人性。＂崔泽撇了撇嘴，用手半遮着脸，装作不认识他们，转向吴道德：＂吴叔，你的东西很重要么？＂

吴道德正在思索，紧皱着眉头，闻言抬起头：“自然很重要……＂随即又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个小孩子，说了你也不懂。＂

＂哦？这天下还有我不懂的东西？＂崔泽说道：“不是我吹，吴叔，天文地理，风俗人情，吃喝嫖赌，我是多有涉猎，还有不懂的？”

＂有……＂吴道德不屑地笑笑，说道：＂至少，你如今还不懂如何跟自己老婆打交道。＂

＂这倒是，不过，以后会懂的。＂崔泽摸了摸鼻子，笑道：＂那东西是你老婆的？＂

＂原本是要送给她的。＂吴道德说道。

王彭说道：＂一个饰品而已，再买一个就是了。＂

＂哪有这么简单？＂吴道德重新拿起酒杯，颓丧地说道：＂要是能买到，何必来找你们，我老人家可没这么空闲。＂

＂买不到也不用这样吧？＂崔泽给他斟酒，说道：＂你怕老婆？＂

＂不是怕。＂吴道德摇摇头。

“我懂，我懂，是尊敬，叶问也这么说。”崔泽为他圆话：“我就立志做个这样的人，您是我的榜样。”

却未想，吴道德接着说道：＂是……相当怕。＂

“额……”崔泽满头黑线，说道：“您……真敞亮。”


第九章　花朵香馥郁
20140902　07：36：53
几位小伙与吴道德性情相投，聊的很愉快，只是对于他提到的饰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无能为力了。可惜之余，只能好言安慰，并努力保证，若是以后遇见了，一定通知并送还与他。

吴道德唉声叹气，并不因此有丝毫好转，酒散之后，摇摇晃晃地与他们告别。

＂吴叔，你行么？＂赵振见他脚步不稳，怕路上出事。

＂笑话。＂吴道德双眼朦胧，抹了下嘴角，说道：＂我不行，谁行？＂

＂您老住哪？咱送您过去？？？？？？＂王彭说道。

＂不用，不用。＂吴道德摆摆手，开始向店外走，边走边说：＂我清醒的很？？？？？？＂打了个酒嗝：＂我住的不远，很快就到。＂

几人看他坚持，也就没再强求。

崔泽又喊了一声：＂喂，吴叔，该去哪儿找你玩？＂

＂找我干嘛？＂吴道德头也不回，身形有些不稳，踉踉跄跄：＂我老人家忙的很，谁要陪你们玩？你们也找不到的，若是有缘，自然会遇见。＂

几人看着逐渐消逝的身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醉成这样，也不忘装。＂崔泽叹息道：＂扯什么有缘没缘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时时谨记，免得泄气，果然是个高手？？？？？？可为我辈楷模，值得好好学习。＂

赵振笑道：＂你自己学吧，我可没兴趣。＂

四人也摇摇晃晃地回了宿舍，酒大半是吴道德喝了，四人喝的合起来尚不及他一半，可惜小伙子们酒量有限，虽只几杯，已略有醺意。

＂晕呼呼的？？？？？？＂崔泽捂着脑袋，倒在了床上。

＂怂包。＂王彭说道。

＂我可记得，你们没一个人比我喝的多？？？？？？＂崔泽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