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厨子笑道:“小雨姐,你家主子不是向来喜欢吃清淡的吗,这么今儿个想起喝鸡汤来了?莫不是你自己嘴馋,想假托你主子的话来贪点鸡汤喝喝?”
“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夫人今天看上去气『色』不错,老吃那些素的身子骨经得起她几回折腾?所以我才想让她好好补补。”娴小雨柳眉倒竖很是生气。
刀口夺鸡(2)
“哎呀,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张厨子讪讪地站起身道,“谁不知道你小雨姐对你家主子最是忠心了。”
“你知道就好,我家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娴小雨当然得好好报答她。”娴小雨正『色』道。
“知道你小雨姐最有良心了。”张厨子被说得无趣,遂起身,招呼身边的人道,“伙计们,去鸡场那边找只鸡来,不要太大,柔嫩一些就成。”
“张大哥,我记得你上午拿了三只鸡来,还有一只活着的呢,那只倒是挺小的,不知道能不能用?”后面有个小伙计凑上来相问。
“能啊,那鸡看上去就是西郊那个鸡场拿来凑数的,不过看上去不大,正好炖鸡汤。”张厨子又笑道,“也算是他们坏心做了件好事了。”
“那我现在就拿到外面把它‘咔嚓’了。”那小伙计一听,来了精神,跑到角落里领着鸡笼子往厨房后门走去。
“张厨子……”那小伙计刚出去,傅倚水一干人等就到了厨房。
“哟,大夫人,三夫人,你们怎么来了?”张厨子见来人,忙上前行礼。
“大夫人,三夫人……”娴小雨也忙行礼。
“张厨子,你早上拿去的三只鸡都用了吗?”顾不得看厨房里还有哪些人,小娟急急地问。
“都用了啊。”张厨子诧异,两只给老爷,一只给二夫人,自然是都用了。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傅倚水的情绪有些低落。
“夫人,大概命该如此吧。”秋雁低声劝慰道。
“唉,我们回去吧,想想明天还有什么招。”傅倚水叹气。
“喔——喔——”
“别跑,看你往哪儿跑——”
“喔——喔——”
“你给我站住——别跑——”
众人刚要跨出厨房的门槛,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秋雁,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傅倚水回头看看停下脚步的秋雁。
“好像,好像是鸡叫——呃,好像是公鸡啊,夫人。”秋雁仔细听了一下,大喜过望。
话音刚落,傅倚水抬腿就顺着声音跑到了厨房的后院。
后院内,刚刚那个小伙计正拿着一把大菜刀追着一只满地『乱』跑的小公鸡,那公鸡也奇怪,扑棱着翅膀,到处『乱』窜。一看到傅倚水出现,立刻跑到她身边,竟然不动了。
“看你往哪跑,往哪跑——”那小伙计正在气头上,也没看来人是谁,直接就冲了过来。
“咳咳——”从后面赶来的张厨子假意咳嗽了两声,“阿福,还不见过大夫人,三夫人。”
被称作阿福的伙计这才抬眼看来人,慌得一扔菜刀就跪在地上道,“小的该死,冒犯了大夫人,请大夫人恕罪。”
“没事了,起来吧。”其实刚刚傅倚水被那大菜刀吓得不轻,不过大家的风范让她没有发飙。
“大夫人,都是这只鸡不对,小的这就杀了它。”阿福一见傅倚水身边的公鸡,立刻骂开了。
傅倚水见那只鸡精气神十足,『毛』『色』也好,先就喜欢了几分,遂不理阿福,指了指身边的那只公鸡道:“张厨子,去把这只鸡拿去称一下,看看多重。”
张厨子依言,拎起那公鸡道:“大夫人,不用称,这鸡不多不少,正好五斤重。”
“你怎么知道?”傅倚水一愣。
“嗨,我们张大哥这手啊,从来没有出过岔子,比那秤来得还准。”阿福在一旁解释。
“还是称一下比较好。”傅倚水有些不放心。
“去拿称来。”张厨子吩咐,遂有想起道,“不对啊,中午这里的秤好像都被人拿走了。”
“是我拿走了。”傅倚水说着,回头对小娟道,“称一下吧。”
“是,大夫人。”小娟依言,称起那鸡,笑道,“夫人,神了,不多不少正好五斤,这秤杆也刚刚打平。”
“阿弥陀佛,老天庇佑。”傅倚水双手合十,感谢上苍。
公鸡新郎(1)
滕家的迎亲队伍在前一天晚上到了京城郊外,停在了滕府郊外的别馆,翌日一亮,算好吉时,便绕着整个京城一圈,在傍晚时分风风光光地抬进了滕府。
滕府的门前早已准备妥当,成窜的鞭炮震耳欲聋地响着,门槛上的火盆烧得老高老高。花轿在火堆上来回地摆动,然后跨过火盆进了屋内,便有司仪喊:“新娘烤红火,红火吉祥——”这个是怕花轿在路上遇到了妖邪鬼怪藏在轿下随轿进屋,造成家中日后凶险的事情。朦儿是来冲喜的,这些事情最是机会,因此要做得十分到位。只是那来回摇晃的轿子,让朦儿在轿内好是翻来滚去了一阵。
花轿被抬进正堂,早有两个喜娘拿了送亲的钥匙,那喜娘,一个是送亲的,一个是迎亲的,那送亲的掀开轿帘,把朦儿扶出来,那迎亲的喜娘此刻却拿了一只披红挂绿,个头不太大的公鸡放进了朦儿的手中。
“这是什么?”朦儿身旁的小怜一愣。
“新郎!”迎亲喜娘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是新郎?”小怜惊呼。
“今日大少爷身子不爽,所以找它代为拜堂。”喜娘说得理所当然。
“你……哪有这样的事啊?”小怜不服。
“哟,这位姑娘,你是没拜过堂吧,这事,是规矩,新郎不舒服,就用公鸡代替。”那喜娘见小怜不服,一阵抢白。
“你——”小怜虽然嘴利,可总归还是个姑娘家,被她这么一说,羞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找不到词来回,只得在一边生闷气。
而两边的宾客一时也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
“我知道南方一些地方有这个风俗,说是新郎不在,就由公鸡来代替。”
“有这么回事?”
