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匆匆告辞,临走前他一再央求如果有些线索一定要告诉他,我许诺下来,他这次又恢复到先前的萎靡之色,继续坐在屋子外面喝茶乘凉。
接下来我去了其他几家出事的当铺,无一例外,虽然有的人不肯告诉我全部事实,但大都和刘掌柜哥哥的遭遇一样,奇怪的黑色锦盒和不久后暴毙的掌柜的,而且也是没了脸皮。
我顿时失去了方向,只是奇怪这个的典当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而且我该去哪里寻找他,当我毫无头绪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当地一个刑警队朋友的电话,之前我一再拜托他说如果有一切异动一定要通知我,果然,他告诉我最近他管辖的地区里出现了奇怪的案子而且正好报案人就是一家当铺老板,我立即打起精神赶往他那里去。
这个男人四十来岁,头顶早凸,光亮可鉴,脸面狭长如梭,眼细鼻窄,长着一字胡,与头发不同,胡须密的很,可能是营养流错了方向,他穿戴整齐,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犹如惊弓之鸟,过个几秒便如同鸟儿一样抬起头快速的张望几下,接着又垂了下去,我的朋友半开玩笑的叫了他句老秃,老秃,着我朋友,你把知道的再和他谈谈,记着不许隐瞒一个字!被唤作老秃的男人抬起头带着几分不满看了看我朋友,又朝我望来。
我便走过去递给他一支烟,朋友看了看表,说时间不多,下午还有人来做笔录,便把我们两人带到隔壁的小房间,果然,他似乎安静许多,但还是对我很谨慎,我递给他的烟也推说不会,不过他泛黄的食指让我好笑,全当作不知。
我问起当天的事情,他有些害怕,但还是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那天只有我和伙计在,已是夜里十点了,我已经想关门,结果一个身材中等,戴着大沿帽和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也不多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黑色锦盒仍在柜子上,低沉着说要当东西,他的声音很难听,就像是喉咙里齿轮摩擦着砂纸一般。
我看了看盒子,有些好笑,便开玩笑地问他要当多少,他忽然抬起头望了望我,我发现原来他脸上缠满了绷带,样子有些骇人,你知道我们这行来当东西的三教九流都有,害人之心虽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我小心的退到内台,怕有不测随时准备喊人。
四千八百吧,他冷冷地说,伙计忽然晒笑起来。拿起盒子一边把玩一边嘲笑那人说:“这等破烂也要小五千,你好似去抢算了。”这个伙计跟了我三年,虽然谈不上眼力惊人,但一些东西古玩还是认得,所以我也就懒得看了,打算把盒子扔回去撵走他。
“哦?居然嫌贵了?烦劳您再仔细看看,已经便宜的很了。”他的意思似乎是一定要当了这盒子。
忽然伙计仿佛着魔一般望着盒子,飞快的开出当票,我想去组织他,可是却被他一把推开,那怪人拿了当票一言不发走出当铺,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说:“这世上竟还有嫌这东西贵的。”变走了出去。
我大骂伙计无能,可是他却如痴呆一般抱着盒子,傻笑着对我说这是个宝贝,接着还说如果我不愿意,可以从他工资里扣除盒子的钱。接着,第二天我发现他和那盒子都不见了。
一连好几天,那伙计都不见踪影,我只好亲自去他家,结果家里没人,他向来一个人单住在镇上一间出租屋里,后来我听都是开当铺的朋友说,凡是拿到那黑色盒子都死的很惨,于是我吓坏了,只好来这里报案,不过警察同志说这算不得什么案子,顶多再过几天列为那伙计失踪,而且他是外地来打工的,不告而辞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们也管不过来。加上这几天盗窃案频发,让民警忙个不停。
我安慰了老板几句,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向他讨来那伙计的住处,告诉朋友这几天帮忙看着下当铺老板,便往那出租屋去了。临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几个人哭丧着脸来派出所报案,房间一阵骚乱,似乎又是失窃了,朋友烦躁地挠了挠头皮骂了声国骂,接着抱怨道最近为何如此多的盗窃案。我向他告辞后变直接往出租屋去了。
说是出租屋,其实只是间破旧老平房,三个房间并排列着,其他两件暂时无人居住,于是房东拿来存放货物,第三间便是那小伙计的住处。我摸了摸门把手,挤了层薄灰——这一点风大,两三天不动的东西便会累上一层灰土。
