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季褪撬翟谔坷病薄
“小遥!昊啊,你别担心,你要真喜欢现在这个王妃,想想办法,呃,应该还可以挽回来,虽然可能困难些……”
任面前两位好友大加评论尴尬安慰,燕沉昊只是不语,半晌方出声道:“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为他解毒的方法,其它的……容后再说罢。”顿一顿,又道:“我现在有伤在身,只好靠你们多多帮忙了。现在只剩下十天时间,虽然很难,但,我一定不能让他死。”
萧烈目有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好友,心下暗自感慨造化弄人。先前那般折磨,现在终于知道珍惜了却又来这么一段,如此棘手的状况,却只有短短十天时间,要是到时候真解不开毒,却不知道眼前的人会成什么样子。
这边萧遥亦自心下感叹:看来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先前燕大哥折磨王妃,现在终于轮到王妃折磨回来啦。只可惜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个世界上不是“得不到”便是“已失去”,而燕大哥也真倒霉,偏偏既“得不到”,还“已失去”,最后还来个“求不得”……
虽是感慨,但到底是多年好友,尽管真相实在大出意料,又实在是非常困难,但向来在桃花堆里打滚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千岁仍是义气地为好友提供了精神支持和“追妻”作战方案一二三。
“首先,燕大哥你要试探一下王妃对你的情意。若王妃真对你有情呢,这就好办多了!那么,怎么才能试探出来呢?这就简单啦!你看你这满身的伤,正是大好的利用资源嘛!到时候你把伤口再弄大一点或是再出点血,王妃若喜欢你一定会心疼的,这就叫苦肉计,就看燕大哥你会不会好好利用啦!当然,燕大哥如果你下不去手我也可以帮你,我那里有种药,撒在伤口上的话会将疼痛加倍但是又不会有什么实际害处……”
“然后呢,就是燕大哥你一定要抓住一切时机表现你对王妃的爱意,像是花前啦,月下啦,有星星的夜晚啦,都可以应景将心中的爱慕表达出来。别看王妃是个男人,这个世界上啊,男人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的。然后呢,就是在平时,你看,吃饭啦,睡觉啦,都要好好利用起来。王妃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当然是要好好呵护的,你暴力他会反抗,但你若体贴,效果肯定就不一样啦!更何况,王妃现在身中剧毒,每晚发作,需要你的血才能克制毒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啊,根据我的经验,只要好好利用,王妃一定会被燕大哥你感动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燕大哥你一定要改改改!首先呢,是千万不能再对王妃动手。你看王妃那么娇弱,你又曾那么折磨过他,到时候欺负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何况王妃现在可是为你身中剧毒啊!再就是燕大哥你要改改你的表情。你看你,整天阴沉着脸,王妃一定会害怕的。你再看看晏,虽然他手段厉害吧,但晏的微笑之下,绝对倾倒一大片,所以不知情的人一定都会认为晏是一个大好人啊,更别提晏对王妃特地的温柔了,王妃这么纯情的人,肯定招架不住。所以燕大哥啊,为了抢回王妃,你一定要多笑笑,你看你这么好的天生丽质,要好好利用嘛,王妃是没看见你的笑容,要看见了,说不定就心动了……”
皇后千岁在这边大谈追花经验,这边皇帝陛下脸上的表情可是精彩得很,但看燕沉昊听得若有所思,倒也不好阻止,只一边在脸上开着染料铺一边忍着等爱人口水说干好递上茶杯去堵住他的嘴。
当然,皇帝陛下的茶杯最终还是没派上用场,因为就在皇后千岁拍着胸脯高声保证“燕大哥你相信我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一定会再次赢回王妃的芳心”时,忽听“吱嘎”一声,门开了。
然后方案的作战对象走了进来。
抬头看见屋里的人,齐槿固是一怔,这边的三人却也不由一愣。看着齐槿手中端着的托盘和托盘中的药,皇帝陛下和皇后千岁都先是一呆,再是由衷感慨。萧遥怔怔道:“原来这世上真有爱上仇人这回事啊!”皇帝陛下却是甚为哲人地总结道:“这只能说明那句话果然是对的:爱恨只在一线间。世间之事,果然是诡异莫测啊!”
