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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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嫁-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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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无双嘴角抽搐,甩袖附在手腕上,高举而出,“请——”
“谢谢。”赵纪青优雅颔首,扶腕而起。
同样的以袖遮手,交叠的不过是同样白色的衣袖。
可是,各自冰冷的体温却不约而同地让对方惊心。
她想,看他一身名贵,保暖应该妥当,为什么体温如此之低?
他想,听她满腹怒火,理应热血沸腾,怎么手腕却冰冷如斯?
两人无意识地抬目相对。
他的眸底黑暗深邃,她在守孝期间顶着命硬克亲之说仍然可以如约而嫁,但她的脸上为什么没有一丝新嫁娘的喜气?
她的目光清凉透彻,他所说的对祖母当年恩惠的报答在压棺之时理应结束,可他仍然有意牵扯到底所为何来?
目光胶着,各有思量。
此时,门外传来呼唤,“小姐——”
艳无双立刻抽回衣袖,孙姨回来了!
声音近在咫尺,艳无双第一时间看向后窗,因为天气寒冷,刚刚封死。
赵纪青抬步走向里间,不是不能离开,是不想现在离开。
艳无双看一眼赵纪青的背影,然后走向书桌后坐了下来,现在赶他出去只怕会与孙姨撞个正着,算了,里间暂时让他避上一避。
赵纪青在里间门口稍停,披风一卷,桌上的东西全部归位。
里间的棉帘落下,外间的棉帘掀起,孙姨双眼通红地走了进来。
进门看到艳无双,眼泪瞬间就掉,“小姐……”
艳无双神色不变,心却纠起,孙姨一定已经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如果问起,她要如何解释?
孙姨不是六月小五和石城,不用解释就能以命令全部概括。
孙姨是她当作亲娘一般看待的存在。
祖母曾说,亲娘生她时体弱无奶,是孙姨抛下刚刚两岁的石城转手抱起了她。
三岁时,父母客死异乡,其中也包括随行在侧的孙姨的夫石头,祖母忙着处理公事和私事,是孙姨抱着她主动担起艳府的内务,连丈夫的遗体都没有顾上亲自接回。
八岁时,她同祖母反抗,不愿接受祖母名为艳府继承人必须接受的算盘训练,她在冬雪的天气里一站半天,是孙姨强拉她进屋给她解释给她安慰帮她找了台阶下。那年,她被冻出头疼的病根;那年,她因有人心疼而变得坚强;也是那年,她第一次改口“孙嬷嬷”为“孙姨”。
上一世她十五出嫁,孙姨以年老迟顿为由不愿跟随添乱,主动留下为她看守老宅。
这位因艳氏而孤寡半生的妇人,把她全部的精力都用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何以为报?
也许,她可以说出……
“小姐是早有打算吗?”
哎?
“石城说,昨夜小姐就命他带人把所有装嫁妆的箱子内全部换成了修房的工具?”
是……
“小姐却提前命嬷嬷出城为老夫人点长明灯,还提前给话可在今日午后再回来?”
那个……
“小姐是防范嬷嬷,怕嬷嬷出言相阻,还是怕嬷嬷通风报信?”
不是的……
“在小姐的心里,原来嬷嬷已经摒除在外了,那么嬷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啊……啊?……
这样说就有点严重了吧?艳无双有些跟不上孙姨的思维,她其实是有苦衷的,孙姨也得容她说一句吧?
可是,一返家就得知所有情况的孙姨哪里还想得到主子能对她有什么解释,她现在满心满脑的都是她被主子“遗弃”了,她根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就丢掉了主子的“信任”,而没有主子“信任”的奴才,留之也没有用了。
“好,既然小姐不再信任嬷嬷,那么嬷嬷这就下去陪老夫人。”说着,孙姨闭上眼就冲着桌角撞去。






、033  出手

“孙姨——”
艳无双大喊一声,很想冲过去拦截。可是,被孙姨突然以死明志的举动居然吓得双腿发软,任她如何努力就是动不了地。
她知道孙姨对主子的信任非常看重,甚至在训练每一批新进艳府的下人都会讲到的第一课标题就是——主子信你,你就在;主子不信,请你离开。
但,她不知道,在孙姨的心里,在“主子不信”之后,居然真的可以立即“离开”!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只是想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先下一城,从来没想过这会伤害到孙姨。
艳无双紧张得全身颤抖,双拳真往双腿上狠砸下去,快动呀,快动呀,她不要在失去祖母之后再失去孙姨!
眼看着孙姨就要撞上桌角,艳无双的身体顿凉半截,难道真的无法解救?
“赵纪青!”
不知为何,他的名字突然就喊了出来,他在里间,他有武功,他能救孙姨!
话落,一阵冷风从里间“呼啦”刮出,如有实体一般直接袭向孙姨的身体。
“碰”地一声,孙姨被撞翻在地,险险擦过桌边。
“孙姨孙姨……”艳无双喃喃自语,无力倚向靠背,还好他在。
孙姨落地就睁眼,抹一把眼泪,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走向里间!
