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谐调。我用手指探了探刀刃,如果说长久不做爱的女人会性冷淡,那么长久不使用的刀就像现在一样失去拼杀的寒光。刀不把它派上杀戮的战场,刀是伤感的;女人不让她享受性爱的温床,女人是苍白的。刀先前的锋利是恃才者的自傲,由于某种原因不再锋芒毕露,像烙铁般扔到水里哧溜冒热气的小伙,浑身用不完的精力,突然间像寒霜侵袭了的叶子萎蘼不振。只有磨刀石,才能站刀重放光彩,在肉块上风一样削过去。磨刀,这就好比两个人相处时的一次转折,注入了新的生活内容,改变死水一样没有一丝波纹的现状。娜娜砍断我的小拇指,便是一次磨刀,感觉这刀磨得很好,娜娜后来都有点得意洋洋的了。这二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像刀一样切割着她的肉体,刀与俎配合,刀与肉配合,刀与手配合,刀与思维配合,把她剁成快乐的肉酱,每一回都是一桌丰盛的宴席,一顿可以回味的佳肴。
一把刀,如果用来削水果、切肉、剁骨头……那这把刀很快会有缺口,那是对刀的伤害,让一把刀屡行专一的职责有利于刀的寿命。相反,男人如果只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只知道一对尤物的柔软温和,只品尝属于单个女人的味道,比如娜娜,娇柔性感,自然散发舞蹈女孩的韵味,不能集万千风情于一身,就好像我领略了千岛湖的妩媚,却不能再品西湖的秀丽,西双版纳的风情、香格里拉的纯净、芭堤雅的妖娆、千里冰封的冷艳……那么男人像就弃置不用的刀一样变得锈钝而黯淡。女人让男人成长,女人让男人丰富,我想指的是这个道理,我代表的是大数男人,我渴望不同的感觉。这不叫什么喜新不厌旧,蜜蜂采集百花,才有甘甜的蜂蜜,阅尽人间春色,吸取不同的甘露,那男人才更像男人。女人不能,女人只有像一把专职的刀一样,才永远有锋利的魅力。女人最好是一把水果刀,轻朽的易于掌握的,可以在指尖玩转灵活的,而且,这把水果刀永远没有剁骨头的梦想。
我这不是做结案陈词,当然也不是宽慰自己,真理在大多数人手中,这不是我说的吧。我认识的哥们儿,都想把自己当好刀使,所以寻找不同的肉来切割,以试锋芒。当我们混进大数人当中,就很少会有愧疚感的,法也不责众,这也算是中庸之道。枪打的是出头鸟,我只不过是大多数男人当中的一分子而已。当然如果枪打帅哥的话,我恐怕是逃脱不了的。你可以说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它们一遇到合适的土壤就会萌芽。我把刀刃朝手背来回拉扯几下,手背上出现一道白色印痕,然后变红,不一会恢复本色。娜娜应酬很多,她又不回家吃饭,我放弃了磨刀的想法,我另想办法解决嘴巴或者肚子的问题。
我不想捧书刻苦当秀才,该读的在学校已经读过了,不该忘的也忘了。我的消遣跟大多数人一样,喝酒喝到脸红,打麻将不论输赢,泡夜总会摸女人大腿,看VCD找A片和顶级,偶尔进大剧院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看完人模狗样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我甚至还可以做成文章成为娱乐版面的头条。艺术家或者艺人到了S城大部份都这个德性,沦为教条与本本主义者或者行政干部,一味地享受生活。我算个例外,我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堕落,我二十八岁了,骨头发硬,再加上长时间不练功,一身柔韧的弹跳功夫基本上作废,我拥有娜娜是个巧合,我并不想像寄生虫一样附在娜娜身上的。娜娜能在S城红起来,这也是我们同居以后的事情。这就好比我偶尔地逛了一次地摊淘到了宝,得到了意外的收获。