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不回去。”小雯倔强地说,然后放软语气问道,“你让我抱抱好吗?”不待我回答就伸出双手揽过我的腰,将头靠在我的怀里,我抱住她的头,轻轻吻了一下。
“子杉…。我好累,好怕。”小雯将脸埋在我身上,含糊不清地说。
“乖,跟我回家,嗯?你看这会儿叔叔也在休息,你得养足精神明天才能好好照顾他,还有阿姨她看起来也快扛不住了。”我好言相劝,转头见到李钧站在门口,看他一副“这些话一点用也没有”的表情,想必这些话他也重复无数遍了。
“我们回家,有什么事你哥一定会打电话来,有我守着不怕你睡沉了。相信我,嗯?”我继续以温言软语劝慰。小雯在我怀里抬起头,仰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看向在我身后装睡的李叔叔,再转头看了眼她哥哥,最后盯住我的脸求证似的问,“你们保证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保证。”我说完,我俩转头看着李钧,他也点点头说,“我也保证。”我怕小雯会反悔,拉
着她就要让她起身跟我走,她按下我的手轻声说,“腿麻了。”
我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向门口,她顺从地揽过我的脖子,低头看见小雯正闭眼依偎在我的怀里,我转头望向再度睁开眼的李叔叔微微点头,意思是我先告辞了,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俩,也轻轻点头。
在门口与李钧擦肩而过时,我有点好笑地看着他脸上划过一系列的表情,从不可思议转为目瞪口呆,最后定格在不甘心自己劝了半天都无效人家一出现就搞定的哀怨模样,我说了声,“晚安,保持联络。”
后来小雯跟我解释说,他哥从没看过他这倔强的妹妹如此顺从的样子,李钧还夸张的说全世界就我治得住她这女巫,听完后我只能苦笑,他只是没见过我被小雯管得死死的样子而已。
出去时阿姨只是拿幽深的眼神看着我俩,小雯并没张开眼,这么快就睡着了,看起来是真的累坏了。我用唇语说,“我们先走了,您注意休息。”她轻点了下头,仍是幽幽地望着我们无声说,“路上小心。”
大踏步走向停车场,心里盘算着日后如何惩罚这个一点都不懂好好照顾自己还让我无比操心的可恶女人。而谁又能预料到我俩的关系却在不到一个月内即起了变化?
有时候我在想,除了漫长无期的分开与等待,为何我和小雯的这场爱情总是以光速进行,闪电坠入爱河、分手、复合,然后…然后…
五年的时间,让小雯与我在心智与能力上得到充分了的成长,让我们更有信心面对外来的挑战,坚定地守护着我俩的爱情。但我们却忘了,五年的时间也使家中的长辈苍老了许多,他们迟暮的身体已无法再承受过大的刺激与折腾。
或许,在错误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人,注定无疾而终。
49
49、The Long Goodbye 。。。
切除一部分胃是件很痛苦的事,不仅仅对病人而言,对病患家属来说也是个漫长的复原期,毕竟胃部不像肝脏般能重新生长,手术后一切的生活习惯都得改变,也得时时注意病患的创口与心境。
在日常生活方面,阿姨将叔叔照顾得可谓无微不至。但叔叔却还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据小雯说,向来脾气很大的他这回可谓变本加厉,毫不热衷于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纵然医生再三劝告,但慑于叔叔的气势也只能转而提点家属注意病患的情绪,这才能尽快让生活回到正常轨道。
叔叔情绪不佳的导火线大家都很清楚。据阿姨说,父女俩的倔脾气如出一辙,都习惯将一切埋在心底自我折磨却拒绝与对方沟通,所以这件事只能逐渐变成两人心里无法解开的死结。
虽然表面上小雯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泰然处之的样子,常抱着我说出绵绵情话,但作为小雯的枕边人,我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多少个深夜她悄悄地走到阳台上沉思,即使倦极睡着了偶尔会因做恶梦而在梦中哭出来,我能做的也只是紧紧抱紧她让她感受些许的温暖。
当时我在想,或许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父女俩的心结也许在叔叔阿姨看见我和小雯过得很幸福后渐渐改观,慢慢接受我以及我对小雯的那份真爱。
到了最后,原来还是我想得太美好了。
情绪不稳是治疗胃病的大忌,医生已经不止一次提醒我们,他这么说是因为叔叔的复原速度即使剔除年龄的因素仍比一般人慢很多。 好不容易才能出院,回到家后好几天后阿姨发现叔叔常趁她不注意将药片吐掉。
为此,急坏了的小雯史无前例地大吼了叔叔一顿,换来的是一场撼动屋梁的激烈争吵,还是跟一个刚出院的病人吵。当我赶到李家时,阿姨正努力争取平息双方的怒气,小雯则因说得太激动而声泪俱下,那个令人辛酸又无奈的画面让我的心蓦地揪疼。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我这个外人的介入而支离破碎,真的都是因为我而起,心中燃起的深深愧疚感像一块大石般压得我喘不过气。小时候我的幸福小家庭也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出现与介入,而霎时被强行撕裂成一片满目苍夷,虽然原因不同,但是我能从叔叔看着我的眼神中感受到同样的情感,深深的怨恨,无尽的责怪。
我只是想让小雯幸福,却因此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难道我这么做真的错了吗?
