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两匹胸口上都插着画戟的马,仿佛疯了一样在空地了胡乱地串荡,一定是痛疯了,某位有良心的甲士暗自想道。
两匹马不停地在空地上来回排行转圈,每每踏出一步,胸口上的伤口就裂开一分,暗红得发黑的马血像一只只破茧而出的暗红色的蝴蝶,从尺深的裂口中挤涌飞溅,在空中不停地蠕动翅膀,然后狠狠地踹在地上,与黄土混搅在一团,化成了血迹斑斑的轨道。
费了盏茶工夫,发狂的两匹数百公斤的雄马终于相继塌在地上,激起了瀑布似的尘土,它们躺在地上从鸡蛋大小的鼻孔中喘着粗粗的热气,口中流着鼻涕般的唾沫,马血染红了它们黑色的躯体,与大地粘在一起,开始的时候还在挣扎,到了最后全身像触电一样猛地拙动了一下便翻起了浑浊的白眼,白眼与黑色的躯体和那摊暗红的马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血雨黑夜中那点倔强皎洁的月亮……
经两匹黑马这么一搅拌,整个空地上都布满了飞舞的黄土,像舞台上的帷幕一样,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此双方的甲士都避免看见两匹高大的黑马死前的惨状。
黄土静静地散去,尘归尘,土归土,空地上的视野开始清晰起来,首先吸引人眼球的当然是两匹瘫倒在地上的大黑马,众人发现时马已经是一动不动,马血流到了满地都是,令人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伤痛感,在那时候,马与人的关系就是伙伴的联系,密不可分,话又说回来,既然马已经倒在地上了,那么人呢?怎么空地上一点生气都没有?双方的甲士们都睁大着眼,伸直脖子左摇右摆地搜索着。
“出现了!”一名赵卒用空闲出来的左手指着。
臭虫与卿秦都躺在地上,不知死活,黄土散落在身上显得十分苍老与肮脏,在身上的黄土尘上隐约可以看得出很多很多的马蹄印,或许的马蹄印多了便觉得很难分辨,但可以说一肯定的语气诉说的说,他们二人都是被他们自己的坐骑或多或许的踏了几蹄,又或者被对方的坐骑踩的,但重要的不再这里,重要的是臭虫与卿秦,两位决斗者现在怎样了。
身在赵军前排的陶瓷瞧见臭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担心臭虫有个什么差错,于是他也不顾这是一场单挑的决斗了,驰马往前探个究竟。
“喂,别去!”向秋想前去把陶瓷拉回来却被大将军赵卫伸手拦住马头,阻止了向秋的行动。
“为什么?他可是受了重伤的。”向秋一脸着急。
“你不懂。”
“大将军你在说些什么……”
“这是男人的尊严!亦是我们最神圣的东西,丢失了就必须找回来。”
“可是……”
“向秋,你看着吧,没事的。”
“哥!”向秋见赵卫无动于衷便向小司马吴东然哀求道。
吴东然没有回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陶瓷,似乎没有听见向秋的话。
“哼!”向秋无可奈何只得认命,同时向上天祷告着陶瓷一定要平安无事……
陶瓷在臭虫的身旁停下下马,右手在臭虫的脸上擦了一把,陶瓷没有多看只发现臭虫的脸上除了黄土还有一些温温的液体。
“是血?”陶瓷暗道。尔后观察了一下周围,才发现那些隐藏在黄土中的马蹄印,思索了一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在双方都把画戟刺进对方的马胸膛的时候,两匹大黑马同时发难,其力道肯定是大的惊人,大的人类无法掌控的,于是二人被摔下马,在黄土飞舞,泥尘遮眼,视野不佳的情况下,被发狂发难的马给踩了个稀巴,还好没有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陶瓷把臭虫脸上的黄土清理干净,抹掉了那一条留在口角出像毛毛虫一样的血条,呼叫了臭虫一下,发现还在昏迷并没有醒来。
陶瓷松开了紧锁的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趁现在抽了个空瞥了一眼卿秦的位置,发现卿秦身旁也多了一名身材高大,神色傲然的男子,这种傲然……
陶瓷眯着双眼,判断这是一种上位者独有的气质,那份傲然不同于那些隐居周游者们的洒脱、开放、看透的傲然,那是对自己的升华;而他的那份傲然——是对万物尽是不屑一顾,他们都是至高的,他们是桀骜不羁的,可是他,上将军乐乘为什么要亲自来照顾卿秦呢?因为体贴下属?大概是这样。
陶瓷的眼很毒辣,一向如此的,他说:“你就是乐氏乐乘吗?”