我不是娜娜的第一个男人,这大大地减轻了我心理负担,娜娜这样的女孩子,做老婆还差一点。就刀来说,不锈刚的虽然昂贵漂亮,拿在手里立马有上了档次的感觉,但基本是定形了,可塑性小,而且这类刀的寿命相对于生铁做的刀要短很多。我老家在农村,我们家那把菜刀就是生铁做的,刀形并不秀美,但相当好使。据我母亲说用了二十几年,连磨刀石也只是普通的石块,可以想像质朴到了什么要的程度。我母亲曾叹息这类刀似乎很少了,因而她总也舍不得更换。我想,这两类不同质的刀,就好像两类女人,或者说两种不同质地的婚姻。我想储存一把生铁刀,但我无法抛却钢刀的精致及切割起来带给我穿梭与飘浮的快感。
到现在为止你们对娜娜印像肯定不太清晰,其实我已基本交待了娜娜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她心肠不坏,性格直爽,单纯,不喜欢隐藏心事,有时歇斯底里,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孩子才可能把刀刃对准我。娜娜也是大多数中的一份子。但你绝对想不到,两个大多数当中的人合在一起能干出一件绝对罕见的小概率事情来,在这个人人想有所作为的浮躁的S城里,我和娜娜轻易地创造了奇迹,生活奇迹。有爱,就有伤害。就像有了刀耕火种,就有了人类的发展。刀,是生活的刃,有的毁在刃上,也有的因为刃而如鱼得水。我与娜娜曾协商过一次生活改良,没达到预期的目标。我很久不握刀了,但我习惯于让手保持握刀的姿势,我的手时常握成空心拳,我的耳朵会听到刀切萝卜的水汪汪的脆响。我记不清背着娜娜跟多少女人睡过觉了,这计算起来很难,比如用刀,我只能说出用刀的整体感觉。那个叫张曼的女孩子是在酒巴遇上的,我只记住了她的名字,因为她惟一让我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欲望。一把刀子,我觉得好使,就会快乐地添枝加叶画蛇添足把一块东西反复的切割,不需要任何理由。刀子在我手里,我是主人,我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我把张曼带到了我跟娜娜的窝。娜娜那天晚上去了离S城一百多公里的城市演出。张曼长得很纯情,张曼的纯情是一个虚幻的表面,她居然像个老手。她对我好像对着一把陌生的刀,打量、掂量、浅浅地试、美美地笑,居然熟练而飞快地使用起来,仿佛她老早就是刀的主人。刀撞击刀俎的声音像参加国际大赛的钢琴选手把肖邦的曲子玩弄得天衣无缝,连行家也听不出半点破绽。有苹果吗?做完后张曼问。冰箱里有,刀在厨房里。我他妈成了一瘫烂泥,只想痛快地睡一觉。呀,你家刀真多啊!厨房传来张曼挑选刀子的声音。张曼挑了那把柳叶状的水果刀,坐在床边削苹果。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一句:这刀真快,准能一下就把你的乖乖切下来。张曼说“乖乖”时我听出她是四川人,我睁开眼看了一下她,她正用刀子挑着一块苹果朝那张好看的鲫鱼嘴里送。我说随便推一下你的手,柳叶刀准能刺破你的喉咙,像条鱼一样容易。张曼愣了一下,脆生生地咀嚼,听得出果浆在她的嘴里乱溢。她把刀尖朝我,苹果像靶子一样被刺中。小心哦!张曼眯着凤眼半关心半威胁的口吻。我张了开嘴又重新闭上,娜娜总是用牙签戳着苹果块喂我,竹子做的牙签干净,也比较人情味,我现在感觉那刀刺破了我的舌头和嘴唇,在我的牙缝里狠命往下切割,我暗暗地骂了一句:刀尖上调情,真他妈不是滋味。
娜娜?张曼似乎是无意识的鼻孔里哼哼。桌面玻璃底下压着我和娜娜的合影,我从她的鲫鱼嘴形里判断出是那两个音节。怎么了?我的声音竖着耳朵,我的手迅速握成空心拳头。张曼“啦啦啦”若无其事地哼歌,反过来问我你说什么?她的嘴里发出牙齿与玻璃磨擦的声音,我说你咬什么,张曼说我咬苹果籽。我缓缓松开握刀形状的拳头说,你可以走了,我会跟你联系。
