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伯的台胞证到期了。
“这个……台胞证到期了怎么办?到期了,您就必须要回去是吗?”许华筝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要紧张!”钟老伯看着许华筝手忙脚乱的样子,慈祥的笑着,回答道:“只需要去入境管理处办一下延期就好了。”
“哦哦,那就好。”许华筝松了一口气:“这事情交给我,我去给您办。”
“傻丫头”钟老伯点点许华筝的额头,笑着对余管家说:“你看看把她吓得。”
“当然啦,您事先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您突然就要走了呢。”许华筝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对台胞证这些事情,还真不懂。”
“走是不会这么急着就走了!”余管家也笑许华筝:“钟先生还没有见过艾小姐呢……”他话说一半,忽然停住了嘴。
许华筝猛然间想起,还有艾莎儿这么一个人。
“华筝啊!”钟老伯摇摇头:“这位艾小姐,和眉儿相貌很相像,这事不假。但是说两个人很像,并不仅仅看外貌的,比如气质,比如处事,都是两个人相像的表现方式。”
“嗯。”许华筝点点头,她想到了林少威。这三年来,他对她的心意却已经改变,那么,即使他的外表没有变,却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林少威了。
“要说相像,”钟老伯慈祥的拍着许华筝的肩膀:“我这几十年间见过无数女子,单凭气质和处事方面,你才是和眉儿最像的人。”
“真的?”许华筝有些惊讶。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钟老伯笑呵呵的,看起来好慈祥。
从入境管理处出来,许华筝扶着钟老伯去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去取车。
他们来的时间有点不凑巧,正好是办事的高峰期,地下负一层、负二层的停车场已经没有车位了,许华筝只得将车停到负三层。
许华筝扶着钟老伯走到停车场位于一楼的电梯前,却看着门上贴着的“电梯故障,请走楼梯。”字样的告示。
“刚才来的时候,电梯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坏了?”许华筝有些懊丧,她不想让九十多岁的钟老伯一把年纪了还爬楼梯。
钟老伯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应该这样想,华筝:幸亏刚才咱们俩来的早些,那时电梯还没有故障。”
许华筝被钟老伯的幽默逗笑了,她搀着钟老伯转身拐到电梯旁的楼梯通道入口,推开陈旧的门,走进楼梯间。
这停车场的楼梯,好像很少有人走似的,地面上布满了灰尘,角落里还挂着蜘蛛网。许华筝扶着钟老伯小心翼翼的向下走着,还好楼梯间里面是声控灯,脚步声所及之处,灯都会应声而亮。
这样狭窄的楼道,和声控感应灯,让许华筝不禁想起以前小的时候。
那时,他们住的地方刚刚安装了声控灯,她和林少威两个人觉得很有趣,一有时间就去声控灯下面摆手跺脚的,就是为了让它亮。
现在,想到这些,许华筝不由得笑了,那时的两人真的都傻得可以。
林少威,想起他,许华筝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他,现在在做什么,在和沈豪公司合作之后,林少威会不会就这样成了沈豪的女婿,从此和自己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吗?许华筝不由自主的苦笑,她是他的契约情人,一纸合约签订,从此以后,情丝便更难斩断,千丝万缕,自己怎么可能和林少威再无瓜葛?
许华筝就这样一边扶着钟老伯,一边一步一步的朝负三层走着,鞋跟敲打着地面,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到几层了?停车场的楼梯貌似是拐四个弯才是一层,许华筝刚才边走边想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拐了多少个弯了。她停下脚步,手扶楼梯扶手,伸头向下张望,想要看看还有多少才能到底层,却看到了下面的声控感应灯亮了起来。
下面有人?许华筝松了一口气,有人便好,这样可以问一下路——停车场的楼梯她从未走过,一圈一圈的,绕得她有点晕。
下面的人越走越近,许华筝可以听到那人的脚步声了。再转一个弯,许华筝便看到了来人,那是一个身
穿停车场制服的男人,他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到面容。
“您好,”许华筝礼貌的说:“请问一下,这里是负几层?”
那男人站住了,他没有回答许华筝的问题。
“先生?”许华筝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心里发毛,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他:“请问这里到负几层了?”
那人仍是不说话,却举手把鸭舌帽的帽檐向上扶了扶,抬起头来,让许华筝看到自己的脸。
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许华筝努力的回想着,回想着,还没等想出什么眉目,那男人忽然直接冲向她。
许华筝懵住了,她惊恐的睁大眼睛,盯着那人,不知该如何让应对。
“华筝,快跑啊!”钟老伯忽然懒腰抱住了那个人,然后拼命对许华筝大喊:“去报警,去叫警察!”
