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莲抚摸着口袋,不声不响。
然而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唤。
“啊……啊……”
听到这声音,安莲意外的转过头,躺在小床上一直呆滞着甚至被认为是傻子的孩子,此时居然举着双手灵活的活动着,泛着蓝色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安莲的所在处,嘴里喃喃的仿若要说出什么话。
安莲惊奇的趴在小床之上,看着孩子举着双手。嘴里努力的说着什么。
模糊不清的语调,在长久之后,安莲总算挺清楚了,孩子在说些什么——安莲。
安莲有些惊奇,对这个孩子,谁都不怎么上心,甚至是医院的护士,似乎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他,所以,估计他也学不会所谓爸爸妈妈这类的词汇,然而这个孩子,在试过几次之后,开始掌握了发声的方法,叫着安莲的名字越来越顺口。
“安莲。”当着一声清晰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安莲突然有些无措。
这时候该怎么样?欣喜万分?还是抱起他夸奖他?亲亲脸蛋?
在安莲神游天外的时候。孩子又发出了声音,然而这一次,清晰无比:“逃避。”
呃?一时间她以为她在幻听。
然而,再一次低下头看向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恢复了原状,如同一个安装上电池的玩具突然被拔掉了电池一样。再次恢复了原样。而孩子那双泛蓝的双眼,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她,那双眼睛中,写满了嘲讽!
一瞬间,安莲的心中涌上了无法遏制的怒意,那双眼睛总让她想起过去,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安莲的手指钳制住了孩子的脖颈,孩子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呆呆的瞪着大眼睛。看着她,而那双眼睛中,安莲看到了自己此时丑恶的面貌。
犹如被惊吓一般突然放开了手,靠着床褥。不想再去看那个诡异的孩子,手上抱着口袋,手指在微微的颤抖,安莲痛苦的低下头去。口袋长长的绳带将安莲包裹,轻柔的安慰着。
余笑盈直接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猛然间看到窝在床头还在惊慌当中的安莲,以及不断在安抚安莲的口袋,一愣,安莲的眼神抬起来,望向她,不,应该说是她这个方位,那双眼中,看不到任何的光亮,被蒙上了一层灰尘。
余笑盈吞了吞口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低迷的安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可以进去吗?”不可以的话我现在立刻就出去。
长久,安莲也没有回答,余笑盈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感受到了安莲的不在状态,看向周围,并没有任何的人,感觉上,已经冷清了很久。
余笑盈叹了口气,自主的走到前面,坐在安莲的旁边,原本是聂敛的专用位上:“怎么了?要不要喝水?”
安莲似乎感受到了旁边人的存在,眨了眨眼睛,猛然间,那层灰色褪去。
“余笑盈?”
安莲带着些询问的语气让余笑盈气结:“怎么了?不过是手臂受伤,难道连脑子都伤到了?”
听到余笑盈刻薄的语气,安莲突然无奈的笑了下:“对不起,连累你了。”
余笑盈闭了闭眼睛,从旁边给安莲倒了杯热水,放在安莲手中:“没什么,我想应该没有大碍了。”
嗯?安莲疑惑的抬起头来。
余笑盈拉下衣角,原本因为受伤而遍布着黑色痕迹的地方,那里,已经一片白皙,水润的皮肤,年轻女子特有的光滑,消除了那丑陋的如同把横一样的东西之后,展现了原本的美丽。安莲伸出手来,去触碰那里,入手的没有黑色的痕迹遍布而带来的凹凸感,只余下了一片正常的皮肤。
安莲的手指有些颤抖,抬头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嗯。”余笑盈垂下眼眸,斟酌着开口,“是小夜找到了梅长卿,之后用梅长卿特有的方法解除的。”
梅长卿的方法。安莲突然闭上了嘴巴。
简直就像命运轮的旋转一样,自从遇到了聂敛,就开始不断的在身边发生这些事情,那个女人的存在,是她生平最大的噩梦,明明没有任何的仇怨,只是为了对方所坚信的道义。死也放过她。
从头到尾,无论是什么,她都处在女人的掌控之下,简直,就像是在还债一样。
从重生开始,就预谋好的一张网。
她所遇到的一切,都开始在与那张网接近着,网面的巨大,狰狞的张在她的未来道路上。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圈套。
或许,聂家的诅咒,梅长卿如今的命运,余笑盈和小昭的牵连,甚至是小夜,都在不自觉的向着这张网靠拢,最终会被埋伏在网中的蜘蛛消耗殆尽。
无力阻止。
眼睁睁的看着,内心的恐惧,未来的恐惧,或许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她才会……如此的畏惧着变化。
然而有些事,即使是逃避,也终究躲不过追击。
“恢复就好。”安莲微笑,却感受不到自己的笑意,“小昭呢?”
