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祝同说:“锦州是在你东北战区,你是主要解围的指挥官。”
卫立煌说:“我手脚都被缚住了,怎么去增援解围?必须华北先行动,我才能行动。”
顾祝同说:“你卫立煌在委员长面前说从整体解决锦州问题,怎么,你现在又要按兵不动了?”
卫立煌说:“华北接兵不动,我是顾全整体呀!”
“你卫立煌要主动三分!”
“我一分也不主动!”
“你抗军令!”
卫立煌愤然地说:“我宁肯不干了,也决不愿使沈阳主力单独出辽西。”
顾祝同又用大屁股压说:“这是总统的命令,不能违背。”
“不管是谁的命令,打仗,不是在上海押宝盒子。”
顾视同说:“你是要把锦州十五万将士送给共产党吗?”
“如果出师不利,我这二十万也会被共产党白捡去。”
“你为啥主力不敢出辽西?锦州要被共军占领。”
“林彪不会打锦州,我单独出辽西,一定会全军覆灭。你不信,我俩打个赌,划个十字。”
“这是什么行为?”
“是你逼的流氓行为。”
顾祝同催促卫立煌不动,他抽身回到南京,差不点晕倒在总统眼前。蒋介石看着狼狈不堪的总参谋长说:“墨三,你怎么急成这般模样呢?东北战局变化大吗?”
“总统,锦州再不救完了。”
“卫立煌不是回去执行主力出辽西解锦州之围吗?”
“卫立煌不执行总统命令,他按兵不动,见死不救。”
“他竟这么大胆!”
“他说林彪不会打锦!”
“布雷,给我准备飞机,我去沈阳!”
蒋介石亲率周至柔、郭忏等当天由南京飞往沈阳,路经上平在华北剿总司令部,召开军事会议,他不取得傅作义同意,决定抽第二十六军、第九十二军、独立第九十五师支援东北,另调驻烟台的第三十九军增援东北。上述部队均海运到葫芦岛集中,由第十七兵团中将司令官侯镜如指挥。由北平派飞机空投亲笔信给范汉杰。
范汉杰看了蒋介石亲笔信,信心大增,信中问他能否将锦州守军撤到锦西?范汉杰向蒋介石报告:总统,目前有三个好机会:我认为以锦州守军吸引共军围攻,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另由沈阳、关内抽调兵力“东西对进”与共军在锦州地区决战是一个好机会,我不主张撤出锦州,我看林彪还没有打锦州之决心,此乃又一良机也。
蒋介石知道范汉杰的意见后,即由北平飞抵沈阳。他见到卫立煌时已过中午,地嚷着:“不吃饭,不吃饭。”在东北剿总司令部召开军长以上人员参加的军事会议。一开场地指天说地就大骂:“你们身为高级将领,有何颜面见我?你们不想打仗,东北全让你们丢了!”他嚷得很厉害。
坐在他身旁的卫立煌脸上没有什么难堪的表情,有时把嘴唇皱一皱,不太浓的小胡子颤动一下,他的心里在重复飞南京时傅作义的谈话,他说:蒋先生在兵法上犯了三大忌:勿以三军重而轻敌,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辩说为必然。他想到这些心里很坦然。蒋先生又犯了老毛病,大权独揽了,这仗败了,就与卫俊如无干了。他想到这里悠闲的伸出舌尖科着小胡子梢了。
看蒋介石的架势撇开了卫立煌,赤膊上阵了。他看在座的都脸带恐惧,而身边的卫立煌又那么坦然,他感到有些孤独了,往日美龄在身边会提醒他不要暴躁。于是把话题转开,大讲:“我官兵及高级将领要同心同德,配合军事,完成戡乱大业。要求你们有杀身成仁的精神努力剿匪。”说着几次站起身来,眼含热泪,两只手像在深潭里岛水似地扇动着。他训话完时,几乎张开双臂和身边卫立煌拥抱一下。不知怎么忽然问道:“俊如,你认为林彪不打我们的锦州吗?”他的脸好像皱成一巴掌宽了。
卫立煌心里被蒋介石弄得,一块冰一把火的。他很理智地说:“林彪现在还没有动手。”
“他能动手打吗?”蒋介石缓过气色来了,小声问着。
“如果我们扎呼得太欢了,他们可能动手打。”
“那为什么?”
