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户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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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户朱颜-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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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立人啊!我和他哪能置什么气?”端王温柔笑道,一脸的满不在乎。

闻言,可人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才略略放下,“哥哥他一心为王爷办事,若是有思虑不周的地方,还请王爷——”

“诶,自家人无需这般说话。”端王伸出手指轻点着眼前的樱唇,阻止她的话语,“只是,这一次,他求的事着实荒唐。”

“这……”可人不禁眼生疑惑,“哥哥他?”

“他想纳燕二小姐为侧室,央本王去跟皇妹说项。你说,这种话,叫人如何开口?”端王面露无奈,直摇头叹气。

“王爷……”可人娇俏地嘟起嘴,表情极为可爱,一面轻声软语道,“说起来,还是湖心亭那档子事惹的,我原道那柳丝一曲只是随兴而已,谁知哥哥却真的对玲珑上了心,后来还去燕家求亲了,不过……后来被赐婚了,公主固然貌若天仙温柔贤惠,可是,对那得不到的,终是念念不忘。妾身知道这样委屈了公主,可那玲珑,也实是个可怜的人。王爷,就想想办法成全他们吧。”

她小心翼翼地说,唯恐引起端王一丝不悦,见他仔细听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便稍稍松了口气,“公主是个好性儿的,哥哥感激她,自然不会冷待她。玲珑再怎么也是做小,家里又没什么靠山,还能生出什么事来,更何况,她也不是那样的人。”

“王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两情相悦本是美事,立人郁郁不得,也怪可怜见的,日子久了,皇妹的日子也无趣。只是纳妾这种事,本王一个大男人,怎么开口去说?”端王微微一笑,神色宽和,“不如王妃先去芷言那里探探口风,若是她不反对,再央长辈做主过了明路,到时候,宫里头么,就由本王去知会一声。”

可人一听,心中不禁替哥哥欢喜,公主最是善解人意,父亲此前便对玲珑印象不错,不然也不会准了哥哥去求亲,既然皇上皇后那里端王肯出面,事情便等于成了,于是笑吟吟看着夫君,“可人替哥哥谢过王爷!”

“王爷才不会管这闲事,要谢的是六郎。”端王笑得几分促狭,双手已游至佳人胸前的丰盈。

“六郎……”可人顿时涨红了脸,娇羞地把脸埋进男子有着淡淡玉兰香的衣襟。

立人,你变得太多了……也该收收心。芷言,可别叫皇兄失望。

端王眼中划过一丝阴冷,随即没入渐浓的迷乱中,起身抱着怀中娇躯向床榻走去。

正文 第32章 辞旧

岁末将近,玲珑的日子一直过得极为忙碌,各项账目报表要对,祭祀、年礼一样样地都要准备好,等诸事备毕,已是除夕之夜。

虽说是年夜饭,侯府的晚宴却依旧清冷,冰绮似乎不想说话,玲珑也懒得开口,毕竟,这个挨家挨户团圆欢喜的日子,对于残破的燕家来说,更像是一道鲜红蜿蜒的伤痕,横亘于人的心头。

“桓儿,来,姑姑给你压岁包。”玲珑笑意盈盈,竭力用轻松欢悦的口吻说道,一面拿出装满银馃子的红绸小荷包塞到小孩儿手里。

桓儿快三岁了,已会说会跑,小孩子不谙世事,拿了红包自然开心,笑嘻嘻跌跌撞撞地一边玩去了。一会再跑过来的时候,一张小脸已是红扑扑的,额头散发出缕缕热气,似夹了点点奶香味。玲珑不禁露出温和笑容,伸手怜爱地替他轻轻擦去额上汗水,“桓儿乖,莫要再贪玩了,你乖乖地早早睡下,明儿一早便能长高好大一截呢。”

“桓儿知道了。”桓儿听话地点点头,对于这个时常和自己玩,手把手教自己写大字的小姑姑,小娃儿一直很是依恋。忽然,桓儿抬头,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玲珑,“娘亲说外公家的舅妈肚子里藏了个小弟弟,小姑姑你有没有小弟弟以后可以跟桓儿一起玩?”

“桓儿不许乱说,姑姑和舅妈不一样的!”一边冰绮忙出声制止孩子,神情颇不自在地去看玲珑,却见她只是微微一怔,继而便笑嘻嘻对孩子说,“姑姑这里没有……不过姑姑也一样可以陪桓儿玩。”

仿佛没有一丝惆怅黯然,也没有半点嫉妒不甘。冰绮望着小姑全然无异的神情,忽觉心底冷暖难分。待奶娘将孩子抱走,她细细望了玲珑,方觉少女的容颜不知不觉已出落得愈发娟好,身姿修长,玲珑有致的体态渐露风流。饶是清冷淡漠的气质,顾盼间,却更添了一分莫名的娇艳,就似原本青涩的花骨朵,已转为将放未放间,那种含蓄而又明媚的好看。

“玲珑,你可果真已放下?”忽然想到在冰天雪地里艰苦戍守的弟弟,想到回娘家时看到的弟妇眼中那一抹寥落,冰绮只觉心里涩痛难抑。

玲珑淡淡垂眸,“嫂嫂,都过去了,无须多言。”

冰绮欲言又止,心里转瞬即逝的一个念头终于没有说出口,“也好,既然夏家无福。来年,便该为你的终身好好谋划谋划了。”

“嫂嫂……我不想嫁人。”玲珑忙道,心潮有些湍急,不知不觉地将嗓音提高了几分。

“你……”冰绮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心头一时急急下沉。她抬眸,目光直直透在玲珑面颊上,像是在等待一个早就呼之欲出的答案般。玲珑心头不觉一紧。难道说,嫂嫂已然知晓了什么?

