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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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路-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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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及张曦君身子的人都能感到她浑身的冰凉发颤,阿杏自不敢耽搁,立马道:“夫人怕是淋雨受凉了,不定会发烧什么的,奴婢这就让人请大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她已是阶下囚,又有什么资格去请大夫,不过是让阿杏徒受委屈,遂不让去请大夫,只换下这一身湿漉漉的衣裳,回内室睡下。

不知是淋雨身体有恙所至,还是一夜的担惊受怕精神萎靡,她方沾上床褥便沉沉的睡下。

*

*


第八十九章 是他


张曦君这一觉睡了很久,头昏沉的一直无力醒来,等好不容易有些意识,忽感一双粗糙的手覆上腕间,她心中一惊,立马意识到这是一只男人的手,脑海瞬时浮现袁锒看她的眼神,当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挥开那只手,紧抓被褥,仓惶躲往床角,面上也不忘色厉内荏道:“你想做什么!?”

在这话脱口而出时,张曦君亦横眉怒对,抬起头却在煌煌的灯火下,看见府里的供养的陈大夫一脸惶恐的匍匐在地,看来刚才的人是陈大夫,张曦君长长的吁了口气,却不及一个呼吸,她瞳孔倏然一缩,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竟出现眼前,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锐利逼人。

也就这一刻,一个清冷的嗓音自对方的口中缓缓响起:“看来夫人记起在下了。”

张曦君倒吸口凉气,果真是他——胡十八!

室内在张曦君醒来后,时间忽然的静默下来,一室沉寂。

张曦君不大的喘息,也在这阴凉的空气里不觉放大,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个人耳里,让人感受着她的情绪变化。

胡十八自也感受到张曦君的难以置信,甚至于深深隐含其中的那一丝惶然,加之一张白净而憔悴的秀雅面孔,端是蕴含楚楚风姿,又偏生强作镇定,让人不禁心生怜惜,这是在他族中女子身上少见的。如此看着,他的目光一沉,一剂冷芒闪过,齐萧倒是好艳福,一个姿容清丽又愿为之舍命的佳人,难怪愿意多年来只独宠她一人。不过正要更好,有什么比覆灭敌人势力,再夺其爱妾来得大快人心?何况还是一个正当风华的美貌佳人!?

想到这里。胡十八目光一凛,犀利如刀,似要看透张曦君面孔一般,尔后听他冷冷又道:“五年不见,侧妃容貌更胜当初,齐萧果然是好福气。”

张曦君不是没听出胡十八话中的嘲讽,也不是未察觉他话语间的那份亵玩,只是此时此刻有更让她怒不可遏之事。

只见胡十八尾音未落,张曦君已震怒的瞪向与胡十八并肩而立的袁锒,惊怒道:“袁锒。你背叛王爷不止,竟还勾结异族!”她说话的时候,见身上已换上了外衣。余光再见守在一旁满脸忧色的许嬷嬷,心知是许嬷嬷为她换上的。

如此一来,也算衣衫整齐,比起狼狈躲在床榻之上,起身面对两名陌生的敌对男子却是强上百倍。

心念所至。张曦君随即一把撩开身上被褥,将脚踏上的丝屡随意趿拉上,即是怒气起身。

不料起身过猛,人又风寒体虚,当下只觉眼前一黑,身子随之摇摇欲晃。幸亏守在一旁的许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上一把,她方才堪堪站住脚。

见状,袁锒浓眉一扬。不屑冷笑道:“夫人有闲工夫指责我,不如多看顾一下自己!”言毕不再多看张曦君,转身朝胡十八随手一礼,道:“袁某先行告辞,就不打扰……”说着意味深长的朝张曦君一瞥。“……胡兄与夫人叙旧了。”

胡十八似充耳不闻,任由袁锒一番话说完。却连眼角余光也不见瞟去。

袁锒生平最恨他人漠视,见得不到回应,心下立刻一沉,却到底奈之不得,只得忍下心中不快,颔首离开。

一时间,倘大的中院内室,除了许嬷嬷和陈大夫,只剩张曦君和胡十八。

借着许嬷嬷的搀扶,张曦君让自己尽量的端然而立,也尽量让自己忘记今晨袁锒的那一番话,忘却被告知“新嫁”的事,然后让自己大胆的猜测,亦或是希冀,希冀今日这番局面仍和五年前那次一样,一切都只是齐萧的计谋,包括胡十八。可是不容她试探着问出,胡十八已将她这份希冀彻底破灭,只见他轻佻的笑了,微眯着眼睛将她从头看到脚,目光如芒似剑,仿佛一只正打量猎物的狼,并用着冷血的言语评价他看中的猎物,“我匈奴不要没用的女人!在我带你回匈奴之前,你最好养好身子,一个不能满足男人又无法孕育子嗣的女人,纵然尊贵美貌,也一无是处!”

言及此处,胡十八兀自一笑,却笑容阴冷渗人,“你说,若让齐萧知道他最宠爱的女人不但失|身于敌族,还为其诞下孩子,鼎鼎大名的襄武王会作何想?”