“因为药液的重新制作,小昭的治疗还要往后拖延一下。”余笑盈并不喜欢在背后告状,小夜的态度行径的确恶劣,却始终是为了安莲,作为安莲的朋友,她也不想……不想安莲步入两难的境地,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是吗?能恢复就好。”安莲低着头,久久的静寂之后,抬头说道,“笑盈,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手上握着水果刀,从旁边拿起了一个苹果开始削皮,余笑盈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她这次来到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看安莲,有些事情,她想要汇报给聂敛。
长久的时间,苹果已经褪去了皮表,只剩下果肉,也没有听到安莲说话,余笑盈疑惑的抬头。
安莲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一直充满着活力的眼睛,傍晚的霞光照射进来,在安莲雪白的病服上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金光,安莲的侧脸,看起来居然如此的孤寂。余笑盈皱起了眉头,安莲此时的脆弱,吞吐,都是她所不曾见过的。现在的安莲,居然凭空长大了不少。
“安莲。”余笑盈开口,打断了安莲的思绪。
安莲回过神来,却依旧没有动作,只是低着头,长发挡住了脸颊,长久之后,余笑盈听到从安莲的那里,缓缓地说:“等小昭的病被治疗好以后,你们,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风从窗户中吹进来,带起了柔软的窗帘,发丝被微弱的风吹拂的轻轻摆动,安莲的表情被余笑盈捕捉到了。那其中并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而且坚定不移,分明的要划开界限,从此是路人。
余笑盈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安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事实上,对于她也小昭而言,安莲的世界的确不是他们所能够插手的,但是,朋友毕竟是朋友,如此突兀强烈的拒绝,余笑盈却最终,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她也是自私的,虽然并不想喝安莲断绝这段难得的友谊,然而小昭的性命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不能再这样随便的冒险下去了,她赌不起。
安莲垂着头,心境却平和至极,很意外的没有不舍,坚信着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安莲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尴尬与悲哀,仿佛是多余的存在一般。
“我知道了。”余笑盈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苹果,苹果在手松开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几瓣,等待着安莲的食入。
安莲听到了余笑盈的回答,最后笑了笑,不愧是笑盈,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笑盈,其实,我一直很钦佩你。”似乎是放松了下来,安莲突然开始回忆起过往,刚见到余笑盈,接触对方,最后变成了朋友的点点滴滴。(未完待续。欢迎您来投推荐〖全本小说下载:。cndmoz。/〗票、月票〖全本小说下载:。jzbook。net。cn/〗,。)
、124 距离
“越接触你,就越能够发现你的神秘,你独特的能力,独特的气质,设置是你和小昭之间默契的感情,都是让哦所羡慕所钦佩的。”安莲一字一句的说道,却仿佛是在说给自己,“所以,我偶尔也会觉得,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实在是我人生的一大乐事。”
余笑盈始终没有说话,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安莲的侧脸。
“所以,我也很清楚,这样的你,在我身边,我只能带给你不幸。”安莲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感慨的意味,“预感实现了,实现的如此之快,但是我却庆幸,你们并没有任何的损失。”
——很高兴认识你,余笑盈。
走出病房的门,安莲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余笑盈抬起头,看不到任何的阴霾。
越接触,越是能感觉到你的神秘,而这份神秘,我也有预感,它终究会让探索的我付出代价,但是……。
其实……
余笑盈回过头,隔着墙壁,隔着门扉,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其实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当电梯的门开启时,黑色的身影从门冲透出来,冰冷的眸色直直的盯着余笑盈,余笑盈看着眼前突兀的出现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欢迎回来,王子殿下,刚好,我有些事情,想要对你说……”
……
“你回来了?”安莲抬头,看着手里提着食盒的男人,微笑道。
“饿了吗?”聂敛难得的开口询问。
大概是因为一下午不在这里,所以他感觉到某种意义上的愧疚了吧,安莲不由自主的想笑。忍耐着点点头说:“嗯,有点饿了。”
每一次,安莲想要开口询问聂敛,聂放是否和他说过什么,然而却始终无法开口,这两个人毕竟是父子,她没有干涉的权利。她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任何的立场。却也无法顺着自己的情感,而表现的大起大落。
——你是多余的。
那个女人无情的话语,此刻却成为了最好的见证。
她的存在,只会给周边的人带来危险与痛苦,这样的她,到底有没有存在的价值?第一次,安莲对自己的存在合理,产生了怀疑。无法抑制的。排斥着自身。
但是……却不会就这样放弃。
安莲对聂敛点头,说道:“我吃饱了。”
聂敛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收拾,安莲抬眼看着这个男人理所当然的做着这些不符合他的性格的琐碎事,却看不到任何的不满,明明……明明是那样一个慑人的男人。此时却敛去了所有的锐利。
很感动,却很失落,带着不该有的怜惜。
聂敛……不是这样的。
“聂敛。”看到聂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安莲抬头问道,“你父亲,找你有什么事?”
