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狙击手缅北猎日传奇: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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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狙击手缅北猎日传奇:远征-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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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昆仑无声地坐在床边,一直看着郭小芳的脸,聆听着郭小芳熟睡中的呼吸。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看一个女人,第一次这样在意一个女人。野人山的患难将俩人的命运紧密相连,他们再也离不开彼此。
一滴泪珠自郭小芳的眼角滑出。岳昆仑轻轻替她揩了,又轻轻走向门口。
“岳大哥……”郭小芳梦呓般的声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远征 第六章(3)
岳昆仑心中一颤,人一下僵住了。
“岳大哥,你要走了吗……?”
“……你再睡会儿吧。”
“你在身边,我舍不得睡。你不要走远……我怕睡了就再也见不着你……”
“放心睡吧,我就在外面。”
暮色朦胧,营地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
岳昆仑站在医疗站的门口,长久地凝望着野人山苍黑沉重的山影。临近帐篷里漏出灯光,弟兄们粗野的笑骂声声在耳。一切恍若隔世。
岳昆仑在供给站住了一个多月,一是等郭小芳的身体复原,再就是为了等剃头佬。他不相信剃头佬就这样没了,这样凶悍彪勇的一条汉子,不可能就这样没了。同一个帐篷的宝七那些人也没走,他们不肯走,每日赌钱斗嘴唱大戏,安逸得把这当成了家。跟野人山那些地狱般的日子比起来,供给站的吃住无忧的日子就像天堂,能赖一天算一天。站长是个厚道人,支支吾吾提了几次,一伙人皮着脸打哈哈。这些人往小了说是远征军幸存的战士,往大了说,个个都是抗日英雄,打不得也骂不得,再说站长也是从野人山里走出来的,也实在不忍心赶。站长没法子,想到了岳昆仑,这个朴实沉默的士兵跟那些兵油子比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岳昆仑除了睡觉,一般不待在帐篷里,但找他也容易——营地口上有块大石头,岳昆仑总一个人坐在上头,望着野人山过来的路,一坐就是一天。
站长抬头望——在天宇的映衬下,岳昆仑静得就像座雕塑,和身下的石头浑然一体。对此站长一直很奇怪,这个兵总能够很静,静得就像周围景物的一部分。
石头陡峭,站长估摸着难爬上去,就仰着头喊:“能不能下来会儿?跟你商量个事儿。”
岳昆仑手一撑,无声无息的就跃到站长面前,轻盈敏捷得像头山豹。站长看看石头,再看看岳昆仑,石头少说也有两丈,这样就下来了?
“什么事?”岳昆仑问。
“不忙,抽一颗?”站长把一包骆驼烟递过去。纸烟是美国人往供给站空投救援物资里的一部分内容,在这方面,美国人确实比国军上层更像人。
岳昆仑摇摇头,他不抽烟。
站长点着烟用力吸一口,又长长地吐口烟气:“能有你这样的弟兄,就是光荣了也值。”他明白岳昆仑是在执著地等什么。
“往后有什么打算?”站长旁敲侧击地问。
“去找第5军。”岳昆仑指的是驻印军。
在供给站的这些日子他也听说了第5军的情况——缅甸大溃败后,史迪威率一百多人徒步走出缅北丛林,比第5军先一步走到印度;之后不久,第5军残部陆续到达,主要是孙立人的新38师和廖耀湘的新22师,加上部分直属部队,总共8000人左右。在史迪威的努力下,英印军总司令魏菲尔将印度东北部偏远的小镇兰姆伽拨给中军做驻军营地,粮饷被服由英国提供,由美国提供装备,并负责整训。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成立,史迪威任总指挥。史迪威同时提出的反攻缅甸计划亦被罗斯福接受,由印度通过驼峰航线转运中国的全部美国援华物资由史迪威负责管理分配。为获得美国空运支援,蒋介石被迫同意史迪威向印度空运兵力,并调回杜聿明的条件。杜聿明无奈归国养病,史迪威获得了驻印军的指挥权,厉兵秣马,誓言反攻缅甸一雪前耻。
“什么时候走?”话一出口站长脸红了一瞬。这话太直接,跟赶人没两样。
岳昆仑沉默了半晌。确实也该走了,这场战争只要一天没结束,他就该待在部队。

远征 第六章(4)
站长讷讷地解释:“马上就要入冬,再不出山就难了……能出来的都出来了,不能出来的……供给站年底以前可能得撤……”
“我托你个事。”岳昆仑说。
“说吧。都是自己弟兄,还什么托不托的。”
岳昆仑望着野人山,望着那些浓密的丛林:“我有个兄弟还没走出来,叫剃头佬,你替我打听着点。要是见着他,替我带句话,就说我在兰姆伽驻地等他。”
站长在岳昆仑的肩头用力地按下:“就为了你这份情义,老天也得叫他活着。放心去吧,咱俩兴许还能在兰姆伽见上。”
一圈人还围着一张铺打牌,一点儿缅币摊在铺上。
门帘一掀,岳昆仑进来。
费卯侧头扫一眼,用力摔张扑克,拉长声调说:“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天还没黑哪,就回来啦——”他瞧不上岳昆仑,就像瞧不上自己当初的报国梦想。岳昆仑这样的人,就像对他而今颓废姿态的讽刺。
岳昆仑没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铺边收拾行囊。除了一杆春田步枪和一把武士短刀,剩下的几样东西用根帆布带利索地打成一个行军包。
宝七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这边瞥一眼,转回头去后又突然转回来,盯着岳昆仑的行军包问:“你做么斯?”
