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客人?简直是混帐!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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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客人“混帐”,还是我“混帐”。我走出来,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卑不亢。
其实我的心,真的成了一坛泡菜,陈旧、酸溜溜,什么味儿都有。
走出来,我没有看见点我的客人。于是我又回到我的阴郁的墙角,没有空的座位,我还是靠墙而立。
汪静今晚没来,不知为什么,她死活都不来。我猜想,一定是她昨晚坐台,遇到的那个客,对她使了坏。
汪静不来,我一个人,我觉得很孤单,很……无依无靠。
杨老师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像是与我不认识,一进了舞厅,他就坐在他的电子琴前,也不跟人交往,也不到处乱窜。
我也不敢乱窜,也不主动地和别的小姐们说话,所以,我独立墙角,只有墙角,才给我依靠。
兰兰今晚也没有坐台,我先以为她和小梅是一路货色,因为她们都胖,都有很大的乳房和涂得很红很红的嘴。自从听她说她还要给孩子喂奶,我就一直把她放在了我的心上。
我在想:她那么贪婪,真是要钱不要命,要钱不要脸……
也不知她的孩子多大了。
我以为兰兰很骚,今晚,我注意观察了她。
她的红唇和浓妆,与她的眼神,与她靠在沙发上脸向着墙壁的姿势,很不谐调。红唇、浓妆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有一双疲惫又忧郁的大眼睛……
兰兰很疲惫。
“喂!”
刚才的那个客人在叫我。
我走过去,他问我:“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是领班让我出来的,她还发了脾气。”
“走。”他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别理她。”他把我又拉回十号厢的第二个卡。
领班安排的那个小姐还在里面坐着。“对不起,小姐。”
那个小姐斜我们一眼,拎起自己的包,走了。
“你先坐,我叫服务员来上饮料。”他像交待小孩子似的交待我:“别跑了,你老板马上就到。”
他走了没多久,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我知道,这就是他说的老板——我的客人了。
服务员送来一包“红塔山”,一罐饮料,两包口香糖。
刚打开饮料,客人也刚点上一支烟,领班就怒冲冲地又来了,“谁让你们坐这儿的?
嗯?谁安排你们的?“
找刚要装出手足无措——我不想公然与这个“混帐”女人翻脸,不值得,也没必要。
我想装无辜,装可怜,不想与她有太多冲突。马上就是奔三十岁的人了,我应该学学怎样处世为人。
我刚要装,我耳边的客人就“乎”地站起来,很厉害,“你是谁?你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我是领班……”领班更厉害,她还要再说什么,被我身边的客人打断了,“哦?
你是领班?不得了啦,我来这里消费还要受你领班的气,你领班算什么东西?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混了!“
“哼?”领班毫不示弱,“我这里生意好的很,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无所谓。”
我正两边望着观察他们的表情,忽然领班把矛头指向我,“又是你,谁安排你来的?”
“是我特意请这位小姐。”客人护着我,将“请”字咬得很重,又转向我,声音很温和,“别怕,你就给我坐在这里。”
我刚站起来,又听话地坐下。
这时,领班身后的几个客人在起哄了,“周小姐,你到底让我们坐哪里呀?”
可能这几个位置已经事先订给人家了,要不,领班也不会这么无礼。
其实我并不是很恨她,我只是觉得她太嚣张,太势利,应该有人来煞煞她的霸气。
一号和三号的人,都和我的客人,是一起的,“怎么搞的?怎么搞的?”他们出来了。
局势一会儿就乱得不可收拾,先请我的那个人和“王中王”的老板一起过来了,原来他们是亲兄弟。我陪的这个人,我听他们叫他“潘书记”。潘书记似乎很生气,他质问老板的弟弟:“你哥这里是怎么搞的?到底是领班说了算,还是老板说了算?”又问老板:“你是怎么管的,连个女人都管不了!看在你弟弟的份上……我看你是想叫我们来第一次,不叫我们来第二次了……”
那弟兄俩忙着陪不是,陪笑脸。
这时,我就在想,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该勇敢留下来?
