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烟的画面被记录下,唯立即把它换成了锁屏壁纸,白兰弯着眼睛说贝琪你果然很喜欢我啊。
唯摘下嘴里的香烟吐了口烟圈,笑笑不说话,心里盘算着有谁会因为这张看起来很亲密的照片而相信她的特殊地位,从而可以加以利用,至少离开这里的路上一些小卒子能被骗到吧。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白兰大人。”唯放好手机,微笑着说。
白兰却转身,走向他的办公桌,“最近小正有点情绪不好吗?老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贝琪帮我给小正带一束秋牡丹回去吧。”
他直接端了花瓶过来,唯双手接过,抬眼准备道别的时候,撞进那双晦暗的眼睛里,心里一惊。
这个笑面妖怪脸上要是能有哪一点可以让人看出来情绪的话,只有眼睛了,虽然经常看不见,但每一次,都会流露出可怕的信息。
心跳微微加快了。
唯勉强抽了一下嘴角,道别告退。然后她快步走进女厕所里,把手里的花瓶丢进垃圾桶,将自己锁进一个隔间。
无法解释的,心跳、脉搏、呼吸都加快了,她觉得有些头晕,然后邪火烧上来,眼角都跟着疼。
她心浮气躁地开匣放出了许德拉。
“白兰·杰索太他妈神经病了!”第一句话,唯忍不住骂了一句,平定了一下心情才继续,“我有可能暴露了,可能性很大,妈蛋叫你选这么个鬼身份!”
她又尽力平静了一下,“接下来我得想办法脱身,白兰是个妖怪,我级别太低,骸你接班吧,小心。”
许德拉嘶嘶地从天花板游走了。她深深呼吸了几下,低头去拔手上的指环,却造成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唯背靠隔板,缓了好一阵,那超乎常理的强烈疼痛才慢慢消失,而额头甚至已经沁出了冷汗。
她缓慢地低头,盯着那幽蓝的宝石,然后踉跄着走了出去。
石田彻坐在电脑后面专心地分析实验室刚传过来的报告,琢磨着那怪异的数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对面站了一个人。
是正一那边的秘书,风格一直夸张怪异,至少不讨他喜,真不知道正一为什么会招这么个人。
“你好,有事吗?”石田推了推眼镜。
对方微微一笑,那被浓厚妆容覆盖的脸事实上五官还不错,这么笑起来倒有点正常的小姑娘的意思了。
她抬起手,“这是白兰大人送我的。”
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之色的手上,无名指处昂贵的宝石闪烁着点点微光。
石田愣了一下,有点不悦,“恭喜,那又如何?”
“有点不合适,能帮忙检查一下吗?”
石田又是一愣,然后有些冒火,“抱歉,请你去找珠宝匠吧。”
“咔哒。”
漆黑的手枪指着他。
她歪了歪头,“嗯?”
石田坚持住了没有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去,吞了口唾沫,抬手,执起女孩儿的左手。
然后冷汗下来了,“这是……可以监控、定位,你是谁?”
“能取下来么?”
“我不会的!”石田一咬牙,提高音量,“你是敌人?间谍?只要有这个你就一定会被发现的……你杀了我吧!反正你也逃不了!”
女孩儿抿起嘴唇,片刻之后,温柔地笑了笑。
石田觉得很诡异,那就是他竟然能从对方脸上读出温柔的情绪来。
“怎么说,你变得勇敢了嘛,石田君。”她说。
石田陡然意识到,那个笑容极为眼熟,尽管隔了久远的时光。
“七海唯。”她说。
石田跌坐到椅子上。
“能帮忙取下来吗?”她微微收拢五指,脸上闪过痛楚的颜色。
石田哆嗦着,轻轻抬起她的手,艰难的音节从喉咙里漏出来:“我……抱歉,我做不到……很精细的工艺……我……能力不足。”
“哦,”唯清淡地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七海……”
“虽然久别重逢,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唯嘴角上弯,收回手,“我是来替入江大人传消息的,仅此而已。”
她转身离去。
石田满身冷汗,然后他捂住脸,一声含混的痛苦的声音在喉咙里翻滚。
唯走进了入江的研究室。
他主要在密鲁菲奥雷的最高研究室活动,但他的办公室后面也有一个小房间充当他的个人研究室。
数台电脑和一堆纠缠的线待在一起,入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屏幕还亮着。
唯走过去。
她打算绑架入江。他是白兰的副官,地位很重,而实际上只是个白净瘦弱的科研工作者。
但电脑屏幕上的指令先一步吸引了她的注意。
程序阅读权限确认,已有钥匙1份,是否添加钥匙。
这大概是七海唯一生科学技术知识运用的巅峰了吧,她飞快地录入了自己的指纹,然后试图查看这到底是什么程序。
连入了世界各地的巨大数据库,似乎在进行筛选,唯打开了已有名单上的一个人,是穷凶极恶的世界级通缉犯。
入江醒了,发出了迷迷糊糊的一个音节,听起来蠢萌得很。
唯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入江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却是紧紧护住本来压在他手臂下的东西。
他瞪着唯,眼睛里满是血丝,面色白了白,开口却还是镇定的声音:“蕾贝卡小姐,你要干什么?”
