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公主(印加帝国三部曲之一-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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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公主(印加帝国三部曲之一-出书版)-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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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谁欠谁比较多,蓝眼睛的女孩!你从失落的城市回来之后,便来找我。当时我因打了败仗,羞愧不已。犹记当年我被关进地洞里时,是你想尽办法帮我脱逃——要我把自己想象成一条蛇!”

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阿塔瓦尔帕依旧忍不住莞尔一笑。

“我偶尔也会想起那件事情,当那些警卫呼呼大睡时,我看见你像条正在蜕皮的蛇般,滑过墙上的砖块!那是我人生里最值得回忆的时刻之一!”

然而阿塔瓦尔帕的脸色突然恢复先前的不安。他离开王座,走近安娜玛雅身边,近得让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是的,你向我保证我可以进攻基多,一举歼灭瓦斯卡尔的将军团。但是我父亲却偏偏选中这一刻来探望你了。当你在度门邦巴和失落的城市看见那颗火球时,我父亲的木乃伊竟然消失不见。每当你需要帮忙时,我父亲万亚·卡帕克便会为你指引出一条道路!每一次天堂总开启着大门欢迎你。但是现在你却缄默不语!为什么呢?”

“或许这一切在我抵达圣城,与我的夫婿双胞兄弟神会合之后,将会有所改变?”

“一切也得等先进了城再说!”

“你一定会打败瓦斯卡尔的,唯一的君王,我确定。”

“不,”阿塔瓦尔帕大叫,血丝斑斑的眼睛顿时变得炯炯有神。“我不是害怕瓦斯卡尔和他的军队,事实上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我畏惧的是库斯科人!那些库斯科部落就像一个阻挡在我面前的黑暗渊薮!他们永远也不会接纳我,因为我只是个北方女人的儿子。然而我母亲的血液里流着我父系祖先们的鲜血,但是他们依然不愿承认我也是他们的印加国王的子嗣之一!像我们这样的儿子多得数不清啊!他们指控我的血统不够纯正,我在他们眼中只算个私生子!安娜玛雅!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抚慰我内心的伤痛,那就是我的父亲。但愿他真的会来找你……但愿他将透过你的嘴告诉我,他将协助我打败库斯科人。但是他却沉默不语……或者,至少你还记得他在过世前夕向你说的那一番话。希望至少有一天你会想起来。”

安娜玛雅跪下,悲伤地摇着头,她终于明白这段时间以来萦怀在印加王心头的痛楚:

“不,唯一的君王,我再也想不起来了。”

阿塔瓦尔帕定眼瞧了她一会儿,伸出手仿佛准备摸她,最后却走向门槛。当他一跨出门外,警卫立即鞠躬行礼。

他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指着华马楚科四周山顶上的云海说:

“山顶上有道万能之主的神谕。卡德吉(译注:神名)看得懂上头记载的时间,明天,我们就去找他。”





33


通贝斯,1532年3月

“左转,老天爷保佑啊!向左转,希腊人,否则我们的马匹会被淹死。”

法兰西斯科先生的喊叫声高过波涛汹涌的浪声。

尽管搭载了几匹惊吓过度的马儿和六名船员,那艘轻木筏依然乘风破浪往前航。帆布被升起,船上的马儿被缰绳紧系在桅杆上。自从离开了临时停靠的通贝斯沙滩之后,现在即使只看背影,贾伯晔也可以轻易地认出希腊人贝多高大的身影和红色的棉帽。

希腊人使出浑身解数操纵着沉重的船桨。唉,尽管他们试着对准航行的方向,可是轻木筏就是倾斜地浮沉在浪峰上。受到一股不明力量的推挤,船只偏离航道,右转冲进惊涛骇浪里。

曾有一会儿,船速极快,仿佛滑行在水面上,由于它体型小,重量轻,像极了一叶漂浮在恶魔手掌上的轻舟。

此时原木船底下的海面突然兴风作浪,所有的船员几乎同时感受到风浪的威胁,开始尖声狂叫。他们的不安感染了船上的马匹,它们睁大双眼,拉扯着系马绳,不停地踢着前脚,像暴龙般张大嘴巴嘶吼。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忐忑不安的贾伯晔听见赛巴田在他身边尖声狂叫。

轻木筏在汹涌的浪花中不停地打转。船上的马匹失去平衡全挤向船边,船员则滑倒在湿泞的甲板上。船下的浪花一波接着一波,卷起巨浪后破碎成数不清的水花。正当轻木筏处在可怕的浪峰时,船身竟意外地恢复了平衡……

之后带着可怕的白色泡沫的大浪灌进船里,水深高达腰部。轻木筏上的桅杆倒塌,船尾像一片随风扬起的树叶被浪高高地抬起。法兰西斯科先生拔出身上的长剑,高举在水面上。突然间,就在他举刀切断系马绳时,浪花一口将他吞没,以至于他竟然连带地砍断了捆绑船身的龙舌兰绳,造船的原木随即应声散落成一根根浮木!