许华筝这才回过神来,她转身便向楼上奔去,却不想才跑了几步便被那男人追上,他伸出粗壮的手臂,扼住许华筝的脖子将她往回拖,许华筝拼命的挣扎着,口中奋力地呼喊:“救命,救命……”
“真是烦死了!”那男人说着,便腾出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着的手帕,然后捂住了许华筝的嘴。
许华筝又“呜……呜……”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周冶明走进香格里拉咖啡厅,就看到了林少威,他坐在靠窗位置对周冶明招手示意,俊朗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周冶明对迎上来的服务生摆摆手,又指了指林少威,示意自己约了朋友,然后走了过去。
“林先生,打电话约我到这里,不知有何贵干?”周冶明在林少威对面的位置坐下,同样板着面孔,似是要和他对峙一般。
服务生过来,周冶明照例点了一杯espresso,然后,他看到了林少威面前的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林少威和许华筝的习惯是那样的相似,不知只是巧合,还是多年来共处养成的习惯。
“周先生,我开门见山的说了。”林少威冷睨着面前这个个头不高却又看起来似乎对他很有威胁的男人,“上一次,我们在这里见面的情形,你还记得吧?”
周冶明用鼻子哼了一声,“历历在目,想忘都忘不了。”他当然记得,那是他期盼已久的和许华筝的见面,却被林少威的突然出现搅了局,而且害得他当众出丑,十分尴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那一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许华筝是我的人。”林少威似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水,但他的眼睛里却闪动着鹰隼一样凌厉的光芒,似乎随时都准备好致对手于死地。
周冶明也抿了一口咖啡,然后点头道:“林先生确实是这样说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您大概没搞清楚,……”他俯身凑近林少威:“不管您是用了什么手段威胁华筝,限制她的自由,但是我是不受你的控制的,我想做什么也与你无关。”
“包括肆意对我的房子进行破坏?”林少威的眼睛眯了一起,眼里的寒气愈发阴冷,他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浑身充满了危险的讯息。
“破坏你的房子?”周冶明脸上先是一惊,随即仰身倚到座位靠椅上:“我看你是患了妄想症,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林少威撇嘴一笑:“我也不需要你承认。我家院墙上安装的红外线报警器,昨天发现被人蓄意破坏了一处,我想了很久,除了你,没什么人有这样做的动机。”
周冶明哈哈的笑了起来:“林先生,您也太轻看您自己了。”他轻轻搅动了一下咖啡,然后接着说道:“您纵横金融界这么多年,竞争对手和仇敌恐怕数都数不过来,难道他们就没有动机这样做?我周冶明何德何能,成为您的首要嫌疑人?”
“这个我当然想过。”林少威毫不意外他会这样为自己分辩:“但是,如果是我的仇敌,他们大可以真刀真枪的对我来,都是男人嘛……”他说着,斜乜了一眼周冶明:“只有你,觊觎许华筝,才会想到对我的房子下手!”
“觊觎?”周冶明冷笑了一声,忽然脸色变了,看林少威的表情,他说的似乎是真的,如果是这样,许华筝的人身安全岂不是受到了很大的威胁?
他正想问问林少威具体是怎么回事,却不想林少威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余管家打来的。
“林先生,你在哪?”余管家的语气焦急而惊慌,林少威眉头一紧,他预感到可能出什么事儿了,他也预感到,这事情大概不是和许华筝有关就是和钟老伯有关。
“余管家,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林少威虽说让余管家不要着急,其实自己的心却早已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林先生……”余管家语气焦灼道:“华筝和钟老先生一起失踪了!”
“什么?”林少威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吓了周冶明一大跳:“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一起都失踪了?余管家,你别一惊一乍的,确定清楚了么!”
他撇下周冶明,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急切切的询问着余管家:“余管家,你在哪?我这就过去!”
林少威刚准备发动车子,周冶明便从后面拉开车门也上了车。
“你跟来干什么?”林少威脸色阴沉,眉头纠结的几乎要拧到了一起。
“华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周冶明一边绑安全带一边问他:“我知道华筝出了事,刚才你和管家打电话我隐约听到你们说华筝怎么样。”
林少威看着眼前这个小个子的男人心里烦的不行,但是看他的架势是不让他跟着一起去就不会下车的。林少威想了想,觉得与其和周冶明这样僵持不下,还是和余管家会面比较重要,于是他阴沉着脸,发动了车子直奔。
在出入境管理处,林少威见到了正烦躁不安、来回踱步的余管家。
余管家抬起头,看到林少威来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林先生,你总算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林少威急切地问:“钟老伯怎么和许华筝跑到这来了?”
