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了片刻,委实不想参加那个可怕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变成什么修罗地狱的婚礼,但耐不住京子热情洋溢,心说就算是为了看看R魔王怎么应付也好,点头答应了。
谁能想到Reborn根本就没有出现!彭格列的匠人世家继承者强尼二制作出了高仿真人偶,穿着白西装,新郎打扮。
我跟阿纲对视一眼,我嘴角微抽,他苦着脸用脑电波表示请千万要帮忙瞒住碧洋琪,拿着操控器的迪诺君也跟我挤眉弄眼,我却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对于那场婚礼上出现的种种灾难,我只能捂脸表示无话可说。但最后Reborn出现了,竟然用 “不能从千万个一模一样的我之中找出真正的我,你还是不够格啊”的理由,打发了发现真相而狂怒的碧洋琪,简直了——
我到底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来参加这场扯淡的婚宴啊!
很快,我又觉得值了。
家光先生从天而降,英俊潇洒地走到奈奈阿姨面前。
“这才是真正目的啊,”我说,扬了一个微笑,“真是美好。”
身边的阿纲也笑了笑,摸着头发说真是的,Reborn跟爸爸都不提早告诉我。
新人打扮的沢田夫妇照了甜蜜的合影,然后我们都冲到台上去,拍下无数张大合照,全家福。
之后Reborn送了一张纸质相片给我,是照得最正经的一张,绝大多数人都冲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少数人……比如说狱寺,在跟蓝波对掐。
相片的背后用漂亮的花体写着“Famiglia”。
我把它放进水晶相框里,摆到书桌上,有时会在草稿上一遍又一遍地写那个单词,每写一遍,内心的宁静安然就多一点,在阴天也觉得阳光温暖。
关于六道骸的事情我一直没告诉过云雀,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也不会时时刻刻分时线在我身上。告密的……又是云豆那个小奸细。
我们本来还和平冷静地在谈话,但我一时嘴快,于是一语不合,他老人家抽出了拐子。我们毁掉了屋子后面那片小树林,然后又是我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地去恢复(事实上我只是用幻术重新造了一片,后来还偶尔去修修补补,该长枝桠的,该枯黄的,搞得很真)。
当时我已经在六道骸手下死里逃生许多次,不仅幻术大有长进,拳脚功夫的水准也未曾下降,所以也算个平手——虽然我是要狼狈些。
事后云雀没有多说,我本来担心他要杀到黑曜中学去,但也没有。我估摸着以云雀的个性,大抵接下来要更狠地钻研幻术了,等到某天有十足的把握了,再去击溃六道骸。
动不了云雀,我只能去收拾那个小奸细。结果云豆来蹭我的掌心,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尖声尖气地说:“唯,喜欢你!”
……俗话说物似主人形,云雀跟你才不是一个样子啊小妖孽!
没法子真把云豆拿来烤了,我只能满心晦暗地去找库洛姆玩,然而那天她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我们只是用幻术做了点小游戏,把那个破破烂烂的屋子弄成各种美妙的幻境,比如星空穹顶下的清浅水流,或者是巨大圆月下的茫茫沙海,又有跃动的篝火映照原始的村落……库洛姆造的境偏于梦幻,初看摄人心魄,但细节上却经不起探查。我不小心发现后有点尴尬,她却歪了歪头说因为没有真正看到过那些景色,都是自己想象的,所以不能做得太精细。
我大抵知道她在成为库洛姆以前是个什么情况,觉得小姑娘的故事也很令人心酸。反正她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在玩,像放全息投影一样,把我曾经出任务时见过的某些影像重映出来,有古朴的小教堂,有穿着火红舞裙的女郎旋转出盛大的花朵,也有流萤飞散的原始森林。库洛姆伸出手去接住一点萤火,清秀的小脸上没有惊叹的表情,但那眸子却温柔得让人熔化在里边。
后来她说,遇到骸大人真是太好了……
我勾了勾嘴角,心说世界上真的有许多的相遇在改变着一个人的整个生命啊。
然后库洛姆弯了紫晶般的眼睛,说小唯,谢谢你。
我心中一动,正经地说,你以后一定能亲眼去看遍世界的美丽,现在也别成天窝在这儿啦,走,一起出去逛街。
她惊讶,下意识地摇头。
我跳起来,拉住她的手,领着明明很想去又有点怕的凤梨姑娘去小吃街,去成衣店,最后去游乐场。
大概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一直活得比较苦比较糙,所以对其他小姑娘自然地怀有怜惜之情,何况库洛姆本来就很引人怜惜。
在游乐场把自己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去玩的项目——比如旋转木马,全都玩了一遍,库洛姆虽然有意在克制,却时常露出笑容来。后来坐云霄飞车,排了很久的队终于坐上去,我兴致勃勃地扣安全扣,转头正准备教库洛姆的时候……卧槽能吓死人好吗六道骸!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在干什么,撬我的墙角吗,这些都是我准备未来带库洛姆玩的。
我绷住一张死人脸,回他:“等你的未来来了,库洛姆都嫁人了。”
他低头扣安全扣,慢条斯理道:“既然知道,还不好好精进,早日把为师从复仇者监狱救出来。”
……骸君你要点脸好么,你这么厉害都没能把自己给弄出来,怎么好意思叫我干?