“他们全死了!”贾伯晔大叫。

“不会!”赛巴田嘶吼。

他说得对。

随着海浪的推挤,浪花在沙滩上散成绿色的缓慢长浪,此时一匹匹的马浮出海面。之后,在前扑后拥的波浪里突然冒出一些头发、胡子、几个张大的嘴巴和几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在那里!是贝多!”赛巴田大叫,用手指着前方一个人头说,“他甚至还戴着他那顶红色的棉帽。”

距离希腊人不远处,隐约可以看见法兰西斯科先生花白的头发,他使劲地往岸边游。

贾伯晔一跛一拐地试着赶上赛巴田,他急着前去营救下半身依然沉在水中的希腊人和法兰西斯科先生。但是就在第一个浪花打上他的大腿时,他赶紧后退。

“总之,”他喃喃地说,“这是今晚最后一趟航程了,因为风浪实在太高了。”

前晚险遭没顶的经历记忆犹新,希腊人将大量呛入腹中的海水呕吐在赛巴田的怀里后,喉咙仍隐隐刺痛!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他。落海的每个人各自爬上马背,快马加鞭地骑回岸上。

法兰西斯科先生为了抢回面子,蹿出海面后,趾高气扬地坐在马鞍上,他手上抓着缰绳,全身湿透,俨然像一尊将所创造的陆地用力踩在脚下的海神!

“我就知道他一点儿也不可靠!”

斜躺在沙丘上,艾南多·皮萨罗伸出一根指头指着贾伯晔,然后破口大骂,口沫横飞的模样不输给波浪上的白泡沫。

中午刚过,他们的船只就在距离沙滩几链远的地方拋锚了,由于地势险恶,只得被迫放弃靠岸停泊的计划。最后只有几匹马和几名船员顺利地游回岸边,所有的帆船和轻木筏全被大海吞噬了。

尽管心中焦虑难平,法兰西斯科先生依然雄赳赳地坐在马鞍上。他不断地盯着偌大的沙滩,来回地搜寻,希望可以在大片的红树林里找到一位过客,而其神情仿若早已飞出红树林看见了通贝斯。

“只是一些日常衣物而已,哥哥,”他说,“我们可以请人替我们再寄一些过来……”

“十二件亚麻衬衫、一双靴子和三件外套,总价值相当于一匹马,还有一件备用的锁子甲,你这么随手一拨,可把这些东西全拨掉了,弟弟!”

“他们全都差一点儿就淹死,至于我呢,哥哥,我可是需要他们每个人当助手。”

“你居然需要这些人!”艾南多失望地表示。

法兰西斯科先生不快地抿紧嘴唇,也不顾全身上下依然湿透,他脚一踢,将马带离正在气头上的哥哥。

正当赛巴田决定快速冲上海岸时,他发现就在那条将红树林一分为二的河流出口处有一个黑点,此河穿过树林后,夹带大量的黄泥沙,一路奔流入南海。

“又来了几艘轻木筏!五或六艘,正朝我们的方向航过来……”

“是印第安人吗?”法兰西斯科先生问。

“太远了,我看不清楚。”

但是疑问马上有了解答,因为希腊人早已奔向河口去一探究竟,然后快马奔回,不仅身后扬起一阵阵湿泞的沙块,并且赶走群聚在沙滩上的红色小寄居蟹。

“是苏拓,总督!是苏拓回来了!”认出是苏拓之后,他马上高兴地大叫。

“他听见我们了!他知道了!有了这几艘轻木筏,我们明天便可以轻易地上岸了!”贾伯晔高呼。

“他知道什么,苏拓?”艾南多边按摩受伤的大腿边嘟哝,“腿上挨了一刀并不妨碍我的听觉!我也是,我想知道……”

贾伯晔探询法兰西斯科先生的眼神。这位总督认真地点头表示同意,然后骑马朝一群正在拭干身体的西班牙贵族奔去。

“幸亏在苏拓上尉上岸前,我们还来得及通知他,那几名印第安人背叛了我们。”贾伯晔指着赛巴田说。

艾南多扬起眉毛,表示不解,等着贾伯晔继续说下去,后者却偏在此时闭上了嘴巴。不耐烦地等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恼怒地发出一声“啊”。

尽管衬衫湿透了,袜子也黏在皮肤上,希腊人跳下马,温柔地抚摸了马匹之后,朝贾伯晔礼貌性地看了一眼:

“告诉我们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连我本人都还搞不清楚我们到底碰上了什么妖魔鬼怪。”

贾伯晔以简单的几句话,叙述了包加纳格在月黑风高的夜里被印第安人绑架,惨遭杀害的可怜下场。

“至于我呢,”他指着海洋说,“要不是赛巴田,这些螃蟹早就把我大卸八块了。”

正当希腊人以感激的眼光看着他的那位黑人同伴时,艾南多先生则以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们三个人,和那些仿佛受到了挑衅爬出沙坑,横行在他靴子四周的小寄居蟹。

“所以你就顾不得我那些珍贵的衣物了,任凭它们随波逐流。”他不满地表示。

“请勿见怪,艾南多先生,我当时忙着逃生,根本无暇顾及您那些贵重的衣物。我知道您很想叫我跳回海里,去把那些东西找回来。但是假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话,下辈子我会……”

几名西班牙贵族在一旁偷笑。

“表演得不错,小学生。”希腊人说。

“就凭那几个龟孙子,竟然把事情全搞砸了!”艾南多恼羞成怒地嘟哝。

“您说得真好,那几个龟孙子不仅杀了包加纳格,而且企图把我们困死在一个小岛上。他们甚至计划在苏拓上尉和他的军队驶进那个红树林旁的河口之后,一举歼灭他们!”

