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连躲都不敢躲,直直迎了那猛烈一击,额头顿时冒出血来,他被生生吓得尿了裤子。我愕然去看,这才看出那个不明攻击物竟然是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
TM的谁吃饱了撑的在这里行凶?!
我愤怒至极地抬头去看,这才看到,崇元殿顶,琉璃瓦上,赫然坐着一袭绯衣。
那人浑身冷冽,眼神竟还要更冷上几分,他凤眼眼角微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诸人,修长指间已然又携上另一尊花瓶。
我嘴角直抽,这才明白这些宫女太监不是偷懒耍玩,而是在这里充当连夜的靶子……!
眼见绯衣那人手臂微抬,下一尊花瓶又要朝某个可怜下人袭来,我嘴里喊着“住手”,被绑得行动不甚自由的身子,却闪电一般朝被袭击那人合扑了过去。
“喀嚓!”
一片红光在我眼前炸裂开来。
爷爷失声喊我,“丫头!”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一眨,有什么温热而又粘稠的东西从额角滑落下来,流进我的眼睛里。血茫茫一片的视线中,我隐约瞧见,那袭更加鲜艳的绯衣从房顶急速掠下,直直朝我这里扑了过来。
我嘴角一抽,又,又来?
却无力再躲,沉入了血光四溢的黑暗里。
【035】身世隐情
昏昏沉沉的时候,我莫名想到了小时候曾和顾朗一起去算过一次命,依稀记得,那个看起来就神神叨叨的算命老头儿看到我就大惊失色地失手掉了卦筒。
“小姐煞气好重!”
他说我几岁几岁必有血光之灾,言辞之笃定,态度之凝重,当场就把顾朗吓得要一掷千金替我祈福。
我当时年纪虽小,对这种话却是不相信的,眼看顾朗急冲冲地要回家取银票,我一把扯住他说,“你傻啊哥,他说什么你都相信?他还说我爹活得好好儿的呢!”
我是孤儿,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双亲,我爹若是活着,势必不会让我一个人在这人世飘零。
清楚记得,当年的顾朗是听到了我的这句话才就此作罢,而此时此刻,我却突然觉得——今时今日我隔三差五地受伤,先是脑袋磕上门柱,再是险些被毁了容,如今又被花瓶砸头——没准儿,我真的是有血光之灾……?
TNND,算命先生,诚不欺人!
对算命先生的崇拜令我的神智恢复了几分,我正将醒未醒之时,隐约听到耳畔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我想睁眼去看,奈何眼皮极重,我想提醒他们我醒了,别乱说了,我是一个有素质的人不想偷听,可身子动弹不得,我只好合了眼睑任那声音飘入耳中。
一个声音说,“您还气得厉害?”
——这声音有些耳熟。
另一抹声音冷哼一声,却没应腔。
前头那声音紧接着说,“依老臣看,丫头既已长大,您已无须再等……”
丫头?
我闭着眼皱了皱眉。
冷哼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却极好听,“等了这许多年,何必急于一时。”
“话虽如此,”耳熟的声音叹了一声,仿佛欲言又止,“只……只是丫头心中,似乎别有他人……”他越说声音就越低,“依老臣看,久等终不是回事。”
冷哼那人默了一默,似乎无言。忽地又冷笑出声,“那倒未必。”
耳边有窸窣声响,不知他手中握着什么东西,该是在用力紧握,声音听起来有些骇人。他淡淡说,“正是坎坷曲折的路,才更有风景。”
“老臣不懂。”
“你不必懂。”那人轻笑一声,声音忽地变得明媚了几分,他听起来像是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睥睨天下一般的自信。
“是我的,终究唯有我能拥有,有人作梗,不过是没有自知之明。”
“您要出手?”
“嗯。”
“老臣……懂了。”
懂了?
我还没懂!
丫头是谁?我吗?久等什么?怎么听起来好像……
什么阴谋?!
我心中焦急,急于知道下文,忍不住嘤咛了一声,那边厢两人突然静默,下一秒,我颈后便被点了一下,耳畔有低哑笑声。
“醒了?”他声音款款,近乎温柔,“好风雅,这话你不该听。”
我嘟囔一句,意识重新陷入混沌之中。
【036】退无可退
我再醒来的时候,只觉脑袋乱如浆糊,像是做了一个极混乱的梦似的。
我睁开眼,揉着额头,忽地瞥见身侧有一袭鲜艳绯衣,脸孔俊美的皇帝陛下正面沉如水,静静看着我大梦初醒。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又眨了一眨。然后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捂住额头伤口就往后躲。
连夜握住了我的手,眼角微挑,似笑非笑地睨着我说。
“风雅。”
我愣了一下。
他信手从一旁扯过一卷明黄绢帛,笑吟吟地问我,“今日颁布的圣旨,你还未曾见吧?”
我虎躯一震,前尘往事突然齐齐涌入脑海,我心跳一如擂鼓,想也没想地就起身朝圣旨扑过去了。
连夜没躲,也没闪避,他由着我饿虎扑食似的扑进他的怀里,也由着我劈手将圣旨夺了开去——自始至终,他都似乎心情极好,凤眸静静看我,唇角则微微翘着。
我他妈一看圣旨顿时就被雷劈了啊。
这这这,这是哪个弱智知制诰大臣写的?!