“因为他背后有个毛泽东。”
蒋介石不言语了,嗓子眼像堵个热馒头,他被簇拥到楼内客厅,不大一会他说累了,独自到卧室休息去了。
在这晚上,摆了很大的一场宴会,是宴请师长以上的将领。气氛比军长以上人员参加的军事会议缓和多了。那是上“压”,这是“下哄”了。开会之前,蒋介石款款步上讲台,身子伏在讲桌上,两眼滞呆呆的,好像在每个人脸上在乞求着东西。看的台下人们都不敢抬头了,闹不好他会跑下台去和大家抱头痛哭一场。半晌他压低声音说:“我这次来沈阳是求你们出去,你们过去要找共匪主力找不到,现在东北共匪主力已经集中在辽西走廊,正是你们为党国立功的机会。我相信你们能够发挥过去作战的精神,和关内国军协同一致动作,一定可以成功的。”
台下的人们都窒息了一样,一点动静没有,并不是被总统的威慑力量所慑服,而是像大难临头,他们被围困住了,等着被歼灭的命运了。蒋介石继续说:“大家一定要振奋精神,今日唯有死中求生,如此战失败,则与各位再无相见之期矣!以往的失败,就在于不听我的话哟!我已六十岁了,死了没有什么,可你们还年轻,再不听我的话,一个个都让共产党把你们抓了去,后悔晚矣!”听的人中有的失声哭了。
蒋介石也感到窒息,这礼堂太小了,或者要坍塌了。他伸出有些发颤的手说:“关于空军的协助、后勤的补给,周总司令在哪里呢?”其实就在他身边。
“总统,我在这里。”周至柔站起身来。
“郭司令在哪里?”
“总统,我在这里。”郭忏就在蒋介石的身边。击溃,后由两个师编为国民党第五十三军。当时周福成是一二九师师长。在保定又遭惨败,在西安事变后编在王以哲第六十七军的战斗序列,后来又定为远征军,始终是两个师。一九四六年在越南受降后,归国驻保定。一九四七年七月由华北调东北,周福成被任命为第八兵团中将司令官兼松江省主席,仍兼第五十三军军长,驻开原、铁岭、昌图,老是夹在蒋介石嫡系部队中间。他的任务是保护沈长铁路,阻止解放军南进,加强沈阳外围和城郊工事的安全。周福成老是感到窝囊,他是只没翅的乌,没腿的马,飞也飞不起来,跑也跑不出去。这次他被蒋总统封为守备兵团,这纯粹是挨揍兵团,他时常想:这次再被打散了,连他本人也不存在了。蒋介石任命廖耀湘为攻击兵团,要他迅速地驰援锦州。
蒋介石在上飞机之前,要廖耀湘到励志社单独见他。廖刚一迈进蒋介石的房门口,蒋就劈头盖脸地说:“你是我的学生,为什么也不听我的命令?”还没等廖回答,接着又说,“你这次带兵直出辽西,解锦州之围,完全交你负责,如有遗误,也唯你一个人是问。”
廖耀湘这时感到事已挤到这种地步,是关系到沈阳国民党军主力的生死关头了,不能不抓住最后的机会陈述自己的意见。于是壮着胆子说:“我们并不是不愿意奉行总统的命令,而是实施方法上如何更好地达到总统的命令所规定的目标。我们在这方面也有责任向总统申述意见。”他见蒋介石颜色稍霁,端起杯子呷口茶。
蒋介石看出廖在察言观色,他心里说:哼,你这次打出个模样来,解了锦州的围,我也不能不算前帐,于是说:“建楚,你的意见我是听的,这不是把你找到我身边了吗。我们剖腹明心地说吧。”
廖耀湘接着说:“总统五月初在南京接见我的时候,就决定要把沈阳主力,在共产党未攻击锦州之前,率先主动安全地撤到锦州,锦州并没有多少军队。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利用共产党进攻锦州的时机把沈阳主力迅速地安全撤出去的问题。在目前情况下,要迅速地安全把全师撤出沈阳,那只有改变行军路线。”他立刻煞住了话尾,两眼注视和带有几分乞求,等待蒋介石的问话。
“那只有出营口,我担保出营口连一副行军锅灶都不会丢掉。”廖耀湘见蒋介石沉思,他紧接着补上一句,“时间也很紧迫,就在利用共产党注意锦州的时刻。”
蒋介石抬起头来,两眼泛着凶煞似的光说:“现在的问题不纯粹是撤退沈阳主力问题。而是要在撤退之前与东北共产党进行一次决战,给它一个大的打击!我还有这种力量!”他已经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了。
廖耀湘从蒋介石的话语和眼神中,听出蒋介石的撤退沈阳主力,是有要和共产党较量一下,不服输,要报复。共产党打游击起家的,不敢和他的现代美械装备打大战役。 在想侥幸地打败共产党。 他理解蒋介石此刻的心情了,若有所悟地说:“我决心执行总统的命令,立即行动。”他看出蒋介石不会改变主意了。
蒋介石心里正好在转念:从营口撤,锦州就丢了,那里也是十几万兵马呀。于是说:“建楚,你这样做就对了。”
