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会是谁画下这样一幅画?”千弦心下疑惑,如此精湛的画工就算是此时亦是难得,若是在仙夷应没人能画出,能画出这样的画,定与南山月交情匪浅。如此一想,这画定是南山月在外之时,外人所作。
究竟会是谁,令她这般难以割舍呢?
印象中,南山月既是圣巫,又是仙夷一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天神一般为族人们所称道。
千弦暗叹,如今看来,无论她本事多大,最初的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寻常女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有血有肉,会犯错也如天神一般的南山月。
、石破天惊故人来
昏暗的石室内,长孙易一脸神情莫测,摊开画卷细细看去,一毫一墨活灵活现。他暗自思忖,传言那人擅笔墨丹青,现下看来这画应是出自那人之手。但,此画卷先前又是画着何物?长孙易狐疑看了千弦一眼,问道:“这画中的女子,可是南山月?”
千弦闻言回头,目光随之落至画卷上,她勾着一抹笑,答道:“我又不曾见过南山月,哪里会知晓?”
长孙易微挑双眉显然不信,他心中早猜得七七八八,多问一句也只是为了确定而已。石室内空寂寥落,四周除了高墙图腾,一无所有。在这几近密闭的空间里,偶尔一两声交谈,撞在四壁又极快折回,在四周袅袅回荡着。
“是吗?”似听得耳边响起轻笑,长孙易意味难明看着千弦。冷不防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千弦头皮一阵发麻,将画卷塞到到他手中,道:“你看仔细了,否则画卷我拿走了!”
这画卷并无任何出奇之处,长孙易暗叹。身边暗影一动,夜白亦是看着那画卷,状似无意随口问道:“你去瑶郢找过了?”
目光逡巡在满室的图腾,千弦背对着他们,清楚地听长孙易甚为无奈的声音:“几乎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夜白抬手,轻轻在画卷一处摩挲,道:“这画卷在辰泗两次失而复得,最后竟出现在瑶郢,此事绝非巧合。”
“这画指不定是那人睹物思人的无聊画作罢了。”沉默片刻,长孙易颇为无奈收起画卷轻笑道。他随意将画卷往手中一拍,“那人在何处,我根本不在意。”眼中闪过邪魅光芒,他冷声道:“我只要寻到那东西就够了!”
长孙易神色阴沉,看着千弦的背影,上前几步来到她面前。他叹道:“这画卷于我实无大用,姑娘自便。”
目光望向送至面前的画卷,千弦神色如常,他们只知这画卷乃是仙夷旧物,却不知晓,这画卷真正宝贵的却是其内南山月的遗音。
伸手接过画卷,她细致摩挲片刻。想起方才夜白所言,这画乃是在瑶郢寻到的,心下觉得蹊跷。更何况画中女子就是南山月无疑,而画卷亦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瑶郢,莫非此事与南山月有关?
思忖片刻,千弦目光始终注视着画卷,问道:“你说,你要寻的那人去寻南山月了?”
夜白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再说话,他望着画卷,若有所思。长孙易轻笑,“多半吧,都是坊间传说罢了。”他目光闪烁又看了画卷一眼,迟疑道:“不过,这画出自那人之手,这点不会有假。”
“你何能如此确定?”闻言,千弦心下不由一阵纳闷,问道。
长孙易走到她面前,重新摊开画卷,道:“我要寻的那人凡是作画,绝不会画叶子。”他抬手在画卷上比划着:“你看,这女子站的树枝是没有叶子的。这样一棵大树,怎么会没叶子?”
千弦一看果真如此,点点头,听长孙易接着道:“枯枝无叶。那人在辰泗,人称五爷。此人排行老五,名为舜华。众人皆知,但凡他的画作,必定没有叶子,且,那人与南山月交情匪浅。”
石室内始终氤氲着一道暗光,三人的身影拉长在地上,四周显得尤其空寂。长孙易身形一动,转过身朝石室外走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失落,“二位好聊,在下先行一步!”
