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绕道走过去。眼看天黑了,一位首长带着伙房炊事员端来饭菜,可是阿妈妮和孩子们谁也不吃一口。天黑了,今天正好是中国农历十月十五,月亮那么圆,那么亮,那么深情,默默地瞪视着人间的一切。这位阿妈妮,她用母亲般的慈爱眼光看着从异国他乡身披战袍来的儿女,她疼爱他们,她理解他们,他们占据着这位朝鲜阿妈妮的心田。
志愿军首长第三次派人来了,把阿妈妮搀扶上车,把孩子们抱上车,把他们送下山了,送回了阿妈妮的家。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阿妈妮和孩子们没有哭,他们默默地在恨派飞机来轰炸的侵略者。
一连几天,彭总每天起床很早,他在大洞口旁的松树林里慢慢地慢慢地来回踱着步,棉布鞋踩着落在地上的松枝和积雪,他浑身在使劲。这一阵他吃饭、睡觉都失去了规律。同志们知道,他在思念毛岸英,他虽然同毛岸英处的日子仅仅40多天,但他很喜欢这个性格爽朗的好学习的青年,他们朝夕处出感情来了。对毛岸英来说,他是位长者,当然,也是他尊敬的毛泽东的儿子……
有天早晨,被飞机炸弹震落在地上的翠绿松枝,蒙上一层白白的霜花,眼前山坳里股股助肽的罩着一层轻纱般的烟雾,最近这一阵子,美国飞机更猖狂了,夜里 B —29轰炸机群出动,一夜要光顾几次,满山遍野扔炸弹,人们说麦克阿瑟仅仅打这么一小仗就输疯了。恐怕他还未卜他这位美国五星上将的命运和前途呢?看来彭总仍然是老样子,沉闷地皱着浓眉,在缓慢地散步。往常在他散步的时候,警卫员都要有一段距离,怕打搅他的沉思和凝静。
今天警卫员悄悄地跟在彭总身后,他没有止住脚,紧紧地跟着首长往前走,看出警卫员今天有些反常,从他那双亮亮的眸子看来,他有话非要和首长唠唠不可了。
彭总停下脚步,倒背双手往远处山峦看着。前天防空司令员罗鼎来见,说已经抽调一个高炮团到大榆这里来了,昨天夜里就空地进行一场战斗。往价川去的一条涵洞被炸塌了, 高射炮团向志司报告,击落一架B-29型重轰炸机,机上驾驶员跳伞了。他在想:我们的飞机在什么时候也要和美国飞机翅膀对翅膀的地抗起来。
警卫员站在彭总跟前说:“彭总,你这一阵精神不愉快,心里太闷,对吧?”
彭总鼻子哼了一声说:“怎么见得?”
“我看首长,你是为毛岸英的牺牲,心里发闷,因为他是毛主席的儿子。”
彭总没有吱声,两眼注视着这个小鬼,这个小鬼和他一个党小组过生活,知道党员一律平等,有啥意见,站在党员立场都可以提一下子的。他摆出听意见的模样。
“毛岸英同志我们很尊敬他,说来,他的牺牲我们心中都很难受。可是作为首长你是咱们志愿军的司令员,咱们得还要打下去!”警卫员说到这里时不知怎么立正站着了。
彭总听出他的话还没说完,他说的“咱们”是指的党小组中的警卫员、通讯员、司机,于是很顺从地往下听。
“有事闷在心里不行。说个普通理吧,毛岸英是毛主席的儿子,我们志愿军眼下几十万,也都有父母,这次战役也有不少同志牺牲了!难道说都是这么坠司令员您的心吗?”警卫员沉寂一会说,“首长,你是司令员,我们还要靠你指挥干军万马打仗呀。要为毛岸英同志一样牺牲的人报仇!”