唯在那仓促一瞥间,看见了“沢田纲吉”的字样。
某种怪异的感觉升腾上来,唯将刺刀逼近他的脖子,那白皙的颈部皮肤破了口,些微的血珠子渗出来。
“移开。”她低声说。
“你是谁?”入江被迫仰了仰头,仍然在保持强硬。
唯再一用力,入江慌张地移开了手臂。
看清楚那张纸,唯哑然。
“你想换东家?”
“你是谁?”入江低吼,手悄悄地移到了桌子下方。
唯左手摸了枪一个点射,本来是准备爆掉房间墙壁上的警报装置,但左手不得力,射歪了,入江已经摁响了警报。
“不怕我瞎说什么?”唯冷笑。
入江生硬地回答:“我只是搜集彭格列首领的资料而已,你以为,白兰大人会相信你?”
这个白白净净没什么战斗力的科学家自以为很隐蔽地在摸武器。
唯低声笑,“七海唯,来自彭格列。”
入江僵住了。
“这玩意儿有办法解开吗?”唯晃了晃左手。
入江瞳孔一缩,“你被发现了?”
“差不多了。”
入江咬了咬牙,“来不及,警备会在两分钟之内赶到。”
“无所谓,我是幻术师,混出去很简单,”唯抽了口气,“重点是这个戒指,有它我才跑不掉。”
入江抬手,又凝住了,“我还不相信你。”
“你以为我相信你?”
入江被呛住了,苍白的脸上有了两分血色,他打开抽屉取出工具,花了差不多半分钟把戒指取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蓝宝石中那丝鲜红已经不见了。
唯活动了一下手,那被扎穿的无名指鲜血淋漓,“你又是科学家又是技师啊,真不错,彭格列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别瞎说!”
“谢了,”唯收了刀,“我跑了,你不要暴露,我们家会来人找你。”
“我、我还没有——”
“提醒你一句,入江君,你真是个小天真。”
唯抬手一手刀砍晕了他,然后取走了那张危险的纸,揉烂了装进口袋里,缓缓地走了出去。
密鲁菲奥雷那一日兵荒马乱。
入江敲了敲门,在甜腻又荡漾的一声“小正吗?请进~”之后满心紧张地踏进去。
白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之后,没个正形儿地往嘴里塞棉花糖,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兰大人,”入江低声道,“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哪里,小正没有事就好啦。”白兰眉眼弯弯。
“她跑了吗?”
“嗯哼,”白兰撇了撇嘴,“低估贝琪了呢,还挺厉害的嘛。”
“哦……”
“如果小正没有被胁迫给她取下监控器的话,是跑不掉的哦~”
“啊……对不起……”
白兰噗嗤笑出声来,“小正真是逗不得呢。”
“……白兰大人!”
“她跑不掉的,”白兰敛了笑容,轻声道,“不,应该说,也看运气吧。真是,枉费我还花了些心思呢,结果没什么收获啊,也太谨慎了些。”
入江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揪紧了。
“有点难过呢,被背叛了。”白兰拈起一颗棉花糖。
“白兰大人……”
“又被骗了,小正~”白兰愉快地笑着。
入江只能……无话可说。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白兰笑道,“如果是被在意的人背叛的话,我……大概会难过得一个星期吃不下棉花糖吧。”
他将软绵绵的白色甜点丢进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更新够长吧……写死我了,断断续续地写了好几天,结果还是这么个破玩意儿。
那个,为了避免引起一些读者的不适,已经改得很正直了,请不要看出不恰当的CP来,白花花和小正是纯洁的友情!
、番外·BE支线
我们把什么称作死亡?
生命活动的停止?灵魂的离去?
上一秒在你耳边说话的人闭上眼睛,即是永诀。
云雀恭弥没有经历过值得他铭记的死亡,也没有细思过死亡的意义。
第一次触及那个人类古老的话题,是因为七海唯——那个已经带给他太多不合时宜的情绪的女孩儿。
她十五岁那年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在东京夜雨里。
她提着刀,站在尸山血海里,像是也死了。
然后她说,云雀啊,我没有家了。
我本来可以有的,马上就有了,哥哥和我,还会有嫂子。
只是一个顷刻,全盘皆没。
他环着那个女孩儿的肩,呼吸里全是令人不适的血腥气息,但他沉默着,没有动,直到唯崩溃式地放声大哭。
哭有什么作用呢?云雀一向鄙弃这种毫无作用只是表现软弱的行为。然而那一瞬间,他只是稍微加力,抱紧了唯,没有花上一秒钟来犹豫,轻声说:“那么,我给你一个家。”
这大抵是两人间最温情的时候了吧,说不定也是云雀恭弥一生里最温柔的时候。
唯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养伤,活蹦乱跳的时候,就真的是活蹦乱跳了,好像什么也不记得。
没有什么大事了,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
习惯那么一个人待在自己身边,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经常烦他,习惯下来于云雀而言已经是不容易。
有些理解上的偏差女孩儿不会提起,云雀自然没费心注意。
在云雀的理解中,唯不会离开,他也会屈折自己的某些原则而不会丢弃她,这样不就够了吗?