而且你自称“为师”真的好欠揍。
“库洛姆的内脏全都依靠幻术运行,比较脆弱,”六道骸说,“这种刺激性项目不要带她来。”
“……抱歉,是我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唯,你会是——这个样子,”六道骸突然笑了笑,冰蓝和鲜红交映的双眼没有惯常的狡诈和讽刺,“看来收你这么个笨蛋徒弟是对的,至少对库洛姆来说很好。”
口多谢夸奖,希望你下次虐我的时候还能记得这句话,留点情面。
“犬和千种毕竟要粗心些,你多留心。”
“骸君你的口吻就像老爹在交代女儿的男朋友。”
“哦?”他的笑容一下子变得诡异,“你有这种打算吗?”
“并没有。”
六道骸嗤笑一声,“你喜欢云雀恭弥。”
“喂!”我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还没能把六道骸怎么样,飞车就开动了……等结束后我手软脚软地踩上地面,已经是库洛姆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小声说小唯你还好吗。
我觉得凤梨姑娘对六道骸的感情实在是过深了,这种随时随地允许他出现又消失的包容……
最后把库洛姆再送回黑曜中学,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我心情也相当不错,回去看见云雀还主动向他笑了笑。
他愣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也许我是个蕾丝去追库洛姆还好一些。
吃饭的时候他冷不丁开口:“你跟六道骸在一起?”
我心头一凛,一字一顿道:“食不言。”
如果不是云雀君家教确实不错,他就会一筷子给我戳过来了——嗯,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因为斯库瓦罗家教不够好。
气氛压抑的晚饭刚吃完,云雀就站起来,我惊恐地往楼上跑,没逃脱得了,被抓住的肩头似乎要被捏碎了。
有种云雀是真想把我捏碎在掌心的感觉。
我轻声说了句:“就算是云豆也得出去放风吧,我是个大活人诶,云雀君。”
“你在想什么?”云雀轻哼一声,“我有说过限制你自由吗?”
卧槽,你完完全全就是这么做的啊。
我随随便便地嗯了一声示意听到了,云雀皱着眉,说你去学习幻术无所谓,能够变得更强大也好。
我一瞬间又脑补云雀把我当成了他看家护院的狗狗,越凶悍越好。
但是他接着说,其他的接触都不许。
我……只能口了,说那你陪我去逛街去游乐园啊。
六道骸并没有陪我去逛街去游乐园,但是不想告诉云雀。
云雀凉薄地笑,说你愈发得寸进尺了啊七海唯。
我磨着牙说就是这么贪心你要怎样啊,他目光如刀剜了我一眼,我气得碗也不洗冲上楼去睡觉(虽然第二天还是要洗,QUQ)。
但是第二天,整个并盛商业区都被封了路,云雀大爷一副“我很不耐烦”的样子,说你只有半天的时间,想干什么抓紧时间。
草壁君偷偷给我打电话,声音里都含着眼泪汪汪,说委员长特地给你腾出了一天的时间,你要珍惜啊混蛋七海。
……我觉得云雀恭弥真的很烦。
情绪复杂到纠结的七海唯更烦。
而且整个游乐园只有两个游客其中一个还不肯陪另一个玩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我坐在甜品店里恶狠狠地咬着冰淇淋,把所有的槽点都吐了一遍,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一眼那个撑着下巴一脸倦意的家伙。
窗外是晚霞漫天,景色很美。
我嘀嘀咕咕,别别扭扭,最后却仍然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嘴角。
“云雀。”我叫他。
他打着哈欠,扫了我一眼,眸子里有水色碎光。
“你是不是喜欢我?”
云雀一怔,冷淡地笑了,“哇哦,很有勇气嘛。”
“我只是很能脑补而已啦。”我弯着眉眼,感觉自己要是有个小尾巴的话肯定就翘起来了。
他轻哼一声,别开脸。
“……我说啊,云雀君你直率一点怎么样?”
于是云雀又把视线移回来,勉强看着我,半晌,突然说:“你很开心?”
“嘛,可以这么说吧。”
“那就行了,”云雀说,“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哪一天,不过,你差不多要十五岁了吧。”
“……哈?”
“在冬天,不是吗?”
“我、我的生日吗?所以说……今天是你在给我过生日?”
