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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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宫-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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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不惧,从容含笑道:“臣自知得皇上厚爱,必将竭尽全力,彻查烟雨楼之事。”
快三年了,烟雨楼又重现尹丰,数日前,太医院的张院判,死在了家中。
这张院判,单名一个尚字,才高面冷,妙手回春;但执掌太医院多年,却是冷面不阿的刚正之人,多与同僚不睦,怎么看都不像是烟雨楼要下手的对象。
可是他却死了。
那夜是张院判的生辰,举家同贺,大约是心情不坏,多喝了几杯,家中之人,本以为他是年事已高,才有此悲剧,心下只能叹息,谁知竟不是如此。
张院判停尸家中,待七日后下葬,谁知七日不到,尸身腐坏,最后成了一滩浆水,可怕至极。
众人最开始以为是天气渐热,尸身腐坏变快,谁知道打开棺盖一瞧,里头刻了一行小字。
“人而无耻,为医不仁,烟雨楼。”
字后头还刻了个奇怪的小印,形似三
10、宰相府 。。。
道波纹,像是篆书的水字。
张家人这才急急地报了官,但谁也说不明白,这张院判究竟是当真被奇毒害死,死后尸身化水;又或者是死了之后被人泼了化尸水。
再者,连尸体都不见了,从何查起?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张院判生辰那日起,张府的人就没少过。
这事儿太蹊跷,官府查不出个所以然,文廷玉派出暗卫,查出最近银丰城内,武林中人往来并未增多,也没有什么奇异的举动。
更坦白说,不止没有奇怪的举动,还升平和乐得很。
这事再成无头公案,朝廷的威严便没了。
戚从戎听文廷玉说完,眉头皱紧。
他倒是知道张院判之死是烟雨楼所为,只是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事。
文廷玉见他眉头深锁,又道:“朕也无法,这些人行踪犹如鬼魅,寻常人等对付不了,故此要你回来。”
戚从戎心中不悦。
若是真的寻常对付不了,为何不令谢轻禾去?他一样才高八斗,心思缜密,用兵如神……说来说去,还是文廷玉怕当年之事又重演,心中百般不信任。
戚从戎为谢轻禾不值,当年谢轻汶所为,谢轻禾是绝不会知道的。
他是个忠臣,亦是个孝子,断不会赞同谢轻汶所行之事。
谢轻汶大约也是明白的,不知道是因为爱惜至亲,还是为了不受阻碍,总而言之他瞒了所有人。
只可惜一朝失败,终究还是难免累及谢家。
文廷玉还在等他接话,于是戚从戎抬起头,道:“皇上真是爱惜微臣。”
真是太爱惜了,不是容易掉脑袋的事儿,轻易不让他操持。
文廷玉但笑不语。
戚从戎起身来告辞,忽然又听文廷玉道:“你且站住。”
他立住脚:“皇上还有何吩咐?”
文廷玉沉默了一会,气氛凝重,戚从戎开始不耐烦起来。
“还有一事……”
文廷玉的声音很难得的显出一丝犹豫,,戚从戎不解得很。
可是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为何。
“这事,说不准比命案还更要紧些。”
文廷玉的笑容带着些恍惚。
“戚爱卿,你觉得……谢轻汶在何处?”
谢轻汶的汶之一字,可不是有三点水?
屋内忽然一派宁静,却又似有波涛暗涌,戚从戎的喉咙在发干,觉得要说出一句话,也费十分力气。
谢轻汶在何处?
这叫他怎么回答?
那个人莫不是早已经……
提起谢轻汶,就不能不想谢轻容。
听她说话,含笑语气,便知她还在痴痴等着有一天,皇上原谅了谢轻汶,令他再回京来。
不答是不行的,戚从戎不能失礼。
他含笑着躬身行礼,反问道:“皇上,乱臣贼子,能归何处?”
乱臣贼子,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文廷玉不恼,只
10、宰相府 。。。
是眼神还是含含混混的,他挥挥手,示意戚从戎退下。
戚从戎脚不沾地,飞快离开。
他往宫外走,却听见背后有人在唤,回头一看,是伺候文廷玉的贴身太监,名儿叫做季苓的。
他停住脚。
季苓追上来,道:“戚大人,许久不见,方才未曾问好。”
戚从戎露出爽朗的笑容:“季公公何必如此?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得。”他还记得季苓以前常跟太子与文廷玉一起出入宰相府,也常被谢轻容钦点去掏马蜂窝。
季苓一笑:“皇上差我来,还有一顶要紧的话,说给戚大人知道。”
戚从戎暗想他果然是文廷玉的心腹:“季公公请说。”
季苓含笑:“皇上说,皇后时常很闷,戚将军是旧友,若得闲,去见见皇后也好;只是……”话音一缓。
戚从戎等着他说话。
只见季苓脸上的笑容更和气了些:“只是方才的说话,不要叫皇后知道了劳心。”
戚从戎一点头,然后称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一路上他想,那些说话要是被皇后知道,岂止是劳心?只怕先哭死一回,闹得宫中凄风苦雨鸡犬不留!
