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纲站在倒下的六道骸面前,回身看了我一眼,那双温柔的褐瞳现在流动着金石般冷然的光芒,却莫名有了可靠的感觉。然后,他眉心的火炎缓缓熄灭了,手上那酷炫的手套也变成了家常毛线手套,本人更是直接扑到在地上叫着“痛痛痛为什么忽然全身这么痛”。
我……为错过了阿纲最帅气的时间而感到遗憾。
Reborn一本正经地跟阿纲解释他为什么全身都痛,并且预言大概会痛一周,在阿纲戚哀的惨叫中,魔王把他的视线冷冰冰地投向了我。
我抖了抖,稳住晕眩,小声说:“医疗队在下面。”
冲锋枪直接冲我打过来!
我猝不及防,逃窜躲闪,Reborn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一直哒哒哒哒哒,我上蹿下跳,最终不幸中弹。
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模模糊糊地看见绷带怪人甩着铁链出现……
在沢田宅目前属于我的那个小房间里醒过来,感觉自己应该是睡了个质量很高的长觉,懒懒地躺着不想动弹。
窗外……很亮?!
我猛地蹿起来,抓了桌上的闹钟看时间——真的是第二天上午了啊!上午的课都要完了!在这即将期末考的关键时刻!
我抓着闹钟,心如死灰地思考了一会儿,心说算了,不去了。
身上还穿着那套脏兮兮的制服,我都不敢去自己睡觉的地方,大概要换床单被套了吧。深吸一口气,我在小衣柜里扒拉出衣服,开门下楼去洗澡。
在楼梯口……遇见了R魔王。
“Ciao’su 。”他主动跟我打招呼,竟然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干笑着挥了挥手,“早上好。”
“现在不在任何饭点,所以厨房里没有食物哦。”
“……虽然很悲伤但是这个不重要,”我虚按在上腹部,“我会出去觅食的。话说,Reborn,昨天打中我的到底是什么子弹?”
“安眠弹哦,”Reborn语意天真地回答,“本来只要中三颗你就可以去三途川长眠了,可惜复仇者出现打断了。”
我沉默了片刻,“还以为是什么加速饥饿的奇怪子弹,你不提食物还好,提了感觉现在饿得手脚发软站都站不住了……所以,我是精神力受损你就让我睡了一长觉?”
“印堂发黑,”Reborn忽然端坐,列恩变成了一整套算命先生的装备,“近期必有大难。”
无言以对,我抓了抓头发,叹口气,“那六道骸就被抓回去啦?事情结束啦?”
Reborn眼神一沉,“啊……暂时吧。”
奇异的沉默忽然降临。
我懂得Reborn一定发现了未来还会有麻烦的踪迹,不过,麻烦这种东西,谁都不需要怕,它不会因为你怕就不来。所以我咳了两声,开个话题:“阿纲还好吧?”
“还躺在床上没法儿动弹呢,”Reborn翘起嘴角,“废柴纲可是正正经经出了力的啊,蠢货七海,你干了什么……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啊哈哈那云雀呢?”我赶紧撤离那危险的领域。
“他么,”Reborn轻笑一声,“是那么一个视自尊高于一切的人啊,冲上来抽倒了六道骸以后,终于昏过去了。彭格列医疗队的救治,不需要担心。”
“总之皆大欢喜大家都平安,好吧,”我说,“六道·良心NPC·骸后来又敬业地复活了一次被阿纲挂掉了对么?细节我就不问了,之后跟阿纲交流交流。”
“我说你啊,”Reborn望着我的眼睛,“跟六道骸交过手了,吃亏了吧?”
“……魔王你知道的,我幻术的天赋点本来就没加全。”
“云雀和阿纲都不会幻术。”
我心头涌起微微的烦躁,别过头,“那就是我偷工减料没好好打吧。”
——饥肠辘辘毫无招架之力的我被Reborn飞踹在地。
魔王站在我身上,冷冷地看着我,深黑的眼眸有淡薄的怒意,“你在恐惧。难得有点优势,竟然恐惧它,愚昧……又懦弱。”
我捂住脸,低声说您就放过我吧。
Reborn 跳到地板上,淡淡地说:“现在继续逃避也还没大问题,只是时间不多了,我对你的耐心也有限。”
他走了,我在地板上继续躺了一会儿,才艰难地站起来,缓慢地走向浴室。
收拾好了之后,发现奈奈阿姨没有在家,大概出去买菜了。我只好上楼去拿了钱,幽灵一样出门,觅食。
商业区……为什么这么远QAQ。
脚步虚浮地走在路上,感觉自己的心情在不断地往下刷——并不排除有Reborn那番话的原因,只是我坚持主要是因为肚子饿。
可是,忍不住去想。
我怕么……畏惧着幻术,所以不管是自己运用还是面对六道骸,都缩手缩脚把自己整得那么狼狈,所以这些年除了把自己隐藏起来其他的技巧什么也不开发……
我怕什么呢?
