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信,胤祥急着展开,由于心急,竟不慎撕了一角下来。终是开了信,看到那熟悉的字迹,胤祥舒心一笑,信后没有落款,但他自是知道是谁写来的。上面只短短写了几句话,无非是一些问候之语,倒是最后写了一句话:“夜间无聊,甚是想你”,胤祥盯着这话半天,脸一热,心里骂了一句十四弟近日写信越发的不着调了。
自胤禵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进驻青海之后,两人足有几年未曾见面,但却常有书信来往,都是胤禵命人送来京城再托了其他人转交,所以也并未惹其他人注意。基本是一月一封,从不间断,开始时胤禵还规规矩矩像模像样给自己介绍那边的风土人情,偶尔说几句思念之话,现在却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失笑地摇摇头,胤祥提笔回了一封,只简单写道“多睡觉,少乱想。绮梦做多了当心身体不适”,便让人送出去,只不知这信要多长时间才能到得胤禵那里。
舒口气,胤祥坐回榻上闭目养神,自今年开始,汗阿玛的身体已经十分不好,朝中又开始动荡不安,好在不如当年强烈。自一废太子之后,汗阿玛对自己着实不像当初那般宠爱,但也不至于太惨,差不多如普通皇子一样,后来四哥被封了亲王,自己和十四弟也被封了贝子,不时有个不大不小差事办办,不至于混吃等死地活着,对于这个结果胤祥已经是相当庆幸了。
近年来,随着胤眩返i胤禩相继落马,朝中可以争储之人越发之少,这本是件好事,但自从康熙五十年来,汗阿玛突然开始向十四弟委任差事,似是对他颇为信任。当初属于八爷党的官员立刻见风使舵,越发向十四弟靠拢,颇有想推他上位的架势。倒是胤禵面对自己仍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在一起时也与平常没有不同,倒叫胤祥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但不出几年,胤禵便隐隐成了储位的一个人选,这个认知着实让胤祥烦闷了一番。
好在康熙五十七年时,汗阿玛将十四弟派往青海,这才让他松了口气。清军入关近百年,早已不是仅靠着军功就能得天下的时候了,汗阿玛此举怕是有意调开十四弟,给四哥创造有利条件,这两年来,朝中王公大臣的心已多是向着胤禛的,怕是将来大位可定……
只是不知十四弟是怎样个想法,胤祥叹口气,不知他是不是有夺嫡之心,自己也不好问他,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从不讨论朝中之事,所以直到现在胤祥也搞不清胤禵对皇位到底有何打算。这样想着,又觉心烦起来。
说到心烦,胤祥最近确是时常感到心神不宁,觉得似要发生什么事一般,胤禛昨天探病回来后,跟自己说汗阿玛的情况不太好,太医也是支支吾吾不肯说个明白,这让胤祥很担心。叹口气,胤祥决定自己还是去睡一觉的好,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个事。
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胤祥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睡了不知多久,突然不知怎地猛地惊醒,坐起身来,竟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心脏狂跳,心神不宁。
正不知所措,突听外面有人拍门,声音很急:“十三爷,十三爷!”
“怎么了?”胤祥缓口气,披衣坐起问道。
“畅春园那边传来的信,”门外下人声音干哑,似是赶了很急的路,“皇上命您立刻过去!”
胤祥心中咯噔一下,已想到了什么,手指霎时冰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了语气道:“知道了,我这就准备起身……除了我之外,皇上还叫了谁?”
