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没得手吗?”李清吾懒懒的。
“那我来,是坏了你的好事?”唐安宁语气中透着一股危险。
“什么好事啊?”李清吾嫌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段天流,“我对送上门的不感兴趣。”
唐安宁不再说话,阴着脸拉着李清吾的手回到了马车上,回驿馆。路上唐安宁一改平日的聒噪,也没去烦李清吾,闭着眼睛不说话,到了府,也直接回房,不再出来。李清吾抖抖索索地披着件单衣跑到自己房间,着人打了些热水,跳进浴盆里,这才暖和过来。
等擦干了身体头发,穿好衣物,李清吾从药箱里拿了些创伤药前往唐安宁的房间。
扣了门,没人回应,李清吾便自己推门进去。唐安宁在黑暗中坐在床沿,默默地不说话,李清吾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拿了药走到床边,将唐安宁的里衣尽数褪去,露出了大大小小的鞭痕、刀伤,虽是做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心里揪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轻轻地将药给他抹上。
唐安宁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等到李清吾帮他把药上好,穿上衣物,打算离开的时候,一把抱住了他,声音闷闷的:“你就不能哄哄我?”
李清吾好笑道:“你要我哄你什么?”
“为什么能狠得下心看着我被抓走?”
“让你也体会一次撕心裂肺。”
“……”唐安宁不自觉地勒紧了他的腰,“我体会到了,别再不理我了。”
“明明是你不理我。”李清吾笑道。
“那是你和姓段的……”
“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
“那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做点什么?”
李清吾不逗他了,拉他坐下道:“可能我真的栽了,我也好奇自己对其他人会不会再有兴趣,那段天流长得也不赖,可我就是不想跟他做,也许真如你所说,我不会再对别人有心思了。”
唐安宁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了他:“你说真的?”
李清吾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拍了他一下气道:“松手!”
唐安宁迅速地在他颊边印下一吻,笑道:“等安全了我再和你继续,现在先回屋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乘晚离开帝都,以防被追兵追到。”
“我们以后要逃亡了?”
“谁说的?改名换姓就行,你那院子隐蔽得很,我们就回那里,躲在深山里不出来,任他天皇老子也找不到我们。”唐安宁握着他的手道,“何况我本就没犯法,何罪之有?那日在大会上被污出逆言,不过是唐老爷勾结纾南王的结果,我压根没被带往刑部而是被关进了私牢,可见他本就没打算以此将我定罪,想必是想给我个教训,所以动了私刑。”
“我看他目的不在此。”童掌柜的进屋对二人道,“桐安那里来信,唐府打算出价买下忆清,并扬言爷被判入狱,命不久矣,所以桐安那里已经被动摇了。”
齐心协力
几人连夜赶到桐安,局势已经十分危急了,回到老宅,林嫣一见到唐安宁便迫不及待地将情况告之,已有许多写手被墨轩高酬劳聘走,工人们没有样本开不了工,戏园的几个名角被请到靖河好几次了,看这样子也想换东家。
唐安宁漫不经心地听着,自己则拉着李清吾坐定,体贴地倒了杯茶放到他手上暖着,这才懒懒地对林嫣道:“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那个老匹夫乘虚而入了?”
林嫣应了声“是”,欣喜而夹杂着愧疚的眼神看着李清吾,低低地叫了声:“清吾哥哥。”
李清吾浅笑了一下,不温不火地说道:“多年不见,嫣儿越发出落得水灵了。”
林嫣脸红了红,刚要说话,只听唐安宁咳了一声道:“郑监工现在何处?”
林嫣转过脸来道:“和他媳妇在工厂呢,这些日子多亏他了,不然工厂差点被唐府派来的人给砸了。”
唐安宁沉默片刻,半晌道:“还有多少人留下来?”
“不到一百。”
“这一百人每人都加一倍的月钱以示嘉奖,我会去一趟靖河,把损失的统统要回来。”
李清吾在一旁不说话,喝完茶打了个哈欠,对唐安宁道:“你们说吧,我去睡了。”说完,不待众人反应,便回以前住的屋子。
许久没人住,却干干净净,可见一直被人收拾,李清吾随意地翻了翻,发现不少自己以前用的、穿的都还在,摸着书柜上的一册册散发出墨香的藏书,窝心地笑了笑,随手抽出一本来看,竟不想是多年未出书的孟清流的作品。兴味盎然地翻阅了起来,这讲的竟是梨园男戏子和世家公子的爱恨情仇,内容缠绵悱恻、销魂蚀骨,李清吾不觉脸热,体内一股泻火翻腾,轻喘着气舔着唇,将书放回原位,自己则闭上眼睛想象着唐安宁的样子将手伸到身下。
突然,一只富有力量的手包裹住他的□,李清吾睁开眼,只见唐安宁笑盈盈地盯着自己,不怀好意道:“想要了就告诉我啊,自己动手没什么意思。”
李清吾被伺候得晕晕乎乎的,断断续续问道:“你怎么进来的?我把门闩得好好的。”
“我进自己屋还要经过你同意啊?”脱掉身上衣服抱上他,对着他的嘴啃了啃,“想要进来还不容易,就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如此美景,你存心勾引我呢!”
