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呶,那不是一堆茅草么!”尹东波指着废弃茅屋旁边的一堆茅草说,“找找看。”
张慕云亮着手电走向茅草堆,恰在此时,茅草堆里一阵响动,拱出一个东西来??竟是一条足有八尺长的大黄蛇!
两人打了个寒噤,看着黄蛇摇头摆尾地窜向一处密林,才壮着胆子往回走。走了十几丈远,谢老狗也出来了,问道:“是谁,认出来没有?”
“没有谁,是一条大黄蛇。”张慕云说着啐了一口唾沫。
“不是蛇,”谢老狗肯定地说,“我个子高,在窗口看得明明白白,是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不跟上来!”张慕云埋怨道。
“我尿憋得慌。”
“快!”张慕云说,“如果真是人,那堆茅草肯定有变动。”说着要再次往废茅屋里走。
“慢!”尹东波说,“只要不是满叔他们,有人窃听也不要紧。这一去一回要一段时间,我们可径直去满叔屋里查铺,看看少了人没有。”
张慕云觉得此举甚妙,就快步向张云卿的茅棚走去。
张云卿和张亚口兄弟同住一间茅屋,距离张慕云的屋约十余丈远。这里的屋都是木桩、竹墙、茅草顶结构,布局按象棋的形式,栋与栋之间都有一定距离,为的是万一危急,可彼此照应。
张慕云来到张云卿的茅屋窗口,干咳一声,装成查房,用手电在屋里照了照,见一张木板大铺上一路躺着五个赤条条的大汉,才放下心来。
回到自己屋里,尹、谢两人仍等在那里,问明情况后,才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大家仍像往常一样,在林子里认真练兵。特别是张云卿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刻苦,他练快慢机,瞄准时手上还吊着一块石头,练得满头大汗,仍咬着牙坚持。
张慕云见他们几个都没有异常表现,然后当众宣布要尹东波、谢老狗去广西全州采购子弹。
张云卿及所有匪众都知道目前最受困扰的是没有子弹,十几杆枪等于一条木棍,一旦打起来起不了任何作用,都盼望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因此,以此为借口派尹、谢离开燕子岩,任何人也不会产生怀疑。
当天早晨,尹、谢两人离开山门,于下午抵达黄桥铺,因两人身上带了不少银子,团防局的人很快把他们当成座上客,一起在宿舍中大赌三日。
第四天早晨,尹东波、谢老狗借口钱输光了,对赌友说:“我不服输,你们等着,今晚我要拿更多的钱把本扳回来!”
尹、谢回到山门燕子岩已是中午。饭后,张慕云宣布子弹已经购回来,令弟兄们带枪列队逐个领取。
发子弹时,尹东波、谢老狗在门口按册叫名字,被叫的人应声“有”,然后进来,由张慕云亲自发放二十五发子弹。趁这机会,逐个耳语:“回去马上休息,半夜后若有人推醒你,只管穿戴好携带枪支去岩洞里集合。千万别吭声,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走漏消息,切记切记!”
轮到张云卿,张慕云把自己的快慢机及五十发子弹交给他:“满叔,这个归你了。”
张云卿也不客气,接过张慕云的快慢机和子弹,当场往枪膛装了十发,然后爱不释手地边把玩边回到自己屋里。
张云卿走后,张慕云对坐在床沿绣花的蒲胡儿说:“屋里太闷,去外面乘凉吧。”
蒲胡儿抬头望了丈夫一眼,收起针线,搬了一张竹椅一声不响地去屋外的一棵树下做针线去了。
这时,尹东波、谢老狗走进房里,与张慕云并排坐在床沿上,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商量大事。一切妥当之后,才各自回去休息。
一直未曾合眼的张慕云听到身边的蒲胡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用手推了推,见没有反应,才蹑手蹑脚钻出罗帐,摸黑穿上衣服,带上汉阳造步枪及手电筒。
门外,尹东波、谢老狗已等了多时。见张慕云出来,尹东波轻声说:“弟兄们都起来了,在岩洞里等候大哥。”
张慕云点点头,亦轻声问道:“满叔那里有无动静?”
