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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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北京-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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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想到给我讲故事?〃
    秦渊吐出一个烟圈,看着我,说道:〃因为我觉得你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在北京很难找了,有的要么真的简单得像个白痴,有的要么世故得像久经沧桑。而你把这两者结合起来了,既纯真又现实,既开放又保守,既张扬又内敛,既清高又自卑,既敏感又热情。你的名字对你做了很好的解释,道是无'情'却有'情'。〃
    他眼中有一些异样的东西,然而只一刹那,立刻又变得清澈如水,什么也没有了,我怀疑是我的错觉。他从烟盒中又抽出根烟来点燃了,狠狠抽了几口,说道:〃别听我一派胡言,这都是从书上COPY来的,你可别当真啊!来来来喝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CHEERS!〃
    听似无意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我立即惊醒了。好好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我端起酒杯,也说了句CHEERS!〃似水流年〃一下子流走了一半,喉咙里苦苦的,酸酸的。
    〃似水流年〃后劲的确厉害,我从酒吧出来头晕晕乎乎,一脚高一脚低地像踩在棉花堆里,又像在云中漫步,飘飘然,怎么回的家我一点也不清楚了。
    第二天,白纯不停追问送我回家的男人是谁,说太有男人味了。我懒得跟她说,脑海里不时地浮现两杯色彩柔和的〃似水流年〃。
    第十七节蓝色的忧郁
    我的伤好了,谢天谢地,白嫩嫩的胳膊上没留任何痕迹。艾葭说是奇迹,我如果说是因为那两千块一瓶的药,她的表情一定很夸张,她对钱很敏感,我不想吓她了,没有说。
    石友为终于查到了尹榛,安徽人,家境贫寒,有个年迈多病的母亲,父亲去世多年。五年前来北京,一直在酒吧当歌手,和庄一交往了两年。庄一死后第二天辞去酒吧的工作回了老家,警方觉得可疑,奔赴安徽把他带回了北京。经过检验,庄一家里男人的鞋印、指纹和头发正是他的,而且那只避孕套里的精液也正是他的。
    另外警方在安徽得知他的母亲在医院,急需一笔医药费,警方分析尹榛可能向庄一借钱,但没有借到,于是起了谋财害命的念头。尹榛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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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尹榛并不承认是他杀了庄一,可他又找不到有利的证据为自己辩解,也找不到那个时间他不在场的证人,因此尹榛被警方拘留了。
    后来我问石友为为什么会把目标锁定尹榛,石友为笑了笑说钢琴师帮了他。我感到奇怪,钢琴师怎么帮了他。石友为说,尹榛和庄一每次去〃玫瑰人生咖啡厅〃喝咖啡都是庄一买单。我更加糊涂,这能说明什么,石友为说凭他的职业习惯,他认为这能说明很多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他却不想跟我解释,我也不好多问了。
    我想看看尹榛到底有种什么样的忧郁,能让庄一如痴如醉。于是请石友为带我去见他,石友为同意了。
    我见到了尹榛。他身材颀长,面容清瘦,脸色苍白,神情落寞,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这种似深山幽谷中的阴寒,冷得透心彻骨,同时这种冷中还含有一丝孤寂。
    尹榛看也不看我,眼睛一直看着别处,显得有些孤傲。我忍住心底的郁闷,向他介绍自己:〃我叫吴晴,是庄一的好朋友,庄一跟你提起过我吗?〃
    尹榛这才看了看我,我和他四目相对,突然我被他的眼睛吸引了。他的眼中包含了许多东西,有快乐有悲伤,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忧郁,少一分显做作,多一分显沉闷,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忧郁,美得像罂粟花,动人心弦,令人沉醉。
    我在他的眼睛里突然想到北岛的诗〃路啊路,飘满红罂粟〃。他的眼睛也许是那位反抗沙皇勇士的鲜血变成的美丽而神秘的罂粟花。
    他之于我不过是惊鸿一瞥,我就深深记住了他眼中的忧郁,久久无法忘却,而他对庄一有过无数次凝眸,难怪庄一那么痴迷。
    为什么偏偏是他?我实在不希望真的是他,尽管许多证据证明他有很大嫌疑,然而我仍然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如果真的是他杀了庄一,可他为什么要杀她,难道真的是为了钱?
