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一副被逼上刑场的样子,幽怨望住老婆不停眨眼,微红的眼眶让人我见犹怜,仿佛老婆即将把她推入火坑卖了。
可相反的,换作是六月生病,那人就会急得不得了,完全没工作时那冷静发号司令的模样。记得当时自己不过是轻微海鲜中毒,全身泛起红潮,在子杉看来就是天快塌下来了,打电话让外公透过关系立刻找来最权威的医生后,才发现那只不过是实习医生都能处理的病例。
子杉的失控慌张往后倒成了家里永不过时的笑柄,六月总是甜蜜笑着听别人调侃老公,说她爱她老婆爱得完全失了判断力。
“家里”,想到这里六月笑了,潜意识还是认同自己是她老婆的身份,已习惯把外公小姨舅舅一家当作自己的家人了,这辈子更加不可能,也不想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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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子杉在寂静的夜里想了很多,想着老婆提出了的离婚,不是口头上的威胁,而是付诸了行动的作为。
子杉无法理解,更别说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决绝转身,这绝情的作为让上一刻还幸福甜蜜的自己看起来多么滑稽。
六月难道不了解“离婚”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吗?这是多么严重的字眼,多么严重的事,只有没法再相爱甚至互相怨恨的配偶,才会向对方提出这辈子不再有任何瓜葛的请求。
难道老婆恨我吗?可为何我感觉不到这怨怒,而总是感触到深深的绝望?
后来小思和我说,我让老婆失望了,说老婆觉得你不够爱她,她要的是你的全心全意,她无法容忍你心里还留了个位置给别人,说她总是不安地觉得你随时都会离她而去,确切说是为了小雯而离开她。
璇说六月始终觉得要是有天小雯决定再回头的话,自己肯定还是争不过她,即使现在两人已在结婚证书上签了字,纵然两人每晚同床共枕。老婆说这些都是很外在的东西,也是些会跟随心意而改变的东西,今天可以是她,明天当然能换成其他人。
璇说这不安的感觉自你当年在意大利选择了别人就深深埋下,她没法自己解开这定时炸弹,你给与的幸福婚姻让她可以暂时忘却那滴答滴答的倒数声响,可每当两人一踩到或靠近你俩的症结所在,六月就没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不往最坏的方向奔去。
两位好友都说,这次她们没法帮忙劝了,因为这个结是她俩必须自己想办法跨过去的一道坎,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若一直没法解开,再继续拖下去只会让事情越演越糟,继而积重难返。
这也是说,老婆要我做到与小雯一刀两断,在心灵上的一刀两断,可我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这点。
我爱小雯,就像我爱Sarah一样,那是有别于爱情的真心在意与关怀。倘若有天小雯像Sarah当初离婚般哭着寻求我的安慰,我还是会紧紧抱住她,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人非常关心在乎她的,但老婆觉得我这对朋友的关怀是错的。
或许她觉得错的不是关怀,而是关怀对象在我心里的分量,处于爱人与好友之间灰色地带的前女友,老婆是这样看待我对小雯的关爱与疼惜,我知道这点,一直都知道。
但我没法不去关心她,我想知道她好不好,我想知道她很幸福,她若无法幸福起来,这都是我害的,而我已害惨她许多年,我当然不想再继续这样。
过去六年,我领悟到我俩的爱对对方来说都太沉重,所以我学会了停止,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学会了停止爱小雯。不让自己去爱她做起来像戒毒,说起来可笑,给予我最大动力却是愧疚。
大家都不知道我到底自觉多对不起小雯,作为邪恶的始作俑者,我没法向任何人诉说祈求谅解,当初在意大利,那时候要不是我固执地去招惹她,当时还是直人的她,那她就不会沦落得今天的境地。
所以即使在结了婚后,我还是在心里替她留了个位置,那不是爱,而是个自我提醒,这世上必须有个人还关心着她,而此任务是我这彻底伤害了她的人无法推卸的责任。
我该时刻在远方关注她,希望在她冷了倦了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这世上有个人一直默默在意着她。
可我这责任心,却伤害了另一个女人,我最爱的那个女人,一名心胸开阔却在这旧情人问题上一直无法真正看开的人。
有时也觉得自己很可恨,是个面目可憎的坏家伙,让神女姐姐打从心底深深的不安,以致在某些夜深人静的夜晚她会睡不着,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小声在我耳边问我是否爱她,是否最爱是她。
但无论我含糊回答了多少次,她每听见我似梦呓般说我爱你,我爱的是你后,依旧会幽怨叹口气。
就是没法相信,我俩之间什么都不缺,就是欠缺了这点信任,而有人说,信任就是维持婚姻最重要的根基。
这是我在过去五年的暧昧后,替老婆新添加上的苦痛。要说愧疚,对六月的那份对不起绝对不比小雯的少,甚至还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补偿老婆曾经受过的苦,我只好从其他方面着手,努力尝试做个称职情人完美老公,为了她而不懈于打造家的氛围,那份她永远都是我的女人的归属感,渴望让平淡宁静的幸福愉悦抚平老婆过去以及现在的伤痛。
貌似,老婆对于我努力维持的宁静日子似乎仍不甚满意,只要细心点就能感受到她还渴望得到多一点,那叫轰轰烈烈的东西,只是‘轰轰烈烈’不是不好的吗?
