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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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宫-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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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层不必再看,再看第二层与第三层,里头是折得整整齐齐的夜行衣,还有一张是路观图,其中一处,标注了红点,还有一处写明了,是谢轻容入住的客居。
谢轻容怒了。
“要做贼我不会自己来做啊,还用他做什么?”
原是要光明正大借的,如今……
谢轻容闷闷不乐,莫非这一辈子都是暗地里做事的命么?
这声抱怨,让谢轻汶笑了出来。
“你去呢,还是我去?”
谢轻汶这样问话,谢轻容想了想,道:“我去罢了。”
虽还是一张平静的面容,谢轻汶却叹了一口气,谢轻容抓了他的手,一哂,既调皮又自信。
“有谁能伤我?你担心什么呐!”
谢轻汶一想,确是如此,当下也便笑了。
今日月圆,明亮得很,夜深之时,院落之中一片银霜,谢轻容身着夜行衣,蒙面而行,只觉得这刀门内院,竟也同皇宫中一般,有门生护卫把守重要之处,还有卫队巡逻,每隔两个半时辰,轮换一次。
谢轻容仗着轻功高卓,身形稳稳掠过梁上,回忆今日所记之路观图,挑拣小径,速速前往那个红点所标注的地方。
她人终于到达,盯住那处小院落,只觉十分静僻;未及多想,却见自旁掠出一道黑影,亦是黑衣蒙面。
她心下虽吃惊,却是从容不迫,手下一掌拍出
53、夜探 。。。
,只以三分力气试探;而对方起手一掌,也只是不轻不重的力劲,落手之姿十分眼熟。
“是我。”
对方拉下黑巾,正是付涵芳。
谢轻容没好气:“来做什么?”
付涵芳乐了:“你当你是真的有通天的本事?没有我,你也能找到我家的东西?”
谢轻容道:“不是气这个,是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付涵芳却很惊讶:“怎么没说?宁声没有说么?”
谢轻容想想宁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想叹气。
付涵芳似乎也是想起自家侍童的那个性格模样,倒比谢轻容先叹起气来。
二人隐身在树上,谢轻容问:“这是哪儿呢?一个人都不见,也没人守着。”
“越是这样,越容易藏着宝贝。”
谢轻容一想,倒是。
“那麒麟玉长什么模样?”
付涵芳摇头。
“你怎么会不知道的?!”谢轻容气急败坏。
真是个无用之人,连个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到时候怎么找,亏的他还特意跟来,活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儿,其实竟什么都不知!
付涵芳正儿八经地道:“瞧你就是没正经当过贼的,等会儿进去,看着又轻巧又好的,那就拿;还有那乍眼瞧着不出奇的,也拿着走,广撒网,多捕鱼,准没错!”
谢轻容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要先将此人打翻在地,若弄出太大动静,只怕不好!
于是忍了下去,但是还不死心,又问:“你是当真的不知道?”
付涵芳嗤笑一声。
“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也当年小时祭祖,似乎是瞧见过一次,时年也久,我记不清楚,而后从来不见父亲拿出来。”
谢轻容想想,觉得不对。
“那为何,江湖上的人都说你家里有这样的玩意?”
既然要藏,自然是从一开始便藏的。
谢轻容仔细回想,她是自出宫之后,并未回过一趟烟雨楼,连医书也是自胡惟庸手中得到,也是自那时候才留心起麒麟玉一物,查到的消息,便是存于刀门之中。
这时候她才在想,这样的东西,既然连付涵芳家中都少提,那又是自何人之口传出?
“你父亲呢,付涵芳?”
她忽然发问,付涵芳随口答道:“不是刚来了,我大哥便说了么,正在闭关。”习武之人闭关,乃是寻常事,也值得多问么?
谢轻容自想着,只听付涵芳道:“你是在想什么?想要杀人灭口么,眼神这样可怕。”
听了这话谢轻容才回过神来,含笑道:“要杀你什么时候杀不成?偏急在这会。”
付涵芳也不惊惧,只是笑,想这世间唯有谢轻容,能将焚琴煮鹤的话儿说得同甜言蜜语一般动听婉转。
谢轻容盯了那屋良久,最后决心走一步是一步,扭头问付涵芳:“还不动手么?”
“我
53、夜探 。。。
在等你!”
谢轻容一句话都不愿再同他多说,提足跳了下去,付涵芳便也紧随其后,直往那小院去,只见此处虽无人,却是四面高墙,院门紧锁。
要做贼的,自然不能从正门进,谢轻容正欲提气跃上墙头,却被付涵芳拉住。
“怎样?”
“劝你老老实实从这里进去。”付涵芳指了指门口。
谢轻容眯起眼,她也想这么走进去,可是没钥匙啊。
这把锁看起来,说不出哪里就觉得古怪,谢轻容没有十足的把握,并不欲破坏。
再者若是触碰到这门前什么机关,只怕不好。
付涵芳嬉笑着自袖笼里掏出一样东西,在谢轻容面前晃。
银光闪闪,正是一把钥匙。
谢轻容难得动容:“哪里来的?”
“前几日在大哥身上,顺手摸来的;然后那天他拉我过去教训,我便。”
谢轻容要笑不笑,脸色不大好看。
“小心有诈……”
“我大哥的武功……呵!”
话不说完,谢轻容却明白,而付涵芳面上的表情十分玩味,看不出有蔑视,又或者敌对,只是从容平常。
只是这一字一句里的情绪,谢轻容都听了出来,但她亦无法安慰,只道:“那你快些把门打开吧。”
付涵芳叹着气,将那钥匙插入锁孔之中,轻轻一扭,只听咔擦一声,二人方要放心,忽然只听铿锵一声巨响。
“不好!”