轻微的脚步声由近转远,不消一刻,渐渐便听不见声响了。石室内骤然安静,寥落异常。
夜白笑看向千弦,道:“走吧,他寻不到要寻的东西,心中定是烦闷,若是我们不随他出去,一会他走远了,我们反要迷了方向。”
千弦不甚在意努努嘴巴,笑着收了画卷,二人尾随长孙易出了石室。
石室外,乌云密布,狂风呼呼大作。漫天枯枝烂叶急速旋转,声如牛吼,整个泊城好似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催倒一般,天地间狂风肆掠,满目疮痍。
长孙易神色恍惚,觉得不可思议。他转头待重折回,却见千弦站在身后,她瞪大双眼神色复杂。
“单铎……”
“待这邪风刮过……”长孙易话未说完,猛然身旁传来一道大力,千弦足下轻点,飞跃而出。他心下大惊,身旁听得一声惊呼,转眼夜白亦是追了出去。
“你们疯了吗!?”身后传来长孙易的大吼,然而,风声迅疾他的声音很快便被狂风掩盖过去,消散于虚空。
暴风来得诡异,千弦心中焦急,生怕一个迟了,她来不及赶在树倒之前将单铎带出来,若真是这样,那……心间浮起一丝恐惧,她不敢再想,身形更快飞跃在林间,狂风吹得衣衫猎猎,扑在脸上几乎要窒息。然而她依旧咬牙前行,夜白并不拦着她,只是随她飞跃。
天空中飞旋的风暴越发猖狂,极快横扫大地,四面八方传来断断续续的轰隆声,飞沙纷扬而起。猛然一声惊天轰鸣声,随之,更厚一层黄沙扑面而来!狂风倒卷,连地面也隐隐颤动起来!前方已是单铎所在,举目所望,空无一物。
风暴不住飞速盘旋,夹杂着无数枯枝烂叶,奔向高空。耳边的轰隆之声好似潮水一般,退得干干净净。千弦脚步微顿,她听不到一丝声响,望着疮痍大地,那里,她要寻的,并不在……
心中蓦然浮起一股深沉的绝望,终究还是迟了吗……眼中是难耐的酸涩,她的心开始一阵阵钝痛起来。原来,有些事,无论如何挣扎,也终究要失去,一开始是怀音,而现在,是单铎……
“莫怕,我带你去找。”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一股奇异的坚定力量。夜白极快自千弦身旁掠过,伸手挽在她腰间,大力带着她义无反顾往风暴中心掠去。
时间仿似退潮,这一刻风暴静止,呼吸静止。千弦心中一跳,转头怔怔看向夜白,他嘴角轻勾,带着满足的淡笑,清癯面容近在眼前。
逆风而行,手将她挽得更紧。他并未多看她一眼,千弦心中却蓦然涌起一股温暖来。为何,素不相识,他要这般义无反顾随她,不阻不拦不说。
他极力为她挡住风暴,然风着实太大,并无大用,两人免不了一身狼狈。千弦怔怔看了一会儿,心下迟疑,她轻声问道:“夜白,从前,我是否见过你……”
挽在腰间的手蓦然一紧,两人靠得极近,千弦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咚咚跳得厉害。闻言,他的嘴唇好似极快动了一下,仿如错觉。风声太大,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来不及细问,腰间猛然一松,狂风瞬间退去,整个人好似进入到另一片天地。
狂风被隔绝在外,日光熹微停在大地尽头,懒洋洋的。举目所望,大地辽阔无边无际。四周沉在一片深沉的平静之中。
远处,一名男子席地而坐,荒荒泊城,仅剩一个巨大的土坑,里面空无一物。男子背对着土坑,他的身影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更显得孤寂。
高冠白衣,长发如墨随风飞扬。
男子静坐,若有所思望着空中那点渐渐冷去的光。许久,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踏着沙沙树叶而来,窸窸窣窣的。他凝神静听,却听到一声呼唤,好似穿过万水千山,疲惫却满足。
“单铎……”声音轻盈带着一丝迟疑。男子睁开双眼,目光落在千弦身上。
那是一双静若死水的眼睛,饱含了孤寂与苍苍,好像看过万古生死离别。只是,那双平静眼底深处,还藏着一点暗波,反反复复,在不甘与认命间徘徊挣扎,安然也绝望。
单铎了然看向女子,他轻声问道:“方才,是你唤我?”
“是它。”千弦上前一步站在他身边,拿出袖中画卷递在他面前。
“这是……”心仿若斑驳破败的墙面,在看到画卷的同时轰然倒了一小块。单铎接过画卷,眼中怀念之色越发浓重。
指尖微凉,千弦打出一道光诀点在他的眉间。脑中过往纷繁错杂,他苦涩一笑,闭上了眼。
感受着光诀带来的温暖,在那一刻,似乎外围的风暴亦是温和了许多。夕阳余晖打在他脸上,温暖而美好。他的记忆渐渐充盈起来,好似连生命也不再空寂。
千弦双手微曲,一动不动。银白光晕透过指尖融入他的脑中。这是她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情了,毕竟她记住的也不多。然而,她明白,一无所知的彷徨何其让人绝望。
身边不知何时起了微风,耳边开始有了细微的声响,渐渐地,越来越明显。心也随之跳动起来,恒久岁月中,那自心间弥漫的一股衰颓缓缓抽身离去。
原来还活着……
单铎睁开了眼,望着眼前的女子,目中不再透着恍惚。他重重舒一口气,开口道:“白驹过隙,似水流年,原来已经过去了百年。你是阿泽的后人?”
“仙夷,宿千弦”
闻言,单铎嘴角轻轻勾起,当年初见南山月之时,她亦是这样答。命运好似重新转了个圈,回到远处。
“单铎,百年前,发生了何事?”
