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简单,”我仰头直视着右京,“因为我不乐意!”
“为了什么?”明明是笑着的,却硬是透露出强硬的威仪来,“我怕不是为了正经事。”
我竟然无言以对。
一定有什么强硬的理由可以很好地反驳,但我就是想不起来!
绞尽脑汁地想着,右京却再次开口:“唯,你真的很喜欢那小子?”
这么转折来转折去我的脑CPU根本处理不过来。
“至少目前是,”我斟酌着回答,想着我曾经看见的未来,“以前跟哥哥你一样,以为不过是小孩子的早恋游戏……但是,真的不是这样。”
期待着和他的未来,想要结局,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真爱咯?”
口……
“那等上几年,也不会变质的吧?”右京轻声道,“如果确信不是小孩子的把戏,又怎么会经不起别离呢?”
“不你这逻辑不对头。”
右京刮了刮我的鼻梁,“一戳就露馅了吧。这点自信都没有,说不定只是你一厢情愿地这么以为呢。”
这真是戳到了我的痛点,一直都害怕是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但是明明已经得到回应了啊,就算并不足够热烈,但再怎么蠢也不能仍然抱着这样的心情止步不前吧。
“这不是自信的问题,”我努力组织语言,“逻辑一定有问题。”
“不怕的话为什么不试验一下呢?”他说,“哥哥并不是非要做恶人,只是现在,我确实不放心。”
“为什么要试验?”我吸了一口气,“根本没有必要,什么结果都还讲究主客观因素呢。就这种问题进行这样的试验,根本就是唯心主义!”
“啊……”右京微笑着看我,“不能试吗?就放心吗?”
“放心。”我迅速地回答。
我不愿意在这种问题上费心,显得很小家子气,纯是没事找事。
右京没有接着说话,眼神却飘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好半天,他才接着开口,“我总要诈一次甚至多次,身边的人,得到满意的结果,才愿意给予微薄的信任。这样错了吗?”
我愣住,然后苦涩地回答:“你……不一样。”
“我也有喜欢的女孩儿啊,”他垂下眼帘,“会想着对她例外,不想要猜疑她。可是一旦发现破绽,完全觉得天塌地陷了。”
我一惊, “是……阿叶小姐吗?”
右京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唇角的笑意敛下去。
“连我都会受骗,说明情感这种东西,”他说,“真的很危险啊。我害怕唯你会陷入这样的危险,受到无从愈合的伤。”
我一时沉默无言。
谁都没有这样的自信,在喜欢这种感情里稳稳当当。
可是……不能就这么因噎废食啊。
“我会谨慎的,”我说,“但是,不能放弃啊,因为可能的危险,就放弃去尝试。”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风险收益的问题,理性分析风险收益比之类的,这是人类最为复杂的谜题之一啊。
甚至完全无法控制。
“所以我会说,试验。”右京说。
……竟然又绕回来了。
“哥你够了啊,”我被麻醉过的脑子真的不太好使,只能先截断这个话题,“我们明天再讲,你让我梳理一下。”
“不用,我做决定了。”
没、没有这么不讲理的!
我跳起来,来回踱了两步,但这样也没法儿帮助思考。
“不早了,休息吧。”右京也起身,强硬地作结。
“你这样我翻脸了啊……”
“翻,”他很淡定地回答我,“我做的决定不会改变的。”
“哥——哥!”我真的有种想挠墙的感觉,甚至荒唐地想着要不然召唤云雀那个浑不讲理地来对付我哥这个不讲理的,“你到底知道什么啊!就用你的经历来类比所有,不是很荒谬吗!而且你都不了解我跟云雀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就突然把我绑过来然后说要送我出国,如果不是我半路突围了是不是明早就在国外醒过来了啊!”
“不会,”右京柔声道,“麻醉剂量没有那么大。”
我……我一口气儿都要提不上来了。
“七海右京!”我发狠了,“你不要逼我啊!”