胡十八的话犹如一道惊天霹雳,让张曦君浑身一震,原来胡十八竟打得这样的主意。

而胡十八一个身聚匈奴和羯胡血脉的皇室,能如入无人之地的出入王府,可见统万城甚至王府已在袁锒控制下。

到时,只怕就算齐萧得知眼前形势,也不能将她救出。

那她岂不是真要——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只听胡十八又道:“不过也可能在知道前,他已命丧黄泉。”说着眉头微蹙,似在为何事烦忧,口中却是句句诛心,“看来,我得加快动作,赶在他丧命前,让他知道他眼里固若金汤的统万城被我毁了,最宠爱的女人也臣服于我才行。”

听不见胡十八后面在说什么,张曦君已彻底的震住,只想着那一句——齐萧极可能已命丧黄泉!?

可这怎么可能?

这一切,最开始不是皆在齐萧的谋算中么?

张曦君下意识的否定这个噩耗,却刚无意识的摇了摇头,就听胡十八讥讽一笑,道:“说来真没想到,齐萧聪明一世,竟也糊涂一时,居然不查清袁锒的身份,就将一个陈郡袁氏的子弟认为是寒门出身。”

陈郡袁氏,袁锒竟然是陈郡袁氏族人!?

再一次地,张曦君如遭雷击,脸色惨白若纸。

当今士族之首的王谢二族,王氏一族乃出自琅琊,而谢氏一族正源于陈郡!

如是,二族关系不言而喻。

看来,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到底是齐萧是黄雀,还是早已秘密设计多年的谢袁二族是黄雀……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张曦君黯然闭眼,心中一片冰凉,也不知在这一刻,她是为齐萧即将身陷绝境伤痛多一些,还是为他败她亦亡而兀自心殇。

然,此刻的她连心绪迷茫片刻也难以达到,不过方闭眼,许嬷嬷一句“你做什么——”不及说完,伴着“啊”地一声痛叫已跌落在地,而她只感下颌一痛,便被抬起下颌,被迫迎上胡十八阴翳的目光,“记住,以后在我的面前,不许露出对齐萧的任何感情,即使是有,也给我好好埋在心里!”

话落,手上一松,转身即走。

*

*


第九十章 城破


风寒不算是大病,加之张曦君年轻,不过三日便病愈。

这三日里,从陈大夫含糊不清的言语中,她清楚的了解到现在的处境。最有可能扭转当下劣势的肖先生和她一样被软禁了,其一家老小二十七口也被袁锒作为要挟的筹码。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二十七条人命作筹码,袁锒才会仅仅一日便控制了全城。对于肖先生的叛变,张曦君不是不理解,甚至也明白肖先生的无奈,毕竟在亲眼目睹了独子的一只断手后,为避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肖先生会选择助袁锒隐瞒叛逆一事,并帮着压下一群死忠齐萧的武将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心中的失望,随着徐虎被关进天牢变成了绝望。不过好在这期间,胡十八没有再出现,也算给了她些许喘息机会。

然而,该来的终归回来。

这日,也就是张曦君被陈大夫告知病愈的这一天。许是她一直沉溺在胡十八带来的冲击中,忘了袁锒是陈郡袁氏子弟,勾结异族的事自不可能谢落出去,而世间唯有一种人能死守秘密,于是陈大夫为她看诊的任务完成了,陈大夫留在这个世上的缘由也就没了。是以,看着陈大夫看诊完那突然跪下自绝于前的一幕,她被震惊了,更难以接受认识了五年的人就这样没了,整整一个下午脑海里都是那血粼粼的一幕。

是夜,张曦君终从下午的殇逝里回神,精神不觉萎靡。

许嬷嬷见状,忙劝了张曦君休息,复又不放心张曦君刚病愈的身子,本想亲自在外间守夜,但耐不住张曦君反对,只好遣了心细的英秀代之当值。

一时间。光线幽暗的内室只剩张曦君一人。

到底对陈大夫的死难以释怀,即使神困体乏,张曦君也辗转难眠。

至三更敲过,意识逐渐朦胧,窗外却隐有嘈杂之声响起,张曦君不适的翻身又眠,继续着并不宁帖的梦境。

突然,只听外间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是英秀!

张曦君一惊,猛然坐起,正要扬声询问。外面又传来英秀惊慌而语无伦次的叫声,“夫人您快起来,那个……人进来了……放肆!不许擅闯夫人——啊!”言犹未完。惨叫骤起。

听着英秀的惨叫,几乎不用思考,也可想象英秀竭力阻止却受武力的场面,再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张曦君满心惶然。想竭力稳住心神,却是徒增慌乱。

正心慌意乱时,目光倏然触及妆台上的金钗,张曦君瞳孔霎时放大,旋即扯过一旁的外衣裸足奔去。

甫至妆台,身后的帷幄挂钩叮当作响。模糊的黄铜镜上也在下一刻映出一个黑影,张曦君猛吸口气,一把握住金钗头转身。还未看清来人,已厉色喝道:“站住!”

