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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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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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这道士为何转了几天,此时才来拿他,可眼下绝非追根究底的时候。王冲一转驴头,两脚猛踹,赶着小毛驴就要飞奔而逃。

小毛驴的反应是以更高的声调嘿哞嘿哞惊叫,四只蹄子就在地上徒劳地刨着,王冲回头一看,惊得炸起一身汗毛。那道士用一只手轻飘飘拽住了驴尾巴,连人带驴就再行不得半分。

震惊并没影响到王冲的反应,他果断地一跃下驴,准备撒腿就跑,可一跃之后,不但脚没落地,天地更是颠倒过来。待找回了方位感,才发现自己竟已被那道士挟在了腋下……

道士蹬蹬朝着渡口方向飞奔,呼呼风声擦着耳朵,王冲在心中大叫,这道士到底是何来历,这世界怎么又变作武侠世界了!?

三家村王家,王彦中正一把把丢着铜钱:“遇上、遇不上……”

【今rì一大更,晚上有事。】

第五十九章 真君真经机缘牵

片刻间这道士就挟着王冲到了渡口……

如果这道士直跃而下,踏水而过,一苇渡江,这就是中武世界。

如果这道士大袖飘扬,轰出团团劲气,水柱升腾间,几个鹊跃就飘至对岸,这就是高武世界。

如果这道士什么也没作就闪到了百丈外的江岸,这就是仙侠世界。

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会让王冲对此世的认识轰然垮塌,连带此世的人生规划也会尽数颠覆。

遗憾的是,这道士却是老老实实停在江岸边,扬声招呼着船家过江。不仅让王冲心中的梦幻泡泡再度破灭,压下的危机感也重卷而来。

没等仔细品味,脖子一痛,意识顿止。

不知过了多久,王冲被这道士的如雷呼喝声惊醒:“师父!师弟带来了!”

感知归位,才发现被道士扛在肩上,正进一处破败道观。

师弟!?

心神又被这话猛然拽住,还没来得及分析,又听一个洪亮声音道:“不是允了你花光三十贯才回来吗?这才三四天,你是去关扑了?”

道士嚷嚷道:“在十里渡遇上了黑店!喝它那劳什子酒,半斤就放倒了俺!俺立了赌誓,钱都输了。”

进到道观那梁断顶漏的殿中,王冲被道士放下,视线再度颠倒,一张须发皆白的面容入眼。初看像是七八十的老头,可面容红润,眼角都不见皱纹,感觉甚至不比王彦中老。

“什么酒,半斤就让你倒?八难,出家人不打诳语,要打也得让人信。罢了。瞧在把你师弟带回来的份上,你便是去关扑了,师父也不计较。”

白发人一边嘀咕着一边伸手在王冲眼前晃悠,确认王冲是否神智正常。

“师弟!?”

王冲揉着脖子,终于将这疑问道出了口。

“俺真没有……是,师父,俺关扑了。”

那虬须道士咆哮着,白发人头也不回,手指一伸。只得满脸委屈地认罪闭口。

“徒儿,你的魂儿是为师招回来的,你自当随为师入山,一同追索天地之道。”

白发人看着王冲,满脸慈祥地道。这话唤起了王冲某段新旧交织的记忆。但还有些模糊,只下意识地觉得,一股怒气正自心底升腾而起。

“去年你父亲到灵泉县武侯山找我,求我为你招魂。我便说,招魂要耗我神霄派功德之力,须得他出家入我神霄派来补此功德。你父说,他资质驽钝。也已年长,不如让你投入我门下,我便允了。”

“到如今已过了半年,我掐指一算。你该已回魂,便来带你上山。”

见王冲两眼发直,怒意满面,白发人再道:“哦。倒忘了让你知晓,我乃神霄派灵靖真君赵申。这是你师兄八难,他与你一般,都还只是学法,得不了道号,你且叫作……九难。”

这白发人一股脑塞了无数信息,而王冲脑子就一个念头来回荡着,王彦中!

三家村王家,正一片鸡飞狗跳的乱状,瓶儿香莲玉莲泪眼婆娑,王世义、邓衍甚至虎儿都在磨刀调弓,于保正也领着一伙保丁匆匆而来。

王二郎被绑了,正朝东面灵泉县而去!

海棠渡的茶铺老板李十八,渡口艄公丁六,以及海棠楼的林大郎,接二连三将这消息传了过来。不仅王家震动,整个三家村也惊动了。

这半年下来,王冲的声望在三家村已攀到新高峰,现在正在筹建学校,不仅许了三家村所有小儿入学,还有若干学校仆役的活分派下来,已成为三家村获得新生的希望所在。连带于保正也全心凑来抱大腿,自不能坐视王冲遭难。

唯有一个人例外,王彦中。

他几番yù言又止,等大家都全副武装地集合起来,准备出动时,再没办法置身事外。

“去江东十六里的小朱仙观,是啊,就是那座已经荒掉的道观。赶得快的话,一定能找着。”

王彦中这话出口,众人讶异地瞪过来,秀才公也会算卦了?

