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后一个。像在205,我永远是老七。”听他说着,豆母幸亏没再给他生个弟弟,否则恐怕要争个头破血流。
这时刘仲永与唐伯龙也回来了,一齐叫苦连天,苦这东西很奇怪,闷在心里仿佛会加倍,只有喊叫出来才可以减轻几分。这和心事一样。无法想象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他有委屈时会怎么办?找不着倾诉对象,也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林夕颇有同感,刚要与他们有“苦”共享,只听外面祁强的声音:“请问,你找谁?”
一个女声:“林夕在吗?”
祁强道:“你等一下,我叫他出来。”
“谢谢。”
祁强推门进,闭门,向林夕眨眼:“哈哈,美女来兮。”
林夕不习惯他这种玩笑,拉门出去。
一个女生倚墙而立,她,鹅蛋脸上盈着笑,刘海儿下那双眸子也充蕴着灵意,只是很瘦弱。
林夕充满疑惑:“是找我吗?”
女生打量林夕:“你是林夕。”
林夕点点头道:“可我不认识你。”
女生笑意更浓:“我是林县的。”
林夕一下子明白:“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女生笑道:“我查过报名录,噢,对了,我忘了介绍,我叫宋晚词。”
林夕“噢”了一声,想她一定费了好多时间。
宋晚词道:“我们下去走走好吗?”
林夕的脚板挨地就发痛,但也不好意思推却。
宋晚词领了林夕在校园里一路走着。
她缓缓的语气:“联合学院分四院,我们属于金融学院,东西是英语专业学院,南面是艺术学院,北面是技术专修学院。因为上年我们院贵州老乡与内蒙古老乡打群架,金融学院单方面规定今年不许开办老乡会……”怪不得在这里见不到老乡招待的牌子。
宋晚词继续道:“说来可怜,金融学院林县人就你我两个,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们宿舍电话2046507,不如我给你记在纸上。”
林夕摇头道:“不用了,我记得住。”林夕除了感激,还有一丝感慨:她小小的个头,偏要摆出大姐姐的谱亮出老气横秋的语气。
一路林夕听宋晚词介绍了许多的地方,只记住一个图书馆,心中暗暗发誓:要用三年时间,把那里面的书全部读完。
宋晚词介绍到机房时,随口问:“你上网吗?”
林夕道:“什么上网?”林夕以前从未接触过网络这种东西,初还以为是情网的简称呢。
宋晚词笑道:“上网聊天啊。”
林夕摇摇头。
宋晚词又笑:“那可不行。你不知道现代大学生最流行的三件事吗?恋爱、上网和补考。以后有时间,我多教教你好了。”
林夕只好说谢谢。
这样走着,宋晚词问:“现在有五点多了吧?”
林夕习惯抬一下手腕,却发现空空,才想起早晨洗脸时放在床头了,就抬头看一下天色:“嗯,快六点了。”
宋晚词笑道:“那我们走吧。”
林夕一愣:“去哪?”
这一句把宋晚词也问愣了,她道:“去吃饭啊。老乡初见当然要先吃顿饭啊。”
林夕不知还有这规矩,只好跟了她走。
一路无语,街灯已亮起,但天色尚早,还衬不出美丽的夜色,反而反衬得街灯像重病病人脸色蜡黄。
宋晚词走一程,回头问:“我们去北城好吗?”
林夕不知什么东南西北城,随口道:“好啊。”
透过玻璃窗,林夕见北城饭店人并不少,一张张桌子围满了人,大多是学生模样。
宋晚词一吐舌头:“人好多,都接待新生呢。”
林夕陪她好容易在角落找到一张桌子,刚坐定,一个女服务员就把菜谱递了过来。
林夕递给宋晚词:“你先点菜吧。”
宋晚词笑笑,执着道:“你先。”
林夕脸一红:“其实我不太懂,还是你点。”
宋晚词一笑,林夕脸更红,她只好接过来“你一个男孩子还这么害羞……哎,你喜欢吃甜的吗?来一个糖醋里脊好吗?……”
宋晚词一边在菜单上写,一边笑说:“你知道吗?这是我们女生最喜欢的一道菜,其次才是炸春卷。”
林夕不懂,只好跟着傻笑。
宋晚词抬头问:“你喝些什么?白酒?不会吧?那么啤酒呢?怎么可能?”
林夕一路摇头如搏浪鼓。
宋晚词禁不住惊奇地目光:“你一个大男生……不可想象,唉,没办法,那你只好和我一样喝可乐了。”
林夕是向来把可乐称为药酒。
宋晚词并不是祁强说得那种美女,现在近距离看她,她脸上还有些许不太明显的痘痘,但令林夕感触最深的是宋晚词语行举止极有风度,场面话说得圆满完美,她不像伊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了无忌讳地说,而云卿是微嗔时什么也不再说。而宋晚词像她的名字,优雅而亲切,林夕细问时才知她其实比自己还小一个多月,此时再想她先前言语,不禁好笑,总之她把大姐姐的谱摆得像这北城饭店上菜,一盘一盘陈列出来,她是如此瘦弱的女生,却热情地想为林夕的今后排忧解难,她的胸怀仿佛可以容纳所有的不如意。
林夕跟她干一杯,开始问自己最关心的事:“我们学院有什么艺术团体吗?”
