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烂毛五和任八路这盘杀得;也是天昏地暗。
实事求是说,烂毛五那棋艺比蔚大通好不了多少。
下了六盘,赢了二盘,那二盘还是他悔过棋重走才赢得。
那任鹤明玩了整整一下午,不想玩了,就把棋盘一推,说:“不玩了,不玩了,歇歇吧!”
那烂毛五看他实在不想玩了,自己意犹未尽,再楞缠着人家也不行,于是,就打了退堂鼓。
两人静静地蹲在哪儿看街头。
白花花的艳阳下,地面黑白交织着阴影,那不同的颜色就是纯纯的两个色儿,它们把地面分割成不同形状的图案,那图案阳阳阴阴地斑驳陆离着,人群都躲到阴影下面歇息。
空气中,流荡着热腾腾的温馨气息,氤氲着留恋着阳光地带的人身上,久了便有点热灼,使人受不了,人们只好躲到背阴地儿,或树荫地下。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狗叫声,时断时续,有人在大声吆喝,于是那狗吠声也就小了。
时隔不久,破空而来一阵呜呜声,夹着一个老妇人的训斥,象是一个老妇训斥小孩子,挨了打那哭声便大了。
两人正这么眯缝了眼睛看时听着,那六月鲜端了一盆水出来,哗啦啦一声,把水倒在大街上,也不和人说一句话,又返回身去了。
那任鹤明看自己的那个睡醒了,就有点想走的样子,他来这儿本来就是为找那个六月鲜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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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才要挪身,却被那烂毛五拉住了,他说:“哟嘿,怎么你的那个六月鲜一开门,你就往进闯啊?”
“不是。”那任鹤明说完,又不满意起来,说烂毛五:“你这个人,也是,人家叫那刘润仙,可不是什么六月鲜。整天六月鲜六月鲜乱叫,大概这六月鲜的绰号就是你给起的?”
烂毛五呵呵笑了,说:“哪里话!起这绰号的人不知是谁家的爷爷呢,倒要冤枉我。”
“那是你嫂子,可别再六月鲜六月鲜乱叫,像什么样子!”
那烂五五说:“可是,人们都这样说她,六月鲜这个,六月鲜那个。”
那任鹤明不耐烦的样子,嫌他把那六月鲜常挂在嘴上,就说:“六月鲜也是你这当兄弟的乱叫的?人家是人家,你是你,那么大的年纪,连三岁小孩也不如么?”
烂五五知错即改的样儿,说:“是了,是了,我不该跟着大家叫那六月鲜。”
“猪脑筋一个,笨家伙一个。”任鹤明说着就要返身看他的六月鲜。
那烂毛五却又硬拉着他,说:“八路,你急啥?人家才从梦里和你好回来,梦醒了,你好赖也让人家调调心思,打扮打扮再见你。老鸨儿来了客人还要打扮打扮再接客呢!”
他这一说,那任鹤明便脸红了,那样子也不自然起来,似乎漫不经心地站起来,有点气恨恨要走。
烂五五看任鹤明那样儿,知道他有点生气,他急了,说:“八路,八路,我是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真的,你可别当真啊!”
“你这张烂嘴,烂掉才好,什么都拾起来乱说。”
那烂毛五说:“八路,其实,烂掉也不对,要不,咱村里就没有烂五五了。”
“没有了才好。所以啊,大家给你起绰号叫烂五五,没给你起错,一张烂嘴,烂掉舌头才好,要不,咱们村里不太平,最好烂掉心和肺才好!”
烂毛五听任鹤明那口气,知道把人家惹翻了,可是他就是这么个人,向来心里装不住事儿,尤其是村里的那些风雷和之事,有什么不说,好象心里总搁着什么。
那烂五五说:“其实,我嘴烂,心和肺还是好的,只是你们不知道。”
那任鹤明走了几头,回头说,“烂五五,你烂成泥才好。”说完,怀揣着烟和火慢慢进了东院。
烂毛五听一向不大生气的任八路被他惹恼了,心里着实急了,还有点气恼。自己只是随口和他瞎开玩笑来着,想不到开着开着倒要惹不痛快。这个任八路干么那么认真追究啊!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不是老婆的一个。于是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那个六月鲜,也没说你,你跟我犯得那门急?八路,你是不是神经了?”
那任鹤明又气又好笑,走到门里却又返身站到门边说:“整天胡说八道,你才神经呢!”
烂五五又幡然大悟的样子说:“八路,我知道了,你确实急了,下面着急得厉害呢!”
他那话把旁边的几个女人都逗笑了,那任八路本来一张较为严肃的脸,这时听了他这翻话也竟不住嗤啦一声笑了:“烂毛五,你那烂嘴,那天该阉了你!”
