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拉氏才有机会,让稳婆在喜塔腊氏生完后,给她喂红花,造成难产后大出血的假象。喜塔腊氏又不懂得药性,倒时候稳婆说是吊样身体的药,她自然会乖顺地喝下去。不过是一个无背景无宠爱的格格罢了,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去追究呢?倒时候,那拉氏将孩子养在自己名下,没有任何再能够影响那个孩子的干扰因素。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熬药的时候,喜塔腊氏的丫鬟夏锦发现了问题,急急忙忙地将事情告诉了喜塔腊氏。喜塔腊氏一贯懦弱,被逼到生死关头的时候,终于拿出了勇气,一面让夏锦悄悄混过那拉氏的眼线,去齐布琛那里求助,一面将自己的奶嬷嬷招到身边,极力抗争喝那碗药。
接生的稳婆也闹心。原本照计划,喜塔腊氏把药喝下,她们再报一个大出血就没事了。可偏偏喜塔腊氏打翻了她们给的药,大吵大闹着不肯喝,府里又一下子被戒严了,她们根本就没法子见到福晋。
如果事情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喜塔腊氏的事情肯定会被别人知道,到时候福晋绝对不会有事,死得只能她们两个。于是,两人自作主张,一面让人困住了喜塔腊氏的嬷嬷,一面直接粗暴地给人灌了药。
也许真的是那拉氏运气不好。如果没有齐布琛这件事,如果四阿哥没有赶回来回来,他真的不会因为一个格格,而去为难自己的嫡福晋。去母留子这种事,是宫中女人巩固自己地位最常见的一种方法,就他自己所知道的,就有不少。
可是那拉氏在齐布琛那里的手段,惹怒了四阿哥。再加上喜塔腊氏的嬷嬷刚好逃出来,撞上了那个时候,所以就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齐布琛理顺了那些事情后,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冷。是啊,那拉氏是嫡福晋,是雍亲王府的脸面,四阿哥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喜塔腊氏,去打自己的脸面?顶多就是毫无意义的警告罢了。
如果在这一次角逐中,是她输了,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这个府里,就没有人再是她的对手。四阿哥不会真废了她,她嫡福晋的脸面和尊严还在,膝下还可以有两个孩子。而她到底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能在四阿哥心里留下多久的影子?到时候那拉氏再给四阿哥塞几个女人,这整个府里,还能有谁记得,曾经有过一个佟佳氏?
齐布琛垂下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能心软,一定不能心软。为了她的孩子,她也要保护好自己。
正在她全身都紧绷起来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轻轻地落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齐布琛抬头,看到的是四阿哥冷峻的容颜。
四阿哥抿了抿唇,清冷道:“齐布琛,我说过,你不是钮钴禄氏,也不是喜塔腊氏,你不一样!”如果她出事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齐布琛勉强笑了笑,道:“我记着,先找太医给孩子们看看吧。尤其是六阿哥,他是早产儿,身体怕不是很好。”
四阿哥心里堵得慌。他转过头,微吐出一口气,起身到门外,带着些怒气,喊道:“林太医!”
没过一会儿,周嬷嬷,林嬷嬷,青茹分别抱着一个孩子去了外间。
林太医给双胞胎女孩诊脉的时候,表情都很平和,可给喜塔腊氏的儿子诊脉的时候,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四阿哥从里间出来,见到他这幅表情,便皱着眉问道:“如何?”
林太医犹豫地看着他,道:“这个……回王爷的话,六阿哥似乎……似乎……”
四阿哥不怒自威,冷声问道:“似乎什么?”
林太医全身抖了一下,跪下道:“六阿哥左耳有耳疾,影响听力……但右耳绝对没有问题!日常生活也不会有问题!”
四阿哥的眉头紧紧地您在一起。他的儿子怎么会是残疾?!
挥了挥手,让林太医和几个抱着孩子的嬷嬷下去后,他拧着眉走进内室,对齐布琛道:“六阿哥有耳疾,你还要留下他骂?”
齐布琛诧异地看着四阿哥,问道:“耳疾?怎么会这样?”接着,她又问道,“爷为什么那么说?不是您让我留下喜塔腊格格的孩子的吗?”