“谁让你放了这么本撩人的书在架子上?”李清吾轻喘着,“孟清流本事越来越大了,写这龙阳之恋也这么带劲!”
“他还能写更带劲的,不过要钻研一会儿了……”残香缭绕,一室春光。
唐安宁第二日便来到靖河县,坐在拾翠楼等唐老爷赴约,约摸午时,唐老爷才姗姗来迟,端得是趾高气扬的大架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安宁,嗤笑道:“你还敢露面?”
唐安宁神态安然地倒了一杯热茶,懒懒道:“我这条命早就是清吾的了,他想要会来拿,而你乘我不备偷袭忆清,想要搞垮我,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管?你管得了吗?”唐老爷冷笑,“你手下最优秀的文笔家全在我墨轩,你拿什么跟我斗?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越狱的罪名可不小,我随时能让你人头落地。”
“我早说过了,我的命是清吾的,你们谁也拿不走。”唐安宁站起来,“另外,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唐老爷警惕起来,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我只想告诉你,让你死易如反掌,但我这次来是想和您合作谈生意的,大家这么熟了,老说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到底不好,我也被您栽培了十来年,怎么说,您都是我的师傅,所以现在徒弟和你谈生意,绝对不是坏事。”
“你还有什么可以和我谈的?除了把你手上的忆清和桐安戏园卖掉,你别无他法。”
唐安宁摇了摇头,给唐老爷斟了杯酒,笑道:“忆清最出名的不是书也不是画,而是代表忆清的两个人。”
“哦?什么人?”
“孟清流和姬淩公子。”
唐老爷大笑了出来:“你想告诉我孟清流和姬淩公子是你忆清的人?你当我傻的吗,若真是如此,你早就以他们为招牌,大卖特卖了。”
“若早让你知道了,忆清岂不是更危险?”唐安宁淡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呢,我们就合作,你不要呢,我会把作品带到帝都,到时候,忆清的声明只会更好。”
唐老爷疑惑地看着他:“我不信,我这样对你,你还会好心和我合作。”
“确实应该不信。”唐安宁道,“但由不得你,忆清是我五年打下来的,若是被击垮,我还可以再来,毕竟我还年轻,可墨轩是老字号了,你若是让它败了,就再也兴不起来了,你比我清楚你那两个儿子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唐老爷一噎,怒道:“你威胁我?”
“不敢。”唐安宁笑。
“老夫还就不信了!”唐老爷站起来,“我已经通知了知县大人,你这个在逃罪犯现在靖河,哼,等着被抓吧!”
唐安宁轻叹了口气,面露惋惜:“你就这么肯定我是逃出来的,不是纾南王自己放的?”
“你什么意思?”唐老爷跳起来。
“意思就是,你能收买、贿赂,投其所好,我也能。”唐安宁站起来直视他,“忆清是我送给清吾的,我不会看着它败掉,若是你执意要争个鱼死网破,我会不计代价让墨轩垮掉的,因为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它。”
唐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愣了半晌,恨恨道:“你小子狠,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你是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被你看出来,就没有今日的我了。”唐安宁淡定地坐在那里,幽幽地说道,“这对墨轩只好不坏,您还考虑什么?”