旁边几个女人笑着一团,都是被那烂毛五逗得。
“你也回家抱你婆娘去。”那任八路这样哭笑不得说着,悠闲自在地踱进东院来。
第169节
那烂毛五看任鹤明去六月鲜那儿;好久没出来;只好耐心地等着。
然而,那该出来的不出来,却等来那不该出来的西苫奶。
西苫奶睡了一觉后,精神了很多。
西苫奶说:“五子,你们没有歇晌吗?下午没精神,还能上地干活儿吗?”
烂毛五握紧拳头把胳膊伸出敢来;弯起那虬曲一团的肱二肌,象显摆有力似的证明给西苫奶看,说:“没事。庄稼人,这个苦吃了不,还得做什么!”
他说完便跟着西苫奶向那石桌上稀稀拉拉的几人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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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巴着那带有眼屎的眼睛,说:“饱汉不知饿汉饥。人们啊,一辈子娶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最是享福的。”
说着,打了个呵欠没有了话,又舒展了一下腰肢。
他的胳膊往上伸开,那肘窝处扯破的地方就显眼显眼的,象个时闭时合的山洞。
范冬花说:“五子大哥,你的胳膊肘露肉了。”
烂五五说:“露肉人家女人也不喜欢。我那女人,凶巴巴的,整天往门外撵我,露屁股也不管我。”烂五五说着,似乎一肚子苦水儿。
众人好笑地看着他。
“你老婆不是挺好么?”范冬花说。
烂毛五遗憾地摇摇头,说:“挺好?到了动物园看了大猩猩,就不用看我那女人,一个样。”说着,又想还有一个洞开着呢,于是岔开两腿,指了一下裆里,说:“喏,我的这儿还开着呢!我老婆生怕它焖坏了,硬让它风吹露天!”
众人起初以为他说什么,仔细看时才明白那裆里的破烂时,一时哗然大笑。
二爷dui说:“你这个烂五五,整天瞎搅和,尽惹女人们傻笑,快收起你那臭丫。”
烂毛五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打老婆,你还不让我说说吗?”
二爷dui咳嗽一声,说:“你说说到也罢了,可你流氓一个,把你那玩艺儿都扯出来了,让人们看,你不觉自己是一个流氓犯么?”
烂毛五叫屈:“我哪里就是流氓犯了?二爷啊,你看你说的。”说着,翻了裤腰一件一件扯着裤子,说:“我的裤子好好,怎么裤子露个洞,在你眼里我就成流氓犯了?这是外裤,这是秋裤,这是,这里里外外三层挡着,我也没有脱裤子,怎么就成了流氓犯了?”
二爷dui说:“反正,哪儿扯了,就是流氓犯一个。”
范冬花听了,扯着嗓门说:“五子大哥,二爷那样说人不合算,我还没见你那老丫,哪里就成了流氓犯了?”范冬花向来喜欢凑热闹,这时不失时机地凑上一嘴。
那二爷dui听了,就趣笑烂毛五,说:“听听,连冬花都想见识见识你的那丫,你反正不脱那裤子,也是思想流氓犯了,干脆脱了让大家见识见识你那玩艺儿。”
烂毛五嘿嘿笑了,反驳二爷说:“二爷,你开什么玩笑?那东西是你二爷的那个dui。”
乡下俚语,dui就是糗,糗就是dui。
在坐的几位听了都捂了嘴偷偷笑了。
高梁奶听小叔这样挨了烂毛五的奚落,就凑上嘴说:“烂五五,你那烂嘴就是这么混起来的吧?要不,人们怎么叫你烂五五,不叫你那个肉五五,或者好五五,你的嘴就这么常损人么?”
烂毛五叫嚷:“我哪里损人来?其实,我的心肠可好了,只是你们不知道,我也不说。”
说完大大咧咧在一旁蹲下来,谁知,这么一蹲,却出事了。
原来,他刚才紧紧腰带,把那裤子勒得太紧,他那么一蹲,只听“崩”得一声,他没知觉,那裆里却真得崩开了。
那范冬花激伶伶特别敏感,她一瞧烂五五那样了,就又嚷嚷:“五子大哥,五子大哥,快看,你的那dui露出来了!”
范冬花经常管儿女们乱说,甚至骂蔚环看那驴马乱配,但她,总会给自己一点点自由。她没念什么书,不由对自己的自由大而扩之。
众人听了自然稀里哗啦笑倒一片。
那烂毛五赶紧收笼了双腿,站起来,摸摸自己的裆里,却自以为是地说:“不可能吧!我怎么觉着我的还好好儿的。”
范冬花却说:“我看见了,你的那dui啊,老黑,只是看得不甚清。”
范冬花这么一嚷,西苫奶捂着嘴和高梁奶奶偷偷乐,西苫奶看着范冬花那傻不愣愣的样子,就附在高梁奶耳边说:“你瞧这个二百五,整天一根筋,惹翻了子祥,子祥也不回来了,不是经常抱着空枕头空想男人想疯么?所以,就成那样了。你瞧她把眼光经常盯在那上面,把心思都操在那上面了,说出一些不对劲儿的话,让大老爷儿们不笑话才怪!”