四阿哥的眉头越拧越紧:“齐布琛,爷承诺过你,你的院子里,只有你和你的孩子。你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不要,一切都看你自己,无论如何,爷都会安排妥当。爷只是建议你,为了元旭考虑,可以留下这个孩子。”
齐布琛靠坐着,仰着头看了看那浅藕色的帐子,闭上眼睛,道:“算了吧,我虽然希望我的院子里,只有我和我的孩子,可是,我毕竟是当着将死之人许下的诺言,若是不照办,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若说起来,喜塔腊氏的事,她也有责任。若不是她让林嬷嬷和耿氏提起稳婆的事情,那拉氏也不会这么快下手。
四阿哥起身站到窗外,看着那一方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四阿哥就让人上报,齐布琛生了三胞胎。接着,他亲自进宫见了康熙。他是如何与康熙说这件事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回来后,就立刻去了书房,高无庸在一边随侍。
四阿哥坐在书桌前,靠在椅子靠背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高无庸垂着头立在一边,一声不吭。
过了好久,门外才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高总管,药好了。”
高无庸浑身颤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仍旧在闭目的四阿哥:“主子……”
四阿哥睁开眼,盯着桌子上那整齐的公文,道:“既然好了,那就给福晋送去吧。算了,爷亲自走一趟吧……”
第二日,府中就传出消息,那拉氏突然病重,需要静养,每日请安取消。耿氏与乌雅氏继续管理府务,宋氏与武氏依旧协理,其余照旧不变。
另外,齐布琛生一子二女三胞胎,而则喜塔腊氏难产,母子皆殁。六阿哥那件事,因为是四阿哥亲自办理,除了康熙,齐布琛院子里的周嬷嬷,林嬷嬷,青茹,和言和两个稳婆,及喜塔腊氏院子里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康熙是终极boss,这种事情四阿哥不能瞒着他,万一到时候事发,来一个欺君之罪,雍亲王府一府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给喜塔腊氏接生的稳婆和那拉氏安排在喜塔腊氏院子里的人,当晚就被处置了。喜塔腊氏的嬷嬷和夏锦则被远远地打发到了最南边。周嬷嬷,林嬷嬷,青茹与和言是齐布琛的心腹,给齐布琛接生的稳婆是四阿哥的人,俱是可以相信的人。
四阿哥还未去上朝,康熙和德妃的赏赐就先后下来了。
耿氏等人纷纷去繁景院贺喜。乌雅氏看着齐布琛容颜越发清丽无双,加之儿女双全,盛宠在身,心中酸的仿佛泡在醋缸里泡着似地。
齐布琛没力气应付她们,因为刚出生的三个小家伙实在是太磨人。两个女儿虽然是双胞胎,但是是足月生的,个头虽然小,精力却十分充沛。睡着的时候还好,醒过来那会儿就是灾难,哭得整个院子里人的心都揪起来。而小六那孩子,是个早产儿,看上去十分瘦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塔腊氏那件事,他似乎十分缺乏安全感,黏齐布琛更甚于当初的元旭,只要稍微离开齐布琛怀抱一点,就如小猫一般哭个不停。
才两天下来,齐布琛就累的不行。好在四阿哥立刻补齐了孩子的奶嬷嬷和精奇嬷嬷,在双胞胎女儿醒过来的时候,可以帮衬着一点。
洗三那一日,四阿哥布置地也算隆重。很多人都很好奇三胞胎,都想过来看一看。五福晋,八福晋,九福晋也来看了齐布琛。
这一次,八福晋却是没了以前看到孩子时的黯然和羡慕了,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的。九福晋难掩羡慕,道:“五嫂有了一子一女,小四嫂你有了二子二女,八嫂也有喜了,你们都是有福的……”
五福晋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别着急,再好好调养一□子,你也会有的。”
八福晋感激地看了齐布琛一眼,也和五福晋一起安慰九福晋,道:“对啊对啊,好好调养一下,总会有的。”
九福晋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呀,也不强求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孩子的事儿,也要看缘分的。”
说了一阵后,就各自散到酒席上去了。
洗三仪式结束没多久后,康熙就给六阿哥赐了名字——弘旷。而双胞胎女儿,四阿哥在洗三日晚上取了名字,姐妹分别叫布耶楚克和萨伊坎。
几天后,远在四川的佟佳达哈苏突然给康熙递了个请罪折子。原来,他在四川发现牛痘可以克制天花,便找人试验,将方法试了出来。虽然试验的时候,他和实验者的家属完全说明了情况,并与之签下了条约,但他认为自己以无辜性命试验天花,罪不可恕,所以附上克制天花的方法,并向圣上请罪。
很快,佟佳雅尔德宏又上折子,说是愿意替父受罪,请圣上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允了他的请求。
天花是威胁人性命的大敌,如果能够推广克制天花的方法,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康熙大喜,对于佟佳达哈苏的请罪,只是意思意思地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之后,他却封了达哈苏一等伯爵,并擢升至四川总督,监管巡抚之事,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佟佳雅尔德宏孝心冬天,赏三等伯爵。连带着齐布琛也跟着受了益,被赐了封号“瑾”,成了雍亲王府的瑾侧福晋,也是大清开国以来,唯一一个被赏赐了封号的侧福晋。
佟家崛起之势,势不可挡。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安排还满意吗?话说,我想快点完结了,哎……
过渡过渡
赐封号的圣旨一出,整个京城都震惊了。连齐布琛自己,都没有想到,康熙居然会将这样一个封号放在她的头上。
高高在上的帝王,做每一件事情,都有着他自己的用意。齐布琛自认为自己没有看穿康熙用意的本事,所以心里总有些担忧。
再者,康熙带着四阿哥巡幸塞外,连皇太后都去了,起码要到十月才能回。可是在各位长辈都还在的情况下,四阿哥这样贸贸然赶回京城,康熙会怎么想?