    我好不容易从他的眼中挣脱出来,听到他说〃没有〃。
    庄一没向尹榛提起过我,就像她没向我提起过他一样,我突然觉得庄一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女孩子,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尹榛和我。然而我还是知道了她爱尹榛,因为她的日记告诉了我,我对尹榛说:〃庄一很爱你,你知道吗?〃
第二部分: 第25节:最亲密的朋友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低。
    〃你爱她吗?像她爱你一样地爱。〃
    〃爱。〃
    〃所以你不可能杀她,是吗?〃
    〃是的。〃尹榛低下了头。
    〃可是你在现场留下了大量证据,你怎么解释?〃我觉得我的语气像个警察。
    尹榛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没法解释,但是我没有杀她。〃
    接下来他什么也不肯说了,我也无话可说。离开拘留所,我问石友为:〃如果真是他杀的,他会不会死?〃
    石友为说:〃应该逃不出法律的制裁。〃
    我想到那双忧郁如罂粟花的眼睛,心里戚戚然。
    石友为见我脸上有悲伤之情,于是问道:〃怎么啦,小妹妹,干嘛耷拉着脸,多难看。〃
    我笑了笑;〃人长得丑,没办法。〃
    〃你在骂我吧。〃
    石友为长得虽然不算帅,但不难看。
    我去了趟都市时尚公寓,19楼的电梯门厅里依然静悄悄的,四张防盗门依然紧闭着。
    庄一的屋子里落满了灰尘,窗台上的玫瑰干成了黑色,黑色的玫瑰插在白色的水晶花瓶里很不和谐,我想把这束枯萎的花扔掉,但又忍住了。庄一说过她喜欢红玫瑰,喜欢它的热烈和娇艳,喜欢那个匈牙利帝国女皇和画师用鲜血染红的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如今她死了,玫瑰当然不再鲜红。
    我用手指在窗台上划了划,留下一些痕迹,是庄一的名字。看着对面漠然矗立的楼房,心底升起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沮丧。庄一也许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最亲密的朋友,否则她不会把自己藏得那么深,同时她也没把尹榛当成最亲密的恋人。她是一个孤独的人,如对面那栋漠然的楼房,如寂静的19层的电梯厅,如那些繁华又寂寞的钢筋水泥建筑,呈现给别人的只是一种存在的姿势,却没有展现出她的灵魂。
    我黯然从19层下来,仿佛从天上到了地面,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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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大街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一派繁华,而我只感到寂寞和沮丧。
    回家经过〃飘香鱼〃时,听到身后有个女孩子在叫〃小姐!〃我不知道是叫谁,没理会,没料到女孩子跑到了我跟前叫〃小姐!〃
    原来叫的是我。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如今这词含义模糊,忙对她说:〃你是在叫我吗?〃
    女孩瞟了一眼我的胳膊说:〃是的,小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飘香鱼'的服务员小菊,上次不小心烫着您了,您的伤好了啦?〃
    我打量了她一下想了起来,说道:〃没事,早好了,你找我有事吗?〃
    小菊抖了抖手上的塑料袋说:〃我娘从老家寄了些草药过来,在我们老家谁要是不小心烫着了,用这种草药敷几天就好了。我每天都在餐馆里看马路上过往的人,可就是没看到您,我只知道您住在这小区里,可是不知道您住哪栋楼,急得要死,还好您胳膊没事了,否则我不知有多恨自己呢。〃
    我没想到她如此诚恳,笑道:〃没事了。别叫我小姐,叫我吴晴吧,你们老板没找你麻烦吧?〃
    她眼中浮起一丝阴影,低声说:〃他……他扣了我这个月的工钱。〃
    我一惊,说道:〃不是说好了不怪你的吗,这人怎么这样。那你现在有钱用吗,吃住怎么办?〃
    她低着头说:〃店里管吃管住的,不用花钱,还好他没有辞掉我。〃
    我生气地说:〃这样的老板,你还给他打工?怎么不炒他的鱿鱼?〃
    她说:〃吴小姐,我不像您念过书有文化长得又漂亮,随随便便能找份好工作,我来北京找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的,一个月四百块钱管吃住很不错了,而且我没一分钱又没地儿住,老板不要我的话我只能睡马路了。〃
    听她说得可怜,我心里一动,不知为何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了,本想让她和自己住,转念想到白纯,不知她是否愿意,而且现在人心难测,时常有好心人一时怀恻隐之心招来许多麻烦,况且我对她一无所知,想了想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小草有小草的命,花朵有花朵的命,各有各的命。
    我从包里拿出三百块钱给她;〃没钱怎么行,女孩子总得买点生活必需品,先拿着用吧。〃
    〃不不不,我不能要!〃她死活不肯要。
    我硬塞给了她,最后她哽咽着说:〃吴小姐,我下个月发工资了一定还给您。〃
    我说:〃不用了。等拿了这个月工资多留个心眼,看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餐馆。〃
    她说:〃吴小姐,您真是好人!〃
    我拍了拍她的肩,她擦了擦眼泪进了餐馆。