“我要走了。”
这下不止是宝七,所有人都停下来,齐刷刷地望过去。
宝七没心思玩了,站起来问:“你想去哪儿?”
“先去列多的收容站,再去兰姆伽。”
“哎呦喂——”费卯夸张地吆喝一声,手点着岳昆仑说,“瞧瞧,瞧瞧人家!什么叫抗日志士,这就是了,绝对是!刚从鬼门关爬出来没几天,就哭着喊着要去找部队打仗。学着点儿,都学着点儿——你们要有人家那么一星点儿觉悟,东北能收不回来吗?能从缅甸一路丧家犬一样爬到这儿吗?”
“瘪犊子玩意儿,你就是个欠揍的货!”青狼骂得费卯噤了声,才冲岳昆仑嚷,“跟你一起那女的脚还没好净,能走道吗?”
“我背着她走。”
“你个二货!”费卯压着嗓子骂一句,一边用力踢一脚大个儿的屁股。
“你骂谁?”岳昆仑目光直逼费卯,锋寒的眼神叫费卯心中一凛,这是要杀人的主。
“我说大个儿呢。”费卯讪讪地拍一下大个儿,“大个儿,你说你是不是二货?”
大个儿嘿嘿笑下,出乎意料地回答:“你才是二货。”
“大个儿也不傻嘛——”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缓和下来。
“走了。”岳昆仑把包甩上肩头。
“等等——”青狼走上来,行军包挎在背上,“一道走。”
一伙人都愣住了。
“老大,着嘛急啊,再留一阵儿啊。”花子特不愿意青狼走,跟着青狼不挨打。
“一帮狗卵子,”青狼横一眼所有的人,“你们就留这儿烂吧。”
对青狼的辱骂一伙人早就习以为常,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这伙人里青狼拳头最硬。
“他娘的,我也走!谁爱留谁留吧——”宝七也开始打包东西。
这下乱了,大个儿和花子生怕自己落下了,比赛似的胡乱绑行囊。费卯木了一会儿,终于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们嘲笑羞辱彼此,他们看不起彼此,但他们离不开彼此。


远征 第七章(1)
郭小芳不是被背走的,是被一副担架抬走的。岳昆仑拦不住也就由他们去了。跟他们一起离开供给站的还有十来个弟兄,用宝七的话说:“这些都属牲口的,闲着也是闲着。”
原以为离山外不远了,但从供给站走到野人山跟列多的分界峡谷还是用了十几天时间。
一座钢索吊桥自峡谷上凌空飞渡,一队人在桥头停住。桥面新竹铺就,显然是为了救助远征军新建。举目远眺,桥那头的山势逐渐低缓,与苍黄平原相接。只要走过索桥,就算真正走出野人山了。
瞧大伙都有些发愣,费卯催促:“走吧——舍不得这儿还是怎么着?”
宝七望一眼野人山,再望一眼神情黯然的弟兄们,叹口气说:“走吧……”
“放我下来。”担架上郭小芳用力扭转身往回看。
郭小芳面朝野人山一动不动地站着,站出了泪水,站出了悲伤。
群山浩瀚,林涛翻滚,丛林深处那些呜呜咽咽的声响就像无数亡灵的号哭。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郭小芳轻轻地唱。
歌声传出很远,传向丛林的深处,亦穿透岁月的烟尘,让那些魂灵得到安宁,让中华的子孙永远铭记。
一队衣裳褴褛、瘦骨嶙峋的人踽踽走进了列多小镇,瞧着像一群鬼。房舍、商铺、尘土飞扬的街道、围观跟随的人群……他们又回到了人间。
早有几个印度小孩儿尖叫着跑去收容站报信,不一会儿一辆美式吉普自街那头疾驰而来。车开得很野,强劲的引擎轰鸣和车后的滚滚黄尘倏忽而至。车到跟前几米才一脚急刹,轮胎抱死,尖叫着在地面磨出青烟。
宝七正走在队伍前面,骇得一下蹿到路边,拍着胸口骂:“信了你的邪!你是开汽车还是开飞机噻?”
呛人的黄尘湮没了众人。一个高大的美军跳下车走上来,满脸胡茬,手里捏个扁酒壶,一把口径大得吓人的手枪松垮垮地挂在右胯。众人都看清了那人袖标上的星条旗徽记。一队人都望向费卯,他们里面就他会几句洋泾浜的英语。
费卯瞥一眼那人的袖标,是个美军军士长,算不上军官,自己好歹还是个少尉。费卯清清嗓子,用英语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们是刚走出野人山的中国远征军,叫你的长官来与我对话。”
军士长举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跟喝水一样。
“哪学的英语?一股高梁花味儿。”
从军士长嘴里说出来的居然是地道的北平官话!费卯的嘴合不上了,一队人也都懵了。这家伙是老外吗?