刚才的感觉太熟悉,儿子石城曾经为练功力每天把她当石墩子凌空推来推去的,就是这种感觉!难道说,里间有人?
艳无双惊的站起:“孙姨——”她这时候要不要也这么敏感?
孙姨头也不回,“这么大的风,连人都能刮翻,嬷嬷去看看里间的窗户是不是没关。”
艳无双一急,抬腿就追过来,可是也不能赶在大步流星已经走到里间门口正要一把掀开棉帘的孙姨之前。
里间门口,孙姨毫不犹豫地一把掀开棉帘,然后,顿住!
艳无双跟在后面,骤然失声,如果让孙姨发现了赵纪青,她要如何解释?
“哼,果然。”
坏了!艳无双冷汗滑下。
“我就说吧……”
艳无双的无名指抓抓左眉头,再抓向右眉头,任她平日再大胆生猛,这被自己当作亲娘一样对待的人当场抓住她在闺阁里私藏一大男人……这脸面上怎么都有些生热。
“这么冷的天气居然都不记得关窗户,难怪有那么大的风!”孙姨咕嘟一句,上前关窗。
哎……哎?艳无双怔愣着双眼上前,难道没人?
刚被小五收拾过的里间,焕然一新到没有丁点人气,前面的通风大窗大敞四开着,冷风正呼呼刮进来。
走了!艳无双长出一口气,算他还有眼力见儿!她确认小五不会在这样的天气忘记关窗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赵纪青借窗遁走了。
“小姐刚才好像喊了赵当家的名字。”孙姨关好窗,又想起一个疑点。
“呃——”艳无双正要擦冷汗的手滞在额头,孙姨的耳朵要不要也这么敏感……
艳无双脸色速整,一本正经道,“孙姨,你一定是听错了!”
孙姨精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主子的眼睛,她相信自己还不至于老到失聪的地步,就在她要撞上的前一刻,她确定主子喊了那个赵当家的名字,然后她才被风“刮翻”。
而如果真是那个赵当家躲在里间于关键时刻出了手,那么他肯定也有本事在她在进门的那一刻借窗离开。证据全无,她无法追究。但是,她必须让主子明白,今非昔比,主子以前口中不避男女的做法必须改改了。
“小姐,你已经嫁人了,以后你的口中除了姑爷,绝对不能再出现其他男子的名字。”孙姨神色非常严肃,此刻,她是对女儿出嫁不得不出言警醒的母亲。
“也许,这几日姑爷的做法有些不当,让小姐有些情绪。可是,小姐,你嫁了就是嫁了,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头前就多了‘赵少奶奶’一称。请你一定谨言慎行。”
艳无双怀念的目光飘向外间,孙姨刚才不是还要死给她看的吗?
“小姐!”被艳无双明显不在状态的情况激怒,孙姨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主子刚成亲的第一天就得罪了婆家,现在口中还出现了姑爷之外的另一个男子的名字,如此混乱的情况,她还死什么死?她死了主子不就更无法无天了?
“小姐已成亲,从今天开始必须挽起妇人发髻。”
艳无双垮下小脸,六月要惨。
“姑爷既已表明要三年洁身守孝,那么住在迎客院也不无不可。”
艳无双鼻叱一声,他倒想住别处!
“一会儿吃过晚饭,必须进赵家为后院的老祖母见礼。”
艳无双点头,这点她没想过要躲。
“小姐今天要搬,嬷嬷不敢有意见,可为什么不准备齐全?”孙姨点点四周,“凳上不置棉垫,脚下不备火盆,这么冷的天气要如何过夜?”
艳无双缩缩脖子,这下小五也惨了。
孙姨举步向外走,“嬷嬷这就去安排晚饭,顺便看看姑爷院里缺些什么。这成了亲,总归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算有些情绪,过了就过了,还能一直冷着脸过日子?……”
孙姨念叨着走远,艳无双这才有精神找地坐下。
圆凳上没有棉垫有些冰凉,屋内没有火盆也确实寒冷。
艳无双搓搓手,奔着床榻而去。
为了安慰自己一天绷紧的神经,她早点上床窝一小会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棉靴用力甩远,如果她的婚约也可以像这样一甩即开就好了。她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还要顶着孙姨的压力假嫁过来,还要费尽心思地想着如何脱身才算正大当明,才能不让祖母死后也不得安宁。
拉过棉被,上面红色的蔷薇花鲜艳欲滴。艳无双得意地挑挑眉,至少她没有忘记提醒小五提前把自己的棉被运过来,孙姨忘记夸她了!
甩掉披风,闭眼就躺。她的旧宅,她回来了!从今天起,他赵家别再想从她这里拿走一分一毫!无论是那个温柔大度的母亲徐氏,还是那个整年礼佛的祖母季氏。
艳无双倏地睁眼,那个老祖母长什么样子来着?
乌黑而浓密的长发?
凝脂般细腻的皮肤?
狭长却明媚的双眸?
谁?






、034  开打

罩床的顶棚,一人与她四目相对。
与刚刚马车内一模一样的局势!