云雀点头,不知道是局促还是不耐烦,语气有些急躁,“你不是很高兴吗,这就行了吧。”
……口莫、莫名其妙啊你。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低头咬了口冰淇淋,再开口甚至有点结结巴巴的:“哦,哦,还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的生日,那就当做到十五岁了吧……云雀你,你怎么知道是冬天?”
我是十一月份出生的,但因为出生不久就被丢给了爷爷,老头子哪管那些,春节过了就是长了一岁。而妈妈回来并盛陪我多数是在春夏,又以暑假的时候待的时间最长,所以就把过生日这种东西放在了七月,也没有固定日子,她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就是我的生日啦。后来……七月没有了意义,这么多年也没再在意过那东西,到了十二月就加一岁好了,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云雀突然提到这个话题真的很令人吃惊,而且是毫无预兆的。
“想知道就能知道。”他说。
“你想?”
他立刻察觉自己失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静寂无声,我看着窗外的晚霞,想着那丽霞未免漂亮得过分了。
好吧,我十五岁了,觉得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只是他不肯察觉不肯承认,我要知足,我得慢慢磨。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篇虽然琐碎,但是会治愈一点吧。
有没有到这里就可以完了的感觉?笑,只到这里的话,就可以跳到BE支线了。下章未来篇哟。
、第三十五章
周末,我出去晨跑,意外地遇见了阿纲,他神色焦急,看见我就问有没有见过Reborn。
我一愣,说没有,魔王终于良心发现离家出走放过你了吗?
阿纲说不是开玩笑啊,Reborn昨天被十年火箭炮打中了,既没有十年后的Reborn出现,五分钟过后他也没有回来,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
我瞬间一悚,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十年火箭炮那个东西太妖,我没法儿理解,可是照正常解释来看……未来的人没有出现,说明未来那人就已经不在了。而过去的那个人没有回来——他死在了未来。
“那我们分头找,中午在你家见面。”我说,神经也一下子高度紧张起来。
阿纲说好,他刚才已经和狱寺小春见过面,现在都在分头找。
我们迅速划分了各自的区域,分开。
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找,我想安慰自己可能又是魔王在玩什么把戏,然而那冰凉的危险神经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真的可能在未来出了什么事……
跑了整整一个上午,都毫无结果,我却忽然想起——拿个人亲自去十年后看看不就好了。
调头往沢田宅方向冲。
其余人都不在家,就是蓝波给我开了门,挖着鼻孔说蠢唯啊,你来干嘛。我摸摸他的爆炸头,说熊孩子,把十年火箭炮给我。
他别着嘴说不要不要,我往他怀里塞了一把糖,他就喜笑颜开了,从爆炸头里摸出来深紫色的火箭炮,又抱紧了,一副奸商表情说那么一点糖不够啦。
其实我对那玩意儿有相当深重的阴影,寻思着是不是把阿纲叫回来至少有个人在这儿看着……或者让他去,他可是Boss啊……
我迟疑的时候,蓝波大叫着小气鬼阿唯,不给糖就不给糖啦,哼哼本大爷可是慷慨的大人!
他把火箭炮朝我扔过来,颠颠地跑进屋子里去了。
我抱着这个危险的武器,牙咬了又咬,心说别冲动别冲动,然后一口气往头上罩了下去。
理论性的推测终归要实践,谁来实践都一样,反而是不要拖延比较好!
天旋地转。
我怀着难以名状的惊慌感,在昏花中睁开了眼睛。
墓地,手边就是墓碑。
我跪坐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揉了揉腿,扶着身边的墓碑站起来,手心都被汗水濡湿,慢慢地转过身,看清楚墓碑上的名字。
七海 唯。
生年合得上,卒年……从十年后这个点儿推,在一年半以前。
天旋地转。
我哆嗦着按住自己的额头,一遍一遍地念着别心慌,每个人都会死,我不过是英年早逝……卧了个槽这种时候怎么会冷静得下来!
虽然出生入死很多次,不过都好好活到了现在,我从来没设想过自己未来的死亡。
我去……还真是年纪轻轻就离世了啊,都还没成家吧。
天气阴沉欲雨,我环抱着骤然觉得寒冷的双臂,四处张望。
这是个私人陵园,小小的陵园里只有这一座墓,围墙外都是青山。
我后悔了,还是冲动了。
下意识地觉得十年后的我应该好好活着,跟阿纲他们在一起,所以过来后一定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Reborn的情况,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死了,在自己的墓前醒过来。
等五分钟过去吧……
我蜷缩在自己的墓前,满心都是震惊、冰凉、疑惑,然而,至少过了十分钟,周围的一切都还在原地,毫无动静。
我收拢了拳,慢慢站起来。
十年火箭炮坏了。
Reborn也许没事,就算十年后的他可能不在世了,但没回去大概是滞留在未来了。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坐在这儿,阴森森地对着自己的坟墓。
稍微想一下,我的墓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