“钟老先生的台胞证快要到期了,华筝一早开车送钟老先生来做延期。”余管家叹了口气:“结果我一直等到下午,华筝和钟老先生都没有回来,打她的手机,也一直没有人接听。我开始担心她们两个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便到这里来找,结果询问了办事处工作人员,他们告诉我,确实是有一个叫钟家骅的老先生上午来办了台胞证的延期,可是早就已经走了我这才预感到华筝和钟老先生可能出事儿了。”
“那你有没有到华筝可能出现的别的地方找一找?问问她的朋友什么的?”周冶明在一旁问。
余管家摇了摇头,额头上都是汗水,他缓了口气接着说:“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等消息,结果去停车场取车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华筝的车好好的停在停车场里……所以我这才报了警,并且给你打了电话。”
林少威听了余管家的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知道许华筝办事非常有分寸的,不会不和家里打一声招呼便消失不见,更何况,她还陪着年逾九旬的钟老伯,自然更不可能到处乱跑的。
周冶明在一旁听了余管家的叙述倒还镇定,只是稍稍理了一下情绪,便转身离开了,不一会,他便带着一位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的高壮男人回来了。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刚才和你说的失踪者的家属。”周冶明还是碍不过对林少威的成见,只对着余管家介绍说:“这位是这里的保卫科长,”
“哦——”保卫科长上下打量一下余管家:“老先生你好,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没等余管家说话,林少威便开口说道:“我朋友上午陪着一位老人到这里来办台胞证延期,可她们办完事后却没有回家,现在,她的车还好好的停在对面的停车场里,但是人却不见了。所以我想麻烦您调出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保卫科长二话没说,领着三人来到安全系统操作后台的监控室,根据估算的时间,他们很快便在监控录像里找到了许华筝的红色minicooper驶进停车场,然后她搀着钟老伯下车,两人一起乘电梯离开停车场。
可是,从这以后,停车场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许华筝和钟老伯的身影。
技术人员又调取了停车场入口的摄像头记录,几个人惊奇的发现,接近中午的时候,许华筝搀着钟老伯从路对面的出入境管理处回到了停车场,两个人原本是想坐电梯的,可是她们走到电梯口,不知为什么停住了,然后转身从旁边的楼梯间下楼了。
“华筝在电梯口停住,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林少威指着电脑屏幕问。
周冶明扶了扶眼镜,把头凑到冰木面前,仔细看了看,然后点点头:“是的,电梯门上好像是帖子什么通告,但是……这样看不清楚。”他拍了拍技术人员的肩膀,问道,“先生,能不能看看在这之间一段时间的?”
技术人员点点头,画面一点一点的回放,忽然,余管家惊讶的差点叫出声,同时林少威和周冶明也注意到了——在许华筝和钟老伯回到停车场之前,有一个穿着保洁工人制服的人,走过来,在电梯门上贴了一张纸。
周冶明皱了皱眉:“看不清长相?”
技术人员点点头:“看不清,他带着帽子,而且很懂得如何躲镜头。”
“麻烦您把录像往后放了一段!”林少威像是想起了什么。
技术人员按他的要求有快进了一段,结果他们发现,不一会,也就是华筝进了楼梯间之后差不多十几分钟之后,之前的那个人又回来了,从电梯门上撕下了那张纸,然后走了。
“也就是说,华筝之所以走楼梯,是因为看了这个人在电梯门上贴的东西?”周冶明推测着自己的想法。
“我们能不能看看楼梯间里的录像。”林少威又问。
“这个……”保卫科长很抱歉的说:“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只在停车场内、几个弯道以及出入口有监控摄像头,至于楼梯间……”他挠挠头:“楼梯间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走的,所以也没有安装摄像头。”
周冶明眉头凝成一个疙瘩,没有监控影像……这可怎么好呢?
林少威紧皱眉头,脸上阴云密布,他想了想,然后问周冶明:“周先生,你说,是什么原因让华筝不乘电梯,而是走楼梯呢?那张纸上面到底会写些什么?”这时间,他已顾不得眼前这人是周冶明还是谁,他只心急钟老伯二人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