“杂事。”聂敛回答了,丝毫没有掩饰隐瞒的意思,安莲苦笑。
“聂敛,你相信我吗?”
聂敛皱了皱眉头。对上安莲的双眼。灰色的眼眸中是冷寂的光芒,安莲在着目光之中,仿若被那灰黑色所包裹,安莲很久。都没有正视过聂敛的双眼了,深邃而幽静的目光,幽藏着无尽的深意,不得窥探。
望着这双眼睛,安莲心中失落,然而准备好的问话,再也问不出口。
夜晚,安莲躺在床上,聂敛闭上眼睛躺在旁边的躺椅上假寐,安莲侧着头看着聂敛的侧脸,完美精致的曲线,总让人忽略的惊艳。疲惫,这是安莲所看到的一切,即使与往常无异,然而无论是感觉,还是呼吸,都能够感觉到聂敛的疲惫。
自从那以来,聂敛几乎没有离开过她身边,不过,安莲却是隐约感觉到了一些来自于聂敛的担忧。虽然聂敛几乎不离开她身侧,然而却也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要是有互相触碰地方,聂敛就绝对会避开。聂敛一直很安静,然而浑身紧绷,总是在对外界关注和防备。惊弓之鸟,这是对于聂敛现在最好的形容。
但是着感情来的莫名其妙,安莲无法体会聂敛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强者,存在着一种对事物的预测,而通常情况来说是较为准确的,安莲自然也知晓,在此时的状况下,聂敛到底是存在着某种心里芥蒂,他只能够靠着自己克服。
安莲叹了口气,侧过身,压住右手,背对着聂敛。
无力感。
这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赶走了余笑盈,她的心情并不好,也不想多话。口袋的绳带,悄悄的缠绕上安莲的手指,顺着手臂向上延伸,轻柔的触感抚慰着安莲焦躁的心情。安莲看着单手打开了口袋,看着口袋中被自己封存起来的盒子,那是过去的记忆,她需要放弃。
聂放的存在,不再是那个强势逼人的男人,而是一个和煦的老人,仅此而已。
世态炎凉,她是自私的,她只想要拥有幸福。
空气沉闷,安莲无法入睡,夜晚已经降临,窗帘挡住了昏沉的月光,关了灯的房间内,沉入了黑暗之中,安莲睁着眼睛,黑暗中勉强能够看到物体。
安莲转过头来,看向在旁边模糊的身影,对方凹陷在躺椅中的身影,均匀的呼吸,都该安莲带来意想不到的安心。
安莲抬起头,说道:“聂敛,你睡了吗?”
聂敛睁开了眼睛,安莲终于在这光亮稀少的室内,看到了聂敛眼中,难得的光芒,意外的心情被平复了。
“最近你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有点。”
“我也有看着你吃东西,饭菜似乎并不怎么合口味吗?”
“一般。”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样照顾着我。”
“……”
一问一答的模式,聂敛的回答总是非常的简练,安莲却从中感受到了聂敛难得的耐心,漫无边际,漫无目的,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聊着,在对话中间,安莲渐渐的感觉到了疲倦,闭上双眼,嘴里依旧在询问着什么,却听不到聂敛的回答了,耳边所荡漾的,只是聂敛低沉沉稳的声音,飘然在空气中。
马上就会睡着了。
今天晚上会睡的很好吗?
安莲在想象着,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她在说话吗?她在说话……
猛然间,安莲睁开了双眼,睡意褪的干干净净,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聂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之中。安莲坐在床上,呆滞的望着前方。月光从窗帘中透出淡淡的光亮。转过头去,看到躺在旁边的孩子已经睡的很熟了,小小的手攥紧了被角,睡的十分安稳。
聂敛……。
聂敛习惯了照顾孩子,不哭不闹的小孩尤其的好带,聂敛也自然是接手了原本安莲的工作,聂敛讨厌这个孩子,但是却并没有放弃它,毕竟是……聂简的孩子啊。
安莲呆呆的看着旁边熟睡的孩子,在月光与雪白的墙壁的映照下,孩子白天红润的脸色,在此时乌青一片,熟睡的姿态看起来毫无防备,然而到底是毫无防备还是根本不需要防备……安莲伸出手来,凌空去够在不远处的小床,准备将小床拖到旁边。
伸在空中的手突然停顿,森冷的气息从腿部传来,手指在瞬间被夺去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