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柔一边默默检讨着自己越来越没节操,一边骑上马同萧十一郎往下个城镇的方向奔去,受伤的马萧十一郎去找了些草药敷了敷,看起来精神不错,伤口在马屁股上,并不影响他们乘骑,速度也不慢。
两人骑着马,自然就轻松了很多,一轻松起来,便有了聊天的心情,萧十一郎慢慢的真的相信了风柔所言,她当真对割鹿刀了解不多,至于她为何如此费心地寻找,他有询问过,她的答案他却并不相信。
但是每个人都有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他也有,所以他并不去探究,只享受同她相处的时光,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但与她相处却并不会觉得不适。
相反,尽管两人居无定所骑着马四处奔走,甚至经常在野外露宿吃食简陋,但他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家的温暖,这是他已然多年未曾有过的感觉,他一面深深迷恋,一面却有隐隐有些忐忑和抗拒。
风柔对这一切有所察觉,了解的却并没有多深入,也不知是不是生活的太悠闲太惬意,让她整个人都失了冲劲和锐气,这样的生活就像她多年前曾经梦想过的一样,潇洒而自由,没有任何的约束。
要不是萧十一郎总会闯点不大不小的祸让两人不时地逃命一番,她觉得自己肯定连头疼这种小毛病都不会有了。不过这小毛病虽然让她苦恼之余,却慢慢有了些无奈好笑的情绪。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包容,也许是对自己无法控制的情感有了更多的抗拒,又或者是终于知道割鹿刀的事情再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也可能仅仅的对这样的生活觉得烦闷了,萧十一郎在某天的早上,便无声地消失了。
就像他出现一般,那样的突然,风柔将他留下的纸条看了看,上面只说他有事离开,并未说何时回来,也没说去了哪里。
风柔将纸条揉了揉丢到了一边,面上不由得浮起一个无奈的笑容,其实她早有预感,像萧十一郎这样的人,就像不羁的风,没有人能留得住,他也不会为了谁而停留。
只是她没想到他走的这么突然,这么悄无声息,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般,这让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怅然,大约是因为面对离别时的心情总是不好受吧,也许萧十一郎正是不想面对这些,才这样偷偷离开。
风柔叹息了一声,牵起萧十一郎留下的那匹马,翻身上马,独自朝远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镇重遇
习惯了两个人一起行走的路途,如今再回到一个人,心里难免会有些落差,好在风柔的自我恢复能力很强,不消几日,她便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
到了下一个城镇补给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风柔拿出自己画的简易地图,默默寻思着接下来的路线和大概还需要的时间,这一路走来,她心中已经对割鹿刀是否在沈家有些怀疑了。
也许真的像她最坏的打算那样,其实割鹿刀要等到多年后才会出现,而如今还在哪个不知名的旮旯里呆着等人去发现呢。
发现的人当然不会是萧十一郎,因为风柔始终记得的剧情就是风四娘和萧十一郎一同去偷割鹿刀,那第一任拥有者当然不会是萧十一郎。
风柔现在基本是抱着去看看情况,也不指望有结果的想法,一路往沈家走去。
到城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待风柔进了城不久,城门便关上了,她随便寻了个住处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去购买干粮了。
早餐原本想随意凑合一下,但在郊外待久了,如今却突然想吃些好的,她瞅着路边一个摊子的豆浆看起来十分可口,便坐过去点了一碗,配了个烧饼啃了起来。
她啃着啃着,不期然想起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开泰,实在是原著中那句方方正正的硬面饼让她过于印象深刻,不管第几次想起,还是会有些想笑。
风柔一边笑着一边莫名地摇了摇头,对自己这奇怪的联想感到有些好笑,她低头喝了口豆浆,耳边却突然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唤道,“风…风姑娘。”
风柔差点没被自己呛到,实在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刚巧就是她刚刚想起的那一个,这种巧合让她微微有些尴尬,她咳嗽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
杨开泰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又想帮她顺顺气,又努力恪守着男女有别的信条,反倒把他自己的脸憋得通红,比起风柔来,他更像被呛到的那一个。
风柔抬头看到他的样子,原本些微的尴尬顿时消失不见,她没忍住笑,一下子笑出了声,杨开泰越发的紧张了起来,眼神也飘忽着不敢直视风柔。
风柔浮起唇角,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有趣的要命,让她按捺不住想要逗弄他的坏心思,她指了指旁边的空座位,语调轻快地邀请道,“坐,一起吃早餐么?”