当年他们将谢轻容宠上了天,谢轻容恃宠而骄,任性无比,唯有谢轻汶一人敢训她。
都说长兄如父,她确也最敬慕谢轻汶,连被训都是含笑听的。
若是谢轻容想起当年之事……
青天白日的,戚从戎通体发冷,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戚从戎快步行至宫门外,他不爱乘轿,故而骑了自己的爱马。
侍从都是贴身服侍惯了的,见他样子奇怪,便赔笑着递上了缰绳,问:“主子爷现在是回府么?”
戚从戎摇头,道:“你先回府。”
说罢一夹马肚,挥鞭走了。
侍从心知不该跟上去,困惑无比地牵着自己的马,打道回府。
戚从戎不回府,是要去另一个地方。
旧时宰相府,在西町东巷内。
那条深深地巷子,墙内都是谢家的家宅,宰相爷是南方人,园子里头亭台楼阁,扶疏花木,布置得极似江南景色。
那时候谢家得势,府内热闹的很,巷子外面也热闹得很。
戚从戎骑着马,只见巷子外,几乎没什么人来往,谢家的大门前,两尊石狮还安好,门前挂的灯笼早褪了色,门上贴着两个福字,边角已经泛黄。
宰相府三个大字,却还在牌匾上熠熠生辉。
后来谢轻汶封侯,太祖要赏宅院给他,他却念旧,推辞不受;宰相爷去世后,谢轻汶与谢轻禾也还是住在这里。
还记得攀过里面的假山与树木,捉过蚂蚁,也掏过雀窝。
四年来,谢轻容大概从来没有回到这里,所以她并不知道这里已经是如此破败的景致。
所以在她心中,此处还是乐园。

10、宰相府 。。。
从戎站在一旁看,见有几个老仆人,自外间归来,自一旁的侧门进去;他便闪身躲开,不让别人看到。
他内心酸楚又感慨。
乌衣巷犹在,叹王孙兮不归!
皇后娘家失势已是不争的事实,无人能改,若谢轻容不是皇后,便是一人谋反,罪诛九族——
其实戚从戎一直都知道,自己恨的并不是文廷玉抢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是这天下之大,能护着谢轻容一世安稳的,只有文廷玉一人。
可是,他也并是不如此简单罢休的人物。
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颈项上,挂的那块寒玉,那玉雕工精湛,刻的是一双飞燕。
他叹息一声,起身上马,再不回头。
这时候忽然变了天,乌云蔽日,藏尽光芒,一路沉着脸回到家中,早有下仆迎了出来。
戚从戎镇定自若地重换笑颜。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都会好的。
今日榜单了,于是……
来来来,大家都回帖给我说,你不会扑街……快点!!!!!
11
11、皇后生辰 。。。
作者有话要说:
……人人都有雷点,都避开了我文也不要写了,其实嘛,我又没有给群众避雷的义务,安装避雷针也是要给钱的。
看文就好,回帖就好,有钱就好。
快回帖……谢特!!!!!!
(一)
戚从戎回来得正是好时候,皇后生辰在农历五月初五,巧得很,恰恰是端午。
皇后生辰,从来都是从简庆贺的。
也不是她一个人如此,皆是因为原来太后在宫内的时候,体恤百姓,命此等小事不可铺张浪费,自太后起,到宫中的贵人主子们,皆是一样。
都说太后仁德,皇后娘娘深感如此,但是么……
太后都去西山礼佛半年有余了,适逢皇后娘娘生辰将至,宫中今年也如往年一样,自一月前便开始预备。
连文廷玉都好心情,特特来问她想要什么。
得了便宜就卖乖的谢轻容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文廷玉一问完,她便扯着皇帝的袖子不放手:“再不给点好的,本宫明儿自个回家过去。”
回得家去,好歹能吃顿饱的;那些什么礼乐宴舞,觥筹交错的场合,她往那里一坐,除了扮作端庄贤淑,忍受那些个自以为忠臣的家伙自暗处送来的白眼,全无作为。
文廷玉也乐得宠她,寻思着反正太后不在,让她痛快些好,于是便笑盈盈地护了袖子,把她抱在怀里,问她:“那依你说,又要怎样?”
谢轻容想了想,道:“不要那些人给我白眼。”
文廷玉含笑不语。
谢轻容似乎受了很大鼓励,笑着又道:“宫里没意思。”
文廷玉变了脸色。
谢轻容就不便再说下去,暗地里翻了几个白眼,只听文廷玉道:“人太贪心了便不成样,两样只能选一个。”
谢轻容伸出两只手,笑着抱住了他的脖子,道:“我选第二个。”
果然是她会做出的选择,文廷玉假装忧愤:“宫里哪里不好?”
谢轻容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皱皱鼻子,眉毛一拧:“闷得慌。”
“哪里闷?”
谢轻容反问:“文廷玉你觉得哪里不闷?”
被这么一问,文廷玉就怔住了。
是啊,到底哪里不闷呢?