一旁连夜怡然轻笑,生怕我看不懂似的解说着,“你对朕行了兽行,还始乱终弃哦。”
哦哦哦,哦你妹啊!
我转头就朝他吼,“老娘根本就没碰你好伐!”
他笑意一敛,修长手指又去扯自己的领口了,我嘴角一抽,知道他要做什么,赶在他前头将他手臂抱住,我几乎崩溃地喊着。
“亲啊!陛下啊!啃你脖子绝非我的本意啊!”
他手臂微动,似乎怔忡了一霎,转瞬又恢复镇静,淡淡地说。
“可你毕竟吻了。”
我说“啃”,他说“吻”,我想浑水摸鱼以自己天真无邪地将他的雪颈当做鸭脖之类的对待了来逃脱罪名,他却轻飘飘一个“吻”字,重又将我拽回对皇帝施以猥亵的轨道上来。
我抱头哀嚎,“那也不用你嫁给我做我夫君这么严重吧!!”
连国是正常国度,又他妈不是女尊!!
连夜嗓音动听,一副十分大度的形容,“虚名身份之类,朕素来不介意的。”
TNND的老娘我介意啊!我气怒交加地将圣旨丢下,双目冒火地逼视着他,我看了他好久,好久,终于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磨出了一句话。
“姓连的,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他凤眼微微一动,竟也不再辩解,神情仿佛染了几分狡黠,妖媚眼波一眨,吐出两个字来。
“好玩。”
我差点儿没吐出一口老血。
他歪头打量着我,继而伸过手来,以指尖戳我脸颊,“在想对策?不用了呢。诏书已下,全天下都知晓了。”
事已至此,我牙一咬,心一狠,突然将袖子一把撸起,愤愤瞪着他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守、守宫砂会为我证明一切!!”
他嗤的一声就笑了。
“你且看看,”微凉指尖划过我的小臂,他笑得幸灾乐祸,“有水云洞的药水,区区一枚守宫砂——”
我低头一看,没了?!!
抬眼,连夜正凤眼含笑,瞥着殿门,似乎在等什么,我无心管他的盘算,咬牙切齿就朝他扑过去了。
“我,我要和你拼了!!”
【037】猥亵恶行
我摁住连夜的手,双腿压着他的身子,气势汹汹地对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进行着狠狠的蹂躏。
连夜没动,自始至终都没有,他只是翘着唇角,凤眸熠熠,一眨不眨地望着我的眼睛。
我抬手盖住他的眼,语气很冲,“看什么看?!”
他勾出笑弧,发出低哑笑声。
我背对着殿门口,身子坐在他的腰上,本就气怒得很,如今见他发笑,我更觉恼怒,抬手照着他的俊脸就是狠狠一掐,我怒不可遏地低声吼。
“我娶你不起,你陷害我也没用!”
他笑了笑,好似成竹在胸,“我说有用。”
我拧眉要骂,腰肢突然被他一揽,重心一个不稳,猝不及防就朝他身上摔了过去。
“陛——”背后响起太监尴尬至极的半声呼唤,我瞪大了眼,双唇已被凤眼漾笑的连夜含在了嘴中。
我头一懵,他笑弯了眼,得意地“呵”了一声。
太监有几秒的僵窒,片刻之后才恢复反应,他诚惶诚恐道着“该死”,踉踉跄跄直往后退。我又羞又恼,回眼之间,赫然扫到一袭雪白衣衫,正与太监并肩而立……我的身子登时一绷。
连夜握着我的手臂,冷笑一声,太监手忙脚乱地赶紧解释,“是,是萧大人!他,他来觐见陛下,汇报萧相下葬一事!”
是萧祐。
我同连夜厮打,他没看到,我压着连夜身子、两人四唇相触,却被他撞入了眸中。
我的嘴角狠狠一抽……尼玛天道不公!
。
萧祐向连夜汇报萧相下葬的程序之时,我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不时拿眼风去溜萧祐的脸孔。
他脸色有些微的白,却足够镇定,连看都未曾看我一眼,却自始至终都盯着连夜的眼睛。
他也许是生气了。
我心底想着,不久之前我还和他并肩坐在护城河边,他为我上药,我因他脸红,可此时此刻……
他可能也觉得我是个禽兽。
越想越是懊恼,越想越是痛恨,耳边听到连夜正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布置着萧相的下葬大礼,我抬眼恨恨朝他剜去。
那一眼里,饱含了我对他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瞪完连夜,收回视线,却恰恰撞到萧祐正在看我,神色复杂,眼神哀戚。
我心头一个咯噔。
再去看他,他却迅速转过脸去,侧脸柔和,却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冷漠难过的表情只是我的错觉……
两个男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龙颜大悦,两人谈着十分严肃的事情。我得不到萧祐的回应,百无聊赖得很,正觉如坐针毡之时,总算听到萧祐低声告退。
我一抚袖子,准备连夜一发话我就蹿出。
连夜确实发话了,他说,“风史猥亵朕的恶行,萧爱卿可有听闻?”