半身蹲着刚刚才扶起卿秦的乐乘闻言,眼中闪过一片疑问,侧头望去,审视着五步外的少年,随即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壮士,你认识我?”乐乘心知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都爱别人唤他壮士或者成熟一点的称呼。
“在下叫陶瓷。”陶瓷扶起臭虫随口道,“你就是负责这次燕伐赵的上将军吗?”说毕,陶瓷钻进臭虫的左腋下,右手拄着臭虫的腰,一下子把他撑起。
“嗯。”乐乘道。
陶瓷扶着臭虫走到他的坐骑旁,原本扶着臭虫腰部的手猛地往上一抓,抓住臭虫身穿的软皮甲朝马背上一抛,臭虫便安安稳稳地以肚子为支点躺在马背上,然后轻轻地拍了拍马屁股,棕色的马儿灵性地向陶瓷低鸣了一声,好像在说,伙计你放心,包在我背上便跑回了赵军中。
做完这些后陶瓷转身看见乐乘亦是撑着卿秦的手臂扶住他的腰,于是笑道:“想不到大人也是一位爱才之人。”
“陶瓷壮士你言重。”乐乘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住了口,他不明白陶瓷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走,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呵呵,看来你也猜得出了。”陶瓷顿了一下继续道:“他们俩人的决斗没有分出胜负,大人看看咱俩是不是应该把它得得体体地把它接受了呢?”
卿秦迟疑了一阵,没有搭话。
陶瓷见他如此便接着说:“规矩一样,生死不论,但若上将军大人不愿意那便作罢,粮食在下一样会给你,就当……在下欣赏你,爱才吧。”说毕,也不做作什么,转身前只留下了一个些许失望的眼神就离开了。
身后的乐乘听后、视后身子戛然一震,仿佛所有思索都被他放在油锅中煎炸一样,被烫得体无完肤却又比之前膨胀了数倍,一时之间挤满了整个脑子,滚烫的、胀裂的,甚至可以把一些本是暴躁性子的人给憋死!
现在的乐乘,他沉忍不住,他尊严令他接受不起这个不敢战而和,并且受人施舍的场子,他,他需要发泄,他需要代表他的部下卿秦来接受并接受这场尊严之战,所以他运着丹田之气低吼:“站住!这场决斗我乐乘接了!”
说完后,他宛如自己就是那一块被铁匠烙得通红的铁块,然后**进冰冻的泉水那样去热,嗞嗞的声音响片了整个世界,但在乐乘自我陶醉的同时,他忽然发觉自己一直都在小看了眼前的小伙,想不到他的一举一动竟令自己陷如了一个自我催眠的情景之中,他不得不重新对他进行审视了,虽说如此,乐乘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反而觉得这个决定下得太合自己的意思了。
乐乘用着谨慎的目光专视陶瓷,直到现在才发现陶瓷的左手似乎受了伤,整条手都被一层层的净布包裹着,乐乘疑惑道:“你的手……”
陶瓷微笑了一下,从背腰间的剑销中抽出一把四分三掌宽,长三尺的硬剑,在虚空中挥舞了几下说道:“不妨,你说,难道一条手还不够吗?”
“好!”乐乘大喝了一声,然后把卿秦同样放在马背上,拍了下马臀部,他的马咴咴的一声回应便跑开了。
待他的马跑远后,乐乘才转过身来,同样抽出了一把和陶瓷那把差不多的硬剑,说:“那好,你说得对,单手的确够用了。”
“那么,就开始吧。”陶瓷把他修长的发丝都藏在了头顶上的头盔中,但那两束稀秀的长鬓则在迎风飘丽,令陶瓷显彰得宛犹一名正在练武中的,散发着满满的韬光脱俗的气质随风飘荡。
陶瓷一步当两步猱身而去,朝向乐乘步步逼近,忽觉乐乘杀气潮涌忽忽袭人,不敢延迟,一个横扫掠了过去,却被乐乘竖剑直挡,“叮”的一声击出了像萤火虫似的火花,四落散去。
乐乘自然不知陶瓷天生力大无穷,这样一下后便知暗暗吃亏,虎口一麻,差点脱手失剑,但很快气息就调节过来,浑身气度一沉怒目狰狞,逼出一股固劲的力劲推开了陶瓷的剑,硬生生扳回来一局。
陶瓷出招后正在敛力阶段,下盘不稳,却被乐乘捉住了这个空档给推了出去,这样以来全身的力劲宛如被捅了蚂蚁窝一样,一哄而散。
乐乘趁起了这个势头,瞄了个刁钻的角度从陶瓷的左上角凌空一劈,倘若陶瓷要往上挡的话定会用剑尾才来得及挡住,但箭尾是承受不住多大力道的,那时就会摧势不住任由乐乘的剑直砍在陶瓷的脖子与肩膀之间的位置,到时候决斗会以胜利的姿态结束,眼前这个令他忌惮的青年也会从世界上抹去。
乐乘的招式风格是从战场上摸打滚爬积累下来的,所以每次出手就都会带着冷凛的气息,那是杀人的招数,而然陶瓷那能就此让他得逞,陶瓷天生力大,所以习武的时候与常人不同,他是花了大部分的时间在招式和身法上,陶瓷根本就不用刻意锻炼力道,所以陶瓷的剑法主要以快为主,身法次之,这种训练方式此时此刻却救了陶瓷一命。
在乐乘抬剑劈下的瞬间,陶瓷已经把这一切都在脑海中忖度了一遍,陶瓷全身肌肉戛然收缩,同时忍受着左手带来的穿心之痛,像一个陀螺那般,以右脚为支点猛地往左一旋,左脚底下激出了一条弧形的土尘,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乐乘的狠辣之击,随即像一阵风那样琢磨不透,迎着旋转陀螺之势贴在乐乘后则,快如闪电的右手绕过了乐乘的后背,把锋利的硬剑架在乐乘的脖子前,乐乘脖子上的皮肤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剑缘上那咄咄逼人的寒气,宛如被冷水拨中颈部似的,鸡皮疙瘩由颈部开始传播到身上每一寸肌肤。