每日天未亮便起早,换了龙袍,登那太极殿,看群臣俯首,为这天下之事,日夜悬心,年纪轻轻,就怕第二日醒来,会看到双鬓染霜。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笑意,指一直案桌上那堆得山高的奏折,示意谢轻容看。
然后自己端了一杯茶,吹凉了正打算喝。
谢轻容看了,点头叹道:“不错……你会累死。”
“噗——”
文廷玉身前茶雨,皆是为谢轻容所洒。
谢轻容正自得意,忽又觉得凄苦:“转眼本宫都十六了,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要红颜老去,鬓霜平添……”
文廷玉略去她说的那些废话,严肃指正:“你今年十七。”
好一个糊涂的皇后,自己年纪都不记得。
谢轻容柳眉倒竖:“哪里是十七?十六!”
文廷玉道:“就是十七没错。”
他哪里会记错这
11、皇后生辰 。。。
些事?可谢轻容却瞪眼看他,仿佛将她说老了一岁是天大的罪过。
文廷玉正要哄她,忽听赵妃来请安,已至门前,两人忙坐正了身子,不再嬉笑。
庆端午,划龙舟,食粽子,端是佳节。
幸亏皇后的生辰是那端午节,文廷玉既然应承了下来,自然守信,力排众议,决定在端午佳节,以及皇后生辰之日,于宫外龙舟之上庆贺。
奈何那端午于宫外泛舟之事被谢轻容知道,她却道:“皇上……你好缺德。”
文廷玉差点咬了舌头又喷一地的茶,他这次虽有些呛到,还是有惊无险地将茶给吞了下去。
“你哪里是为了我?根本是顺水推舟么……”谢轻容很哀怨:“到时候满船的人,我——”
文廷玉听到前面几句尚可,闻得最后一句,忍不住问:“你就如何?”
谢轻容道:“我什么?我想的是,一叶轻舟,泛舟湖上,三五好友,对月饮酒。”
亏她说得好顺口。
文廷玉倒也想,可惜不能。
他指着自己道:“皇后,朕是皇帝。”
谢轻容不语。
文廷玉指着她鼻尖,然后捏了一下。
“而你,是皇后。”
皇帝与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当真是和乐异常,连随心所欲都做不到。
委实可怜。
这话只敢藏在谢轻容的心头,不便说出口;而文廷玉看她愁眉,便柔声劝哄道:“那等事,说出来好听,其实都不过附庸风雅,都是穷人做的;我们有的是钱,自然喜欢人多热闹。”
皇后娘娘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日文廷玉知道胡乱说话的惨烈后果,那一阵听闻皇后的掖庭宫时而传来清脆响声与嬉笑声。
“回皇上,皇后娘娘心血来潮,说是浪费,令把那掖庭宫门口上古传下来的青铜器给熔了,造几把酒壶使唤——”
文廷玉想,一块铜罢了,遂只折断了一支毛笔,令季苓拿去笔冢处埋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拿羊脂玉如意敲核桃——”
文廷玉想,不过几块白玉,只是手颤了一下,几滴墨汁溅到纸上。
“回皇上,皇后娘娘说宫中的沉水香木柜子不够富贵,要令换了蓬莱香木的来——”
文廷玉想,不过是些木头玩意,便笑说了一句随她便是,然后不小心拍翻了一只琉璃盏。
“回皇上,皇后娘娘跟太子一起玩儿把戏,把掖庭宫的三只琥珀月光杯砸了——”
文廷玉想,区区几个价值连城国库里翻不出十个来的杯子而已……
他连奏折都不看,正看见皇后娘娘在屋外晒太阳,掖庭宫内却有许多太监宫女侍卫,忙着将做好的箱笼枕屉往掖庭宫中般,吵吵嚷嚷地闹得人头疼。
“皇后,你是故意的……”
临近午时
11、皇后生辰 。。。
,太阳太大,文廷玉眯着双眼,退开了众人,语带悲愤。
谢轻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辨真假。
“咦,你不是说我们有的是钱么?”
文廷玉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隐约想起他那不大欢乐的童年,似乎有许多苦痛,都是源自于她这一脸天真烂漫的表情。
端午那日泛舟的地方,是在尹丰城内的细泽湖,此湖形状细长,四周风景秀丽。
关键是离宫较近,四周开阔护卫们也还能施展开手脚。
皇后娘娘出了宫才得知去向,自然是被刻意瞒着的,果然她一直到便差点在车内打滚:“怎么去这么近的地方?”
这些个抗议传道皇帝耳中,皆被无视,文廷玉近来失了不少财,心情大为不好,心想这谢轻容也不想想还能去哪?莫非自北南下,历泰山而至蜀都?想得倒美!
一长串宫车出行,路边百姓皆侧目,谢轻容撩开帘子的一角,看得目不转睛。
“皇后娘娘……”
这么哀怨的腔调,必然是绿袖。
谢轻容把帘子放下来,一脸失望:“我就看看罢了,又不出去。”
出去了还得了?绿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颈项,这头颅大好,暂不想失:“奴婢知道。”
谢轻容不乐地撅嘴,活像个小孩子。
皇后娘娘撅嘴的样子也是极美的,难怪皇上看见就忍不住要咬上去,绿袖如此想着,又笑了。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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