彭总两眼合一下,转身往山坡下走了,走出几步才说:“警卫员同志,给我找车。”
吉普车开来了,彭总上车说:“去高射炮指挥部。”
吉普车刚开过一会,到了阿妈妮住的小村子,见迎头有一群朝鲜老乡围成一堆大吵大嚷,车还没有开到近前,就看人群中有浑身穿着白衣服的阿妈妮。阿妈妮从打毛岸英牺牲,他经常带孩子到毛岸英坟头坐着,好像她在守候着这座坟,不久她带的那群孩子被政府接走了,送到安全地方学习去了。可是这位阿妈妮,仍然时常一个人坐在毛岸英坟前。志愿军被她的深情所感动,都叫她志愿军阿妈妮。
吉普车开到人群近前一看,朝鲜老乡围着三个志愿军战士,其中有一个朝鲜翻译,他们都背着枪,押着昨夜打下的 B-29的驾驶员。他们走到村头被阿妈妮看见了,志愿军战士当阿妈尼说要水喝。阿妈妮知道志愿军喝开水,她用桶送来开水,舀一葫芦瓢水递给志愿军,原来不是志愿军喝,他对阿妈妮指着美国俘虏说:“他是开飞机的。”把水瓢递到了俘虏手里。
阿妈妮猛地举起手中棒子,一下把俘虏手中水瓢打掉在地上了。开水烫,再加吓,那个俘虏扑通一声跪下了,双手抱着脑袋。
这时村子里跑出几个老乡,说开飞机的美国鬼子太坏了,他们往老百姓住的村子里投下许多炸弹,炸死了很多人。说着就动手挖坑,非要把这个飞行员活埋了不可。阿妈妮气得浑身乱颤抖,在她的眼里,好像毛岸英的死,是这个家伙奶的炸弹。
彭总下了车,听志愿军押俘虏战士一讲,他亲切地对阿妈妮说:“阿妈妮,当他扔炸弹的时候他是我们的敌人,现在他被我们抓住了,就成了俘虏。对俘虏我们志愿军和金日成首相都有俘虏政策,不能像还拿着武器的敌人那样对待。我们要把俘虏看管起来。”
警卫员告诉朝语翻译,说这是志愿军首长,没有说是彭司令员。可是志愿军都认出他来了。朝鲜老乡和阿妈妮看出这位志愿军官不小,也就不再挖坑要埋这个飞行员了。阿妈妮舀瓢水时还没有消气,但阿妈妮却把水给俘虏喝了。
彭总看着志愿军把俘虏押走了。他给阿妈妮敬个礼上车走了。
彭总到了高炮指挥所,罗鼎带他去到高射炮阵地去视察。他说是来看望高射炮战士的,夸他们打得好!居然打下一架老 B来,彭总看了苏制高射炮。他向战士们问了一句:“这炮好用吗?”
战士们说:“很好用,就是老点,是苏军第二次大战用过的。
彭总点点头说:“以后我们自己会制造出好炮的。”
彭总见鲍果在记录,问道:“你又在写什么稿?”