“没有,他们都睡了。”
张慕云仍不放心地来到张云卿窗外,借着星光,五条大汉一溜儿躺在铺上,有的打呼噜,有的磨牙,有的梦呓……他松了口气,率尹、谢两人攀藤附葛,下到崖下,鱼贯进入燕子岩。
岩洞内火光明亮,十几个弟兄见张慕云来了,迅速列队。
张慕云满意地扫视一眼部下,从谢老狗手中接过一把香,在火把上点着了。他站在队列前,宣布道:“今晚我们去‘暴’黄桥铺团防局,弟兄们一定要听从指挥,不许擅自行动。时候不早了,出发吧!”然后逐个发一炷香,下令将火把熄灭,由谢老狗领头,走出岩洞。
洞外很黑,通往山外的路两旁是高高的树林,把仅有的星光都遮了。匪徒们惟有看着前面的香火行走。
压阵的张慕云远远地看到十几个红红的火点如蛇一般在黑暗中游动,偶尔有风穿过山谷,那火点便散落一抹火花,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成功后,张云卿对他们这帮行伍出身的人自然不敢小瞧??他若有自知之明的话,会自动退出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团体。
经过四个多钟头的急行军,匪徒们来到黄桥铺街外。他们的出现立即引起一阵狗叫。但这不要紧,现在是凌晨四点左右,镇上的人都在梦乡,别说是狗叫,就是枪声也惊不醒这些后半夜酣睡着的人。
在进街前,张慕云到一隐蔽处再次点燃一把香,分给部下。匪徒们各持一炷香,用右手举起,半蹲着快步入街。
黄桥铺的房子多系瓦木结构,窗口开在三尺高处,蹲着走路可避免睡醒者发现,最主要还是不会惊扰各家各户关在屋里的狗??这年头匪盗太多,连夜晚游走的狗都要被偷。
从街口到团防局附近,一路顺利。他们躲入一座祠堂内,就近进行分工。团防局是一座四合天井的瓦木屋,外面有一堵约六尺高的青砖围墙,正大门口是两扇大铁门,不分昼夜有哨兵把守。尹东波详细地向匪众介绍:“这四合天井虽有四栋房屋,但只有两栋住了人,前面是过路,东厢是厨房、饭堂,西厢是仓库和厕所,正屋才是团防局的睡房。刘异住了一个小房间,其余三十人全部睡大通铺,枪就在床头的枪架上。等会儿我和老狗把放哨的干掉,打开大门,弟兄们就冲进去。”说到这里,转对张慕云:“大哥,是不是分两部分行动??你领几位在外面接应?”
张慕云点头表示同意。
一切布置妥当,尹东波、谢老狗把装满子弹的驳壳枪藏好,走出旧祠堂,一路哼着黄色小调,大摇大摆地向团防局走去。
老远,团防局门口的哨兵喝问道:“站住,什么人?”
谢老狗听出是郑正良的声音,大声回答道:“是我,光文你没听出我的声音吗?”
那边说:“原来是谢老狗呀,这么晚来干什么?”
“嗨,你装什么蒜,昨晚赢了我和老尹的钱,不是说好今晚来扳本的么?”
“嗯,有这么回事。”张光文打着哈欠说,“他们都睡了,我进去看能不能叫醒。”
“不用你叫,”尹东波忙说,“你守你的门,提防土匪过来暴团防局,我们自己去叫吧。”
这时,团防局的三条狗对着尹、谢两人吠了一声,郑正良在其中一条狗的头上拍了一下,狗们就不叫了。他又打了个哈欠,说:“那好吧,我肚子痛得厉害,可能是要屙屎了,你们自个去吧。”
原计划是先干掉郑正良,见他向西边的厕所走,尹、谢只好取消这个计划。来到大门口,将门大打开,向外面吹了声口哨,十余名如狼似虎的匪徒不问青红皂白地一拥而上,对着里头就是一通乱打。
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很顺利地来到正屋,对着大通铺又是一阵乱枪,并齐声呐喊。打着打着,他们感到很奇怪:里面并无任何动静。
尹东波亮起手电一照:大通铺上空空如也,枪架上连一支枪也没有。
“不好,我们上当了!”尹东波话音甫落,外面即响起了枪声。
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凭丰富的战场经验,知道这是团防局在旧祠堂前与张慕云交上了火。
实战经验最丰富的谢老狗说:“大哥有难,旧祠堂里人少,无力抵挡刘异的强大火力。弟兄们,救大哥要紧!”