“千万别动手!好好说话,掳走二郎的不是坏人。”

再加了这一句,让众人更为狐疑了。

于保正问:“秀才公不去?”

王彦中痛苦地闭眼,再睁眼时,整个人充盈着坚毅之气:“我相信二郎!他定会吉人天相!”

“爹,原来是你这坑货害的……”

小朱仙观里,王冲已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回想起这几rì王彦中那躲躲闪闪的神sè和神神秘秘的叮嘱。

身为儒家弟子,道学传人,竟然信鬼神之道,看在救儿子心切的份上,这事就没必要吐槽了。而把儿子推到道门里,自己脱身,算起来也该儿子得的。古时常有这故事,和尚老道救了谁的命,再断了谁的尘缘,这也能说得过去,就不诛王彦中这父亲还有什么私心了。

可知道赵真君过来抓人,却心虚着不敢直言,以至于王冲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不是标准的坑货么!?

虽然大致明白王彦中的心思,也就是不愿被儿子鄙夷、嘲笑以及厌恶,可王冲还是为这父亲的鸵鸟脾xìng愤怒不已。

“九难啊,你天赋异禀,神霄派正等着你发扬光大。须知此时正是道门兴盛之世,投身道门,前途远大……”

灵靖真君赵申吧啦吧啦开始忽悠,王冲没好气地问:“我能说不么?”

赵申摇头:“这是天定机缘,你逃不掉的。”

王冲活动活动脖子,猛然起身,拔脚就跑,却一头撞在一个铁打般的人体上,顿时眼冒金星。八戒……不,八难正拦在前面,这家伙个头虽不如王世义,可一身jīng壮,满面虬须,眼中的煞气有若实质,让人不敢直视,气势竟比王世义还要迫人。

“喔弥……那个,寿佛。”

八难竖起单掌,唱了个怪怪的喏,王冲心说这家伙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

“八难,你沙弥气还没脱尽,晚上再念三遍《北帝清净心经》。”

赵申淡淡地训斥着,再对王冲道:“八难和七难本是佛门子弟,得了天尊点化,这才入了道门。九难你看,连佛门子弟都已转入道门,道门这般大盛。你所求的一切,荣华富贵,名利前程,自在道中,又何须走红尘之路?”

赵申这话王冲暗自鄙夷,道门大盛,不过是赵佶崇道,富贵种种,都会随着那一rì的到来烟消云散,少爷我正道走得好好的,怎会跟你走这邪道?

有这凶悍的八难在,更不知赵申是何身手,王冲便绝了逃跑之心。而想到“邪道”,王冲有了盘算。

“真君该明白,我是无心求道的。不过若是真有通天大道,也未尝不能试试。我便有一问,真君这神霄派,到底有何来历?”

王冲摆出一副你来说服我的姿态,赵申来劲了。

“我神霄派出自……”

赵申一开口,天地都晃悠。道他这神霄派出自北天紫薇大帝所传真法,而他赵申的授业恩师是东瀛子杜光庭(王冲插嘴问,杜光庭是晚唐时人,都已死了快两百年,怎可能亲自授业,赵申神秘地一笑),东瀛子传他《神霄天坛玉书》,还有什么神霄金火天丁**,可治制六天鬼神、辟邪禳祸。

赵申还科普了一番道门常识,特意强调说,此时天下自称得神霄者芸芸,就只有他这西川神霄派最为正宗,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以及火师汪君所通雷法也算是正宗,除此之外,其他诸人,皆是借一星半点残法招摇撞骗之辈。

说话间,赵申弹指,不远处的蜡烛噼啪一声,不点自燃,再笑吟吟地看向王冲,却见得王冲不为所动,暗自愕然。却不料王冲正想笑,靠这点江湖伎俩就来哄人?他分明嗅到了一股微微的熏香加硫磺味。

没能镇住王冲,赵申面sè不改,眼神却变了,既有惊讶,还有兴奋,看王冲也如看珍宝一般,这可是个好苗子啊。

赵申问:“九难,我神霄派的神霄五雷法,内蕴天地之力,鬼神辟易,莫非你都还看不上眼?”

王冲反问:“真君这西川神霄派,有哪些法门?”

“《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神霄天坛玉书》,也就是《五雷玉书》!再加之北帝诸门心经,天下间,神霄五雷正法,皆在我神霄派!”

赵申以高亢嗓音道出这些道经,说话间殿中竟有嗡嗡回声,好一派高人气势。

却听王冲弱弱地问:“诸般法门,可能长生否?”

赵申一滞,含糊地道:“待修炼至通天地,明鬼神,自成混元一气,长生唾手可得。”

王冲再问:“这些个法门,是怎么划分修为的?”