“奴才也不太清楚,好像几位爷都叫了。”
胤祥闻言紧紧闭上双眼,直把嘴唇咬得发白,掩住嘴,仍忍不住泄出一丝哽咽。他知道,汗阿玛的时候怕是到了。
压下眼角的湿意,不敢耽搁,胤祥急急穿衣准备,出了屋门便被冷的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下人一路疾驰而去。
到了京郊畅春园,远远便看到众兄弟的下人马匹都在,知道他们已先到了,抿住嘴,胤祥下马急步走入园内。
进园便看到一干皇子全部垂手而立,聚与康熙住所之外,胤祥闭了闭眼睛,勉强提起精神,寻觅片刻,在人群中找到了四哥的身影,但四周都是人也不能上去说话,只能看他。胤禛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一看,脸色瞧着也不太好看,两人目光接触一瞬又再错开。胤祥便站在了众人身后等着。
期间太监又出来传了几趟话,无非是让众皇子继续等候而已。这段时间,胤祥指尖一直没有回暖,恍惚中想到那年十八阿哥夭折,自己也是这么站在那等着,手指冰凉,结果被十四弟抓过去捂着……现如今也不知十四弟怎么样了,胤祥忍不住神智飘忽起来。
片刻后,胤祥发现自己心里竟在下意识不停念叨着胤禵的名字,不觉失笑。十四弟若是真有争储之意,自己与他相见只会更添烦恼……接着又想到汗阿玛要离自己而去,又觉伤心不已。脑中纷乱,只能摇摇头,将这些杂念驱除在外,方得了片刻安宁。
突闻门帘掀起之声,胤祥猛然回神,抬头见一太监步出,尖着嗓子道:“雍亲王,皇上叫您进去。”
胤禛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头来沉默片刻,点头跟着那太监进了屋内。
胤禛走后,众人中立刻起了一阵细微骚动,但碍于在圣驾之前,都不敢太过放肆。胤祥这时倒是平静了许多,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多年来的努力,结果就在这须臾之间。
也不知四哥在里面呆了多久,直等得胤祥脚都站麻了,那太监方才再度步出,声音低了很多,道:“诸位皇子请进。”
众人皆是一顿,方才随着他进入屋中。等他们再出来时,已是另一方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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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康师傅我对不起你QAQ
总之十四十三两只处于两地分居状态,四哥即位后作为家长(误)应该要问问十三关于他十四弟的问题了……扭头
☆、新君
青海处,胤禵突觉一阵心烦气躁,揉了揉脸坐起身来,走出帐外,吹了阵凉风方才觉得好些。站在那,心中默默算了下日子,自己竟是有那么长时间没有见过十三哥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样。
想着想着胤禵不自觉笑了起来,片刻后又止住,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在这样等下去真是快有些耐不住了。但又想起京中之事,更觉麻烦,汗阿玛的身体已愈加不好,若是真有事,自己……摇了摇头,这等事情只能看上天之意,胤禵觉得此刻还是不要自寻烦恼的好。
拔了身边几棵干草,拿在手中弯折着,不多时便编出一只小兔子出来。胤禵翻来覆去看了看,挺满意,这手艺现在是越发精湛了。
前些日子刚给十三哥写了信,算算时间这时也该到京里,不知那人看了信后会不会恼羞成怒。胤禵不觉又扬了嘴角,既然如此,就再写一封给他好了。这样想着,胤禵压下适才心中不安,又欢快起来,回帐给胤祥写信去了。
他却不知,这时京城里虽是看似平静无波,却已是翻天覆地。
胤祥用力按了按眉心,他从昨天晚上就没有休息过,一波接一波的事情,待到凌晨,胤祥只觉脑中胀痛,却毫无困意。
当从隆科多口中听到“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即皇帝位”之时,胤祥犹如做梦一般,十数年努力终是有了结果,至于在场的诸兄弟或惊讶或愤怒的情绪,胤祥却是顾不得了。不管他们如何,汗阿玛传位于胤禛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他所能做的,只有对着床上自己的父亲深深叩首,任泪水滴落地面。
叹口气,知道自己今晚是绝对睡不着了,瞧着这天色刚蒙蒙亮,胤祥便推门出屋,见外面站着一人正候着,似是宫里的侍卫,问道:“宫里派人来的?”
那人不妨胤祥突然出来,忙躬身道:“回十三……王爷的话,皇上派奴才来此候着,等王爷起来便带王爷进宫说话。”
胤祥一怔:“王爷?”
“是,皇上刚封了您的爵位。”
“这样……”胤祥点点头,倒也没觉得意外,道,“那我们这就走吧。”
侍卫称是,两人准备过后到了宫中,胤祥跟着太监进了内殿,便见胤禛一人坐在桌边,显得憔悴不少,看样子也是一夜没睡,正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没有发觉胤祥进来。
胤祥上前几步,下拜道:“臣弟恭请皇上圣安。”
胤禛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恍惚片刻,才想起胤祥是在跟自己跪拜。忙将他拉起叹道:“快起来。”
胤祥起身,但仍维持着垂首而立的恭敬姿态,胤禛看得皱眉,但他眼下精力有限,胤祥又是个执拗性子,便也不费口舌去纠正他了。只缓口气,道:“十三弟,外面如何?”