鲍果说:“报导昨夜打掉B—29型重轰炸机。”
彭总说:“要很快、很好地宣传,我们的高射炮把美国 B一29打掉下来了。”他在罗鼎陪同下看了高射炮的测高机,这是很精密的测高仪器。在他临离开阵地时问道:“我们再打几个战役,部队要往前开,需要大量物资供应,公路、铁路都是命脉。我们的飞机也要出动,要把制空权夺下来,我才放心。”
战士们热烈鼓掌说:“我们一定多打下敌机,请彭司令员放心。”彭总离开高射炮阵地。鲍果在报上发表“志愿军彭德怀司令员视察高射炮阵地,老美B —29重轰炸机被打掉,活捉飞行员”的报导。看来敌机横行霸道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了。
第二十三章 美军历史上“最黑暗的年月”
●麦克阿瑟的疯狂
麦克阿瑟收到沃克中将下令停止总攻的命令。命令要大部分部队在清川江南岸转入防御。他睁大眼睛看着地图上清川江前线,而不是鸭绿江,闹不好他的圣诞晚餐是在清川江?甚至有可能在大同江了。这样,他的第三个作战计划又失败了?他真的被蒙在鼓里了,既摸不清中国出兵的实际数目,也不知道他的军事目标究竟在哪里?他用红色笔在地图上使劲磨蹭着鸭绿江这边几个字。他突然用色笔迅速地写出“鸭绿江战役”,他紧紧地咬着牙关,瞪大眼睛出神地看着。半晌他的胸闷解除了,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把军事秘书喊来说:“要远东空军司令斯特莱梅耶到我这来。”他的鼻子还在呼呼出大气呢。
秘书停下脚步问道:“将军,就请斯特莱梅耶中将吗?”他习惯将军往往是话出口,才是一件事的开头,结果你得去想,将军找远东总司令部各部主管官,你就得问是否还有次要的官员。
果然,麦克阿瑟一瞪眼睛说:“远东空军各部门主管官,让他带鸭绿江地区资料来。”他摆一下手刚要关门。
秘书问:“何时开会?”
这时他见日本内阁贸易官员来了。他对秘书说:“空军会,两小时后开。”他既然看见所来的人了,只好迎出门去,不然他是从来不在门外迎接客人的,那样就未免太掉他五星上将的价了。
贸易官员进室内来刚坐下,麦克阿瑟就开了讲演,说:“我早有预言,日本经济的发展在自身的努力,但绝对不可忽视外来机会。在朝鲜发生的这场战争,还不是发财的机会吗?”他有些坐不住了,点起烟斗抽得嘴唇吧唧吧唧山响。
日本贸易官员说:“今年美国国务院 3月刚刚公开中日贸易许可,我们对中国出口钢材、电机、泵等物资,中国给我大豆、煤炭、铁矿石、食盐,势头看好。”
“你们怎么运进来的?”麦克阿瑟问。
“经香港。”日贸易官员说,“听说美国国务院最近要下‘禁止对中国出口令’?好容易打开的中日贸易之路又被堵死了。”
“战争会给日本带来更大的好处。我正在和中国交战,就要关上这扇门,我支持你们到台湾去投资。”
“将军,这种禁令会使日本受到很大损失。”贸易官员说出一大串数目字来之后,又说,“我们觉得朝鲜战争和我们在中国做买卖是两回事。中国这个市场我们不能丢。”
“难道说,战争没有发生在日本吗?”麦克阿瑟有几分火气了,说,“我脚下这座大楼,不就是联合国军总司令部吗?我是联合国军总司令。我的飞机从日本机场起飞这也是事实,怎么说战争和日本没有关系呢?”他一想起飞机来,正好过会儿就开远东空军会议,他的脑袋发胀了。才说的赖掉,他内心还是使麦克阿瑟注意,意思是你们打你们的战争,我们做我们的买卖,我们是以香港为媒介的。
“我想,只有战争才能给你们日本带来生存。这不是你们发动的太平洋战争,而是朝鲜战争。在我两脚踏上日本的时候,我就很有远见的,不是让你们不要停军工生产吗?不是加大整理飞机场吗?甚至你们研究的细菌……”麦克阿瑟拉个长音把话咽回肚里去了。他接着说,“说到生存,你们会在这次战争中发大财。”他把烟斗扔在桌上。
“是,是。这是有目共睹的。”贸易官员卑躬屈膝地说着,又试探地说,“搞经济的人是不怕手长手多的呀。现在战后德国发展很快,你们的自身资源比日本强,战争遭受的损失和日本差不多,今后日本担心,会被德国追过去。”他又站起身来连连弯腰鞠躬。
“德国是按照马歇尔那套在干,他们比你们损失重,俄国打进德国不是分去半个德国吗?而份功用本是完整的。”
“可日本的精神打击太大……”贸易官员没有往下说出:日本挨了原子弹……
“朝鲜战争会把日本汽车、电子都带动起来。”麦克阿瑟很傲气地说,“在朝鲜战场所需要的一切,我在尽力量地安排给日本。”
“我们缺少原料。”
“从美国运来。只要打好这场战争。”麦克阿瑟摆着手说,“使用你的飞机场不是也很发财吗,装卸各种物资,不是为日本人谋生吗?”
