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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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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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调教出来的。

饭堂里。王彦中不在,王冲坐了上首。虎儿王澄居次,瓶儿、香莲和玉莲挨个在饭桌右侧并肩坐着,杨六娘和李银月两个婢女伺立一旁。

王澄刚从神霄庵练武回来,一身汗淋淋的,伸手就去抓碗筷。却听啪啪啪三声,三双筷子同时敲上了他的手背,痛得他歪嘴直抽冷气。

“洗手去!”

三个小姑娘异口同声地道,王澄看看瓶儿,算了。虽然是他妹妹,可自小就欺负他惯了,就当是姐姐吧。再看看香莲玉莲,委屈地道:“你们凭什么管我?”

香莲玉莲竖起柳叶眉,扯着嘴角,表情都一模一样:“凭我是你姐!”

王澄挠头,是喔,以后不仅要多个娘,还要多两个姐姐。原本就被瓶儿整日欺压。现在又多一对姐姐,王澄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竟是如此凄惨……

他耷拉着脑袋苦着脸,哀怨无比地出门梳洗。屋子里,连六娘在内,小姑娘们都笑作一团。直直如旗杆般立着的李银月。也不由莞尔一笑,再跟着也生起一丝哀怨。嬉闹间散发着浓浓的温馨之气。这似乎就是家的感觉,而她的家又在哪里呢?

入夜。王冲的屋子里不止有瓶儿虎儿,又多了香莲玉莲。今日是每旬一日的“故事之夜”,王冲又要给弟弟妹妹讲故事。

“于是……钢铁侠为了救他的妹妹,打碎了所有战甲,从此,他和妹妹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王冲忙得头晕脑胀,哪有功夫准备新的故事,随口改编了钢铁侠。说了前两集的故事,瓶儿和虎儿就呼呼入睡了,就香莲玉莲依旧不满足,只好一直说到第三集。

出于香莲玉莲的前车之鉴,他再不讲什么爱情故事,可将女主角改作妹妹这事,似乎也很不对劲吧……

“真好……”

“喜欢这故事。”

香莲玉莲脸上泛着红晕,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又自自然然地抱上了王冲,发出了幸福而满足的低叹。

王冲这才感觉不太对劲,对香莲玉莲道:“不是说好了,现在我只是你们二哥了么?”

香莲就跟慵懒的猫咪般,咿唔了一声不说话,玉莲则道:“对啊,妹妹和哥哥,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我和姐姐,就守在冲哥哥……不,二哥身边,作二哥的妹妹,一辈子。”

王冲无语,怪不得这姐妹俩过来时,一脸喜色,不见哀戚,原来并没有舍弃以前的梦想,只是变了一种方式。

正在头痛,忽然听到屋顶响起细碎的瓦声,王充转转眼珠,大声道:“二哥再讲个……风之谷的故事。”

“山林中有位美丽善良,很勇敢很有本事的姑娘,她热爱山林里的树木和动物,愿意为守护它们牺牲一切……”

清晰的话音从屋瓦的缝隙中传出,少女匍匐在屋瓦上,顶着明亮的月光,聚精会神地听着故事,一会儿喜,一会儿忧。

命运就如风中柳絮,谁知道明日会飘向何处呢?在这一刻,不仅披着月光的少女再不去想自己的未来,王冲也无心计较香莲玉莲的幼稚心愿,全心沉浸于眼前的小小幸福中。

潘家后园里,潘巧巧与王彦中相拥而坐,举杯赏月,也不知王彦中的手又在干什么,潘巧巧丢过去一个媚意满满的白眼,却又任凭着那手恣意妄为。那手本就有伤,她不敢动,她也乐在其中,不愿动。

两人懒懒说着情话,月光洒在花圃之中,潘巧巧忽然低呼出声。

“开苞了……颜色不一样……”

仔仔细细看了那盆并蒂怜,潘寡妇忽然抽泣出声,虽然月光下瞧得不真切,但隐露花苞的两朵并蒂花,真的是一红一黄。

王彦中又惊又叹:“老天爷,你真的办到的!?”

潘巧巧扑进他怀里,哽咽着道:“不,不是我办到了,是你带来的福报!”

王彦中爱怜地抚着她如丝绸般的长发,呵呵笑道:“也不是我,是我儿子带来的福报。”

潘巧巧抬头看住他,笑道:“是我们的儿子。”

王家潘家,被这幸福浸着,渐渐就要融为一家。两人已定了入冬就办喜事,两家子同时忙开了,即便自觉如囚犯般苦熬着日子的李银月,也欢天喜地地投身到婚嫁的筹备事务中。

另一桩不大不小的喜事也接踵而来,王冲以包装和故事,将海棠露好好调制了一番。再加上亮相的座次安排,在九月中的成都酒行品酒会上,让海棠露夺得了正三品的酒品,海棠露一举进入成都酒行前十,林继盛也坐上了酒行行老的名誉位置。

靠此胜之威,林继盛不仅获得了来年再买扑一片酒区的优先权,还拿到了供应西军入川过成都时所需酒水的一笔大单,同时海棠露也名列官厅用酒的名单,成为官府举办大型活动的酒水特供商之一。