莫名其妙地养成了握空心拳的习惯,好像那只手根本不是我的,尤其是一紧张手就感觉刀柄在手心发热。张曼的水果尖刀总在我嘴边晃来晃去,我的每一个牙缝都有刀刃的拉扯,发出磨擦的尖利刺耳的声音,我用舌头将牙齿挨个挨个的检查,我检查我的牙齿的时候娜娜回来了,我朝她裂嘴笑我觉得我牙齿噼哩啪啦往下掉。她似乎有点憔悴,我想亲她一下却伸手摸我的牙齿。我和娜娜的拥抱总隔着点什么,像刀尖抵触着。实际上娜娜剁我手指的那把刀可能一直横在我们中间。我即看不起娜娜又不得不佩服娜娜,我想离开娜娜但又依恋娜娜。我想紧恋娜娜却又靠不近她。他妈的是一把刀,我喜欢把玩,却提防割伤自己。我这个离开歌舞团的老男人又能在S城干什么。我把S城玩遍了,玩烂了,玩腻了,包括女人。我发现了S城处女纯洁肌肤里面的狗屎一样的肮脏,我承认这一点了,就像美丽的爱情外表下心照不宣的交易。遍地的女人,像春天的柳絮一样飘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然后糜烂。没事我就躲在家里玩刀,刀是洁净的。现在我该讲我和娜娜两个大多数当中的人合在一起所干的那件绝对罕见的小概率事件了。
我们去买刀吧,“香港十三太”牌的刀很好,特别适合于女人的手型。娜娜说这话的时候坐在我的膝头。我用额头在娜娜的胸间蹦弹簧,一下接一下,说家里刀子很多,干嘛去浪费钱呢。娜娜说都不好使,它们习惯于你的手法。娜娜要为老公做饭啦?我很惊喜。我们在万佳超级市场长长的刀柜前寻找“十三太”。尽管我们有了明确的目标,但还是不断地被别的款式的刀所吸引。这把蛮适合我同学张曼用。娜娜拿起一把样板刀,在我眼前晃了两下,商场的白炽灯下刀的光芒惨白,我好像是站在刀上的,随着刀片地动山摇。我故意把注意力集中在刀上,接过娜娜手中的刀,正儿八经地做了几个切割的动作。晚餐是娜娜做的。尽管娜娜用的是“十三太”名牌刀,她仍是把肉片切得很厚。我笑着亲了亲娜娜说,可见功夫是在刀外的,还是你老公我来吧。娜娜说不,我找找感觉,我就不信我切不好。娜娜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好像那些字句是嘣儿脆的碗豆,她的每一颗牙齿都在使劲。那真是一把好刀,超簿,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飘然,刀刃的线条很美,有女人小腿的弧度。我手痒,像看到美女的修腿,很想痛快地摸一把。我有点饥渴地忍着。天也憋着,要落雨,雨落不下来,钝刀子割肉一样,让人浑身不爽。
这个夜总会有一种紧贴恋人的胸间闻到的体香,我的身体立刻膨胀了。在晦暗的灯光里闪现的全是女人,她们像深海里冒出的鱼儿,在暖昧的色彩里缓缓游移。她们穿着黑色的晚礼服,衣服的胸前制作出两个悚目惊心的圆洞裸露两座白色小山头。她们的鲫鱼嘴里轻含着什么,笑得含糊。牙齿刚刀一样的泛白,面颊有刀刃的弧线。我在小包间里叉开双腿,坐在我腿上的女人的屁股很硬,骨头触得我肌肉酸疼。我说换个姿势吧,我坐你腿上。女人一反身将我压在沙发上,她一伸腿玻璃茶几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的怪声让我全身发冷,我膨胀了的欲望立刻像屁一样排泄了。女人发出刀哧溜划过玻璃的尖笑,没头没脑地蹭我。我忽然感到她满脸坚硬的胡子刀子一样的扎人。她轻柔地剥解我的衣服,吸吮我的前胸,我看到我的胸像两个汽球一样被她吹胀了,我几乎是顺从地让她褪去了裤子,我像条鱼一样的开始扭动,我的下身平坦了,好像产生了一个洞穴,它张着饥渴的嘴,准备吐下张曼用尖刀挑着的苹果块。那个女人,哦不,那是个男人,他赤裸的身体无比雄壮,他像砍柴人一样举起阳具,饿狼一样的刺向我,那阳具像把刀子深深的扎进我的身体,烙铁一样在洞穴灼烧,我发出了处女一样的痛苦嘶喊:痛!