“日本人不是出卖苦力的,他们需要科学技术。”
“美国会和你们合作。”
“是。日本会有自己的科学技术。”
“战争打完之后,朝鲜半岛的韩国战后复兴也是你们日本发财之地。”
“将军,日本在注视着朝鲜战争的前途和命运。”
“战争的胜利是美国的,联合国的。”
“可是目前……”
“是沃克笨拙的指挥和杜鲁门政府、五角大楼软弱无能造成的,我要用飞机翅膀把中国人扫过鸭绿江。”麦克阿瑟看着日本人走出去了。他要贴身顾问惠特尼少将和他一同去远东空军指挥部,距离约定来见他的时还有四十分钟都等不得了。
麦克阿瑟和惠特尼来到斯特莱梅耶指挥部时,从客厅里传出钢琴声,他知道是这个有点学究派头的远东空军司令弹奏的,他心里说:这个家伙,指挥飞机轰炸要是这么有劲该多好,看来他把炸弹没有扔在中国人头顶上。
这是个军事机密场所,把守得很严格,远东总司令到了,也要层层通报和哨兵传呼。麦克阿瑟寻着琴声走过去,他的前脚到门口,琴声立刻停止了,就像弹琴人催眠似的睡到琴键上了。这么冷丁地一停,感觉到空气挺不协调。
门轻轻开了,斯特莱梅耶中将出现在门旁了,他身上军装十分和体,那中将的三颗星发出微弱诱人的光。这位伞兵出身的人物,走路带着几步弹跳,好像他脚下踩的是浪花泡沫,他在肩上扛着菲律宾太阳的远东空军肩章,他这个司令是天之骄子了、他总共拥有三十个中队,相当于美国空军四十八个联队总数中的九个联队的实力,这是美国空军在本土以外的部队的最大数字。他对麦克阿瑟是当面百依百顺的尊敬,转过身他认为麦克阿瑟指挥观念太老化了,不懂得空军在今后战争中的宝塔作用。可以这么说,没有空军,今后的陆军是蜕化掉翅膀的鸟,好像把炸弹当成除军步枪打出膛的。
斯特莱梅耶中将毕恭毕敬地说:“将军,您提前量大了十五分钟。”他说着连看三次他腕上戴的认为是催促世界上时间前进的表。
“是啊,我还无票欣赏了您的钢瑟演奏。”麦克阿瑟大咧咧走到前边进了客厅。
“将军,您知道我的心情是何等的沮丧,我一名最优秀的 B一29驾驶员被共军击落了,至今下落不明。”斯特莱梅耶把眉头皱一下又展开,他这位有大学教授派头的人物,知道人在皱眉时最丑陋。
“中共击落的?在哪里?”麦克阿瑟已经坐在沙发上,他不看着斯特莱梅耶,而是看着坐在他身边的贴身顾问惠特尼少将。又说,“什么优秀,他连中国人的炮弹都躲不开,是穿开裆裤的顽童。”
斯特莱梅耶对新升为少将的权贵惠特尼眨眨眼说:“将军,中共也好,中国人也好,他们拉进北朝鲜足有二百门俄制高射炮了,有的烟还有他瞄雷达,还有俄制一千架喷气式飞机在满洲。”
“要摧毁他们,连同他们的长腿陆军都埋葬在地下。”麦克阿瑟此刻火冒三丈了,他多么不喜欢他有的东西别人也有。又说,“他们的飞机,不如火鸡有味道。”由于说出火鸡,又勾想起他那圣诞节班师的吹嘘计划了。
“我们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