这些收获对林继盛来说,应该都是其次,看他对王冲的谢礼就能明白。王冲不仅得了千贯谢礼,林继盛还喜不自禁地暗示他,到了明年,时机成熟,他可以成为王冲直通天庭的一条粗壮大腿。如王冲所料,眼前的酒会,就是为入宫进献赵佶所作的铺垫。

此事王冲自不在意,真能成事,也是极好的,算得一件喜事。

酒会结束时,兴奋的林继盛带着王冲一一见过酒行的行老们,心情大好的王冲也乐得认识这些与成都豪门仕宦关系紧密的商人。

听说是太岁星君王冲,行老们都努力摆出一副久仰之状,很是恭敬。目睹了整场酒会过程的王冲,也很佩服这些人能维持住成都酒业的百年君子之争传统,即便只是台面上的。

与一个干瘦老者会面时,那老者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这也是王冲在酒会上唯一不愉快的经历,当时便故作潇洒地掩饰过了。

酒会散后,林继盛将王冲拉到角落里,一脸歉意地道:“是我糊涂了,怎么把你弄去了尤十四那。”

尤十四,就是那个老头么?怎么了?

王冲不解,林继盛叹道:“二郎你真记不起来了?你与他是有私仇的。”

会场外,那老者满脸铁青,正要上马车,家人禀道:“老爷,安人回来了。”【1】

老者本就不爽,这下更是怒意勃发。喝骂道:“她回来作甚?那张脸家里可没处摆!”

家人面带戚色地道:“邓朝奉病殁,安人护柩回乡……”

老者失声道:“死了!?”楞了片刻,青白脸颊上泛起片片红晕,又尖声笑道:“死得好!死得好!”

角落里,林继盛道:“他女儿是邓家儿媳,有安人的外命妇封赠……”

听到最后一句话,王冲失声出口:“被我捅破了偷人之事!?”(未完待续。。)

ps:  【1:室人是外命妇一级,政和三年徽宗定外命妇为八级,由低到高分别是孺人、安人,宜人、恭人、令人,硕人,淑人,夫人。】

【今日出差在外,依旧只有一更,剧情即将进入大转折,敬请期待。】

第九十二章 好事入磨碾为何

“邓洵武的四子邓孝廷官拜朝奉郎,现任熙州通判,其妻尤氏就是尤十四的长女尤八娘,二郎,你真记不起前年的事了?”

林继盛再作提示,王冲依旧一头雾水,他啥时候得罪过一个命妇?

对了,前年,那就不是自己,是以前的王冲。

“你还忘得真彻底,尤家本是灵泉县的豪商,机缘巧合攀附上了邓家。尤十四的堂兄尤十一就是对江楼的大掌柜,另一个堂兄尤七掌管着永康军的羌蕃生意。邓家过去只把尤家当干人待,十来年前,尤十四把他长女嫁进了邓家,这才算入了邓家之门。”

“邓孝廷当时只是个荫补的将仕郎,还娶了妾,尤氏大概是觉得委屈了自己,跟邓孝廷闹个不休。而后邓孝廷去陕西任官,尤氏与他本就不合,更不愿吃苦,就留在了成都。”

说到尤氏,林继盛的语气就有些轻佻了,微翘着嘴角道:“尤氏小名杏儿,没过几年,在成都就得了另一个诨名,叫……尤红杏。据说不仅与外人私通,还勾搭了自己的叔叔。”

王冲心领神会,嘴角也微微一翘,墙内墙外两头香。

“不管怎么胡搞,终究只是暗中之事,即便传言四起,也没谁去捅破。毕竟是邓家媳妇,外人不敢得罪,邓家自己又不愿污了名声。这些年下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不再理会了。”

接着林继盛看住王冲,笑意更浓了:“直到前年,尤氏陪她姑姑去灵泉老家探亲。自海棠渡过江,遇着了二郎你……”【1】

随着他的讲述。王冲也进入到深度记忆搜索模式,一幕已有些模糊的场景渐渐浮现。

那也是个夏日。王冲去海棠渡的杂货铺打酱油或者买醋,那时还是个书呆子,捧着书边走边看。身后来了一队仪仗,鸣锣阵阵,依旧充耳不闻,被开路的家丁拎去了车前,要治他阻道之罪。

见车里是两位命妇,王冲还少年老成地争辩,说棋牌开道。鸣锣示威只是官人仪仗,命妇乱用,便是违礼,气得两个妇人揭了车帘,要看仔细这大胆少年到底生得何般模样。

这一闹腾,周围的行人也聚了起来,车帘揭开,是一老一少两个妇人,那少妇也就二十五六岁。芳华正艳。

王冲一见少妇,就哦了一声:“是杏儿娘子……”

陡然被人唤了小名,少妇楞道:“我认识你?”