不要太贪心,不许任性。
他二十岁的生日那天第一次上床,在一个闹剧般的状况下,黑暗里女孩儿不怕死地咬着他的耳朵,说恭弥,我爱你。
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家伙。
他没有回答,柔软湿润的五指又扣紧了他的右手,唯眨了眨雾气弥漫的眼睛,说:“说好的给我一个家呢?”
家庭之类的云雀没有体验过,但是用脚趾头想想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听说H的时候提要求会比较容易通过,”她松松地环住他的脖子,“所以说——”
所以说,闭嘴,专心点。
她咯咯地笑,挺神经病的,又像蛇一样缠上来。
矛盾爆发得极为突然,而且对他来说莫名其妙。
他出了一个耗时费事的任务,从彭格列总部回来时虽然没有言语,但明眼人一望就知道他心情糟糕,草壁都早早地寻了个借口避开了。
“欢迎回来。”云雀宅默认的女主人咬着棒棒糖坐在电脑前面敲敲打打,回眸扯了个虚假的笑容。
有那么一个瞬间,云雀想,未必他不喜欢有这么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你的感觉,好像情绪都稍微变好了一点。
这个人被他压在墙上的时候,有点羞恼地嘀咕说白日宣淫,像话么,却是没有什么反抗来抵制这种不像话的行为。
她好像一直都很顺从,真是奇怪,他以为她应当是更加麻烦的人。
结果她就开始麻烦了,忽然之间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脸色严肃地说:“等等。”
他绞了女孩儿的双手反剪在她身后,挺身进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等什么?”
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这个混蛋……神烦……”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放弃那个可笑的思路,在做。爱的时候提要求会比较容易通过什么的。
但是,可能还真有这种歪理。
当她挂在他身上说娶我怎么样的时候,他轻哼一声,表示同意。
怎么说,至此为止,云雀不觉得有哪里出了差错。
然而唯脸上的笑消失了,她看着他,翠色的眼眸里迅速地凝了水雾,明亮的颜色瞬间变得遥远而黯淡。
她抓着他的衣领,抽着气笑,说你真是神烦,滚滚滚。
“又怎么了?”他才觉得烦,“想结婚不是么?明天就可以去。”
“呸。”她板着一张死人脸,极度严肃地吐出这个字,擦了擦眼睛扭身就走,衣衫不整腿脚虚软,也敢往外跑。
“回来。”
“呸!”
二十三岁了好么,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刚刚被压制下去的浮火再度冒起来,云雀把那个不知道又闹什么别扭的小混账抓回来,摁在床上收拾。
她挣扎,挣扎不过,又尖叫,无理取闹。
肩膀被牙尖齿利的小混账咬出血,他回以更疯狂的报复,分别近两个月,本来就该有点疯的。
“云雀恭弥,我恨你。”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是吗?有多恨,让我看看。
最后那个女孩儿还是屈服,乖巧地蜷在他的怀里,默然无言。
“恨我,嗯?”尾音上挑,散在空气里。
“爱之深恨之切,”她闷闷地说,“说什么不都在说一件事儿么。”
他为着对方带着鼻音的声音微微一愣,抬起她的下巴,发现满脸的泪痕。
为什么要哭?令人心烦意乱。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低声问。
“干嘛问我呢?”她闭着眼睛,“为什么要考虑我想要什么呢?满足我有必要吗,对你来说?恭弥,你出于什么立场问出这句话呢?”
莫名其妙。
他拧起眉,在女孩儿的腰上掐了一把,“够了,别说话。”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收了收手脚,好像要把自己缩小到不存在。
云雀不想考虑那些复杂的磨叽的事情,他没有想到的是,唯比他更不想考虑,直接离家出走。
都说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在逗我吗?
他去彭格列总部提人,沢田纲吉战战兢兢地拦住他,慌慌张张地摆手说云雀学长请回去等两天我亲自把小唯送回来。
他抽出拐子,对方表情一悚,却也没有退让,眉心燃了火炎认真阻拦。
最后小婴儿跳出来的时候彭格列已经添了一笔巨额维修账目。
小婴儿说:“云雀,日本那边有个麻烦你去处理一下,唯这边我来劝。”
他沉默了片刻,转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