我告诉房东自己是那家伙的朋友,是来取点东西,房东有些不信任的望了望我,说是他还欠着几个月房租未交,我只好拿出钱包,胖胖的女房东的缝眼一下子睁开了,结果钱马上从自己的裤腰带上解下一大串钥匙,然后打开了门。
屋子很狭小,而且弥散着霉变的气味,让我失望的是除了一张单人木床和一个拜访脸盆洗漱物品的架子外空无一物,房间一眼变可望传,什么也没有,光线几乎无法照进来,所以阴暗如同黑夜。我到床上翻找了一下,没有可值得研究的东西。
似乎毫无发现,于是我打算离开,但是地方过于狭窄,我转身的时候碰翻了茶杯。茶杯忽然以一个奇怪的下落路线掉在地上。感觉是在空中撞到什么东西而掉下来的,因为本来应该掉落在我脚下,现在却弹飞到强角落去了。
我捡起茶杯,蹲了下来,慢慢的靠近床下,可是下面黑漆漆地,什么也没有,可是我清洗地听见了一句话。
脱不下来了。
仿佛是喃喃自语一般,声音小而虚弱,让我有些疑惑,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我知道刚才不是我的幻听。
沿着木床角落的上方忽然开始慢慢滴落下来几滴红色粘稠的液体,我闻了闻是血,而且很新鲜,我顺着那地方摸过去,感觉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柔软却冰凉,很想人的皮肤。
我抬起头,想从床下直起腰,但却发现正前方多了一只眼睛。
没错,只有一只,那眼神独独的挂在空间里,就如同画着一般,但是充满了痛苦和不甘心。
“救我。”我又再次听到了那声音,于是我低声呼喊着你在哪里,可是没有回音。
我又看了看那眼睛,似乎正在向下滴血,接着我听到痛苦的嘶叫声和好像什么东西砸撕扯的声音。
原来,那人一直早我面前,只是我看不到他。
他的手拿着自己的脸皮慢慢扯了下来,血肉一丝丝的连接在一起,仿佛用着极大的勇气和忍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当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离开他的时候,整个人身体都能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脸偏向一处,整个人瘫倒在地下,在他上衣的口袋里,还露出一个装着棱角分明物体的布袋。
我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可是为时已晚,这个男人已经断气了。
两个人一千四百四十贵么?原来这些钱不是当盒子的钱,而是他们的命值多少。不是那个人在当盒子,而是在当那些当铺老板的寿命么?
可是我没看到那个所谓的黑色盒子,我只好打电话告诉做警察的朋友,并询问那个当铺老板的下落,他则告诉我说由于分局人手不够,那个老板被放走了。
我按照从朋友那里弄来的当铺地址,连忙赶了过去,当铺在小镇的另外一头,平时也是惨淡经营,只是有些人一时手头太紧才会去当写值钱货物,所以离着镇中心很远,我几乎走了半个小时才赶到。
万幸,当铺没有关门,我掀起厚重的印有大大当字的黑色布帘走了进去,店内很空旷,正中央房顶上吊着一个灯泡,没有看到别的,只有坐在地上手拿着黑色锦盒的老板。
他的样子又变化了,仿佛饥饿的人看见了食物,两眼放光,嘴半张着,上下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瘦而干枯的脸颊居然齐了淡淡红晕,只是在暗淡昏黄的光线下,颜色一跳一跳的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我连忙走过去想问锦盒那里来的,他忽然站了起来。
真是个好东西啊,阿力(伙计的名字)难怪会看上,这家伙刚来的时候就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后来被我责罚几次后看上去是改了,可是一旦拿到这个盒子他心底里按住多年的瘾又上来了,他打开了盒子,肆无忌惮地偷东西,真是舒坦,老子也要打开这个盒子,我要实现我的愿望!老板的话有些怪异,语调也很奇特,很粗鲁,先前的见面他虽然看上去略带刻薄,却还算彬彬有礼,这会却变成现在的样子。
难道那个所谓的盒子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作为一个喜欢偷窃的人,自然让别人看不见是他最想实现的,可是这个当铺老板的愿望是什么?
我看到瘦弱的老板打开了盒子,用颤抖的手打开了盒盖。
他拿出的一张薄的透明的淡黄色像羊皮似的东西,我刚想去阻止他带上去却已经晚了。
我要,我要头发,我要头发!老板喃喃自语道。
看玩笑吧,他居然只是为了这么离谱的愿望么?我简直难以置信。
你知道没头发的痛苦么?有钱有什么用,有钱我头发也出不来,这里的的人天天笑话我!连小孩子也是,而我只能陪着笑脸应对,甚至那个阿力,一个外乡伙计;也背着人说我是身体有病才秃顶而丑陋,我无法容忍,无法容忍啊! 老板抚摸着自己的光头怒喊到。
我借着灯光,看到他的光头居然生出一片青色,接着如刺猬一样慢慢伸出一根根尖刺,真的长出头发了?