一模一样的人!
赵纪青!
艳无双险些瞪突双眼,他为什么还在!?
“嗨,好久不见!”赵纪青邪邪回笑,轻飘降落,床内侧!
雪白的袍角从她裸露在被外的双手一滑而过,冰凉彻骨。
艳无双咬牙,握拳,第一时间抽出头下的圆枕,然后不遗余力地砸将过去!
“喂,你……”赵纪青双手急急交叉在头部上空,这又发什么疯?
艳无双气得浑身颤抖,“你什么你,你居然敢躲进这里,你要不要脸?”
“不是,我……”赵纪青开口还想解释。
但,艳无双根本就不想听,“我什么我,有本事救孙姨没本事救自己?你骗傻子呢?”
枕头一下接一下地狠狠落下,次次用尽全身力气,“让你闯我的马车,让你拿雪冰我,让你赖着不走!”
同枕头一起落下的还有她憋了四天压到极致终于崩溃的泪水,滴滴成串,“不就是欺负我孤身一人吗?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欺负我!”
光用枕头打不解气,艳无双翻身而起,枕头甩开,一扑而上。
刚想缓口气的赵纪青嘴巴才张开,那口气还未来得及吐出,一计上勾拳直接打在下巴上。被迫抬头,顶棚的罩纱对他摇曳似微笑。
艳无双几乎冒火的眼睛里泪水汹涌而出,“哼,欺负我!再欺负我啊?”
赵纪青眨眨眼睛转回视线。
艳无双拿手背蹭掉脸上的泪水,高举起拳头,捶打他胸膛的架势像在打鼓,手累了就用屁股,一起一落,直接墩在他的腰上。
“我不会,被打,败的,呼,”艳无双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呼呼,我,艳无双,呼,绝对,不会,被打败!”
赵纪青目光扫过自己胸前被打湿的衣襟,伸手把棉被一角递了过去,“切,真难看,快擦一擦吧你!”
“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棉被擦?”艳无双火大地拍开他的手,伸手把他的披风一角抓了过来,翻开里侧,附在脸上,然后,擤!
一大坨黄黄的粘粘的鼻涕印在上面,艳无双嫌恶地甩开,又换另一个地方擦掉脸上的眼泪,用完后不忘给出评语,“嗯,月华缎的质地果真上乘!”
赵纪青吹吹眼前的长发,两眼一翻,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无语了!
艳无双俯身双手揪过他的衣领强迫拉回他的视线,“喂,你,说话呀?哑巴了?”
赵纪青拿眼角斜过她的坐姿,你准备以这样的姿势继续?
艳无双随着他的眼光牵引而行。
闺阁,床榻,女上,男下!
大脑轰然炸开,她做了什么?打了男人,外加骑了男人?一些刚刚经历过的画面突然轮番在她的大脑中争相回放,她抓破头皮几乎想尖叫,却又能理智得考虑到现在的情况绝对不宜再“大肆声张”。
艳无双膝盖用力,起身就想跳脱现在这种不雅的坐姿。
可她忘了,她现在是在床榻之上,她这一跳很有可能会跳到床边,然后一头栽下。
果然,她跳起,双脚落在床边,重心却落在床外。
眼看着就要歪头栽下,一声“赵纪青”再次自动出口。
赵纪青出手如电,单手挽过她腰肢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极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虽然他并不在乎她的一声大喊会不会招来外人观看,但他怕一喊之后,她招呼过来的不再只是枕头。
说不清是他第几次救她,虽然救她之后仍然是尴尬的“女上男下”之势!
四目三次相对。
她的刚哭过,通红依旧,新添茫然,似乎对一波接一波出乎意外的事情走向颇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的幽黑如斯,镇定如斯,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看不到往日的一点邪气。
身躯再次紧贴,他的身体仍然冰凉得感觉不到一丝暖和气。
而她,在经过那样一场费力的“运动”之后早已热血沸腾,但仍然手脚冰凉。
对视良久,他和她的思绪在难得的安静中各自飘远。
他想,为什么能走的时候没有走?为什么她一喊他的名字他立刻出手相救?为什么任她出手发泄而毫不反抗?为什么见不得她泪水婆娑?
她想,为什么看到他还在没有在第一时间喊石城进来抓贼?为什么没能理智的控制自己的行为?为什么可以在他的面前肆意撒泼发疯?为什么可以在他的面前哭出泪水?
静谧的房间内,“砰砰”的心跳声是唯一的陪伴。
一声接一声,一声快过一声。
渐渐,是谁开始心跳紊乱,是谁开始眼神闪烁,是谁开始耳根发热,是谁开始无法沉默。
“你——”开口又闭口,只因她的唇瓣开合不可避免地触及他的掌心。
掌心冰凉,吐气却温热。
他在瞬间弯了眉眼,“你,喜欢我。”
哎?
小指勾勾她的腰,“不然,为什么不喊人来抓我,反而一再主动入怀?”
哎?哎?
松开她的嘴改挑起她的下巴,“虽然你已成亲,但好在只有一天,只要你答应现在休夫,赵某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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