廖耀湘见蒋介石对他的表态很满意,借对方高兴时便又说:“葫芦岛锦州未打通之前,锦、葫两地军队未会合进抵大凌河沿线之前,沈阳西出的部队,在时间和空间上,不能够与东进部队直接协同。锦州共产党部队居于内线,那它就可集中全力,先打破一翼,最大可能是先打破沈阳西出的主力。因此,我认为沈阳主力先集中于新民、彰武地区,完成一切准备,俟锦、葫两地军队会师之后,再东西对进,以夹击共产党军队,才能策出万全。”他说得很激动,真不愧当年黄埔高材生,是由蒋介石亲点送往法军留学,毕业于法国陆军大学的,方才他这一口气的论证就看出他的学识来了。
蒋介石口口声声和他的学生剖腹明心,于是便摆出诚恳的模样说:“建楚,你说得很对,在我的将领当中有多少像你这样对目前局势进行思考呢?有些人是蠢才呀。我当年送你去法国深造,不就是求得在我的将领当中有奇才嘛。当大将,一定要顾虑全局,你应该顾虑到整个局势,好好努力完成这一次任务。”
廖耀湘一时感到蒋介石这么通情达理了,对他这么好感到受宠若惊,便毅然地对蒋说:“我将努力完成总统给我的任务。”
蒋介石握住廖耀湘的手说:“建楚,我和党国在望你的成功。”他觉得一切安排妥当,是日下午,他带着一大批随员离沈阳飞赴北平了。
廖耀湘准备集中兵力,计划西征方案。他首先要在辽河上架三道浮桥,使他的重武器安全地穿过大辽河套。卫立煌对架浮桥不积极,他甚至泼冷水说:“建楚,我说句风凉话,这桥是送你进军辽西?还是你退回沈阳用的呢?”他说完抿紧小胡子。
廖耀湘说:“眼下是进,也许最后是退。”他的两只火辣辣的眼睛看着卫立煌的表情。
卫立煌不冷不热地说:“也许都用不上。”
“怎么说呢?”廖耀湘愕然地问。
“蒋先生太独断了。”卫立煌说。
两个人对望着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廖耀湘收到国防部落总统任命为辽西西进兵团司令官,指挥龙天武的新编第三军,李涛的新编第六军、潘裕昆的新编第一军,郑庭策的第四十九军,向风武的第七十一军,以及骑兵旅、炮兵团、装甲车等部队,共十一万余人。
当卫立煌为廖耀湘饯行时,两个人的酒杯碰在一起,半晌没有移开,互相注目之后,才猛然喝干杯中酒。
廖耀湘说:“总司令,我背后的桥还是要架的。”
卫立煌说:“我在桥头捧酒迎接你班师回沈阳。”
廖耀湘说:“我不会是兵退沈阳吧?”
卫立煌说:“辽河水不会倒淌吗?”
廖耀湘说:“侯镜如司令从葫芦岛登陆速度快,兵力大,会压得海水涨大潮,辽河口的海水顶上来,辽河会水倒流的。塔山被共军先占领了。”
卫立煌说:“蒙古沙漠风刮过来,锦州会地冻天寒,塔山、黑山对东西进都是坎,前途命运未卜呀!”
廖耀湘把两条淡淡的眉毛皱成个肉疙瘩说:“林彪目前不会刮这种风暴吧?”
“我指算林彪不可能现在刮。”卫立煌撂下手中空杯。
“就怕毛泽东刮呀!我还是担心背后的辽河大桥。”廖耀湘两眼眨着些发暗的光。
“战争不是天气预报,按蒋先生的指挥打着看吧,西征命运难卜呀”卫立煌不知道蒋介石怎么和廖耀湘在励志社密谈的,又说:“建楚,你背后的辽河桥我会为你架设。不过最近毛人凤的人到沈阳了,谁的桥不从他们心上架都会拆的。”
“罗泽阎留下督战,毛人凤又派人来了。我这个人怕背后风。”廖耀湘感到从打蒋介石特找他去励志社面谈,卫立煌不知底细有些猜疑,他只好在两个人对面站立的桌前,在桌面上写出来。
卫立煌微微闭上眼睛说:“我和你既然绑在这内战的战车上了,命运都在蒋大总统手中摸着呀。建楚,你一行动,我就命令长春桂庭向沈阳靠拢。”
廖耀湘下令他的西进兵团向新民、彰武攻击前进了。
●林彪的军事才能
东北人民解放军前线指挥所行进到达彰武,林彪在那里获悉国民党军将以新五军和独立第九十五师共四个师从山海关和天津运至葫芦岛登陆,增援锦州。他在军用地图上划了无数红、蓝笔道子,感到如果全力投入打锦州,就要分兵阻击从华北增援的敌军,还要死死困住锦州,如果沈阳再增援锦州,又得去打阻击,这样被困住的长春的敌人不往沈阳靠,也许被飞机空运走了。他是不甘心的。因此也动摇了攻打锦州的决心。于是他电报军委,提议:放弃北宁路作战,仍然回师打长春。
林彪把电报发出之后,他夜里睡不实,披着大衣坐在火盆前,他晚饭也没有吃,他心里火急地盼中央来电。接着他把笔记本子铺在大腿上构想攻打长春的计划。他此刻回忆着上次试打长春的情景,仗打的不理想,双方伤亡很大,我方吃了大亏,他没有料到郑洞国在长春采取加强工事,控制机场,巩固内部,搜掠粮食,为蒋介石卖命死守长春的准备。
国民党军队在东北仅剩下沈阳、长春、锦州三大孤立据点处境岌岌可危了,这里被围住了十万国民党军。郑洞国曾建议主动放弃长春,集中主力于沈阳、锦州之间,以期能战、能守、能退。可是蒋介石认为放弃守长春就造成不利的国际影响,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