“啊?好…好啊。”杨开泰别别扭扭地坐了下来,脸依旧涨得通红,丝毫不敢直视风柔的眼神,只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结结巴巴地询问道,“风…风姑娘怎么也在这儿来了?”
风柔一挑眉,刻意回道,“怎么,准你来不准我来啊。”
她张扬肆意的如此毫无忌惮,就像是知道坐在旁边的这个口拙的男人不会生她的气,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她曾经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半点不敢露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哪怕是真的气急了,脸上也始终带着笑,语气也始终温和有礼,更别说用这样的语调这样的词句跟一个还并不熟稔的人讲话了,风柔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懊恼。
她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克制和理智到哪里去了,好像在见到这个男人以后,在看到他笨拙的反应后便消失不见了,她不愿承认自己心底的那一点期待和情愫,因为知道他对她是不同的,所以她可以随意的毒舌,丝毫不担心他会翻脸。
这种陌生的感情让风柔有些忐忑,心脏隐隐有些怪异的悸动,让她全身都有些发麻般的不适,这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开泰,等着他的反应。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挥舞的手碰到了桌上的碗,豆浆顿时撒了一桌,风柔反应迅速地退开来,才没有被豆浆打湿了衣服。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杨开泰焦急地想要解释,然而越是焦急就越是说不出话来,看起来就像只傻兮兮的呆头鹅,风柔刚刚隐约的心悸被他的举动弄得不见了踪影,她觉得好笑,倒也真笑了出来。
杨开泰似乎总是带给她欢乐,跟他待在一起,他的反应每每总会引得她发笑,杨开泰呆呆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风柔笑得灿烂,她的笑明媚的没有一丝阴霾,像冬日里的阳光,让他的心中一片暖意。
“要赔罪么?”风柔偏着头看着杨开泰傻愣愣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询问着,杨开泰眨眨眼,乖巧地点了点头,甚至也许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风柔笑意更甚,拖长了音调说着,“那就请我吃饭吧。”
“好…好啊,你…你还要喝豆浆么?或者再吃一个烧饼?”他一脸期待地看着风柔,后者却眼珠一转,原本只是想凑合凑合,如今却换了打算。
“这豆浆烧饼,我刚刚就吃过了,我想吃点其他的东西。”风柔故意卖了个关子,她挖好了坑,就等杨开泰自己跳下去,她十分想要看看,等他知道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风姑娘想吃什么,我…我都请。”
“当真?”
“当真。”
风柔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那就去隔壁街的云来轩好了,我来这里就听说了它的名声,倒还没机会尝尝。”
这云来轩大概是这座城镇最有名的酒楼了,跟它的有名相对应的,当然就是它高昂的价格,风柔一到这里就听说了这云来轩,昨夜路过,瞄了一眼饭菜的价格,贵得她恨不得绕道走。
不过此时,用来耍耍这个抠门的铁公鸡也算有趣,杨开泰摸了摸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汗水,咬了咬牙,吞吞吐吐地应了声,“好,就去云来轩。”
他虽然答的咬牙切齿,却也当真答应了下来,风柔反倒是一怔,事实上,她以为以杨开泰那抠门的性格,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就算要答应,也是找完了所有借口推脱不了,才会答应下来。
她甚至想好了要如何调笑他一番,然后再改口换个地方,却没想到他当真答应了下来,这让她心中微微有些异样,这异样让她没有反驳,跟着杨开泰一起去了云来轩。
她一路上都注意着杨开泰的表情,只看到他一直都在擦汗,她几乎都觉得他要落荒而逃了,他却当真一路跟她走进了云来轩的二楼坐了下来。
风柔眼角瞄着他的表情,接过小二的话头,故意点了好几个招牌菜,招牌菜顾名思义,除了好吃外,价格当然也是最贵的,她可是记得昨天瞧见的价格牌上这几个菜后面的银子可是让她觉得肉疼了好一阵。
她越点,杨开泰的表情就越是僵硬,到了最后,他竟然站了起来,干巴巴地说道,“我…我有事出去一趟,就…就回来。”
风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了酒楼,她嘴上没说,心里却寻思着,莫不是这铁公鸡抠门的毛病犯了,付不起账这是要借机溜走了?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没钱付账,跟萧十一郎相处久了,她曾经坚持的底线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反正这小地方也不会有什么高手,再加上她现在还有匹速度不慢的好马,怎么着也不至于让人捉住了。
虽然心里有底,但风柔却终究有些淡淡的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杨面饼真是萌死了。
☆、无可奈何
她低垂着眼,等着菜上了桌,便有一下没一下地吃了起来,她心中并不指望杨开泰还会回来,却突然又听见了他的声音,“风…风姑娘,你…你已经开始吃啦?”