哈哈,长出来了,长出来了,老板疯狂的拿出一面镜子左顾右盼,那情景让我哭笑不得,可是头发还在不停的生长着,那头发黑的有些不同寻常,缓缓的蠕动开来,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接着开始慢慢缠绕住他的脖子脑袋,最后老板一边高喊着多么浓密的头发啊继续长啊长啊,一边被自己的头发像结茧一样紧紧的包裹起来知道一点声音也没有了。然后,我听到一声清脆的骨骼扭断的声音,老板的身体像蛇一样在地上搐动了几下便没有反应了。
我喊了他几句,却没有回答,刚想坐过去却感觉到身后有人。
是他们口中描述的当锦盒的人,他果然满脸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对眼睛。
不过他没有看我,只是望了望地上动也不动的老板。
“我是来赎当的。哦?看来成了死当了。”他带着玩笑的口吻走过去,扒开那堆头发,我看到老板的脸已经不见了,而绷带男人的手里则多了张皮制面具,他小心的放入黑色的锦盒,接着带着笑意看着我。
“你也有愿望么?有的话我可以把盒子给你,不过记得不要成了死当哦。”他把盒子递过来,可是我没有接受。
“你一定再想是为什么吧?喜欢偷东西的伙计,不满自己秃顶的掌柜,还有最开始那个嫉妒自己弟弟店面比自己好希望他可以早点得病死掉的那个人,他们都把自己的命也当掉了!实现愿望,是需要代价的。知道什么叫上当么?就是上当铺当东西,所谓的当,就意味着强买和欺骗了,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与我做交易的。”他身材不高,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仿佛在谈论蝼蚁一般高傲。
我这才想起刘掌柜说道自己大病一场差点身故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他哥哥的诅咒,可惜他哥哥没等到接手米铺就自己先归天了。
“即便如此,你也无权利决定他人生死。”我认为自己的话很正确,不料他却哈哈大笑。
“我没有去决定,是他们自己决定的,打开盒子,贴上这面具,都是自己决定的,他们心中的恶有多大,面具的效果就又多大,当然,得到的副作用自然也就大了,我只是负责回收罢了。”他停顿了下,接着盯着我看,“我认识你,你和你父亲一样总是喜欢多管闲事,而这种人总是打着善与正义的牌子,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我承认你和躺在地上的人不一样,但也还高尚不到可以批评我的地步,而且,当这块人皮快完成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缠着绷带的男人将那块人皮小心的放回盒子。
“你可以试着阻拦我,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我知道那个小女孩在什么地方,或许你以为你的朋友是可靠的,不过我却不这么想,她对你很重要的是吧,如果不想她出什么意外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追我了,时候到了,我会自己出现在你面前的。”他说的自然是李多的下落,我不由自主心紧了一下。
说完,他走出了当铺门口,渐渐消失了。我也只好叫来朋友处理善后,然后连忙赶回安置李多的朋友家中,万幸,一切无恙,可是我对自己的没能阻止那人赶到内疚,只是无法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或许他也有需要完成的愿望。
我看完信,走到窗口揉了揉眼睛,在街对面也看到了一家不大的当铺,忽然又想起了一部很有名气的电视剧,在当铺任何东西都可以明码标价的当掉,唯独贪婪却毫不值钱,但又是永远无法赎当的。
第一百夜 绑架
今天我接到一个意外的求助,这人是我父亲的一位老友,几乎可以是说看着我长大的,他的儿子也与我上过同一家幼儿园和小学,但是我实在不喜欢这个家伙,因为自从他高考失败后除了不停的问家里讨钱打着做生意的名义在外折腾外没干过一件靠谱的事情,以致于将他父亲的退休金都差点骗光,我也不止一次劝过他,谁知道那家伙居然恶狠狠地威胁我别再多管闲事,父亲每每提到这为好友总是唏嘘不止。
当我接到这位伯父的电话没有感到非常惊讶,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这位可怜的父亲多次要求登报脱离父子关系,但毕竟只是说说而已,于是我懒散的问了问,谁知道伯父的口气十分慌张。
“黄喜不见了,都好几天了,我找了好多地方,他的朋友也说好几天没看到他,我实在很担心,不知道可以不可以登个寻人启事。”可怜五十多岁的人居然带着央求的口气来询问我,让我很难受,我安抚了伯父几句,决定下班后去他家看看,当然,这也是父亲经常叮嘱我的,如果黄伯父有事情相求一定不能拒绝,毕竟以前他和父亲共事的时候对他多有照顾。
黄家我去过多次,自然路很熟,一路上我想估计这下子去那里鬼混了,但是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就算他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