神色一整,胤祥道:“还算平静,他们就算再不忿,也不会傻到在这当口闹事。”
胤禛点点头,又忆起康熙,不禁叹口气,按了按眉心。
“皇上还需好好休息的好……”
“歇不了。”片刻颓然之后,胤禛立即整了神色,严肃起来,眼中似是也带了些冷淡,“朕只怕有人不想让朕歇着。”
胤祥知他所说何意,轻轻点头道:“臣弟明白。”
“还有一事……”胤禛一顿,又道,“朕已命人将皇考驾崩之事告知胤禵,召他回京。”
胤祥闻言先是惊喜,但只维持一刻,又沉了下来。
果然听胤禛道:“但朕恐他回京后不安分。”
胤祥张了张嘴,想要宽慰,却是说不出来,他自是知道胤禵性子的,有时说话做事简直不过大脑,完全凭性子喜好任意行事,不懂得收敛锋芒。便是他们二人心意相通后,胤禵跟自己吵起架来也毫不含糊。他若是真心想给胤禛找不痛快,胤祥真吃不准他能干出什么事来……这样想着,胤祥冲口便道:“那皇上不如派臣弟前去迎他。”
胤禛一呆:“你?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口中一窒,胤祥顿时后悔刚才的冲动,忙往回圆,道:“臣弟是……想为皇上分忧。”
胤禛眯起眼睛注视他半晌,直到胤祥开始发毛之时,冷冷道:“你小时候说谎就骗不过朕,现在也别想。”胤祥大惊,下意识就要往地上跪,刚一弯腿就被胤禛提起来。胤禛现下只觉太阳穴直跳,又按了按,才道,“看你这紧张样子,当真是如此关心他?”
胤祥不敢回答,低着头闷声不吭,看胤禛松开他在殿中踱来踱去,正盘算着怎么像以前那样把话圆过去,就听胤禛道:“朕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朕,你和胤禵到底什么关系?”
胤祥立刻找不出词来了,这问题胤禛这些年来没少问,但每次都是随便一提,自己说两句就混过去了。但这次却不同以往,胤禛的语气听起来竟有一丝质问的意味,让胤祥不敢同以往那般回答。
胤禛从昨天一直不得休息,现在只觉头疼,心中更添了烦躁,所以口气也越加生硬:“你也别觉得朕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皇上,”胤祥只记得除了小时候自己玩闹过了,挨过胤禛训斥之外,他还从没对自己说过重话,这么突然劈头盖脸一通下来,胤祥真有些招架不住,忙又跪倒在地道,“臣弟……”一时心神不定,竟找不出话来。
胤禛却不肯就此放过,继续道:“你和十四弟交情并不坏,是也不是?既如此,其他时候又何必装着和他不熟的样子?!这些年我时常见你收到京外来信,你在外的朋友我都认识,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是胤禵是不是?十三弟,我自是信你的,也知道你聪明不至于被他蒙才听之任之。但朕不想再听你的糊弄话!”
“皇上!”胤祥深深叩首,“臣弟,我……和他是……”
胤禛见他吞吞吐吐,更觉气闷,但忍了忍还是没再说下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仔细回忆起十三弟和十四弟的某些往事来。想着想着,突然忆起一事来。
记得好像是胤禵要往青海去的前几天的傍晚,自己去十三弟府上,因为事情急,自己又常来府中不算是外人,所以没等下人通报就直接去了十三弟屋子,正巧遇到了十四弟也在。
那时自己推门一看差点没吓了一跳,只见两人倒在榻上,胤禵正按着胤祥,两人见了自己急急忙忙分开。事后胤禵瞪了自己好几眼后才气呼呼地走了。
自己再问胤祥是怎么回事,胤祥只道是胤禵来辞行,结果一语不合动起手来了。只因为汗阿玛命胤禵去青海时两人脸色是有些古怪,所以自己也就信了,没再多想,但隐隐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如今这翻过来再想一遍,不对的感觉越发沉重。
胤祥跪在下面,等了半天不见四哥叫自己起来,正忐忑不安,却猛听胤禛大力拍打桌面,怒道:“他竟敢占你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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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四哥经过超长反射弧之后,终于展开了一系列内容丰富的联想……=。。=
☆、坦言
胤祥一懵,猛地抬头向上看去,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胤禛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呆呆望着他。
胤禛却是煞白了脸,摁着桌脚的手都泛起了青筋,又狠狠砸了下桌面,咬牙自语道:“好啊好,他竟敢……竟敢……做这等事!朕非得把他给……”声音发狠,但憋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因四哥的表情变化太大,胤祥仍是没从他的话语中理解出什么意思来。
还没等他相问,胤禛已上前一步拉起胤祥,握着他肩膀,痛心道:“你怎么就不知早与我说?白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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