没有一个人注意我,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
我很明白我自己,坐台小姐,舞女,无足轻重的一个人。
我听到潘书记愤愤地说要开赶那个领班,如果不开赶那个领班,那他们就再也不来了……这并不是我十分关心的,反正我来这里也没有几天,客人和领班,谁是谁非,我也判断不了,我也无需判断。
总之,为使自己不受伤害,我必须要抱定一个信念: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好人,没有一个人是人。
我最终选择了“安静地走开”,回到了属于我的那一个角落。
兰兰看见我,问我:“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在吵架,我陪的那个人,跟领班。”
兰兰看问题比较客观,她是那种绝对成熟的女人,她说:“其实,做领班也不容易,她要是不厉害,她就要被客人和小姐欺负。”
我坐到兰兰身边,我看见她的鼓鼓囊囊的胸脯……不知为什么,我又想到了,她在包厢里……
我对她充满好奇,但我又不好意思问她。坐在沙发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是个风骚、放浪的女人。她看起来很稳沉。
“唉,做人哪,真的不容易……”她老气横秋地,想到她在我隔壁的包厢里,她那样投入地浪笑、浪叫,她真的是一个……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你的小孩儿多大了?”我装做不经意的样子,问她。
“六个月了。”她做了一下手势,叹口气:“唉,为他,我耽搁了整整一年多,现在赚钱好难啦,不像前几年,随随便便,每天都收入一百多……”
“你以前在做什么?也坐台吗?”
“哪儿呀”,她不无遗憾似的,“要是那时候坐台,倒好了,都怪我们娃子爸爸,想不开。”她激动起来:“日他妈的,啥鸡巴了不起的,当球个副镇长,还鬼三鬼四,日他妈,还看老子不顺眼,他能到这里来,老子也能到这里来,他到这里来,花钱买别人的脸色,买那些婊子们的虚情假义,老子来,吃了喝了玩了,还赚了,日他妈,这年头,谁是谁!”
“哟!”我大感意外,“你爱人,……还是副镇长?哪个镇的?”
“爱他妈的X,我们离了。”
“你还在哺乳期,不是不能离吗?”
‘哎呀,离就离吧,这年头,谁离了谁活不成,我们早离了……“”啊,我知道了……“我看兰兰一脸的不以为然,看她很随和的样子,开玩笑说:”那孩子,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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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的,又是谁的?”兰兰叹口气,“我是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跟他离的。”
“你憨死了,你为啥跟他离?是他有外遇,还是你……”
“他都把女人带到我屋里来了,你说!”兰兰好像还是有点儿痛苦,“他都把女人带到你屋里了,他根本都不在乎你了,你说,你还死乞百赖地跟着他,有什么意思?”
“其实,我觉得女人一个人过,只要经济上能独立,真是,单身比结婚好。”我由衷地说。
“就是,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行?我一个人,真的,虽说是拖了个孩子,我真比那时候过得开心……”
不知为什么,我又想到了,她在包厢里……她那一次可能是真的很快活,很“开心”。
她的丈夫还是乡镇干部?副镇长?不会吧!她真的离了婚,谁要跟谁离?到底是谁有外遇?
我觉得兰兰的话,我只能信她的十分之一。
转念一想,我问自己:王雨呀王雨,你真是喜欢多管闲事,你管人家的!
真是!关我屁事!
与人只说三分话,且莫全抛一片心。我按着这个原则,跟兰兰假装亲热地聊了起来。
我们正聊着,潘书记亲自过来叫我。我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温顺地跟在他后面,进了今晚我第三次进的地方。
“对不起,刚才吓着你了吧?”潘书记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
我拿不准他是什么人,就陪着笑脸,说:“嗯,刚才你们都好生气。”
“其实我是不好生气的,你看我这样子,心宽体胖的,哪有那么多气生。”
于是我就大胆地看他,他果然是一副心宽体胖的样子,厚唇、辟睑、肥鼻子、小眼睛,是那种我所认识和见到过的千篇一律的从基层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官儿们的脸。
因了他的温和的声音,他的小眼睛给了我一种慈眉善目的印象。
又因了刚才他发脾气的事儿,今晚我也一点儿都不想得罪他。
我还怕他心底里余怒未消,所以我还得小心陪他。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根本用不着我小心,他很坦然,有那么一股大大咧咧的味儿,按着一般的程序,他先问我“小姐贵姓”,在得到了“王小雨”的答复的同时,我也问他“先生贵姓”,他先说了姓“潘”,我知道,这一点他没骗我,又说了他叫潘劲松,还说是哪个“劲”,哪个“松”。
我有点儿奇怪,在这种地方,做为小姐,我们轻易不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同样的道理,那些客人们也是如此。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直接了当地把名字告诉小姐的客人,我不太相信他。但听他说话,和看他的坦然的举止,我又不得不信他。
他说他原是XX厂的厂长书记,后来,到利达公司做经理。他到利达公司做经理还不到两年。今晚,原本是他要请主管部门的领导,但是XX厂又要请他,XX厂的负责人,就是杜老板的弟弟,于是,他们就一起到“王中王”来了。
“我从来没到这儿来过,本来,他们是说要到昭君的,你看,这是不是缘份?”