宋晚词笑道:“艺术?最喜欢什么?音乐、绘画、书法、还是文学。”
林夕道:“喜欢文学多一点,音乐还可以。至于绘画只会画抽象的,比如说鬼。我的字更是练过醉拳,东倒西歪,苏东坡还夸过我的书法呢: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厉害吧?”
宋晚词一笑:“厉害厉害,那么你的字肯定在蛛网上很混得开,每个蜘蛛恐怕都想和它亲切的握手,搞不好,还是白马王子或白雪公主呢。”
两人先前多少有一点拘束,此时共同一笑,像阳光下的薄雾一下子消散得干净。
宋晚词笑道:“我们学院有一个‘流星语’文学社,不过,说真的,这个社并不怎么样?快散了,如果你写出什么东西可以拿到艺术学院,那边有一个‘圆缘园’文学社。我们学院最有影响的是‘斟梦’艺术团,每年保定市大型艺术演出都固定有‘斟梦’一个节目,你说厉害不厉害?别的呢?还有一些像哑语剧社,心弦吉它协会‘气派’棋牌俱乐部,‘天翔鸟’舞协,反正多着呢?等着吧,最迟不过明天,各协会的招新宣传就会贴出来。你不是喜欢音乐吗,入学一个月内学院会组织一次新生杯卡拉OK大赛。紧接着有新生辩论赛。喜欢体育吗?从下周开始就会有篮球赛。因为活动太多推迟到下学期还有足球、排球赛什么的……”
宋晚词说了太多,林夕印象里只深刻了“流星语”这几个字,想自己不是想在这里创一番天地吗?那么就从文学社做起好了。
宋晚词见林夕不语,笑问:“怎么?吃菜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夕心中荡漾着轰轰烈烈做一场的豪情,而此时四周的男生也正激昂文字,豪言壮语。
林夕渐渐心静成一种信念。宋晚词的话多少令林夕想象出大学校园的丰富多彩,只是在这些灿烂中会不会有自己的一份,这些从未经历过的一切到最后是否会适合自己,林夕不能回答自己。
林夕想着心事,话就少了好多,幸好宋晚词的知心解语化解了许多冷场的尴尬。
邻桌的两个学生突然对骂起来,其中一个狂道:“妈的,老子就让你喝下这杯”另一个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像蛙一样跳近另一个,扭打起来。同桌的人拉不住,劝不住,一个人被狠锤一拳,不甘心顺手抄起桌中央才吃一小半的红烧鱼扣砸在对手头上,这一招有樱木花道灌篮的潇洒。另一个更潇洒,搬起一个凳子,砸下,被躲过,却把满桌酒菜翻在地,盘碟十有八九碎成残废,分不清是谁的胳膊谁的**股。
北饭老板报完警,就跑到边上苦丧着脸,游说着,以图减少损失。
宋晚词脸色白白的,轻声道:“我们走吧。”
林夕想女生就是女生,平时摆谱成大人样,在男生们无卿的争执前只会表现像个孩子。
林夕见她放下杯子,就抢一步出去,准备去付帐,哪知宋晚词更是敏捷,一手抓住林夕的衣角:“好了,你别争,这是规矩。”
林夕死活不愿。
宋晚词笑道:“你再闹,我可生气了,你要是想请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林夕被她紧扯衣角,只好眼睁睁绕过自己,结完帐,一挥手,招呼自己跟她走。
外面已是细风轻送的夜,灯火是夜色的花环。宋晚词皱皱鼻子:“讨厌,你们男生总喜欢争个你先我后,你强我弱的。”
林夕耸耸肩:“太绝对了吧,至少我不喜欢和人家争。”
宋晚词点头道:“完全与世无争也不好,只要不是无谓之争就行,噢,对了,和宿舍里的人相处的怎么样?”
林夕想一想,道:“还行,至少现在还称兄道弟的。”
宋晚词:“在一个大圈子里,应该尽量去宽容别人,在这个环境里才能混得开,争一时之气,只会使自己孤立,即使自己真有理,也不一定要争个分明,否则,当你拥有理,一是失了自己的风度,二是失了人心,说实话,我觉得男生宿舍,再差劲也不会像我们女生宿舍,七个人总不能同心,总要分成三四个小小团体,隔阂如墙,抱怨吧,又怕隔墙有耳,总之女生多多少少都是小气鬼,两个人一时之怨也许这辈子都化解不了,而男生也许下一秒就会和好如初。
林夕听她象是颇有体验的谈吐,心中并没太在意,只是淡淡地想:人们总喜欢在自己的交际中把感情分类,像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在三者之间毫不犹豫或艰难的取舍,曾几何时,又多了一个老乡情,可见人心也像英语语法中的“there…be”是讲邻近原则的。
宋晚词观察林夕脸色,轻声道:“这学校就我们两个,以后我们一定要相亲相爱,相互照顾。”
林夕随口顺着她的话:“是啊,亲不亲,故乡人嘛。”
宋晚词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宁愿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那还不一样吗?”