“你近来和端王妃走得那样密,莫非……端王殿下他有意……?”冰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虽只是侧妃,但毕竟是皇家媳妇,端王又前途无量,倒也不算低就。

“嫂嫂莫要误会,我和王妃相投,与端王无关。”玲珑闻言,一下如释重负,理直气壮地答道。

“那你为何?”冰绮愣了愣,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如今虽家道败落,但小姑毕竟是正经的公侯千金,高不成,又岂肯低就?不觉暗暗叹息,“也罢,过些日子再说吧。”

“嫂嫂,没事的话,我先去准备守岁了。”玲珑说道,起身急急向屋外走去。

外面传来一阵阵爆竹的脆响,远远的天际,隐隐透出一晃一晃的光亮,必是看不到的烟花在绽放时将夜色映亮,玲珑的心里,忽然莫名地难以抑制地欢悦起来,毕竟这一年的所有痛苦和悲伤尽已过去,新的一年,将有无数的日子在前面等待自己。

一时心里涌起很多期待,仿佛能看到来年的幸福和欢乐,没来由地相信,此时此刻,那个人,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在这除夕夜震耳欲聋的爆竹声里满怀了希望和温暖。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玲珑早早起来,亲自点了开门炮仗,写了几副春联,又挨个儿给管家嬷嬷护院家丁丫鬟们发了红包,大家不停地相互说着吉祥话,一时整个前堂都热闹起来。冰绮捂着暖炉,在一边笑盈盈看着小姑忙上忙下,桓儿刚刚又拿了拜岁包,也很是雀跃,有模有样地跟着姑姑给大人们发红包。

这边红包还没发完,外面一阵响动,原来是宫里来人了。出尘刚刚晋上妃位,皇上又给了燕家不少赏赐,足足有两大口箱子的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琳琅满目不胜枚举。

谢完恩,又请传旨的内监上座看茶,那传旨内监黄公公倒也不推辞,和和气气地坐下说话,“燕二小姐,婉妃娘娘叫咱家带话,小姐得闲多往宫里走走,娘娘很是牵挂。”

“多谢公公,娘娘的话,臣女记下了。”玲珑想起姐姐此前所为,心里颇不是滋味,脸上却不能表露半分,“敢问黄公公,娘娘在宫里可一切都好?”

“婉妃娘娘容貌秉性都好,深得皇上看重,还会不好吗?”黄公公笑意深深,目光里微微透了一丝谄媚,“不过,今儿咱家出宫之前,锦绣宫的溶月姑娘特地跑来说,娘娘思念家人,尤其是自己的妹子,时常淌眼抹泪的。皇上早先特许了燕二小姐逢节日可入宫看娘娘,小姐却总不来,娘娘自然伤心。”

“公公有所不知,二小姐如今当着家,事多事杂,实在不得空儿,娘娘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难免还是思念家人。”一边冰绮忙解释道,她只知上一次玲珑回家后,好一阵子都闷闷不乐,连话也懒得说。隐隐猜到她们姐妹之间必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过,却并不知晓其中的实情。

“原来是这般,其实,我看二小姐今日不如随咱家进宫一趟,给娘娘拜个年,姐姐妹妹一起唠扯唠扯……”黄公公笑呵呵地说,虽是建议,语气却很是笃定。

“多谢公公关心,只是大年初一,去宫里恭贺的人必定很多,臣女行事一向莽撞,唯恐不意冲撞了贵人,不如等过了大节,得空我便去宫里看娘娘。”玲珑哪里听得进去,忙推辞道,“再说新年新岁的,娘娘要陪伴圣驾,若分心支应臣女,那岂不是……”

“小姐说得有道理,那咱家便先行告辞了。”黄公公见她语气坚决,便起身离座,“对了,那枝海南珠花金钗,是娘娘日常所戴之物,说是专门给二小姐的。”

“多谢公公,请转告娘娘家中一切都好,只管安心便是。”玲珑一面送那黄公公,一面忍不住心里沉重,姐姐这是真心想与自己和好,还是另有图谋呢?