宝七捅捅费卯,半认真半调侃地问他:“跟大伙说说,哪学的英语?”
“大爷的,这都听出来了……”费卯咽一口唾沫,“教我们英语的老师陕西乡下来的,说中国话都一股高梁花味儿。”
“这美国哥们儿神了嘿!”宝七用费卯的北平口音惊叹,学得惟妙惟肖,他的口技手艺还没丢。
军士长喷着酒气问:“你们里面谁是军官?”
大伙的目光都集中在费卯身上。他们是在供给站混熟的,之前互相不认识,费卯的少尉身份是他自己说的,但他们对这来路不明的军官身份都表示怀疑。费卯身上哪一处也不像是个军官。
“本人是中国国民革命军少尉!”费卯把单薄的胸脯挺高,努力想拔出几分军姿。用他之后的话说:这叫国格!国军弟兄就是再丢人,也不能在盟军面前丢人。
费卯身上别说是军衔符号,连一套士兵装都烂成了布条,军士长斜睨着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态度。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远征 第七章(2)
“让你们失望了,收容站里我最大,没有军官。”军士长自顾自跳上了车,开车前还不忘灌口酒,“往前走四百米右转——欢迎回家——”
吉普车扬长而去,费卯嘟囔一句:“大爷的,弄个酒鬼来管咱们……”
往前走四百米,右转进了扇大门。四排木舍围出一个操场,几十个热气腾腾的汽油桶在操场上排得井然有序,每个油桶边一个案子,活像个屠宰场。
两个大胡子印度兵关上大门,一大群尾随看热闹的印度人被隔在外面。
“列队报数——”
东向木舍的柱廊里传出军士长的声音。一伙人目光踅摸了好一阵儿,才在栏杆后面找着人。军士长靠坐在地上,酒壶放在手边。
宝七摇摇头,叹息道:“我真是信了他的邪,美军也有丘八……”
一队人歪歪扭扭列成一个长队,报下来总共26个,印度兵唰唰地记了。
“我叫卡尔?杜克——”军士长舒服地叉开腿,“很明显,是个该死的美国佬儿。官长叫我杜克军士长,美国朋友叫我卡尔,中国朋友叫我老卡。欢迎来到列多收容站,欢迎回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脱光衣服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尽情享受家的温暖吧——”
大胡子印度兵严肃地用英语喊叫:“全部脱光衣服!”
没有一个人动,一队人好像没听明白。
“叫我们做么斯?”宝七看着费卯。
费卯用下巴指下那些油桶:“请咱们脱衣服洗澡。”
“长官。”说话的是岳昆仑,“队伍里有女人。”
杜克这才注意到郭小芳。混杂在一群男人里的郭小芳确实不像个女人,在供给站的时候医官帮她绞了短发,不然那一头虱子没法弄。
“女人去那边。”杜克指着场地边一个有墙没顶的隔间。
一副震撼的景象,一队男人赤裸裸地站着,双手捂住裆部,每人都瘦骨嶙峋、伤痕累累。
几个印度兵上前,嗤嗤地往他们身上喷消毒水,脑袋也不放过,一伙人给呛得呲牙咧嘴。消完毒就是洗澡,那些装满热水的汽油桶就是给他们准备的。这个流程除了花子活像受刑,其他人都很享受。打了肥皂搓干净,每人都感觉像是轻了几斤。澡是洗了,衣服却被收了,一群赤条条的男人被赶进屋,轮流接受检查治疗登记刨光头。从牙齿到脚趾,能检查的地方一处没落,一伙人都怀疑一会儿是不是就该上案板了。冗长繁琐的程序走完,这才给衣服穿,不是他们原来的那堆烂布,是一套崭新的黄咔叽军装,外加一双长筒皮鞋和一顶钢盔。
从屋里出来,已经是黄昏,一伙人互相打量,都觉得脱胎换骨。
“么斯给咱们英国佬的军装?”宝七敲敲花子头上的平檐钢盔,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过膝短裤。在缅甸的英军就是这样穿的。
“宝爷还真不是好糊弄的。”费卯心情不错,“瞧见没有?这破钢盔,英国佬儿的MK2型,落伍货,不管是避弹性还是舒适性跟老美的M1钢盔都没法比。最重要的是,他妈的太丑,扣脑门上跟个土鳖没两样!”
“俺觉得挺好。”大个儿爱惜地抚摩身上的一套新行头,“俺要能穿上这套回家,全村的人都得羡慕俺。”
“瞧你那点儿出息……”费卯摇摇头,手摸上空瘪的肚子,“皮也烫了毛也刮了,还不给吃的?”
“有活人就出口气!弄点吃食来!”青狼吼得极有气势,像是个走进饭馆的暴发户。
杜克从一间屋里转出来,脚步踉跄,眼睛迷蒙得没有焦点,显然是有几分醉了。杜克用手里的步枪指下对面的一排房舍:“那边是餐厅和宿舍,祝各位用餐愉快,晚安。”说完转身要走。

远征 第七章(3)
“长官。”岳昆仑喊住杜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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