“那这滕家大少爷岂不是……”
“嘘,小声点……”
……
虽然盖着盖头,那些吵吵嚷嚷的话语,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进了朦儿的耳朵。低头,透过红盖头下,她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那只公鸡。很乖,很听话,也许可能是很懒,在她的胸前,找了很舒服的位置,微微眯了眼睛。
呃——,这只公鸡……
“良辰吉时已到,请新人上前拜堂行大礼”。司仪的一声大喊,将朦儿与那公鸡的对视中叫醒,也让满堂吵吵嚷嚷的宾客们的声音嘎然而止。
送亲的喜娘在愣了一会神以后,赶紧和迎亲的喜娘扶着朦儿往正堂。
“哟,你看这新『奶』『奶』的喜服,那花绣得……”朦儿前行,将满堂宾客渐渐抛掷在身后,那些宾客们的眼神也由她手上的公鸡转移到了她的背后。
“是百花争艳图啊。”有女客惊呼。
“太漂亮了。”有人赞叹。
萧落烟微微抬头,看着前方缓缓前行的背影。
自她下轿,他便不敢看她一眼,不知道心中,居然有些害怕,到底在怕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是不是,做错了?
把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送来冲喜?
当听得人群的声音,他看到了,她手中的公鸡,侧身而立,身子都僵了一阵。她一定,很伤心吧?拜堂当天,和自己拜堂的不是自己的夫君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是一只公鸡!
公鸡新郎(2)
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萧落烟心中一阵恼怒。
宾客再一阵喧闹,萧落烟再次回神,却只看到了朦儿的背影。那红『色』锦缎的嫁衣长长地拖在地毯上,背后,是一副百花争艳图,各『色』的花,随着朦儿的走动,摇曳在风中。姹紫嫣红,如满园的春『色』尽收眼底。这衣服上哪里还有半分破裂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件百花争艳宽袖云彩锦袍。
“你们看,蝴蝶……”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便见空中不知何时飞来几只蝴蝶,绕在百花争艳图旁,久久不愿离去。
“听说啊,这新娘子可是皇上御封的女红圣手,今日得见,果不其然。”又有宾客议论。
“是吗?难怪啊。”
“听说,她给皇上绣过金龙。”
“滕家娶这样的儿媳真是有福。”
“不过听说,这白家小姐也是刁蛮得很呢……”
“唉,也不知是福是祸。”
……
萧落烟盯着眼前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似锦的繁花,很是刺眼。
“一拜天地——”说话间,朦儿已经到了正堂,听着司仪的喊声,跪下行礼。
“二拜高堂——”朦儿被人扶起,又朝滕家老爷滕尚儒和大夫人傅倚水跪了下去。
“夫妻对拜——”朦儿被人懵懵懂懂地扶起,侧过身子,感觉手上一空,才发现那公鸡已经被人拿走,看见一双手拿着那公鸡,放在离她不远处的地上,接着,那喜娘便扶着她又跪了下去。
透过红巾,她与那公鸡,大眼瞪小眼。
“礼毕,送入洞房——”司仪又叫一声,那公鸡又被人抱起,放到了朦儿手上。
朦儿被两个喜娘扶着往侧门走向后堂,再后面是一脸郁闷的小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朦儿差点觉得这滕家的路似乎永远都没个尽头,九曲十八弯,拐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到了一个房间。
鼻尖,飘过一阵草『药』的味道,不浓郁,却很清晰,像是不久之前在这里出现过,然后被人刻意散去。
扶着新人在屋内站定,送亲的喜娘在将新娘送到洞房以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退出新房外,领了赏钱,就去前厅吃喜酒。
接着有人抱走了朦儿怀里的公鸡,然后迎亲的喜娘开始铺床,把床上各处都『摸』了一『摸』,理一理,扯扯被单,口中喊着祝词:“先得贵子,后生姑娘;两头一『摸』,五子登科;两头一按,文武状元。”
这时候,厨子过来顶挂门帘,一边钉,一边喊:“门帘门帘,一钉三下,先得状元,后得千金。”
紧接着,有个小厮送来洗脸水,喊道:“手捧金盆,富贵满门,显得状元,后得将军。”
这些彩头喊过,朦儿身边的小怜早备好了红包一一赏给那些人。然后喜娘才又扶起朦儿,在床边坐定。
一阵轻微的“咯吱”声传来,还有整齐的脚步声,在听得屋内又多了一些人,还有人,叫着:“大少爷……”
还有个『妇』人的声音,叫:“琪儿……”
朦儿心内好奇,这来人,究竟是谁呢?