“多亏你一个人独自识破了这个陷阱,”艾南多讽刺地说,“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贾伯晔抿着嘴唇看着他,赛巴田则回过头朝希腊人傻笑。

“我们全心信赖一位领队,是他将我们带至此地……”

他伸出手指着北方,指着河流的另一端,苏拓的轻木筏队真是声势浩大。

“那里的沙滩较窄,红树林还算浓密。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吗?几十个印第安人!几十张笑脸!‘但愿圣母玛利亚保佑我们,’我对贾伯晔先生说,‘这些人将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他这样回答我:‘给他们一个警告瞧瞧!’”

“于是我们手刃了那位领队的咽喉。”贾伯晔沉着脸色说。

“这下子他们全懂了,”赛巴田笑着说,“顺风再加上一点儿运气,我们一路航行至此。大风浪把我们全卷进了海底,幸好又安全地把我们吐到这里来!特别是摆脱了那些印第安人,因水流太急,他们根本过不了河。至于我们的轻木筏呢,在你们顺利抵达岸上之前,它们还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

“我们躲在红树林里等待上尉的轻木筏出现,”贾伯晔接下去说,“当船队接近时,我们大声喊叫,大力挥手,船队却偏偏航离河道……”

正当他准备继续说下去时,艾南多·皮萨罗踉跄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不想再听下文。

“弟弟!”他对着法兰西斯科先生说,“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您打算怎么做呢?”

法兰西斯科先生骑着马,缓慢地走向他的哥哥。走到他面前之后,他拔出长剑,亮在艾南多的眼前。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刀锋上的小水滴,慢慢地聚集成一长条水柱之后,仿若被锐利的刀锋连刀砍杀般,一滴滴地掉落在地面上。

“我想,”他说时眼光飘过在他身边围成一圈的随行人员,“我们进入那座黄金城市,最好不要太嚣张,特别是,万一那些当地的土著临时背叛我们。这一次的上岸行动已经将我们搞得人仰马翻了,假若现在马上进入红树林,恐将是不智之举……”

瞥了一眼灰暗的大海,此时那几艘轻木筏正沉浮在退潮的沙滩边,他接着说:

“苏拓还没有和我们会合,最好还是等他来了再说。我们没有其他多余的时间可以将剩下的大批马儿送上岸,我想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大家就坐着睡在马鞍上,以防万一!”

“我现在连骑马跑上半里路都办不到,您想我有能耐整晚都待在这匹劣马的马背上?”艾南多抱怨。

“对了,我忘了考虑您的处境,哥哥,”法兰西斯科先生瞪大双眼,温柔地回答,“您可以睡在沙滩上。我见识过我们这位朋友高明的马术,您可以将您的那匹蠢货交给他保管,然后尽管安心地睡觉吧。总之,交给他准没错。他虽然把我们的东西全搞丢了,却救回了我们的性命!”

总督的指头对准自己,贾伯晔不禁高兴得脸红了。

艾南多·德·苏拓上尉一刻也离不开他的马儿。他不但不前往沙滩和那一小群人马会合,反而全力航向搁浅在三链以外,船身浸泡在水里的圣地亚哥号,然后成功地爬上这艘木筏,找到他那匹灰色的安达卢西亚种马。它在这片热带海洋里泡了一个痛快的澡,现在总算可以一身水亮地上岸了。

他向总督请安后,转身向贾伯晔点一点头。

“很高兴见到你们,朋友。”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说。

昨晚,他们整夜手里握着缰绳,双腿用力将马匹夹紧,直到它们精疲力尽,动弹不得。

偶尔,他们也会在马背上打盹。但是只要一听到螃蟹横行的扒沙声,他们便会从梦中惊醒。他们幻想听见了一些厮杀声,一批批的印第安人从红树林里蜂拥而出。然而,除了公鸡的啼声和惊涛拍岸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傍晚时,海上的风浪依然十分凶猛,只有六名西班牙贵族勉强地骑着马登上了岸。现在,还约有十二名步兵飘离他们的帆船和轻木筏,浮浮沉沉在大海里,像极了一朵花瓣凋零、随风四散的落水花,每个人得独自面对黑夜和命运的挑战。其中有些人拔出身上的长剑,放在马鞍架上,刀刃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众人各自幻想着那座近在咫尺的城市,它就隐藏在红树林背后,遍野都是黄金。他们想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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