琴声淙淙,如水声泠泠,清灵中含了一丝幽绪,疑似雪凝深涧,悠扬婉转中似见烟水渺渺,却又浸出一点缠绵,便似风起涟漪,映了窗外绿竹幽幽,翠影曳曳,更是悠扬徘徊,使人心神沉醉。
燕沉昊看着窗前静静抚琴的白衣人影,眼神是他自己看不见的幽邃。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那人的侧脸,素白容颜,清冷明净,便如那三千繁华之外的一抹淡月,长长的黑发幽幽自那单薄的双肩垂下,直落腰际,却是如一道墨泉,水波丝光,映着一段雪白的颈,依稀间,似见前尘如梦,回首来,却不过是月影轻霜。
他住进这幽竹居已有五日。腹上的伤口本自该已渐好,但因他每晚破腕放血为齐槿压制毒性之故,倒是不见得多大起色,饶是他身体健壮,内力深厚,如此伤势之下又大量失血,虽有萧烈特地嘱咐太医开的养伤进补良方,面上仍是不由现出了一丝憔悴。
这几日来,因他不愿让侍女服侍,齐槿倒是始终照顾他,穿衣喂饭,种种琐事皆是亲自动手,虽不如侍女流畅习惯,倒也十分细致小心。只不过整个过程中,齐槿始终安静无语,虽在他的强迫下与他同榻而眠,但却并不跟他说一句话。只在晚上毒发之时忍不住会有几丝克制不住的呻吟,而待燕沉昊将自己的血强灌给他后,他却又垂了眸,静静地为他包扎伤口,然后躺到燕沉昊身边。在燕沉昊将他环入怀中时身子一僵,而后却是安静地躺在燕沉昊怀中,也并不见推拒。倒是燕沉昊觉得他身子微凉,将他抱紧有心把他焐暖,却始终不曾有一丝效果。
虽那日萧遥为他出了一大通主意,但燕沉昊并未实行半分,仍如平常一般,神情冷漠,和齐槿间亦是从前状态,彼此相对,却各自淡然。
却只有个中人才知道,在这安静的外表下,有些东西确实慢慢不一样了。
这几日萧晏亦每日过来幽竹居,虽也有对燕沉昊的一两句简单问候,但主要却是来看齐槿的状况,询问他余毒发作情况和身体状况,并及安慰要他放心。虽是十天惟剩其五,时间急促,但齐槿却似对自己毫不担忧,面上仍自淡然,听着萧晏的宽慰之语反是静静一笑,反过来去宽慰他。萧晏怔然之余,看齐槿的目光却是微微有些复杂了,但始终微笑着,温柔神色间正是萧遥所言的万人所倾。
因齐槿整日在这幽竹居中,又性子安静,不喜与他人多言,萧晏来时,便也常常与齐槿对弈。燕沉昊远远看着那二人在竹影间宁然相对,静谧中自有一股和谐,不知为何,心下便有些烦躁起来。索性闭了眼睛躺在床上,但躺得片刻却终又忍不住睁开眼,却是大声地唤侍女进来,待齐槿诧异地抬眼望过来时,他却撤开目光,并不看他,只对进来的侍女吩咐,待侍女依言将披风拿出去为齐槿披上时,他却又已闭上眼睛,再不看齐槿和萧晏各自望向他的复杂眼神。
除萧晏之外,燕沉昊的另一大烦躁源便是萧晏那个跟齐槿有几分相似的儿子。跟他身边的人长得有相似已经令他心里极不舒服了,偏这小家伙竟然也每天跑来幽竹居,围着齐槿“爹爹”长“爹爹”短的叫,拉着齐槿陪他玩耍,又常常腻在他怀中。而齐槿这时却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对这个小家伙极为纵溺,神色间总是极为温柔,连声音也是放得轻柔了许多,小家伙不高兴时便软语哄他,要他抱时便果真将他抱在怀中,拉他出去玩时亦只是苦笑一下然后便果真任那小小的手拉出去,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而更可气的时,那小家伙竟还时常用警戒的目光看他,便似他是极大的恶人似的,用那根本挡不住什么的小身子将齐槿和他隔绝起来。
更有一日,齐槿喂他吃饭时被他撞见,小家伙竟然瞪大了一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然后跑过来伸出胖胖的小手指在小脸上刮,口中叫道:“羞羞!这么大人还要爹爹喂饭!”然后又转向齐槿:“爹爹,为什么你要给大坏蛋喂饭?”齐槿一愣,却听小家伙嘟起嘴道:“那我也要爹爹喂!”说着便在齐槿面前张大了嘴。齐槿怔了一怔,然后竟果真将本来该喂到他嘴里的鸡片喂进了小家伙嘴里。燕沉昊面色难看到极点,齐槿却根本看也不看他,只应着小家伙的要求将第二口、第三口喂到他嘴里,直到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拍着小肚皮吃饱,这才转过来,而这时候,碗里却已是空了大半。
这几天,好友倒也常来看他。萧烈是一国之君,不能天天来,而逍遥的逍遥小王爷却似看好戏似的每日都跑来,向燕沉昊简单询问一下他和齐槿各自的身体情况后,便是向燕沉昊打听他和齐槿的相处情况。燕沉昊本不想答,奈何逍遥小王爷舌粲莲花,搬出种种理由直说得像是燕沉昊要是不告诉他便有多大罪过且将遭遇多大损失等等等等,为免聒噪,且萧遥毕竟也是多年好友,燕沈昊只好简洁地说了一下。却不料萧遥听后除了忍笑之外别无表情,一张精致的脸憋得十分扭曲,好不容易在燕沉昊的阴沉面色下将大笑忍住了,这才一脸正色地为他总结道:“燕大哥,你,在嫉妒。”然后十分郑重地道:“据我分析总结,燕大哥,你是真的喜欢上王妃了。”
虽然面上神色未动,但燕沉昊心中却着实起了狂涛,心思汹涌杂乱,到最后,清晰的却是齐槿的那句话:“无论我的原因是什么,但王爷的原因始终都是真的齐瑾死了,再不可求,而我,恰好有张和他一样的脸。你的在乎,你的喜欢,不过都是因为我像他。”
是……吗?