四阿哥似乎明白她的担忧,安慰道:“无事,皇阿玛是给爷派了任务,爷回来是皇阿玛吩咐的。至于给你的封号,也是你应得的,你只管安心受着就是。”
各家猜测纷纷,除了有动作的都被四阿哥挡住了,倒也有不少人上门贺喜。雍亲王府的女人,对此倒是没有多大感觉。佟佳氏容貌好,娘家蒸蒸日上,得宠又有子,原本在府里就是除了那拉氏以外的第一人。如今再加一个封号,也只不过是在形式上再肯定一下罢了。
反正她们没那样的娘家,没那样的姓氏,更没有那样的恩宠。这么些年,她们也都看清楚了,紧紧抓住手里的孩子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转眼又到了十月,康熙大驾回京。四阿哥带着齐布琛进宫谢恩,在拜见康熙的时候,康熙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那拉氏“病重”,年节时去宫里赴宴的事情,齐布琛就不得不出面了。不知道四阿哥是怎么和那拉氏说的,在宫宴中,那拉氏偶尔也会拖着病重而虚弱的身体,苍白着脸,端着温和地笑出现。
除夕夜这晚,天上下起了大雪。宫宴结束后,那拉氏与齐布琛一起出宫回府。那拉氏穿着大红色的福晋正装,外面罩一件大红色披风,脖子上围了个白狐围脖,整个人似乎清瘦了许多。
齐布琛落后她半步,低垂着头看着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的地面,跟在她身后默默不语。
那拉氏慢慢地拖着步子,对举着伞的刘嬷嬷道:“嬷嬷,把伞收起来吧。”
刘嬷嬷为难道:“福晋,还是撑着吧,不然容易着凉。”
那拉氏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这个样子,着不着凉又有什么分别?”
刘嬷嬷仍旧在犹豫,似乎还想劝劝那拉氏。
那拉氏忽然站住脚,侧过身看着齐布琛,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道:“佟妹妹,姐姐好久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了,趁着这个机会,咱们聊聊,可好?”
齐布琛捧着手炉,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然后抿了抿唇,问道:“福晋想聊什么?”
那拉氏抿着唇笑了笑,斜看向身边的刘嬷嬷,道:“嬷嬷,你们退后一些,跟在后面别出声。”
刘嬷嬷应了声,将伞递给那拉氏,就要退下。哪知道那拉氏摆了摆手,道:“你拿着伞走吧,我不需要。”
齐布琛和周嬷嬷低语了几句,接过她手里的伞后,也让她下去了。
那拉氏慢步走在前头,一手捧着暖炉,一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好久没出来走一走了。”
齐布琛看着前方,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道:“都一样的。”
那拉氏微笑,眼中划过一抹嘲讽:“怎么会一样?如今妹妹是雍亲王府的第一得意人,而我不过是一个过了气的福晋,怎么可能一样?”
齐布琛拢了拢披风,笑了笑,道:“福晋言重了,如果事情反一反,那结果就大大不同了。福晋会是雍亲王府风光无限地嫡福晋,而我和我的孩子,不过是死人罢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怕死。在雍亲王府的第一得意人和死人之间选择,谁都明白该怎么选。福晋您说呢?”
那拉氏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又继续。她道:“是啊,佟妹妹做的很好。如果不是你那六个月时不时地放出那些消息,如果不是爷偏疼着妹妹,谁知道事情会是怎样的呢?不过妹妹要小心了,虽然你现在仍旧得爷的喜欢,容貌也依旧美丽,可是爷正当壮年呢……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妹妹进府。也不知道,妹妹的好运,会陪伴妹妹多久。”
齐布琛停下脚步,看向那拉氏,道:“福晋觉得,妹妹还需要什么好运?如今妹妹是王爷的瑾侧福晋,膝下二子二女,儿女双全,福晋以为,妹妹还要求什么吗?”
那拉氏顿住,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齐布琛继续道:“宠爱?正如福晋所说,爷毕竟是堂堂的皇阿哥,和硕亲王,他的女人,多得数不清,去问爷要长久的宠爱,福晋觉得,这可能吗?”
那拉氏越发惊愕:“你……你难道……”
“难道什么?”齐布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那拉氏突然笑出声。她用帕子掩着嘴巴,笑得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了一抹红晕,笑得自己眼角都渗出了泪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管他什么天潢贵胄,原来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他情真意切,她却完全没有放在心里。可笑,她自己竟然为了这种事,被刺激地沉不住气,生生地断送了自己的将来。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可笑。
“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