美人相公(1)
透过朦胧的红盖头下摆,朦儿看到她的膝盖边慢慢放下一把竹子坐的软椅,上面铺着红『色』的锦缎的薄被,被子鼓起,里面应该是躺着一个人。
锦被外,靠近她膝盖的地方,有一只手,『露』在外面。手很大,应该是个男子的手,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手指修长,上面没有任何饰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只手,显得太过苍白,柔若无骨一般。
“大少爷……”听得外面喜娘叫一声,朦儿看到一根长长的黑『色』秤杆被塞到了那只手中,然后再叫,“新郎给新娘揭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朦儿看到那手巍巍颤颤地离开了被子边,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才将秤杆放到了她的红盖头下,秤杆在红盖头的下摆一阵剧烈地颤抖,终于将盖头挑了起来,然后一番,秤杆和红盖头全部掉到了地上。
“琪儿……”
“大少爷……”
屋内的人一阵惊呼,跑向软椅旁。
朦儿终于脱离了这么多天盖着的红盖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屋子陌生的人。
大家的中心,目前是软椅上的那个人,那个睁大了嘴一只喘气的男子。
好美的男子,如果不是大家都叫他“大少爷”,如果不是,那人躺在软椅上的身形太过修长,朦儿甚至以为她见到了一个女人。
弯眉似笼烟,眼睛半开半闭着,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他无神的眼,随着他的喘息,在眼睑上一颤一颤,高高的琼鼻,微微张开的嘴,嘴唇不厚不薄,大概因为长期生病的关系,嘴唇上少了些许血『色』。皮肤很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但这并不影响他整体的美,反倒显得有些我见犹怜。
朦儿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在白家五年,她天天面对着大美人白海棠,她没有感到自卑。
扬州街头,她见到第一美人霜非晚,她也没有自卑。
因为她知道,她天生不漂亮,这些事情,从来都是强求不来的。反正她是丫头命,要那些美貌来,也只是徒添烦恼,反倒是做个普普通通的丫头,来得快活自在。
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感到了自卑。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比女人还要美?甚至比她家小姐,甚至比那霜非晚,都要美。
这个男人,是谁啊?
朦儿满脸的疑问,看着屋内忙碌的人。
“怎么搞的,自己相公病了,你怎么像没事人一样?”傅倚水见傻坐在床沿上的朦儿,心中顿时不悦,低声喝道。
相公?
朦儿一愣!她到今天都还没有完全接受代嫁这个事实,不过看那个男子喘得那么厉害,她心中也有丝丝不忍。那人,是滕家大少爷吧?
那么美的美人,怎么就会得了病了呢?
他一定很痛苦吧?
朦儿想着,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放在他的胸前,轻抚着,想要平复他的喘息。
“娘……没事……”那美人儿平复了喘息,居然开口说话了。
“来,先喝口热水,累了吧?”傅倚水端过身边一个丫鬟手中早就备好的热茶,轻轻往软椅上的人口中送。
美人相公(2)
“我没事了,娘。”喝了一口水,藤鞥琪的感觉终于好了很多。感觉到胸口一暖,才发现一只小手正轻轻地帮他『揉』着胸口,像是要帮着他减轻痛苦。再看眼前一身红嫁衣的女子,小脸皱成了一团,很是担忧地看着她。
“谢谢!”感觉到眼前女子的善意,滕鞥琪不由朝她笑了笑。只是心中,闪过了一丝疑虑。娘不是说,这白海棠是扬州城有名的大美人吗?怎么长得……呃,虽谈不上丑,但也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但是听见滕鞥琪的回答,朦儿却有些呆了,眼前的美人儿笑起来,真是好看,令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
“请新娘坐好。”见事情安定,喜娘的声音适时响起。朦儿吃了一惊,赶紧由小怜搀扶着退回了床边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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