宋晚词笑道:“当然不一样,乡情是一种没有自己感觉的缘份,如果这次来学校的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人,我依然同样的招待他,但里面缺少了自己的感受,没有情愿与不情愿之分,你说呢?”
林夕暗叹女生心思之细,低头看自己被街灯拉长的身影,朦胧中仿佛不知身在何处,但心中一个清晰的感觉,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也只是一个开始,也许在这里会结识许多从不曾想过的怪人,也许会变幻出从不曾细细体会的情感和结果。
宋晚词笑道:“喂,你在想什么?”
林夕忍不住要把这些告诉她,她想一下,笑道:“其实,我以前也有同样感触,像我,在这个城市已待了一年多,但对这个城市又能了解多少?我可不敢说,我们每天都在这个城市走相同的路,从未想过换一条路径,只习惯走我们熟悉的,走我们走过的,这个城市对我们来说还有多少陌生,谁知道,像我每星期要到家乐超市采购,我第一次坐公交车时就是422路,所以以后也习惯同坐同样的车次。我听说坐36路也可以到,但却需要转车,所以就放弃了……我乱七八糟说这么多,你能明白吗?”
林夕想不到她头脑里会有这么复杂的念头。她那会说要和自己做朋友,自己还觉得有一点牵强,觉得做朋友那么轻易,而此时听她说着这些。奇怪的,距离仿佛突然被拉近了好多。
伊静不可能说出这番话,她至多说成这样:“哥,不管是什么路,反正哥走到哪,我跟到哪。”
宋晚词笑问:“怎么?我说错了吗?”
林夕笑道:“说得很好啊,不过我觉得其实熟悉的路也可以走出不同的感觉,在烈曰下与雨中撑伞走肯定是不同感受,曰光下,灯光肯定也是另一番滋味,所以既使我们注定只走相同路,也可以用心情把路点缀出许多花色,许多新意……”
宋晚词一声欢笑,拉住林夕的手:“我们朋友是做定了。”两人相视一笑,虽手牵手,深知这其中不涉及一丝男女感情。牵伊静的手心是温馨的,可以不去想任何事,而牵宋晚词的手是平静的,可以尽情地去想四周的一切,这之间细微的差别一个是爱情,一个是友情。心照不宣的感觉,宋晚词肯定也是这样想。
宋晚词静一会儿,才问:“林夕,你有什么梦想吗?”
林夕注视着一盏街灯:“有啊,我想做一个流浪歌手,拥有自己的吉它和自由,用自己的吉它弹唱自己生活中的感觉,如果我的词曲可以感动那些与我有过同样经历的人们,我想我的梦就圆满了。如果还有的话,那就是自己拥有一座图书馆,给我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饮不尽的一杯清茶和一个永远不饿的胃,我想就足够,可笑吧。”
宋晚词认真道:“我想总有一天你会做到的,希望到时你也可以感动我。”
林夕握紧她的手:“谢谢,那你呢?”
宋晚词想一会儿,轻轻道:“很早很早以前呢,我想开一家音乐咖啡厅,每天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一起欢笑,心情永远不会老,后来觉得那样太傻了,我现在梦想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
林夕笑道:“那也好,那时你可以为自己设计一款世上最美丽的婚纱走上自己幸福的教堂。”
宋晚词静静地想些什么,良久才道:“是啊,就怕到时候没那么有灵感。”
林夕笑道:“那就找一个真爱你的人,到时就算你穿得叫化子一般破烂,他也会觉得你是穿最美婚纱的女神。”
林夕以为她会笑,但她却反而伤感起来。
“说是那么说,可是,我会遇见吗?”
林夕笑道:“当然,前路等你的梦想太多了,只是在于你有没有信心走过去而已。”
宋晚词停住脚步,问:“你有女朋友了吗?林夕,”
“算是有了吧。”
“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伊静”林夕想为什么这个时候总想不起云卿。
“伊静,名字很好听,长得也一定很好看,对吧,不许骗我。”
“至少我觉得她最可爱,最令我牵挂。”
“祝你幸福。”
“谢谢,那你呢?你男友叫什么名字。”
宋晚词笑道:“叫无名氏,我哪有什么男朋友,大一时,有一个男的对我很好,在一起时,说不完的甜言蜜语,后来我听烦了,他也说烦了。就各走各的路,林夕你在大学待一段时间就会明白,大学恋爱太轻易了,聚散如风。”
“是吗?”
“是啊,不想体验一下?呵呵。”
“我想我不会随波逐流的。”
宋晚词一笑。
陪宋晚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