总是对孟子的这句话有着错误的诠释,却觉得这样单凭字面理解又是对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像圣人说的,‘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我不想让老婆经历这些苦难,所以更执意要维持和谐的关系。在很努力之后却依然做不到位,我当然感觉无所适从,即便再努力寻找突破口依旧无从入手,这让人无比丧气。
而最近我终于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只是摸索到那终极难题后我却没一点信心能带领我俩破茧而出。
我俩的婚姻能否走下去,全靠老婆是否愿意继续相信我,相信我爱她,我最爱的是她,并信任我即使分了小部分的心绪关心那让我深深愧疚的人,而最爱的人依旧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到了,因为某种原因被老婆软禁在家中的我能出去放风了,所以下周才会更了^_^
96
96、Belong 。。。
今晨一抵达医院,六月就握紧她那略显凉意的双手捂住,现在已经捂暖了,紧皱的眉头也松动了许多。。。
唉,你要累的话就睡吧,我不催你了,六月怜爱地亲吻那凹陷的脸颊。
忽而那长长的睫毛终于扇了扇,六月见状松开了手,陈子杉缓缓睁开了迷朦大眼,
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儿,她一脸迷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又眨了眨眼,鼻息间是刺鼻难闻的消毒药水味,脸上闪过明显不安的表情,像头受惊的小羔羊般坐起身,双手还紧拉着被子。
子杉这睁着大眼无比惊慌,而且柔弱无助的样子荫翻了她老婆,多想立马将她抱在怀里疼爱一番,但六月还是不动声色。
看见那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的绝色美人,子杉无比惊讶,“老婆,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声音干哑,六月递过一杯水,语调平缓地说,“我来让你尽快签下文件。”
在喝着水的子杉岔了口气,水都跑气管里去了,一阵猛咳,六月站起身替她拍拍背顺气。
良久子杉才停下,低下头默默看着自己的手,虽已尽全力挽回,可耐心的守候等待最终还是换来老婆无情的一句话。
抬起眼弱弱看着老婆,她一脸莫大委屈,跟着居然红了眼眶,一个没忍住,眼泪如泉涌般流了出来。
要强爱面子的某人居然当众哭鼻子了。
极少见过子杉不是借醉流泪,更别说是当众哭泣,六月立马慌了手脚,赶紧替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坐到床边抱住她老公心疼地问,“怎么就哭了呢?你不是不爱哭的吗?”
眼泪根本止不住,六月只好让她哭个够,在旁不停安抚不停哄。
为了她俩的事,这星期一直感觉心如刀割,却又竭力压抑情感的人,找到宣泄口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手指死死抓紧老婆的衣服前襟,偎在温香软怀里,竭力尝试抑止住眼泪,抽抽哽哽地说,〃我还在。。。医院。。。这鬼地方。。。病还没好。。。你就。。。跑过来说。。。说你不要我!呜。。。我是病人。。。呜。。。”
瞧她这尝试不哭出来,却依旧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确实是受委屈了,老婆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能在最让她不安的地方说最让她担心的事。
六月被这无辜的眼泪击中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无比心疼地吻了吻她的头顶心,柔声哄道,“乖哦!大宝贝不哭了,不哭了,不提离婚就是了。”
听见离婚两个字,子杉快要止住的眼泪又迅速涌现。。。
六月无语望着天花板,衣服前襟这会儿全湿了,身旁其他病床上的病人与家属都目不转睛盯着她们这里瞧,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虽说人生地不熟的,可陈子杉你怎么好意思哭成这样?