赵申那雪白眉毛挑起,王冲既问得这么详尽,该是已经有心。“我西川神霄法门有五层,一层唤神法,一层借神法,一层炼神法,再有混元神霄决和高上神霄紫薇真法,层层修炼,鬼神之道和天地之秘尽在其中。”

却见王冲皱眉道:“听真君这话,神霄法门只是炼体炼气的法门,怎么我见的道经言,道门总旨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真仙这几级呢?其中还详尽说到了渡劫之上的人仙之分……”

赵申愣了一愣,猛然起身,一把拧住王冲的胸襟,厉声道:“你看的是什么道经!?”

王冲摸摸鼻子,转作回忆地转着眼珠,不确定地道:“好像叫……《忘凡语人修真体元万妙道经》?”

第六十四章 贪心不足自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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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冲又幽幽地道:“你是在想,此时低头没什么,待脱了身,就要十倍百倍的找回来,不把我碎尸万段,也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邓孝安眼中本藏着的一丝寒芒压得更深了,抱着头缩在椅子里,摆足了低姿态道:“你说话便是了,要怎的都随你

王冲摇头:“我没想着怎的,就只要带着你去见许大府,让他分辨分辨,你到底是不是邓家人。若你真是,就任你打回来,可不管真假,都要治你强抢民女之罪

见邓孝安脸sè一变,王冲再道:“我相信许大府会秉公执法,蜀中的父老乡亲也会维护邓相公家的清誉,不然我王冲怎么会在蔡太师要办的文案里脱身呢?”

他压低了声音道:“提学卢彦达贬了一官,我王冲却入了府学,好好想想

丢下眼瞳收缩,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料错了王冲身份的邓孝安,王冲负手迈步,逼向那一拨正心神不安的潘家男人。

那些人下意识地退步,当然,一面是因为王冲这少年竟敢殴打官人,凶狠异常,另一面则是那壮汉就立在王冲身后,估计发起狠来,比王冲还凶。

王冲冷声道:“你们潘家的事,我这个外人说不了什么话,可你们小心了,使这般下作手段逼人,小心惹火烧身

一帮潘家男人在王冲的“yín威”下默然,潘寡妇凑过来低声道:“二郎。你怎么这般……唉!”

她语气里满是惶然,自是被王冲殴打邓孝安吓住了。邓家要报复回来。王冲挡不挡得住不清楚,她是怎么也挡不住。

“是啊,姨娘,为了你自己,为了香莲玉莲,也为了侄儿我,是不是考虑退一步呢?姨娘,你可得救救我啊

王冲一点也没诚意地叫苦。潘寡妇楞了一楞,才明白王冲依旧坚持之前的意见,要她打消守住花圃,守住华阳潘家名号的执念。为此不惜殴打邓孝安,惹祸上身。

潘寡妇恼意上涌,手捏成拳,就要锤上王冲。可对上王冲那清澈镇定的眼神。百般怒气,一时尽散,幽幽道:“你,你这孩子!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她呆了片刻,苦笑着摇头道:“既已如此,也罢。就舍了这些个身外之物吧

接着紧张地道:“只是舍了这家业,又要如何消饵祸事?那邓孝安的确是邓家人啊

王冲微微一笑:“车到山前自有路,再说打那家伙,也不全是为姨娘

潘寡妇挑起那好看又挺拔的柳眉,这话怎么说?

“不打白不打。反正都跟这家伙杠上了,不容他抢走香莲玉莲。便已是打了他的脸,索xìng就往实处打,往狠处打,打够了本再说

王冲悠悠道出心里话,气得潘寡妇又想锤人,暗道王彦中你是怎么教出的儿子!怎么你就没这胆子!?

这话是真的,但前一个理由才是王冲发飙抽人的根本原因。潘寡妇要继续守着这家业,就不止是眼前这点祸事了,谁知道潘家这些眼红到冒火的潘家男人会干出什么事?

潘寡妇既然找了他王冲来帮手,就怪不得他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地了结此事。当然,其中还存着浓浓的私心,这下潘寡妇和他王家就紧紧联在一起,祸福相倚了,这心思自没必要吐露。

不过,让潘寡妇退让,却不意味着让这些潘家人吃香。

王冲与潘寡妇嘀咕时,潘家男人那边也缓过了神,开始燥乱起来,更有人准备冲出去报官。

“闭嘴!”

王世义一声怒喝,天花板都淅淅沥沥落尘不止,王冲再道:“你们不是请来了邓将仕作主么?难道不听他的话了?待我与他商量好了,再跟你们交代章程

邓孝安不迭道:“你说了便是!与我不相干!”

王冲搬了椅子,跟邓孝安面对面坐着,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既来了,自与你相干

接着两人转入低语状态,看得众人眼角直抽。矮小年少的王冲,如年长的上位者一般,邓孝安缩着头唯唯诺诺,却如晚辈下属似的,气氛极为怪异。

“早些时rì与傅尧闲谈时,听他说过尊父处境很不妙,蔡太师余怒未消,你叔父都难施以援手,起复已无指望……”

王冲一开口,邓孝安震惊不已,他父亲邓洵仁在政和三年被罢相,出知亳州,原因正与朝堂权争有关。

这事还得从蔡京和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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