我傻笑笑。
“你知道吗?”我第一眼就看上你了,我对小杜说,就是她了,就是站在墙边穿红上衣,黑裙子的那个,哎,我还以为你穿的是黑裙子,原来是格子的。“说到这里,他就很自然地把手放到我的裙子上,也就是我的腿上。
“我们跳舞吧。”我不知道他接下去还会有什么把戏,我的内心,已经有些紧张了。
我拉他的手,站起来,声音很温柔、很甜,“我们跳舞去吧。”
他跳舞就像是在走路,舞厅的灯很暗,他一边跳,一边又不住嘴地说着话。
说话好,动口不动手。他问我,王小姐,今年多大了?
在哪儿上班?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问了许多。我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装作很害羞的样子,回答他,我说我今年十九岁,中专毕业,没有工作,因为安排工作需要花很多钱,我没有钱,所以就来伴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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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家里人不管你?他们准你来?”
“我骗他们说,我每天晚上,在外面学电脑……”
后来,我们不断地说话、跳舞,跳舞、说话。我忽然想起,街上跑的许多出租车,上面都印有“利达”二字,我就问他,利达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
我就想起了在保险公司工作的妹妹。她的工作真是辛苦,宣传、咨询、陌生拜访,腿跑得细长细长,唇磨得又薄又白,皮肤,在冬天是树皮一样的粗糙,到了夏天,又被晒得干黑干黑。我能帮她的,就仅仅只是在经济十分困难的情况下,挤出钱来为我和王志强买几份人身保险。
所以,当良宵一到开始时,我马上想到,我要抓住这个潘书记……
我们在空荡荡,没有一星儿灯火的舞池里跳舞,“潘书记,我骗了你,其实我有工作,我在保险公司,我也不叫王小雨,我的真名叫王雨。你能理解我吗?我到这里来伴舞,也确实是迫不得已,在这种地方,我感到自卑,我害怕,恐惧……”我主动地,让身体与他靠得很近。
“别怕,你认识我,这就好了,我想我能帮你……”他轻拍着我的背,却没有乘机沾便宜,“我想我能帮你,你在哪家保险公司?”
“太保。”
“哦,你们老板我认识,你在财险部还是寿险部?”
“我在寿险部,不过我们也可以做财险。”
“好!我可以答应你”,潘书记说的话,很肯定,“这一次市里调拨了一百五十辆出租车,我们公司要分二十台,可能过了‘五。一’就要到,我可以答应你,先做十台,好不好?”
“真的?”
“你还不了解我,小王,你可以到XX厂去问一下,你就问,你们厂以前的那个书记潘劲松,人怎么样?你看他们怎么告诉你。我向来说话,那都是说一不二的,其实利达公司也是很有发展前途的,可就在上几任经理手里,弄得要垮了,我在XX厂,你是知道的,怎么样?不错吧?可为什么还要到利达来呢?我就是想做一番事,我觉得我还年轻,精力充沛,名和利对干我来说,真的无所谓,我就是想来做点儿事……”
良宵很长,我们跳累了,回到包厢。潘书记用他自己的茶杯喝茶,我则喝饮料。
我的心,对他渐渐少了防范,而多了信任与接近。舞会结束时,我在他的电话本上留下了妹妹的CALL机号,我告诉他,这是我和我妹妹共用的一个CALL机,我们姐妹俩都在保险公司,找到她,就等于找到我。
我是怕他找不到我,他说过,等那十台车一到,他就打Call机给我。
我也记下了他的Call机号,在心里。
马按:潘劲松书记出场了,他是“‘从基层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官僚”的形象,是的,“卡拉OK里的男人们都是成功的男人。在此岸与彼岸之间,是一座摇摇欲坠的桥,他们凭着智慧与机遇,以及智慧与机遇以对外的东西,终于到达彼岸。在中国,此岸是烦恼人生:挤公共汽车、啃大白菜、睡亭子间、做美丽了无数年的梦;彼岸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