    我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一瓣西瓜坐在沙发上吃,看到白纯养在窗台上的茉莉,悄无声息地开着小白花,不禁想起小菊。北京成千上万的打工的女孩中,她也许只是一朵悄无声息的小茉莉,自开自落,无人过问。没有人在意它曾经开出过洁白的花朵,没有人在意它曾经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当它最后枯萎凋零,仍没有人在意它曾经来过这世间。
    白纯打电话给我,说不回来吃晚饭了。她最近经常在外面吃晚饭,或许是交男朋友了,不知是不是有钱人。
    我和她都不会做饭,平时一般在小区附近的快餐店解决,餐费AA制。一顿饭十几块钱,和公司食堂的价钱差不多,味道也差不多,索然无味。
    我没食欲,冲了个澡,打开电视,这台在卖钙片,那台在卖减肥茶,总之,如今活着的人没几个是完全健康的了,要么得补充点什么,要么得减少点什么。
    第十八节庄一日记(6)
    10月15日
    很烦,办公室吵死了。
    妖精和金鱼眼又吵架了,妖精一个劲地骂金鱼眼卑鄙,金鱼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太平公主也不知凑什么热闹,和庸人甲也干了起来,庸人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
    懒得听噪音,跑到电影院看电影,电影巨难看,没劲透了。
    在电影院接到妈妈的电话,她听说我没上班在看电影,把我训了一顿,我和她吵了起来。旁边的MM骂我没教养,气不过和她干了起来,撕掉了她的衣服。同时,我的衣服也被撕掉了。新时代的MM,一个个都身手不凡,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你会猴拳,我会鹰拳,你会旋风脚,我会侧空翻……
    有人偷拍了,可能一个小时后网上就有了名为〃偷拍裸照〃的图片。


    BBS上的帖子,但凡加上〃偷拍〃、〃偷窥〃、〃裸〃之类的字眼,点击率都不低。
第二部分: 第26节:他从人间蒸发了
    回家,木木不在,很晚了也没回来。跑到酒吧,说他没来,不知他去哪里了。
    郁闷,今天真糟糕,懒得写了!
    10月16日
    天阴阴沉的,下雨了。
    木木失踪了,电话关机,他没去酒吧,整个三里屯都不见他的影子,他从人间蒸发了!
    车祸,抢劫……各种各样关于死亡的词汇不时在我脑海中冒出来,我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去派出所报了案,我只能借助警察了,但愿上帝保佑他平平安安地出现在我面前。
    从派出所出来,感到一阵茫然,好像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去哪里,家里没有他,酒吧也没有他。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没法承受一个人的孤单。
    在一个公交车站上坐着,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车来了,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车走了,人们也走了;又有车来了,又有人上车,又有人下车,车走了,人们也走了。车来车往,人来人往,没我要坐的车,没我要找的人。
    不知坐了多久,抽完最后一根烟,手表显示是12点。夜深了,风有些冷,拦了辆出租车回家。站台上空无一人了,广告牌上漂亮女人的笑容,无人欣赏,留与晚风。
    木木,你在哪里?
    10月17日
    木木还是没有回来。
    一个人想消失原来是如此容易。
    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窗子里流出来的灯光,灯下人影摇曳,好像在拥抱,在亲吻,就像我和木木一样,拥抱,亲吻,然后做爱,然后睡觉。
    突然害怕木木再也不回来了,突然觉得他对我很重要,就像空气,像水,像面包。
    他的手机永远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告诉我他关机,无比厌恶。
    没心思写了。
    木木,你回来吧。
    10月18日
    木木还是没有回来。
    ……
    寻找,就得到;叩门,就给你开门。
    上帝如是说,可是我寻找了,找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我叩门了,叩了所有酒吧的门。
    可,没有木木。
    他消失了。
    突然消失了。
    你快给我回来!


    回来!
    10月19日
    木木终于回来了。
    五天,像过了五世。可我宁愿他不回来。因为,他提出了分手!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有〃分手〃。
    争吵,撕咬,打骂,哭喊……什么都用上了,只差上吊。
    他要走,要走,一心要走。
    最后,他说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覆水难收。他的身体给我的同时,他的灵魂给了她。
    他带着我给他的一身伤,拧着他的箱子走了。
    门,关上了。
    这就是我辛辛苦苦等来的结果。
    第十九节意乱情迷
    威华参加上海的一个国际通信展,秦渊想借此东风召开一个媒体见面会,我作为威华的媒体负责人,责无旁贷地去了上海,同时带上了艾葭,我请了十几个北京的记者,她帮我请了十几个上海的记者。她是上海人,和上海的媒体混得比我熟。
    媒体见面会的会场选在上海国际会议中心,同时通信展的一个高峰论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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