下意识的,眼前浮过了年幼的女孩子缩在墙角露出虚幻的笑容下一秒崩溃发抖的画面,心脏狠狠地拧了一下。
我低头默念着别想别想别想……然后就撞到了人。
是在街道交叉的转角,我低着头没注意,对方似乎急着赶路也没看周围,所以我狠狠地撞到了他身上。
我赶紧后退一步说抱歉抱歉。
高大的男生嘴里叼着一枝草茎,面容老成,如果不是那个标志性的飞机头,要想象他是个国中生真是不可思议。
“没关系,”他说,“以后走路小心点。”
说完他就走了,手里提着印着什么什么寿司店的袋子,有点急匆匆的。
我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然后,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哎,”他说,“你是并盛中学的。”
我愣了愣,点头。
“七海唯……是吗?”
我惊了,我不是一直挺低调的吗,根本没跟飞机头社团发生过正面冲突啊,这位面相老成想必是元老级的飞机头是如何认识我的?
他主动解惑:“你在二年F班吧,之前有人来委员会告状,说你以暴力欺压同学无视学校风纪,要求我们处理,我们有人专门调查过。”
……这句话里的槽点这么明显我就不用明说出来了。只是那个专门调查——是指我暗暗与飞机头团体发生的冲突,即以那个小伙子被塞进杂物间里为结果的事件吗?
我默然不语,老成飞机头接着说:“你好像还做掉了我们的调查员是吧?”
不请别随便用“做掉”这种词啊以为会显得自己很黑道风范吗……
“本来是要对你进行处理的,我上报了委员长,委员长却按下来,说不必了,”说到这儿,他露出一丝微笑,“据说是因为你向委员长表达了爱慕?哎呀,可真是……”
哎呀,可真是……槽点太巨大了让我组织下语言先……
然而我的心灵受到了冲击,暂时失去了言才,组织了半天也只是虚弱地道了一个字:“哈?”
“既然碰到你了,那就——”他犹豫了片刻又表情释然,“委员长的午餐就交给你送过去吧。”
“……什么?”冲击第二波。
“这么勇敢的女孩子可不多见,我私人上还是支持你的,”他说,看起来亲切了许多,“有女孩子追求委员长,我们看着也很高兴。”
不要满眼写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样子说出好像妈妈看到女儿终于有人追了一样的话好吗?我到底什么时候表示了爱慕和要追求他的意思啊请你不要乱开脑洞啊飞机头君!
“你们上下级交流感情的机会我怎么好意思横刀夺爱呢?”我不着痕迹地侧走一步,“还是请您迅速地送过去吧。”
“这个没有关系的,我经常给委员长送餐,不缺这一次,”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会很明显很突出的一栋房子,高兴地去吧。”
他不由分说两步跨过来把袋子塞到我手里,同时说道:“另外还请提前告诉委员长,他最喜欢的那个口味没有了,我自作主张买了另外的东西。”
我控制住了一袋子摔他脸上的欲望,温婉娴静地笑了,“好的。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呢?”
“我吗?是并盛风纪委的副委员长,”他爽快地回答,“草壁哲矢。”
一副“希望明天能在学校看到你完好地和我打招呼”的表情不要在脸上写得太明显啊,草壁君。
“那么谢谢了,草壁学长,”我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草壁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站在原地目送他在下一个路口转弯离开可视范围,然后打开寿司店的袋子。
虽然我并不偏好寿司不过将就充饥以便坚持到餐馆吧。
作者有话要说:黑曜就这么匆匆忙忙地结束了,写来写去还是觉得幻术进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所以没有花什么笔墨,而且这么重要的人生成长契机交给六道骸君的话……完全无法控制崩坏的倾向,我还是放弃吧,崩雀哥一个人就够了。
_(:3」∠)_还是琢磨下指环战怎么展开吧。
、第十二章
黑曜事件过去将近一周,阿纲终于恢复如常,大家一起去看山本的棒球比赛——在黑曜的时候他为了打倒一个能兽化的逃犯手臂受伤了,现在能打棒球,恢复力也是妥妥的,成为阿纲的家族骨干看来也是没跑了。
我坐在看台上其实有点无聊,因为对体育方面热情不足,虽然跟山本君关系还不错倒也不能老盯着他一直喊加油打发时间啊。碧洋琪看出来了我的心不在焉,举起篮子说:“小唯是饿了吗?我有准备点心哦。”
“不我是想去一下洗手间。”我冷静地找了个借口,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退场了。
因为这次事件的耽误,我的努力学习计划也荒废了……或者说,自己本来就不是那个料吧,悲伤……我一边瞎想,一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而当远处出现一群浩浩荡荡的黑色制服飞机头之后,他们整齐划一地往道路的两旁闪开,充满敬畏感地低眉垂眼。
我陡然想起了一桩债,觉得还是躲着好,就随其他学生一起闪到旁边低头站着,降低存在感。
不幸的是我那一头在阳光下近乎白金还有点闪耀的卷毛实在太扎眼了,标识度也很高。
飞机头部队中领头的草壁君在我面前停下了。
我心里叹息,抬头微笑,“你好,草壁学长。”
那一张老成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颜色,草壁君竟然长叹一声,低声说:“七海,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啊。”
“往事不用再提,你看咱们俩都还好好活着不是么?”