我的身体很空,有数千把刀在我感觉空洞的地方狂乱地剁。我像鱼翘起上半身,灯光劈开梦中的黑暗,我赤裸的下半身一滩黑血冒着热气。一束亮光晃过我的眼睛,娜娜一手握着“香港十三太”,我的半截命根子在她手里攥着,鲜血顺着她的手腕到肘子拐弯的地方滴落在地板上。片刻间我是死的!我的魂魄看到娜娜提着我的脑袋。娜娜的嘴唇吸了血一样腥红。她飘出房间,我听到抽水马桶的轰鸣声。娜娜重新飘进来时张开腥红的鲫鱼嘴,用咬着钢板一样的坚硬的声音说,这种肮脏东西只配与大便混在一起!
这肮脏东西只配与大便混在一起。这肮脏东西只配与大便混在一起。这肮脏东西只配与大便混在一起。我的阳具与S城二百多万人口的排泄物混在一起了,它在下水道里间接的跟S城所有的女人发生了关系。我与娜娜的事情在S城市报的新闻版占了一个重要的位置,S城的男人暗地里捂紧了下半身,我成为反面教材被女人钢刀一样的嘴翻来覆去的剁,她们像闲置的刀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仿佛普天下的罪恶根源都聚集于我的阳具,断了一根就绝了所有。我多了一本存折,密码是娜娜的生日,100,000元,像刀将我的阳具切成这一串肉片一样的数字,风干在纸页上。娜娜走了,听说是去了上海音乐学院深造。我带着刀离开了S城,躲在东北的一个小角落,下体的欲望遇到截流的堤坝来回地旋转,最终往脑海里堆积,我用刀拼命往木地板上、水泥墙壁、门里,床头、柜子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
发现屠杀与肢解的快慰,由一条鲫鱼开始。
一条小鲫鱼,它游戈的姿态就像舞台上的娜娜,从头到脚水纹一样柔韧,像刀一样劈开水的包围。它在刀俎上不断地蹶起屁股引诱我,张着性感的小嘴。我拿起了“十三太”,一瓣一瓣地活剥它的鳞甲,它在我手心微微颤抖,像我刚吻娜娜时娜娜身体的淡淡反应。我剥鳞的过程是细致而缓慢的,鱼赤裸了,惹人怜爱的小嘴一张一翕。“十三太”熠熠闪光,因为杀戮而兴奋的光彩直晃我的眼睛。锋利的刀刃对准小鲫鱼雪白的肚皮刀,轻轻而又坚定的探入,雪白的肚皮裂开,小鲫鱼嘴张成O字定型,我听到娜娜快慰的声音,我掏净它的内脏,在它的背面肌肉深划一刀,小鲫鱼在我的手底下抽搐、痉挛,脑袋和尾巴都翘了起来,获得高潮的娜娜支起上身紧紧地抱着我。
(200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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