日光散尽余晖,冷冷掉了下去。微风刮起一层细沙,带着轻微的凉,席地而坐的男子叹了一息,沉声道:“一切要从木缘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哪堪回首月夜明
雨落大地,茂密林间今夜风雨潇潇。
林间黑灯瞎火,远处,紫衣女子头戴黑色风帽自林间跌跌撞撞奔跑了过来。她怀中紧紧抱着一把伏羲式古琴,风帽之外掉出几缕白色发丝。一道雷电劈下,照亮女子苍白脸色,秀丽的五官,很是娇俏。
她脚下极快,紫衣旖旎在地,匆忙脚步声混杂着雨声细碎,既急且快。极快穿梭于丛林间,尖锐荆棘划过,身上长衣被划出几道口子,甚是狼狈。一刻不休地奔跑,脸上雨水与汗水交错流淌,她急促喘息,脑袋中尽是轰隆之声,酸痛袭来,她依旧咬牙奔跑。
“这边!别让她跑了!”不远处大汉粗鲁的喊声在雨夜中尤其刺耳。
“她在那里!”
丛林间草木剧烈晃动,有人提剑快步追了上去。
“追!”
杂乱脚步声,衬着雨声此起彼伏,漆黑暗夜中,雨比往常急了不少。极力奔跑着的紫衣女子忽脚下一个不稳,惨哼一声,被石块绊倒在地,泥污粘在她身上,狼狈不堪。
轰鸣雷声闷闷响起,极端的恐惧压上心头,紫衣女子转头看向循声追来的大汉,当先走在前头的乃是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大汉,他双目透着阴冷寒光,朝她藏身之处遥遥看了过来。
那一眼,好似淬满毒药的银针般,穿过密林直直射来!身上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紫衣女子心生绝望,眼睁睁看着大汉扛着手中的长刀往这边寻来。
此时,她已然无路可退了。
“来,这边!”
忽而手臂一紧,一道大力传来,白净纤长的五指透着温暖,将她连拖带拽带进阴暗角落。
紫衣女子惊魂未定,尖叫尚未传出,大手捂住她的嘴。她惊恐瞪大双眸望去,原来是一名文质彬彬的书生,他一手搭在嘴边示意她别叫,随之将她往身后轻推。
夜风微凉,雨滴答滴答落在身上,紫衣女子动也不敢动,一颗心随着搜查而来壮汉的脚步声,忽上忽下。
“肯定就在这附近,快找!”
身着夜行衣的大汉将大刀往地上草丛随意砍去,嚯嚯尖厉啸声,引得四周嘈杂异常。目露凶光四处张望着,他此时站着的地方离他们藏身之处不过百步距离,紫衣女子听着剑啸,吓得浑身哆嗦,极力往暗处躲去。
壮汉凶神恶煞的声音传来,书生心中忐忑,若无意外,那些人很快将会寻到这边!焦急中狠一咬牙,他目露坚定,回头看了紫衣女子一眼,思量片刻,他握住她的手,写着:“我引开他们,你留在此处。”
极快放开,书生转头对着紫衣女子微微点头,抬脚就要往相反方向去。
然而他还未跑出,衣袖却被紧紧拽住。
紫衣女子面色惨淡,一双手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微微发颤。她面色哀戚看着他,绝然摇了摇头。
这等凶险之事,莫说此人与她非亲非故,就算是知己,她也绝不能眼睁睁让他出去。更何况,那帮大汉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他若是被抓住了,断断没有活路!
两人藏身之处乃是一处草丛,一番轻微动作,草丛竟轻轻晃动了起来,轻微响声,引来大汉的注意。他侧耳凝眸,“什么声音!”
越来越近,心亦是随着那近在耳畔的脚步声,急剧跳了起来!
怦……怦……
近了,更近了……
书生此时一颗心好似吊在了嗓子眼,怦怦跳得厉害。他盯着一众近前的大汉,深深吸了口气,果断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只待被人发现好上前拼命,然而那大汉却又极快转身……
两人同时心中一喜,心中直呼侥幸。
正在两人大喜过望之时,一道雷光劈下,紧接着听得空中响起长鞭挥舞的声音,女子笑声清越,说得随意。
“蠢货,他们在这里!”
“是谁!”大汉闻言怒吼道。
躲在草丛的两人心一下子如坠落冰窟,手脚冰凉。不可置信抬头,不远处枝干上正站着一名的少女,黑发长袍,手中挥舞着红色长鞭,正笑眯眯盯着他俩。
“快,他们在那里!”
此时黑暗中摸索的众人显然也发现了草丛中躲着的人,剑光一亮,大汉们狞笑着来到近前,阴阳怪气道:“木姑娘,这回我看你还能跑哪里去!”
前有追兵后退无路,不想最后竟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书生无可奈何抬头望着树上巧笑倩兮的少女,咬牙恨声道:“姑娘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岂料站在树枝上的少女闻言非但不气,反颇为自得,她哈哈一笑,朗声道:“姑娘我乃南山月,最是蛇蝎心肠!”
爽朗笑声幽幽回荡在天地间,她双眼亮若星辰。
手中长鞭随手挥开,挡下身后射来的长刀,空中劲道一转,大刀竟好似长眼,唰地一声急啸,转了个弯,急速朝身后偷袭的人脑袋削去!
壮汉大惊失色,低呼出声忙扭头躲过。剑气带着凌厉气势直直插入树干,微微颤动。方才看似是侥幸躲过,然而壮汉心中却明白,若不是那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