草壁君的脸色更复杂了,“你怎么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呢?”
……口。
“辛苦你了草壁学长,”我诚恳地说,“真是不容易啊,像传说中那样痛吗?”
“不,别露出那种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原来如此……”
“你——”草壁君一副心痛难忍的姿态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指着我,又迅速地放下了手,“算了,往事不用再提。”
“不管怎么样,”他说,“委员长……高兴就好,我们做下属的不方便管。只是,七海,要撒娇的话,请抓紧委员长还纵容你的这段时间吧,祝福你。”
……人类为什么总是要互相伤害?
“草壁学长,”我深吸一口气,挤出了一个算得上有诚意的假笑,“我请你喝杯咖啡,咱们把话说清楚好吗?你话里的信息量越来越大了,你后面的风纪委员们都一副脑洞快堵不上了的样子。”
“我还在工作时间,”草壁君轻咳了一声,“如果七海你能成功上位的话,那时候命令我什么,我都在所不辞。”
我——怎么可能让任何一个人都堵得我提不上气呢!所以我定住心神,阴惨惨地笑了一下,眼眸里蕴着黑暗幽深,轻声道:“我会努力的,那时候,草壁君洗干净等着哟。”
换草壁心肌梗塞,他连说了两声“好”,带着他的飞机头部队离去了。
我站在原地,吐了口气,心说最近出的幺蛾子可真多。
没有料到的是,更大的幺蛾子在晚一点的时候出现了。
阿纲他们去庆功宴,我说自己不太舒服,坚持一个人回去了。实际上,是我那部只用来和一个人通讯的手机接收到了一条讯息,密文,破解开就是“独行”。
这部手机可以被定位,所以我不着急去哪儿找人,只是尽量往僻静的地方走,一个人,晃晃悠悠。
河岸,黄昏,最后一个小孩子被大人叫走回家,我在草地上坐下,觉得胃隐隐有点抽动。
几分钟以后,穿着正式像是什么高薪白领的男人走过来,像我一样随意地坐下。
我扬了扬手机,他点头。
“自我介绍。”我说。
“在下名为井山贤也,是大小姐的兄长派来接您去东京的,”他声音低沉有力,“这次是很重要的一步,路上我也会为您交代清楚注意事项。”
我望向夕阳照耀下呈现出瑰丽色泽的河流,轻笑出声,“好好说话成吗?叫我的名字吧。”
“不敢僭越。”
我的脸色变了一变,最终还是忍住了。
“嘛,就是这样,虽然很突兀……”我抓了抓头发,充满歉意地傻笑了一下,“哥哥提前到了,我今天晚上就搬过去,也好收拾一下屋子。”
奈奈阿姨惊讶也惊讶过了,还是有点嗔怪,说怎么搞得这么匆匆忙忙的,纲君他们都还没回来。
“等一等在家里吃完饭吧,然后我们一起过去帮忙。你们才两个人,哥哥看起来又是很不会做家务的类型。”奈奈阿姨说。
“啊哈哈这个真不必了,”井山贤也笑嘻嘻的,刚才那副严肃冷漠甚至于阴沉的脸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完全是个笨蛋兄长的样子,“和唯好久没见面了,想一起出去吃饭来着,抱歉了啊,谢谢您这些日子收留她。”
也是个演戏的好手。
我们一唱一和,迅速解决完这个问题,我冲上楼收拾东西,井山贤也在楼下跟奈奈阿姨再东拉西扯。
收拾完了,我在自己脸上狠狠揉了几把,使面部肌肉不要那么僵硬,然后下楼。
“总觉得过于匆忙了啊,”送我们出门,奈奈阿姨脸上写着真挚的不舍之情,“啊,小唯,你不要至少跟碧洋琪说一声吗?”
我才想起来碧洋琪是我表姐这个设定。
“恩……我给她留了封信,在我房间桌子上,麻烦您跟她说一下。”我艰难地笑了一下。
那封信是写给Reborn的,反正给谁都会到他手里,简略解释了一下状况,说我可能短时间回来不了,也就彻底从沢田宅搬出去吧,算算也确实住了将近两个月了。
在我的再三谢绝下,奈奈阿姨才止住了送别的步伐,叮嘱了好几次要多回来玩。
我点头说好,我一定回来。
然后我就和井山贤也出发了,我在前,他以标准距离在我右后。
我没有说话,他也是那种没必要就不开口的类型,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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