我想起从前大家都是混世魔王的年代了,从来没什么长幼之分,就是打得赢说话。
我抓过红酒杯想砸,又觉得还是太绝了,干脆仰头喝干了壮胆。
右京却突然伸出手,环过我的肩,扣在他怀中。
这神转折真的让人没法儿反应了。
“哥哥没有抱过你吧,”他笑着说,却似乎有痛苦的情绪藏在其中,“没有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没有替你阻拦过危险,明明是相依为命的,却根本没有尽到那样的责任。”
几乎是瞬间就有眼泪涌上来了。
斩不断的血脉,就是这样神奇,好像真的能够听见同样的血液涌动的声音,传递着每一个字里真挚的情绪。
“得了……换什么牌……你独。裁就独。裁呗,想软化敌人农村包围城市曲线救国吗……”我说,仰着头。
“我只是很怕,一边让你和我一样身处危险,一边却不能使你只能面对这一个危险。”
“我说了……并不是那样的……谁能保证这种东西啊,我还能出意外呢。”
“胡说!”他斥责我,然后松手,微微倾身平视我,“唯,好了,我不逼你,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会在这方面受到伤害。”
“所以说,你给我一个晚上,我梳理好逻辑,一定说服你!”我揉了揉眼眶。
右京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好。那你在这里休息……明天早上,可以一起吃早餐,再探讨。”
我含混地应了一声,“看来最近的确情势大好啊,你都没那么小心谨慎了。”
右京笑了笑,算是默认。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么突兀地被绑架了云雀还不知道,手机没在一直没跟他联系,立刻觉得心惊,但在右京面前,又不敢这么刺激他,只能先打发他走。
右京却说,我们聊会儿天吧。
“我头疼……想先睡了。”我找了个很真实的借口。
疼倒是不怎么严重,主要是昏昏沉沉的,而且有加重的趋势。
右京却说,“我看着你睡。”
我……捂脸,“哥,我还要洗澡换衣服。”
“那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吧,”右京笑道,“不许联系那个男孩子,然后明早由我亲自打电话给他,看他的反应。”
“这有什么好玩的啊!”
“答应我。”他却很认真。
我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哥你真无聊。”
他毫不在意,“我会让人切掉整个房间的通话设备的。”
“你……”
“晚安,”他温柔道,“做个好梦。”
妈蛋这可真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右京走后,我拿头撞了两下沙发,深沉地思索了一思索,决定……还是先把哥哥这边稳住,反正就算现在打电话回去报告情况云雀大爷也已经给逆了毛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犯困,可能麻醉效果还没过去。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走进奢华的房间里,倒头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一定不能太小看哥哥。
、第五十九章
不知道多少人会有这种经历:从一场漫长的睡眠中醒来,瞪着陌生的房间布置发了会儿呆,然后冲到窗口,看见的不是入睡前那扇窗所面对的繁华都市,而是精致的花园,栅栏外有广阔的草场。
我整个人都死机了几秒钟。
怪不得睡得那么不舒服,简直像昏迷了一样。
我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个所有布置都充斥着少女气息的平凡而温馨的房间,不是梦境。
然后打开门噔噔噔地跑下楼。
整栋房子是很有点牛仔风情的民居,西式的,壁炉上方的国旗让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打开电视,真的全是英语!
妈蛋我一觉起来就出现在美国西部了!
心中万马奔腾过后,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右京真真是我亲生哥哥,这才叫演技派,他是铁了心要把我送走,但是这么执着,难道真的是为了那种似是而非的理由吗?他绝对在隐瞒什么!
一开始想让阿叶把我麻醉然后直接送出来,但失败了,就花了些瞎扯淡的功夫放些烟雾弹使我放松警惕,随后不声不响地就给我打包塞美国来了!
那杯红酒?的确是我喝了之后他突然就结束了话题!
绝对不是因为云雀什么的,肯定出事了。
简直要担心死了那个混账哥哥!
我需要完全搞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以确定到底用什么方式回日本,但我发现自己目前什么通讯工具都没有了,而我又是从来不背电话号码的人。
啊啊啊卧槽!除了自己的手机我真的一个都背不出来啊!
可以找大使馆吗……但是我提供不了身份证件啊!
等等——想办法把身份变成偷渡的,可以遣送回国吧?
在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能性上陷入了很焦灼的境地,我都没发现有个人走了出来,直到她把咖啡放在我的面前。
竟然是阿叶!
“大小姐,”她眉眼清和,却有掩不住的憔悴,“您醒了,午饭想吃点什么呢?”
她怎么还能如此平静地给我这种开场白
而且她也被打发出来了……哥哥连自己的助手都不要了吗!