随着一声厉喝,借着室内昏黄的烛火,她也看清了来人,果然是胡十八!

一刹那。张曦君面色又厉一分,交伸在胸前的双手也紧了金钗。似乎这样能阻止胡十八的靠近。

对张曦君如此举动,胡十八只身形微微一顿,眉心轻蹙了蹙,随即走到三步之外,冷冷下令道:“立刻跟我走!”

她寝食难安了三日的事,这么快就发生了!?

张曦君将下唇狠狠一咬,不言亦不语,只维持着相同的动作,防备胡十八。

见张曦君这样,胡十八眉头深蹙,似生出困扰,然而下一刻,只见他身如烈豹矫捷至前。

张曦君被吓得一愣,随即不假思索的就要猛刺过去,却感手腕一痛,她刚面露痛苦的低叫一声,就听“铛”地一声金钗落地。

无视张曦君面上的痛色,胡十八将手中的细腕用力一拉,将人一下扯到跟前,道:“若不想沦为战俘,就立刻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

张曦君怔住,连挣扎亦忘。

胡十八却不理会张曦君的怔忪,直接拽了人就往外走。

张曦君随之回神,顾不得被粗鲁拽走,她一面跌跌撞撞而行,一面急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问完,本以为不会得到答案,还欲再问,只见胡十八脚步一停,望着前方讥讽一笑:“不出一个时辰,赫连拨就要率大军攻击来,想必这又要让他自得一阵了。”言毕,他回头看着张曦君,挑眉反问道:“你应该听过他的赫赫大名吧?”

身处边关五年,又与众武将之妻交往,她怎么会不认识赫连拨?

赫连拔,匈奴王长子,胡十八同父异母的兄弟。

其人好战,心性凶残,又喜女色。

每次侵略他族,必定杀强掳掠,尤对敌对女人,必定奸|淫羞辱,再赏与属下共乐。

刚想到这,张曦君已然明白胡十八话中之意,脸色一白。

见张曦君神色,胡十八已知其意,当下松开张曦君的手,勾唇一笑,问:“走,或不走?”

言简意赅的话语,笃定的神色,无一不再告诉她目前只有一条路可选——跟他走。

的确,跟胡十八离开,纵然亦是危险,却比留在此地,等待赫连拔部众的凌辱。

张曦君定了定神,压下心中越滚越大的绝望,她看了一眼一旁惊恐不安的英秀,然后看着一身布衣装扮的胡十八,脑海里想着许嬷嬷对自己的关怀,恳求道:“请你把她们也——”“带上”二字不及出口,只见胡十八已不耐地转身离开。

对胡十八,张曦君只有冷脸相对,何况是这样的恳求,对方却无视的离开,然即使再狼狈,她也无法丢下许嬷嬷她们,如是心中一横,正要再次开口,只听已走至大厅门口的胡十八道:“去把她的婢女带上!”一语毕,陡然回头,看着张曦君冷讽道:“怎么,还舍不得走?”

话音未落,也不待张曦君回应之际,一个与胡十八做相似打扮的男子从院外跑来,下跪道:“主子,大王子已率兵攻进城门了。”

闻言,胡十八神色一变,“该死,竟然动作这么快!”话毕同时回头,看向张曦君命道:“我们即刻离开!”说时,不等张曦君反应之间,便拽起张曦君步出中园,驾马离开。

*

ps:楠竹好久不见,下章就要出来。


第九十一章 转机


一路畅通无阻驶出王府,却不见半个当值的府卫。

被迫与胡十八共乘一骑的张曦君忍不住心头发凉,以赫赫军功扬名天下的襄武王府,如今不仅让敌国王子如入无人之境,还任其劫走王府女眷。不知齐萧在得知此事以后,他可会后悔当初的兵行险招?毕竟这对于一个驰骋疆场的将军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不知觉间,她竟又一次想起齐萧,难道是还在祈盼齐萧来救她么?

念头甫闪过脑海,一阵兴奋的嘶吼声震天撼地传来,是匈奴军攻入东内城了!

“该死!”胡十八缰绳一勒,疾驰的快马长嘶顿足,他掉头急声吩咐道:“阿雄你们两个同我一起,其余人想办法出城,若出不了城就先躲起!”说罢,不等身后十余随扈应声,他已驾马扬尘而去,驶入出西内城的必经之路。此路随处可见零零散散正被集结的兵马,也可见一些官员府邸的护卫打探消息,却没有一个对他们这群人生出疑惑,大多将他们当做是某一武将的家属扮作百姓出逃,或者即使有官兵对他们起疑,也被胡十八亮出的一张令牌喝退。

但是,现在胡十八一行人毕竟寡不敌众,若她此时大呼救命,不知道会不会……

张曦君正如是想着,尚不及念头过入脑海,胡十八却像是已洞悉她的想法,骤然擒住她的下颌向上一抬,低头看着她因被迫仰头而带痛色的脸颊,道:“告诉你,安分一点!忠于齐萧的,都被袁锒送去当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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