叔叔随后被阿姨叫来的救护车送往医院,据说叔叔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吐了血,再度被紧急送往手术室。这时才赶到的李钧见到阿姨那担忧至极泪流满面的苍白脸孔,劈头盖脸地大骂了小雯,她也不还口只是默默地流泪,我走到李钧面前尝试让他冷静下来,看见我这令人着恼的该死导火线却让他骂得更凶了,最后是在护士叫了保安强行将他拉出去冷静一下,才让世界恢复了静寂。
但这样的静默是沉重的,我突然希望李钧能回来制造些噪音好让我的思绪有个落脚处,而不是充斥着无底洞的愧疚与对叔叔的担心忧虑。小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了下去无力坐在地板上,抱住蜷起的膝盖将脸埋起来,肩膀一抖一落的失声痛哭。
我能做的也只是在边上沉痛叹气,因自己所带给别人的煎熬而陷入无限的自责,折磨着我的心灵与良知以让自己好受点。
等了很久,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一脸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说,“病人前不久才动了一次手术,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恢复却又旧病复发。我想请问家属是否曾注意到病患腹痛、恶心想吐的症状?”
阿姨点点头,“我丈夫不肯好好吃药,有时会按着腹部忍着痛忍得满头都是冷汗。”
“看来是病患的消极配合耽误了诊治,这次手术又切除了小部分胃,手术毕竟是极端的治疗方法,尤其照病患的年龄与身体状况来看,他的身体短期内已无法再承受多一次手术。我奉劝你们让他暂时住院治疗,但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方法劝服他配合药物治疗。”
说完医生就走了,随后被护士推出来仍在沉睡的李叔叔一脸苍白无色,枯槁病容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我和小雯无言地对视一眼,身边的李钧却突然揪住我的领子恶狠狠的将我推向墙壁,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近在咫尺,大声吼道,“你是想让我爸死是不是?MD,什么爱不爱的,全是狗屁!我爸要是有个闪失,你就是凶手,我一定会要你陪葬!”
气疯了的他放开了我,转头咬牙切齿的看向小雯,“李小雯,为了一个外人把你的亲爸气得进了医院动了两次大手术,你于心何安?你口口声声说这混蛋对你很重要,但你想过爸妈拉拔你长大的恩情没有?他们爱你更胜过她!要是爸他不小心…我祝福你们两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带着一辈子的罪孽活下去!”
说完他就拉着虚弱无比的阿姨去看李叔叔,我的耳际仍回荡着李钧的谩骂,声声谴责条条鞭打在我仅存的良知上。
这次我真的看到了我俩的尽头。
转头看向小雯,从她的眼神中我看见无尽凄惶,呵,原来我们俩同时看见了结束的终点线,一条我们祈盼在生命终止的那一天才会看到的刺目白线,但它却硬生生地出现在这充斥刺鼻消毒药水味的医院长廊。
我讨厌医院,在这里我曾失去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细心呵护我长大的慈爱母亲。我经历过丧母之痛,了解那撕心裂肺的感觉,在生不如死的疼痛中我至少还有一个能仇恨的对象,愤怒能转移我所感受的一切煎熬。
我没法想象要是叔叔真的…小雯所需承担的不仅仅是失去亲人的心伤,同时得背负起万恶罪人的沉重十字架,流淌成河的血与泪都无法挽回失去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男人的命运,在死亡的面前,爱情变得无比卑微。
真的爱她的话,我无法坐视她走向自我灭亡,那锥心钻骨的殤会毁了她。虽然离开她会暂时将我俩推向毁灭的道路上,但我俩还很年轻,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也许我们会找到另一个能让我们幸福的人,或许再也不会。
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不间断的,亲手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深爱狂恋之人。
我们的爱,曾经肤浅地幸福过,曾经刻骨地痛苦过,只要知道,爱曾经真实地存在过,就已足够。
我们都不哭好吗?但为什么脸上还是滑过温热的泪水?