“好了,我数到三,你再哭我真不要你了。”又抱住她让她低声哭泣了五分钟后,六月下了最后通牒,“一、二。。。”
子杉倔强推开她的怀抱,用力抹了把泪水,鼻音浓重的说,“我哭我的,你管不着。”接着赌气别开脸去。
还是改不了用假装生气倔强赌气以掩饰自身脆弱的习惯,六月轻勾了勾嘴角。
“我还没生气,你就恶人先告状了?”六月沉下脸摆出兴师问罪的样子,子杉心虚地瞄了老婆一眼,维持别过脸的坐姿。
“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严厉的目光盯着子杉,她没底气地嘴硬说,“你管不着。”
“真不要我管了?”威胁的意味浓厚,子杉不安的咽咽口水,又瞄了眼铁青着脸的老婆,“我没数过。”
连自己睡了觉没都不清楚,这人!六月被气得呼吸不匀,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居然敢让我担心!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何那样红!
望着生气瞪眼的老婆,子杉更怕了,低下头拉拉老婆衣角,撒撒娇希望她能消些气,怯弱轻声喊,“老婆。。。”
拍掉她的手,六月深吸口气开始骂人,连珠炮似的英语劈头盖脸轰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却是越说声音越冷,一把把冰刀往子杉直飞而来。
“新加坡不是非洲,人家富足的很,不需要你替他们省粮食。。。”
“你的房费是公司付账的,别不好意思睡睡那大床。。。”
“工作太拼命,以后一定过劳死。。。”
“让我担心,你找死。。。”
“工作太拼命,瘦成这样,以后准过劳死。。。”
“半夜飞过来,机票和一切费用你都得负责。。。”
“工作太拼命,以后即使是特殊情况也不准超过十二小时,免得你过劳死。。。”“让我等了你老半天才醒来,你不想活了。。。”
“工作太拼命,给我辞职,否则你必过劳死。。。”
在老婆骂人时,子杉不专心地回想起俩人在美国医院的那次,当时也是这样的气急败坏,貌似过后两人就会和好了?
见老婆终于停下,冷着脸用力瞪住她,一脸我还没完全解气的神色。
为让她消消气,子杉十分狗腿地递过一杯水,“老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还有,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现在就能。”回答的是站在六月身后边偷偷掩嘴笑边看病例的护士,“以后只要注意,呃,刚才这位女士所说的一切事项就行了。”
普通病房顿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转头扫视了身旁一眼,这才发现满脸笑容的大家似乎打从刚才就一直看着自己训夫,恼羞成怒,六月气子杉不早点提醒她,害她成河东狮吼丢脸了,恼羞成怒地轻叱一声,“陈子杉!”低头一口狠狠咬住她的肩膀。
“老婆,疼啊!疼!”
一生气就张口咬人,老婆这坏习惯真得改改了。
“Ma’am!Ma’am!这里是医院!”还好护士小姐立刻趋前拯救了子杉的肩膀,六月放开她后,冷冷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子杉见老婆又要撇下她,立即掀开被子跳下床,穿着病号服打着赤脚急忙忙跟到走廊里。
“你跟着我干嘛?”六月再转身凶巴巴地问。
真糟糕,老婆最近一点都不温柔了,子杉尽量装无辜地眨眼说,“是你说即使你抛下我我也得追过来的,老婆,以后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用我说过的话报复我?六月眯起眼说,“那我说过的眼泪呢?哀求呢?”
只见子杉咧开嘴笑,这人即使脸色苍白,但那笑容的电力依旧那么强大,让六月有些移不开眼。
在心里提醒自己别看了,只好低头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胸前衣服,“泪水在这儿啊!”
某人跟着趋前紧抱住老婆,无论六月怎么挣扎都不撒手,“老婆,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这辈子的最爱,虽然不是第一个但绝对是最后一个爱人,是今后的唯一!”
听着子杉那让人疙瘩掉满地的话,六月又好气又好笑,很感动却拉不下脸主动示好,只好假装无奈的让她抱着。
“给我。”良久六月才说,子杉乖巧的回应,“嗯,我的爱都给你,只给你。”
“我是说你的信用卡,给我,我去办出院手续。”六月在心里坏笑,嘴上却无比冷淡。
出了院后坐上出租车,子杉望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