王冲摇头道:“娘子不认得我,我认得娘子。三月十七,娘子也曾从这里路过。”

包括少妇在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王冲又道:“那时娘子与莫家大掌柜同坐一车……”

少妇色变,正要开口呵斥。王冲愣愣如背标准答案地道:“娘子穿着暗金滚花织锦玄衣、镶金百鸟朝凤红裙,套着湖绿福寿团纹褙子。头上是一套七福鸳鸯钗簪,梳子在莫家大掌柜手里。他就在海棠渡下车,娘子遮着面纱送他。”

众人反应过来,窃笑不已,车里那老妇脸色却已青了。

少妇脸色更是青得发白,冷哼道:“既戴着面纱,又怎说是我?你这泼皮小儿,竟敢喷污我!?”

那时的王冲就如机器人一般,有问必答:“只是那一次,自然认不得。五月初六,清溪驿道口,又见着了娘子。那时娘子与双流县的候押司一车,身穿……,头戴……,鹊钗在候押司手里。”

王冲又将少妇的衣着打扮细细描述了一番,老妇人脸色已由青转紫,少妇慌张地骂道:“那时你恁地认定了是我!?休要满口胡柴!”

王冲道:“那时是候押司送娘子下车,他用扇子遮着脸,娘子却没遮面……娘子唤候押司作候哥哥,候押司唤娘子杏儿乖乖……”

末了像是作备注一般地,带着些自傲地补充道:“声音一样,身影一样,只要入过王冲的眼,王冲绝不会认错。”

周围聚起的民人嘿嘿怪笑出声,车里老妇人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怪不得每套首饰都要少一两件!竟是被你施得成都家家都有!”

少妇却是两眼发直,嘴里嘀咕道:“王……冲……”

民人们轰声笑了,有人好心地道:“没错,红杏娘子,你遇着过目不忘王二郎了!”

少妇如被抽走了脊骨般地瘫回车里,她的公婆如避蛇蝎一般,不迭躲开。

回味了这一幕场景,王冲恍然,原来那少妇就是尤红杏。想想自己的表现,真是……佩服当时的自己,五体投地。

林继盛道:“那一日后,她那些龌龊事就摆上台面,沦为成都人的笑柄。念着与尤家的生意往来,邓家没有休了她,把她打发去了陕西服侍邓孝廷。听说邓孝廷也没给她好脸,这些年应该很不好受。也因为她,邓家对整个尤家都冷落下来。尤十四若是有邓家支持,怎么也不会被我挤出前十,今日他虽是恨你我在酒上胜了他,根底里却是恨你坏了尤家在邓家的地位。”

王冲撇嘴道:“真是理直气壮啊……”

见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林继盛也失笑道:“我倒是多虑了,二郎是王家邓家都得罪过了,还怕区区一个尤家?更不说那荡妇还在陕西吃土哩。”

尤十四以及尤红杏的事也只是补全了王冲的过往记忆,如林继盛所说,王冲现在就是成都一霸,不仅与许光凝等官员交好,与王家邓家这些豪门仕宦也已交情匪浅。对比已被冷落的尤家,说不定王冲还更受邓家重视,根本不必上心。

换个角度看,林继盛将王冲引到尤十四面前,完全是重重地抽尤十四耳光,不定林继盛就是故意的。而尤十四的反应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如此而已。连句狠话都不敢出口。想明白了这一层,再见到另一个人。王冲就把尤十四乃至尤家丢到了脑后。

王冲在城中另有事处理,与林继盛分别后,被另一人拦下。这人是个太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像傅尧那般,还需要观察下言谈举止才能确认。

“当面便是王守正!?久仰久仰!某家杨戟,成都府路廉访使,宫中杨少保是某家干爹!”

这二十出头,透着浓浓柔媚之气的太监。开口便是一通阴阳怪气。瞧他畏畏缩缩地凑过来,似乎将自己当作吃人怪一般提防,却又举起大太监杨戬的旗号,跋扈异常,王冲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杨戟再道:“某家很喜欢景数,想当面请教守正,不知守正是否赏脸,愿与某家一叙?”

原来是示好……王冲却微微皱眉,为什么?

万岁山工程已有了傅尧。杨戟又是杨戬的人,梁师成绝不可能再给杨戟机会,景数目前在其他事情上也显不出急效。杨戟当然不是真对景数感兴趣,而是“投其所能”。只是姿态有些过了,很是做作,让王冲怀疑起他的用心。

王冲不是无视杨戟的到来。但也谈不上重视,对上这种皇帝耳目。最好的办法就是平常心相待。除非是之前遭遇文案事那般,需要借力。否则一般情况下,最好不要跟廉访使有什么来往,尤其是内侍充任的廉访使。这不是王冲独有的想法,而是此时士人的主流观念。

这场酒会自一开始,杨戟便露面了,但王冲一直没搭理。这会杨戟主动凑了上来,也找不到冷脸推开的理由。心念一转,暗道正好,王冲微微微笑道:“原来是杨阁长,王冲才是久仰!说到景数,王冲便好为人师,不如寻个时间,阁长随王冲去月绣坊,一边听丝竹,一边习古学?”

杨戟楞了好一会,像是被随从捅了捅,这才笑道:“极好极好,便是月绣坊!某家作东,静候守正教我。”

待王冲骑着小毛驴悠悠离去,杨戟抹了抹不存在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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