因为心情复杂,萧遥后面说的那一些该如何更进一步及注意事项之类燕沈昊便根本未听清,只在萧遥最后离开时特地嘱咐他尽快去找解毒方法。待萧遥离去,却是又独自怔忡起来。
是日晚,齐槿如常为他擦拭身体。本来齐槿是让侍女来伺候他的,但燕沉昊却强硬将侍女赶走。他有伤在身,且又因每晚放血渐至憔悴,齐槿虽是暗自皱眉,但也不能任他身体脏污,只得每日亲自忍着尴尬为他擦拭。虽这几夜来都是如此,但每次齐槿解他衣裳的时候手都不由会轻颤。而燕沉昊却是定定看着他,便似他的尴尬十分有趣一般。
然而当温热的毛巾擦拭完燕沉昊腹上绷带周围之后,齐槿便照例地脸红了。抓着毛巾犹豫了好一阵才咬着唇继续向下,却不想手尚未触及,那让他尴尬到极点之物已然自己挺立起来,骄傲地竖在他面前。看着这狰狞的巨物,从前的种种不堪痛苦不由都自记忆中涌出,齐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却见握着毛巾的手早已是用力得指骨都发了白。
燕沉昊自也已看出他的不对,见他用力握着自己的手,脸上微微现出痛苦的神情,一时倒也没想到其它,只当是他余毒发作了,当即便伸手去拉他的手,急道:“怎么了?又痛了?”
却不料他这一拉之下,齐槿却是重重一抖,然后突然痉挛似的用力将他一掌挥开。燕沉昊不防,被他这一掌挥得偏过了脸去,再转过脸来时,脸上已是几道鲜明的红痕。
两人当下都愣住了。随后燕沉昊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人,齐槿却是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眼里是明显的痛苦恐惧。那一刻,不知为何,燕沈昊原本涌上的一点怒气忽然全部都消失无踪,反倒是眼前那霎时无色的容颜刺目起来。
齐槿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痛楚越来越浓,脸上的痛苦亦愈来愈深,慢慢地,缩起身体,缓缓地蹲了下去。
燕沉昊心中一凛,心知不对,起身跨过去,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仔细一看,果然是余毒发作了。当下再不犹豫,一口咬上伤口尚为新凝的手腕,将自己的血强硬地灌入了怀中人的口中。
前几夜喂齐槿血的时候,齐槿始终是紧紧闭着眼睛,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不愿看见自己饮血的场面。而此次,虽仍是痛苦不堪,齐槿却是睁大了眼睛,清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在他那血肉模糊的腕上吸下一口口鲜红的血,然后一口口喂到自己的口中。眼前是一片刺目的殷红,口鼻中是浓得让人作呕的血腥之气,齐槿却始终未曾闭眼,便是在痛苦最盛的时候亦自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虽然视野因痛苦已是一片模糊,但那轮廓却仍自在眼中清晰,而睁着的眼,仍自用力。
待齐槿平复下来,燕沈昊方自停下,草草为自己止了血,欲要将齐槿抱回床上,一牵动间,却是几处伤口同时作痛,微微晕眩间,竟是无法抱起。燕沉昊一怔,咬了牙正要重试,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却伸过来按在了他手上。燕沉昊愕然抬眼,便见齐槿正静静看着他,轻声道:“不用……我自己起来……”
随后齐槿便自他怀中起身,拿了药物纱布过来为他伤口上药包扎,动作十分轻柔细致,却仍是如常静默不语。燕沉昊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长睫上,忽然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槿身子一僵,蓦地抬起眼来,眼中满是震惊的动荡。燕沉昊却执着地盯着他的眼,重复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槿的手微颤,不由自主站起身来。燕沉昊却是一把将欲逃离的他抓住,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中,静静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齐槿轻轻颤抖着,将脸撇向一边,静静闭上双眼,半晌,方平静下来,这才轻轻转过身来,目光缓缓落到燕沉昊眼睛里,静静道:“槿。”
燕沉昊皱眉:“我要的是你的名字。”
齐槿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我的名字就叫槿。”
燕沈昊沉默了一下,道:“字。”顿一顿,解释道:“是哪个字。”
齐槿顿了一下,静静道:“槿花的槿。”
燕沉昊微一挑眉:“那么姓呢?你姓什么?”
齐槿微微一怔。姓么?他姓什么?姓齐,东苍广陵王齐渊之齐?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当他有名字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姓,只有这个名字,才是他的,其它的都不是。
想了想,齐槿静静道:“我没有姓。”
初时因为他姓齐,所以他的母亲死了,他的祖母死了,然后自己也被父亲拋弃。后来自己到了山中,不再是齐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