“我不信你会那么好心,我不会同意的,你那么笃定,那么不用依附我墨轩依然可以,我倒要看看,忆清如今局面,你怎么回转!”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唐安宁料到对方不会合作的,静静地将茶喝完,留了银子,慢慢下楼。暗处影卫现身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嘴角牵起,点了点头,便大步往街上走去。
城南好些商家都见过唐安宁,也多少听说过他五年前入狱,却又在五年中崛起大名鼎鼎的忆清,可谓传奇,许多对他多有颇辞的书商画舫纷纷刮目相看,不过近来传言,忆清将被墨轩吞掉,地位岌岌可危,所以,这时候见到他,多数人猜测,唐安宁是讨饶来了。
人多是善妒胸窄,见不得旁人年少多金、一举惊人,所以若是此人被击垮,人们多是抱着幸灾乐祸之心的。唐安宁明白人心,故而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如今更是只为李清吾而活。在事先准备好的菜场擂台边,唐安宁着人贴了告示,七日之后举行忆清珍藏画卷、书籍的拍卖会,届时会邀名画鉴赏家作陪,定会成为一场盛宴。
一切安排好了,唐安宁没多做停留,坐车回到桐安,刚进屋就感到了屋里气氛不对劲,只见刘婶不知何时从靖河回来,面色阴沉地坐在上首,李清吾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地轻轻地用毛巾擦略显红肿的半边脸,林嫣站在一旁想要帮忙又不敢上前,余光稍显怨恨地看了一眼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唐安宁。
唐安宁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说话走到李清吾身边拉开他的手,细细地打量他的脸,看样子是被扇的,冷了冷脸,眼色冰冷地看着刘婶,语气透着股寒气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刘婶见儿子一进门不问候自己,反而一脸关切走向李清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我自己家,我不能来?”
李清吾笑不及眼地说道:“几年不见,婶儿的手劲更大了。”
“我打你怎么了?”刘婶已不顾一切了,恶狠狠对他道,“我让你勾引我儿子,你这个祸精,跟你娘、你爹一个德行,不要脸的东西!”
突然暗处一个巴掌过去,刘婶被打懵了,大叫道:“谁?”
“我的手下。”唐安宁淡道,“你太吵了。”拿着林嫣递过来的药膏轻轻地涂在李清吾伤处。
“你……你竟然叫人打我!”刘婶撒起泼来,“你为这个贱人打我?”
“你再骂他一句,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唐安宁冷道,“我从没动过他,你竟然敢。这次只是警告,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谁,任由你动他,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对你说,你最好记得彻底点。”
刘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我是你娘,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忘了,你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
“我当然记得。”唐安宁抓了李清吾的手淡道,“全是他的。”
刘婶一口气没上来,噎了过去。林嫣站在一旁对李清吾道:“清吾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她过来,没拦住她,不过,你为什么不躲呢?”
李清吾站起来看着唐安宁轻道:“我让他断子绝孙了。”
夜晚,唐安宁抱着李清吾睡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事,李清吾不咸不淡地听着,任由他抱着自己说着,亲着,过了好一会,李清吾声音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后悔吗?”
唐安宁轻笑,将他拉了面朝自己,低沉着嗓音道:“我唐安宁逾此生只爱你李清吾一人,至死不悔。”
李清吾醒来没见到刘婶,据底下人说,被唐安宁秘密送往靖河老宅看管起来了,不准她再出来闹,李清吾顿觉自己像个和婆婆不合的媳妇,倍感无力,草草地吃了饭,便回房妍彩作画。李清吾问过唐安宁何时知道自己是姬淩公子的,唐安宁笑道:“见到王虎就知道了。”李清吾不知为何见到王虎便知道,但也没有多问,听从唐安宁的吩咐,画了两幅大胆却不出格的仕女图,唐安宁见后愣了半天,呆呆问道:“其实你很喜欢女人吧?”
拍卖会当日,两人一起去了靖河。将地址选在菜市场是因为那儿人流最多,几个鉴赏师也依时到了现场,对画作进行品查,验明绝对是真迹,于是,忆清有姬淩公子坐阵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有关墨轩能搞垮忆清的传闻不攻自破,李清吾坐在暗处看事情发展得挺顺利,便悄悄离开,在靖河大街上信步走着,看到了熟悉的酒家、茶楼,几无变化的门门院院,李清吾没什么表情地一个个走过,直至来到靖河。
河水清澈见底,几条鳞光闪闪的鱼在水里游着,李清吾木木地盯着河面,突然觉得内心很安宁,一股暖流在心底缓缓掠过,好久没有这样的心境了,不知道怎么就放下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原谅了,只知道现在这样挺享受的,没有什么负担,若是就这样下去,没什么不好。
岁月静好
唐老爷没有打击到忆清,很是窝火,还在想着反击,却又惊恐地听闻忆清印刷工厂研制出新型印刷机器,制造和印刷速度都比以往快了一倍,销量好自然声名广,墨轩已经有极大地危险感了。
后悔是自然的,当初唐安宁提出合作,无疑是个大好机会,不想却落入不是陷阱的陷阱,坚定地认为不应该相信,如今追悔莫及。要他唐老爷拉下脸回去求他又不可能,于是整个墨轩都是靠着垂垂老矣的唐老爷支撑,说句难听的,若是唐老爷归天了,墨轩的百年传奇,怕是要破了。
唐安宁和李清吾二人自那场危机渡过之后,便搬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