入夜时分,皇宫里张灯结彩,一片新年的喜气。

一袭银红蜀锦纹花曳地宫装的出尘站在院中,远远看着宫人把一个个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点亮,神色却阴沉黯淡。

“她眼里终是再没有我这个姐姐……”她喃喃地说,眼神里说不清是凄恻还是阴冷,“也罢……”

“娘娘,外边冷,奴婢先扶您进去吧。”一旁溶月忙小心给她披上狐狸皮的褂子,“一会还要去前面宫宴,娘娘的发髻要整整,妆也得再补补。”

“算了吧,这样就好。”出尘怏怏地说,脸色愈发阴沉,“时候也不早了,这就过去吧,省的被人说骄纵怠慢。”

她莲步轻移,款款向前走去,脸上阴云渐散,待到乾元宫前时,已是一片明媚。

正文 第33章 春来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才二月里,拂面的风便温暖醇厚,百花急急地跟着含芳吐蕊,仿佛生怕错过一丝春光。卸下厚重的棉衣,人们的行动一时利索起来,连脚步也分外的轻快。

像是为了应这祥和春日,自边陲传来一个又一个捷报,一个寒冷的冬季之后,北漠军元气大弱,而大殷的军队在后方的得力支持下,粮饷充足兵强马壮。这样一来,原本相持不下的局面,终于在几次交锋后打破,齐王大军越战越勇,连连击退敌军。迫于其威势重压,北漠国不得不宣告休战,退兵求和。

对此,朝上立时出现两种态度,一派主张乘胜追击,挥师直捣北漠龙庭所在的白城,灭北漠永绝后患;另一派则认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应见好就收,班师回朝。

最后,皇上还是采纳了端王和林相国为首一干文臣的退兵提议,一道圣旨,命齐王清整边陲守军,即刻帅原江北大营的军马回京。

旨意下达,朝野上下热议纷纷,有人痛惜失去了扫平北虏的百年良机,有人盛赞皇上以民生为重的仁心仁德。

而皇上的心思究竟如何却无人知晓,是怕大军北上战线过长反生不测,还是真的想让连年来苦受征粮征饷重压的老百姓得以喘息,抑或是正值壮年的他,也不希望朝堂上出现功高震主之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没有人会跑去询问九五之尊这个问题,因为对于朝臣而言,眼下最头疼的,则是阵营的问题。本来太子和端王相持不下,如今横空多出个军功彪炳的齐王……风云变幻间,局面颇不明朗。

党锢之争,历来残酷。而夺嫡之斗,又最是血腥,稍有不慎,则危及身家性命。一时之间,朝上格局大乱,许多人开始在动摇、试探和观望中徘徊。

草木不知人心乱,犹自盛放。在这一片纷纷然中,京城春色渐浓,一簇簇的深红浅绿,将这繁华之地,妆点得越发生机勃勃,而在这满眼锦绣春意盎然之际,那位传说中威名赫赫的齐王殿下,终于奏凯还朝了。

这一日,天高云淡,万里晴空。整个京城上下翘首以待,成百上千的百姓将十里长街的两侧围挤个水泄不通,临街的楼阁上也都挤满了人,竞相欲一睹那万里戎机,血满征袍而归的皇子风采。

当沉重的铁骑声自官道尽头传来时,所有人立时屏息凝神,但见目之所及,是无数黑色铁甲,在正午的日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生生灼进人的双眼。

为首一人,黑马银盔,身姿英挺,想必就是齐王殷勋。这个几个月来百姓们交口称赞的英雄人物,这个光名字便足以倾动帝京无数怀春少女的男子,就这样在一片煌煌的光晕里,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只是,不知是那银白铮亮的铠甲太过耀眼,还是那仿佛自修罗地狱带回的煞气太过炽烈,竟没有人敢去窥一眼齐王的容貌,哪怕这个小小的举动根本不会被身边的人注意到。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即便是遥遥相隔,亦能使人不敢抬首,不由自主地屏息敛神。

只一眼,玲珑便觉心头一沉,记忆中,只有一个人身上有散发出同样凛冽而沉敛的气息,那就是自己的父亲,那个令自己无比向往又总是害怕的人。熟悉而又陌生的紧张感猛然袭来,就恍如曾经一次次鼓起勇气仰视父亲面颊时的忐忑,玲珑不由自主地将手中茶盏紧紧握了,指节隐隐泛白。

等她回过神来,却又猛然看到了昂然策马于齐王身后的人,一身重甲,腰佩长剑,坐下照夜狮子骢,褪却一身书生气,俨然已是英武傲岸的少年将军……

一年前,还是自己深深依赖托付终身之人,可如今,那俊挺身影,却已再不会荡起她心中的涟漪。

而她,也再没有一年前那纯粹清澈的目光。

玲珑莫名一窒,下意识地微微撇过头,却正好对上身侧男子缄默沉思的脸。像是捕捉到了她眉目间隐约的一丝慌乱,林立人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微微蹙眉,垂下视线。

“我自是笑那开心之事。”立人眼波里泛起丝丝宠溺的笑意,温柔的目光一下自上方将她笼住。

“不如对着墙角自个去乐吧。”玲珑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心里忽然莫名地有些烦乱起来。今日和他私会,虽只是一道观看犒军仪式,却终不合于礼。不过林立人很是体贴,早早包下这聚贤楼整一层,又派人前后守了,叫她安心不少。

“妹妹还是这般铁石心肠。”话是那么说,脸上却没有半点恼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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