匪众转身欲打回旧祠堂,然而未出大门,对面街上一挺轻机枪从墙洞里喷出火焰,把他们打得抬不起头……
第五章慕色贪权双毒辣 失妻丧命半糊涂
“慕云是真男人,你是伟男人。”
张云卿脸上露出笑容,捧起女人的玉脸,重重地吻了一口:“谢谢你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就凭这句话,我会好好待你……”
张慕云整个身子都钻出来了,他还对手下说了句什么,然后站起来。张云卿咬紧牙瞄准,扣动扳机……枪响了,张慕云身子晃了晃,栽了下去……
话分两头,一毛不拔的梅满娘竟被张云卿借到一万大洋,张云卿的非凡能力引起了张慕云及其心腹的疑忌。
匪部在燕子岩安营扎寨,为了安全,又在岩头上建造了五六个茅屋作为住宅,然后开始练兵。张云卿十分谦虚,认真向行伍出身的匪徒学习枪法,他所到之处匪徒们对他敬重有加,开口闭口满叔长、满叔短,甚至把在场的张慕云冷落在一边。
张云卿预感到,张慕云及心腹不再像过去那样亲热了,有时碰在一起,表情十分生硬。
张云卿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嘱咐他的班底暗中留意张慕云及其手下的动静。
一日中午,张云卿因苦练枪法累得全身散了架似的准备午睡,张亚口稍稍告诉他:“顺路,刚才尹东波和谢老狗去了慕云屋里,现在还没出来呢。还留了蒲胡儿在门口望风。”
张云卿知道尹东波诡计多端,一定又在出鬼点子了。他走出门,果见蒲胡儿坐在门外……
一股男人本能的醋意从心底涌起。自从在马鞍山野猪洞与蒲胡儿有过肌肤之爱,张云卿一直没有机会再与胡儿亲近。
亚口在门口坐了一阵,见尹东波、谢老狗从张慕云屋里出来并没有回自己屋里,而是去了山外……
张亚口立即向张云卿报告。张云卿沉吟半晌,点头道:“没你的事了,休息去吧。”
张云卿认为尹、谢二人与张慕云商议后又去了山外,此事必与自己有关。他下决心要把真相弄清楚??能帮他这个忙的,惟有指望胡儿,想到这里,他再无倦意,他必须想办法与胡接上头……
作为从风情中过来的女人,蒲胡儿虽然阅人无数,但此生最令她刻骨铭心的,还是与张云卿在马鞍山野猪洞里的那一次野合……那一次,她的灵与肉达到了最高境界的交融,以至外面的枪林弹雨都被忽略。也正是这一次,她被张云卿彻底征服。
此时已是午夜,身边的张慕云早已进入梦乡,但胡儿久久无法入眠??她知道张云卿一定会来,已经好久没在一起,白天,他终于主动约她了。
柴屋外传来鸟叫声??那是她和张云卿的约定的暗号。睡在里头的胡儿悄悄越过张慕云下了床……
果然是张云卿,两人不约而同走向一个地方……
张云卿早已**烧心,不顾一切地将胡儿抱起,三下五去二地将女人的衣服剥光,锐不可当地扑了上去……
这里是一间没有筑好的茅棚,初建时没有注意,待割好了茅草准备盖顶,才发现背后是个山谷,一旦下起雨来水没法排泄,只好废弃。周围的柴草已经割光,只留下这一堆没派上用场的茅草。张云卿、蒲胡儿干柴烈火,把这里当成了洞房。
有风自山外来,满山树叶在絮语,星星狡黠地眨眼,夜莺正起劲地鸣唱,月亮也偶尔从云层钻出,瞧着张云卿很白的屁股……这时候,这对男女除了如火山般喷涌的情欲,在他们心中,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终于云消雨住,蒲胡儿喘息着第一句话就埋怨道:“你、你胆太大了,慕云知道了怎么办?”
“没事。”张云卿平静地说。
“我该走了。”蒲胡儿欲起身。
张云卿将她强拉入怀里:“告诉我,今天下午尹东波、谢老狗和慕云商量什么?”
蒲胡儿望着张云卿,不语。
“你不肯说我也知道,”张云卿冷笑道,“他们要赶我走,是不是这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蒲胡儿吃了一惊,露了真话。
“奇怪吗?对我来说雕虫小技而已。你喜欢我吗?”
“只要是男人我都喜欢。”胡儿说。
张云卿:“男人也有各种各种样的。有假男人、有真男人,还有顶天立地的伟男人,让你选择你喜欢哪种?”
“我选择伟男人。”
“慕云属哪一种?我又属哪一种?”张云卿进一步问。
“慕云是真男人,你是伟男人。”
张云卿捧起女人的玉脸,重重地吻了一口:“谢谢你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就凭这句话,我会好好待你??尹东波、谢老狗今晚好像不在山寨,他们去了哪里?”
“洞口花园。”
“找朱云汉??找他干什么?”
“购买子弹‘暴’黄桥铺团防局。”
“为什么瞒着我?”
“顺路你别误会,慕云他们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你太出色了,想分家。他们‘暴’黄桥铺团防局,是想弄几杆枪分给你。真的,他没有恶意。”蒲胡儿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张云卿长长松了口气,说:“慕云没有错,是我太出风头了。回去吧,别乱说话,当心祸从口出。”
蒲胡儿点点头,转身离去……
胡儿走后,张云卿一直处在兴奋状态中??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可借刘异之手除掉张慕云,来个权色双收。
张云卿在草堆上坐到后半夜,直至看见尹、谢两人回来……
深夜,刘异正准备上床,一陌生人在张光文的引见下来到他房里。刘异极不耐烦地问:“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何事?”
“刘总,”陌生人抱拳说,“我是什么人,说起来我们还有过一段交情呢。”
刘异认真打量,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刘总真是健忘,上次有人向你报告马鞍山的匪情……”
“那不是你,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瘦男人。”
“那人叫张钻子,是我派他向你报告情报的。”
“你、你是张云卿!”刘异后退一步,下意识地往腰间取枪。
张云卿大大咧咧地在刘异对面坐下,说:“刘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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