“请详细地把所有的情况都解释给我,”我按住桌子,“我哥怎么了,以及,我怎样才能回东京去。”
她平平静静地看着我,“要美式的还是日式的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凉气森森地笑起来,“阿叶小姐,你别逼我,刑讯的手段我也是有一些的。”
“右京大人只需要您在这里待三个月,并且是最多三个月,您就当作度假好了。”她避重就轻。
“你也想看着他死么?”我一字一顿地开口。
那双秋水寒星的眼睛里有一丝裂痕,但阿叶仍然保持水平,淡道:“您胡说什么呢。”
她弯腰,从茶几下取出东西,放在我面前。
“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两姐妹,”她毫无感情地陈述,“这栋房子是遗产,妹妹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姐姐是她的合法监护人。证明都在这里。”
我……我哥哥真心叼爆。
但是光明的途径被堵死了我还不能采用阴暗的途径吗?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
“你随便做点什么吃吧。”我挥了挥手。
阿叶点头,进了厨房,两分钟以后依据报警声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还请您不要再作挣扎了,”她说,“就算您能破坏掉报警器,我的追踪能力也绝对不会让您逃脱。”
我干脆坐在地上,仰望着她,“你是怎么被打发出来管我的?右京说你背叛了他,但我觉得不太对头。”
阿叶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
我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如果你不肯说的话,那我就默认,杀了你也没关系……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
阿叶明显地一愣。
如果她不是我潜在的嫂子,那我完全没有不伤害她的理由,想办法捆了丢地下室里等我上了偷渡回去的船再报警也闹不出人命,虽然要委屈她吃点苦。
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转眼间我的刀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却毫不松口。
冰冷的刀锋割开了她的喉咙。
“来,趁你现在还能说话。”我说。
“我,并没有背叛右京大人,”她低声地,字字含恨般开口,“否则,以我知道的,他早就死了!”
“那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出来?他想自己偷偷摸摸干什么危险行当?”
她又咬住牙当贞洁烈女了——抱歉好像用词有点不妥当。
手上再用力了一些,血液涌出来。
直到我真割断了她的喉咙这姑娘也一个字不吐。
看来真是对我哥死心塌地的,死也不惧,那方法肯定错了。
我拿袖子随便擦了擦她脖子上少量的鲜血,拍了两下她的脸,“醒醒。”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半身浴血的右京微笑着看着她,伸手,遥遥的,像是在隔空抚摸她的脸,“阿叶。”
她浑身一抖,“右、右京大人……您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我……我在哪里?”
“抱歉,错怪你了,”右京笑着,暗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渗漏下来,“但是,来不及弥补了啊……”
他向前倒下。
阿叶疯了一样扑过去,抱住右京,声嘶力竭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毒不是控制住了吗?明明我——”
“什么毒?”我冷不丁地出口。
幻境消散,阿叶傻傻地站在原地,还保持着那个空怀的姿势。
“你可以接着不说,”我的怒气值已经在往上飙升了,暂时还控制得住,“那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吧。”
阿叶收拢了双臂,低垂着头,冷冷地笑了起来,最后隐隐有些癫狂。
我明白这个姑娘肯定不容易,但现在可不是给她表现感情戏的时候。
“三秒钟,一,二——”
“右京大人告诉您,他是依靠旧部的帮助,才能在组织中身居高位的吧。”她突然开口。
“继续。”我收了刀,内心浮起不安。
“如果七海家的旧部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当年怎么会不被肃清呢?”阿叶转过身来,戚戚然地笑了笑,“捏造的身份背景,凭什么得到信任?只有表示死心塌地的效忠啊——那难道会是口头的东西吗!”
她死死地盯着我,“组织开发的打造人形兵器的药物,右京大人试验过至少其中一半!”
这句话如同惊雷落下,我几乎稳不住身形。
“可是已经过去很久了,虽然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伤,但不至于危及生命的,”她的神情恍惚了一瞬,“宫野大人即将退位,右京大人根本不用放手一搏……如果不是为了你的话!”
“什么为了我?”
阿叶却没有回答,而是说:“原来右京大人所有的温柔,都是给妹妹了吗……为什么我的哥哥就不会这样呢?这么多年,我好累啊……”
“别说废话!”我咬着牙,摇晃她的肩膀让她回神,“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自你上次离开东京,很久以后,右京大人偶然发现记录,知道你可能被注射过,组织迄今以来,最接近成功的药物,”阿叶漠然地看着我,“他亲自去并盛找你,得知,你竟然对那种毒药产生了抗体。”
我愣住。
“一旦被知晓,组织怎么可能放过通向成功的最后一把钥匙呢?”
阿叶打开我的手,“为了你啊,大小姐,右京大人才等不下去了,一丁点风险都不想让你担啊。”
我本来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漩涡攫摄住,内心惊惶,但阿叶的最后这一句,却让我骤然清醒。
“所以,你干了什么?”我平静地问她。
阿叶怔住。
我不是怀疑右京跟我的感情,我们绝对希望彼此平安,但是,却都一早就处在了摆不脱的危险境地里。既然如此,那就对彼此抱有信心,所以他留在东京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