风柔心头一跳,一种莫名的喜悦从她的心中蔓延开来,她几乎无法克制嘴角的上浮,有股暖意让她的浑身都软绵绵的,眉眼中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不知道这股喜悦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心底其实还有隐约的期待,这种期待的满足让她觉得自己处于了一种异常的情绪中,她夹菜的筷子顿了顿,轻轻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慢慢抬起了头。
“等了你半天,谁知道你去办个事能办这么久,我还当你不想付账,所以找借口逃走了呢。”她随意地说着,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热络,却又突然觉得这样讲好像有些埋怨的意味。
那股酸意她自己都感觉了出来,杨开泰却丝毫没有发现,甚至还因为她的话红了脸,看起来有些尴尬和不安。
风柔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失望,这种无法克制的情绪让她觉得怪异,也许之前还隐约模糊没有察觉,此时却已经明白的清清楚楚。
不过见了两面而已,感情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风柔自觉自己从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一面之缘就能爱得死去活来?那只存在于幻想中,现实里的爱情是要一日一日的累积,一点点的加深。
她喜欢上了杨开泰?不,并不是这样,说是有好感也许没什么问题,但喜欢,还不至于。也许是因为曾经看书时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并且颇有好感,所以面对他时便时有失常,甚至做出了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的事情。
杨开泰这个人不管是从外表看还是他的内心深处,都是个老老实实的人,这让人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可以放心相处甚至是欺负的,对于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的风柔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给了她一种只有家人才有的感受,可以信任、可以依靠、可以放心撒野、可以肆无忌惮,因为他似乎永远不会翻脸,永远不会生气。
这就像家人,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不管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回到了家里,就可以放松下来,可以撒撒娇,可以发发脾气,可以做自己而不去管其他。
风柔是曾经想过四处去旅行,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拥有一个永远的后盾,温暖的家。
等到她累了、疲倦了能有那样一个地方让她停留,有那样一些人让她依靠。
或许是因为杨开泰总是一副呆头鹅的样子,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她进一步,他便退两步。所以这仅有的两次见面便已让风柔产生了错觉,错把他当作了亲近的人,在他面前卸下了伪装。
但这并不是爱情,风柔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抬眼静静地看着杨开泰,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却疏离,“别多说了,坐下吃吧,菜都快凉了。”
她轻轻挥了挥手,杨开泰嘴唇蠕动了两下,终只是听话地坐到了风柔旁边的位置。
两人吃着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风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杨开泰不死心般地,又问了一开始就问过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风柔此时没了调戏他的兴致,微微笑了笑,轻描淡写地答道,“到处走走看看,刚巧就路过这里了。”
“那…那你接下来要去哪?”杨开泰问的犹犹豫豫,像是有些迟疑和忐忑。
风柔看了他一眼,同他打着哈哈地随口说着,“就随便走走,随便看看呗,走到哪算哪,没个目的地的。”
杨开泰越发的紧张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其实我也想四处走走,不如,不如我们一起上路啊。”
尽管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思,风柔却也明白杨开泰对她有着别样的心思,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她想要利用他做什么或是得到什么自然是轻而易举,但她偏偏又狠不下心来。
利用别人的感情这种最低等的做法,她不屑也不愿为之。尤其是对杨开泰,他若是虚情假意便也罢了,偏偏他是个榆木脑袋,待她无比的真情实意,这样诚恳的相待让她也愿意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他。
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对人,这向来是她的处事原则,少有例外。
风柔眼珠转了转,半是隐晦半是挑明般地说道,“我记得源记钱庄极富盛名,是所有钱庄中最大也是最富裕的,想必杨公子家也必然是家大业大,事情应该也很是繁多,杨公子应该没什么时间跟我这个闲人闲逛才是。”
她变相地拒绝着,杨开泰也不知是听懂了装没懂呢,还是当真没听懂她的话,他连忙摇着头匆匆回道,“我…我家里的事都是掌柜的和哥哥在管,我也是个闲人,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想在江湖上闯荡闯荡,能跟风姑娘一起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