一万道惊雷再次劈中了我的脑门儿。
。
【038】针锋对峙
萧祐俊脸很白,是那种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的惨白,我看到他的指尖在广袖里微微地抖了一下。
他看了看我,又迅速移开,一开口,声线微颤,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微,微臣未曾……”
“未曾听闻?”连夜笑得人畜无害,与世无争,他挑着凤眼截断萧祐,一脸“体贴”地提醒,“那日晨间,萧爱卿不在崇元殿中?”
萧祐身躯一绷。
“唉。”连夜抚额轻叹,一副不无感慨的口吻,“朕能明白,想来你也是觉得震惊。”
萧祐浓睫微颤,抿紧了薄薄的双唇。
连夜凤眼一挑,撩我一眼,一脸的嫌弃神情,“朕又何尝不是觉得震惊……”
他蹙着眉,一脸的痛心疾首,“八年相处,朕视你们二人皆如兄弟,谁承想,她,她竟对朕存着如此龌龊的用心……”
我,我他妈恨不能抄起玉玺砸向他的头啊亲!
萧祐低着头,他的声音也很低,眼神却坚定,像是带着一股子终于下定了决心的勇气,他抬起头,轻声说,“风雅自小行事无忌,想来不是故意对陛下无礼……”
连夜眉头一皱,“她吻朕的脖子!”
“启禀陛下,”萧祐抬起眼睫,嗓音笃定,“风雅性格外放,睡觉一向不算老实……”
连夜眉心蹙紧,显然怒气正在聚集,他脸孔妖艳,此刻却全无表情,冷冷硬硬的逼视着萧祐,他一字一顿。
“风雅睡觉如何,萧爱卿何以得知?”
萧祐手指猛然一颤,不知是畏惧还是愤怒,他
闭了闭眼,似乎在累积自己的底气,许久之后,他睁开眼来,看着我,一字一句。
“别人如何传言,微臣一概不管,风雅若说没有,那便是没有的事。”说到这里,他抬眸看向连夜,面色复杂,似乎意有所指,“既是相伴八年,臣对风雅有如此信任,相信陛下也是。”
我心头一震,只觉无比感动,忍不住喃喃低声,“我……”
话没出口,就听连夜凛然冷笑一声,霍地自龙案后振衣而起。
“好一个只信风雅,不信旁人!”他盯着萧祐,声音冷若寒冰,“依萧爱卿之见,是朕故意设了圈套,是朕故意献上身子,是朕故意让风雅轻薄了去?”
萧祐闭眼俯身,“微臣不敢!”
眼见形势不对,我上前欲拦,却被连夜冷冷扫过一眼,“叉出去!”
立刻有两名侍卫齐齐上前按住我的手臂,不等我反抗,径直将我拖进了偏殿里去。
临走之时,我只听到连夜说了最后一句。
“萧爱卿,这世上可还有你不敢的事?”
。
那一日,连夜和萧祐又吵了多久,又吵了什么,我一概不知,偏殿里,我的太师爷爷等在那里,瞧见我进去就拖住了我对我进行了一通礼义廉耻的教育。
听他那个意思,就是说:连夜已经发布诏书,东南西北这几个邻国该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我同连夜成亲,这是势在必行的事。
我当然极力抗议,“有没有搞错,连夜贵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嫁我为夫?!”
爷爷的回答奇怪得很,像是带着什么玄机,他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说,“丫头何必紧张?陛下既然屈尊若此,自然说明你配得起。”
【039】软禁之夜
爷爷的话我听不懂,他似乎也不需要我听懂,训完我,他铁青着一张脸就把我拉出皇宫去了。
回到顾府,爷爷命人将我反锁在自己住的院子里,他的命令十分直接——
“小姐同陛下成婚之前,不许她出这个院子半步!”
也就是说,我被软禁了。
前文说过了的,我哥哥顾朗,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秀气,可他虽然长得女气了些,却是个十成十的汉子——
爷爷将我软禁起来当日,他曾抗议数次,甚至以绝食、大半夜不睡觉跪在中庭之中等激烈方式表达过愤怒之意,只可惜,爷爷这次像是铁了心,对自己的宝贝孙子完全没有买账之意。
他进不来,我出不去,两个人分别在院内院外骂娘,却也无计可施。
当晚子时,顾朗终于放弃了亲自冲进来的努力,他喂的信鸽小灰灰扑棱翅膀飞进了我的院子。小灰灰的腿上绑了布条,上面是顾朗的字迹,他问我怎么样了。
我其实不怎么样,而且莫名其妙就被软禁起来,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但我无事可做,门口又有数十名武力高强的侍卫把守,我根本不可能冲出去——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小灰灰极通人性,索性用信鸽和蹲在我院外某一个墙角的顾朗闲聊了起来。
我说:“我搞不懂爷爷在想什么,为什么非要硬把我和连夜扯到一起?”
顾朗的回答充满了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