嘀嗒嘀嗒,仿佛世上只剩下这种声音。
咕咚,乐乘突然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团唾沫,但由于喉咙的蠕动,不小心地轻触了一下冰冷的剑缘,一下细小得人类听不到的皮层撕裂声响起,接着流下了一条仿佛刚出生的赤红鸡冠蛇的血迹,害得乐乘不停地颤抖着嘴唇,于是从脸上流下的冷汗变得更多,冷汗落在硬剑上,嘀嗒嘀嗒声响得更勤。
一切发生得非常之突然,在场上的甲士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空地上俩人的动作就定格在那个画面了。
才交手了两个回合就完了?场上仍然鸦雀无声,仿佛毁灭前的一刻宁静。
“完了。”陶瓷轻轻地道。
第八章 战事峰回路转 陶瓷一鸣惊人7 '本章字数:271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811 18:34:16。0'
乐乘万惧失意地僵着眼,颤抖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爆满青筋的右手好像泄了气一样迅速疲惫下来,就连手上的剑也抓拿不住,噗通闷声地掉在地上。
地上的剑仿佛是惊醒梦中人的那一个下触动,把场上的所有目定口呆的,还迷沉在方才定格画面的众人全都惊醒了! 卡在喉咙内进退不得,欲说欲止的那股气终于得以释放。
“赢了!我们赢了!”赵军中不知是那一位最先爆响出口,无言之间陶瓷的身影已经成为了赵军们心目中的代表,很快欢呼喝彩者不计其数,其喝彩庆贺之声杂乱无章,但可以看得出每一位赵卒的脸上都带着经久压抑过后的笑容,对望着径直相站却唉声叹气的燕兵们,赵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傲然之情。
“赵国的英雄!”
“英雄!”
……
震惊于陶瓷的表现的不单单是基层的赵卒们,就连赵卫、吴东然等人都对陶瓷有了一个更新的认识,他不仅对谋计策划精钻,而且还武功了得,竟然能在瞬息万变的决斗中轻易取下一位经久战场的将军级别的人头,现在只需他愿意,那位将军级别的人物便会头点地了。
“他,他竟然赢了……”向秋双手捂住口鼻,只露出大大的眼睛,当中透露出了无限的幸贺与酸楚,豆大的泪珠儿滚滚流在手背上,沿着手背一直滑下,把束住衣袖的绑带染湿。
“此子前途无可限量啊,老夫已老,东然,你得把握住了,之前的恩恩怨怨就当没发生过吧。”赵卫眼望前方,有意无意地嘀咕道。
“大将军,东然明白。”吴东然百味陈杂地看了看赵卫,旋即又向着陶瓷的方向望去,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须臾,赵卫五指散开举臂一伸,身后的赵卒们纷纷闭上嘴,场上即时静得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在耳边低鸣了。
两军之间的空地上,陶瓷早已收回了硬剑,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现过一样,脸色仍然依旧平静,但谁都不知道其实陶瓷左手的伤口已经有裂开的迹象,后背冒出的冷汗足以把内衣涔湿。
陶瓷眼神复杂地看着乐乘,说道:“你,没事吧?”
乐乘微喘着气,抹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拾回掉在地上的剑,然后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回答道:“陶瓷壮士,我乐乘输的心服口服,现在……任君处置。”
陶瓷皱了下眉头,其实这些都是臭虫自作主张出来的,他并没有交待过臭虫这样做,于是无奈地道:“在下……嗳,在下只想上将军把方才那人交出便可。”
乐乘听后兀然自怒,沉吟道:“你要他来作甚?”
陶瓷被问得语塞,是啊,要他来作甚?但碍与眼前人,他不能丢架,无情道:“问那么多作甚?你输了,照办就是。”
“输的人是我,你要就要我的命,与他有何关?”
陶瓷听后忽来了一闪灵光,暗自笑了一下,但陶瓷这一笑可把乐乘这个经历过战争洗礼过的男人都吓得心头一震,陶瓷道:“那好,我就要你,你得跟我回去赵国,怎样,想背言吗?”
乐乘狠下了心,他乐氏一脉没有歪种,堂堂正正的决斗输了就得付出代价,“好,我跟你走,但得要等这场仗之后。”
“没问题。”陶瓷欣慰地一笑,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又手拍了脑袋一下,对乐乘道:“差点忘记了,我赵留在曲逆城的两万守兵,现在,还剩下多少?”
乐乘微微愣了一下,要是陶瓷不提起他自己也许也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然后他反问道:“还剩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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