西苫奶说完,跟着众人看那烂毛五。那烂五五前后摸着他的裤子,反反复复地摸着,后来又低呼一声说:“妈的,真***倒霉,还让这婆www。cnd1c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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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们说对了,真是‘天露’了”
二爷dui笑得咳嗽成一团,那高梁奶却赶紧往回跑。
高梁奶不是害臊,而是烂毛五怎么出戏,把她不该来了又逗引出来了,高梁奶说:“哎呀呀……”
她紧紧地拽着裤子,可是哪里容她采取什么紧急行动,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裤子从上到下又湿了下去。
高梁奶有那管不住的难言病儿,起来要走,但是西苫奶却一把扯住她,说“你这个人,急什么,再听听不迟,反正,你已成那样了”。
高梁奶只好迟疑地又呆在那儿静听着大家的起哄和热闹,这时却听二爷取笑烂五五,说:“烂五啊;你那臭丫该当炮点了,露什么!”
范冬花也凑着嘴笑话说:“不值钱了,卖了算了,省得你再招惹人家什么鲜,反正那家伙是你的,人家的那鲜你又够不着。”
说着,她又故意把话头引到六月鲜的身上。
高梁奶看那范冬花和男人们瞎说,就把嘴附在那西苫奶耳边,又说那范冬花:“你看咱家的这个侄媳妇,楞是一个没把门的,在蔚家所有的媳妇中,她是……出格的一个。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管那话……能不能端到桌面上,她的话一出来,别人没法堵,那不是缺……根筋吗?”
两人正叽叽磨磨说那话时,不料,却被那范冬花听到了,范冬花不满地斜看两人一眼。
范冬花心里有点恼那两位奶奶,嫌她俩说三道四,只是那两位奶奶正在兴头上,没知觉罢了。
范冬花不动声色地想:我啊,非得找了机会,给你们找点麻烦,看你俩以后再……
这时,那范冬花的儿媳妇江惠如出来了,看她们一窝蜂坐在哪儿笑得东倒西歪,就停在她们哪儿。
笑完说完,那范冬花说:“五子大哥,你老婆有空吗?要不,你的裤子让我媳妇给你在缝纫机机过一下。我媳妇别的不敢说,做那个裁缝还可以。”
那烂毛五看了江惠如一眼,很自理但又男子汉的派头,说:“不用了,我回家让女人补,不补还由了她!”
第170节
本来,烂毛五来这儿的目的是匪夷所思地想和人家任八路的相好六月鲜说知心话,那六月鲜不理他,这时人家任八路来了,他又缠着人家下棋,中间还掺杂了一个好叫驴,三个老头下了一个天昏地暗,直到下午5点多了还余犹未尽。
任八路终究是有心思的,看到六月鲜午睡醒来,就往六月鲜的屋里跑,丢下烂毛五在大槐树底和婆姨们开玩笑,当然是一去不返。
现在,那烂毛五的裤裆扯了,范冬花说让儿媳给他补,他竟然一口拒绝,还说让老婆回家补,不补由她!
范冬花说:“哎呀,说你牛你倒硬起来了。”
烂毛五说:“本来就硬嘛,响哪里软过?”
他这样说着,看看江惠如,又看看那范冬花,说:“子祥家的,你家媳妇一看就面善,肯定和你吵不起来。”
范冬花鼻子里哼了一声,好象不满又好象漫不经心,但脸上笑嘻嘻着,不知是什么意思,谁心里也摸不透。
那烂毛五又说:“你那个凶神恶煞的性儿,和谁也难合,子祥那么好的脾性都让你气得够呛,更何况是媳妇呢!”
范冬花听烂五五这样说自己,感觉他委屈了自己,她向来对自己很满意,于是就不乐意了,就说:“五子大哥,我好心好意帮助你,你怎么说着说着就教训起我来了?这人情还分里外,你的胳膊说着就扭到外边。”
烂毛五说:“本来就是么,你看你媳妇不大吭声儿,说什么也是由着别人的性儿,还点着头是是是说,不是老实人一个吗?家和万事兴,我看你,娶了这个媳妇,就是福气。”
范冬花说:“什么事儿都不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我托你的福,还真有那份福气。”
那烂毛五似乎想起什么,却说:“你这个人,我说你有福你就有福!我不跟你们唠叨了。”
“那你干啥去?”二爷dui看他站起身来问他。
烂毛五四下打量着,说:“这个八路,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我去瞭看瞭看,他到底和那个六月鲜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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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被他那傻样逗得要笑:谁不知六月鲜和八路好了多少年,两人在一块儿,能干什么?!
西苫奶听了,说他:“烂五五,你和八路关系不错嘛,你干么老叫人家六月鲜?其实,人家叫那个刘润仙,可不叫那六月鲜。你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