再让我最后一次拥抱你好吗?温软的触感,迷醉的闭上眼想要永远记住幸福的这一瞬间,心脏的拳拳跳动或许在离开你的怀抱的那一刻嘎然而止。
“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答应我。”
我在你耳边嘱咐最后的叮咛,许下最后的愿望,你泣不成声点点头,落下道别深吻。
纵使迷恋,固然不舍,我俩,从此天各一方。
50
50、Chianti Classico 。。。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毕竟是为自己的人生作个小结的,并不为迎合读者,所以有时候会很个人(这段也献给you know who you are ^_^),只能说想让记忆停留在子杉…小雯的读者请停步。
四月底的某天,我刚跑完步回来,远远看见门口停了一辆白色宝马,车子的主人这会儿正打开车门等我跑向她。
“降温的大冷天还跑步,小心感冒。”璇说,“习惯了,芝加哥更冷。”我大口喘着气说。看我开始做起伸展运动,璇挑起眉毛问,“不让我进去?”
“找我什么事?”我弯腰拉腿筋,“让我进去说,等了那么久我都快冷死了。”说罢朝大门走去,我无奈叹口气跟过去开门。
进门除下鞋袜后我就开始脱套头汗衫拽起浴巾往浴室走去,璇竟然跟了进来。
“小姐你太夸张了吧?”我惊讶地看着她,“快迟到了,这样比较省时间,况且你裸晒我们全看过。”璇边说边放下马桶坐垫然后坐下开始玩起苹果手机的游戏,一幅你没法赶我走的样子。
“真败给你了。”我非常无语地关上浴室的玻璃门开始洗澡。
“你忘了我们之前约好今天聚餐?”璇头也不抬地问,“没忘,但不想去。”我搓着头上的泡沫说。
“因为小雯的事?”璇瞄了我一眼,再问,“都快一个月了,How are you holding up?”我将泡沫冲干净才说,“I’m letting her go; how should I feel about that?”璇点点头说,“It won't be easy。”
接着是一阵沉默,浴室里仅剩下哗啦啦的水声,关了水我披着浴袍走了出去。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姐姐介绍个好女孩给你。”璇又跟着我走进房里。我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疑惑地看着她在我的衣橱里挑选衣服,还边挑边说,“她喜欢你穿黑色。”说罢拿着一套衣服在我的身上比对,“干嘛呀你?”我不解地问,“姐姐带你出去玩呀!e on put it on! Chop chop!”
在她的步步紧逼下,我无奈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坐上她的车出门。“到底去哪里?”我按耐不住快发脾气了,“一会儿就知道。”璇无视我的抓狂,也不搭理我专心开车。
车子最后停靠在六月的洋房前,早该猜到的,六月喜欢我穿黑色。璇从后座拿出一瓶酒递给我说,“说是你送的。”我低头看酒,是Chianti Classsico,六月会喜欢的。
按下门铃后应门的是女主人,她今天穿了件飘逸的浅蓝色连身裙展现美妙身段,
“不是你下厨吗?怎么打扮好了?”璇问,“Jean占领了我的厨房说要大显身手。”六月笑说,侧过身让璇进去转头看我,“我带了酒。”我淡淡地说,璇回身伸手抽走那瓶酒,“我帮你拿去厨房。”然后留下我们两人在门口。
“Well; Miss…I…Don't…Wanna…Be…Here。。Ciao?”六月说,怔了一下我才笑着抱过她行亲吻礼。六月总是能让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活泼起来,这是她的魅力所在。我俩随后加入厨房里关于意法料理谁比较好的热烈讨论。
饭后,我们五人兴高采烈玩着Uno牌,原本快赢了的小思在最后关头被我们联手加牌陷害反而输得最惨。这会儿不甘心的她像小孩般赌起气来,六月见状让游戏暂停一会儿她到厨房弄些甜品。
见我慵懒坐在沙发上,璇和小思同时用力踢了我一脚。“干嘛呀?”吃痛后我揉着脚委屈地说。
“快去帮她呀!”在她们的催促下我只好走入厨房。六月正在切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桃子,旁边还摆着五个红酒玻璃杯和一根肉桂棒,“Drunken peaches?”我拿起肉桂闻了闻。
“嗯,你带了Chianti嘛!”六月温暖地笑说,看着我找到开瓶器然后慢条斯理地开起酒来,“酒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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