低喝一声,只见头上箭雨分落,谢轻容断柔肠自袖而出,击飞半数,欲要逃离,远远闻得人声:“有贼人——”
转瞬人已近了。
贼你个头!谢轻容含怨瞪了付涵芳一眼,二人分别往两处方向逃去,谢轻容自是不敢直接往客房中逃去,只能一面飞奔一面回忆那路观图,只往最偏僻的地方行去。
一路急急而奔,那些门人本不是她之对手,谢轻容刻意借着树木遮蔽逃至一处更为幽深的小院,抬头看那门匾之上写着“玉露风清”四字,门匾四角都已经结上了蛛网,门锁生锈,显见很久未有人来过这里。
她跃墙而入,只见这间小院,原本应该是种满了绿竹,如今枯死了大半,园中原本的奇花异草都已颓败,只剩杂草疯长。
谢轻容被这景象吸引,只觉得此处,竟与当初宫中的栖凤阁十分相似。
于是她一步一步,推开了那破败的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扑面而来是尘土之气,谢轻容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虽然旧了,也落了灰,却看得出是闺阁气氛。
桌上的烛台,也是精巧可爱,那半破的床帏帘帐,绣的也是云鹤芙蓉,有细细的流苏装饰,再看周遭摆的,都是些趣味的玩意,坏了一半的风车,彩泥的小人;桌上还有一套茶具,茶桌之上,犹有一只玲珑巧致的小龟茶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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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屋的主人,原本应该是个姑娘家,谢轻容站在里头,似都能听到她从前的欢声笑语。
谢轻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幼年时光。
那时候是多么欢喜,又是多么短暂——
嘴角含笑,谢轻容摇摇头。
此间安静,谢轻容侧耳倾听,并无人追来。
她静静站了一会,忍不住拿起那茶宠来看,想起她父亲从前是爱喝茶的,他的玩笑话虽多,喝茶的时刻,却是安静的,默默地望柱窗外,似也是在回想当年。
父亲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笑拉了她的手同她说,轻容啊,爹有话儿同你讲,你听了,别激动,也莫紧张,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行,便叫你大哥顶着……大哥都还不行,还有你二哥呢,总而言之,你都不是一个人。
若说欠了谁,那她欠得最多的,一定是父亲。
所以她才不会逃。
不当太子妃,不做皇后,其实都是多么简单的事儿,真要走,父亲不会拦着,还会含笑送别。
那时候太祖的旨意下来,唯有谢轻汶不在,大家都是喜气洋洋,一面是笑着接旨,一面是笑着接药。
谢轻容笑着对他父亲道:“做太子妃有什么不好?将来就是皇后啦。”
太子要废她武功,皇后不欲太子由她所出,原是平常事,他们的一颗心,说着喜欢别人,都是假的;唯有喜欢自己才是真的。
谢轻容说,还好我是亡了国,要不然,我也要成那样的人啦!
父亲含笑,摸她的头,那表情,像是她小时候说了蠢话。
如此回想着过往,谢轻容难得觉得眼眶有些发潮,静默半晌把眼泪忍耐下去,再看几眼,便欲放下手上的玩器离开。
但在此刻,她直觉不对。
在她之身后,似是有视线盯住了她。
即使不必回头,也能感受到那冷冽的视线,仿佛带着执拗的敌意,仿佛是——
“谁?!”
谢轻容蓦地转身,那种冰冷附骨之感立时消失了。
既有胆子来瞧,却不露面,谢轻容只哼笑一声,即刻离开。
一路之中,只觉得四下都有人巡查,想必是被她与付涵芳惊动了,正在四处搜查,但这些人也未能奈何她,她速速回到房中,谢轻汶正在灯下看查文翰良功课等她。
“如何?”
谢轻容只摇摇头。
“你是怎么了?脸色不好看。”
谢轻容再次摇头,只道:“待胡为庸一来,我们便离开这里。”
谢轻汶也不问为何缘故,也不问那麒麟玉如何,只点了点头。
谢轻容摘下了面巾,也不避忌,取了衣裳要换,谢轻汶接了外衫,替她穿上,结上衣扣。
谢轻容看他低头在前,便问:“大哥怎么不问了呢?”
“问你什么呢?你若要说,都说给我听了。”
谢轻容坐了下来,拉谢轻汶也坐
53、夜探 。。。
,将今日所想所见都告诉了他。
谢轻汶略一沉思,问:“那会是谁呢?”
谢轻容道:“此刻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忽然歪头想了会,问:“最近可有探子来回尹丰呢?二哥怎样?”
谢轻汶笑了一声:“还是同以前一样,做他的官儿……只是忽升忽降,要辞官而去,总不被允。”
谢轻容歪头叹气。
是她与大哥令得二哥为难了。
就像小时候,她犯错总连累了二哥,二哥管她不是,不管她不是,久而久之,都怕了。
她现在这样的身份,想要关心二哥,最好的方式,竟是要离得远远的,想到此处,谢轻容不由得委屈极了。
“全部都是文廷玉不好!”
谢轻容伏在桌上,怒气冲天。
谢轻汶拍拍她的肩,道:“气什么呢?他是怎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怎样,也不想知道!”
谢轻汶的手一顿。
谢轻容自觉说错了什么,便问:“怎么?”
谢轻汶一笑:“我说的是你二哥,他自来都被你气惯了,你知道他不会计较的。”
谢轻容想说什么,却觉得还是不要说话为妙,于是只点点头,继续趴在桌边出神。
54
54、寻人 。。。
不提谢轻容与谢轻汶,只说方圆领命去寻胡为庸。
他自离开了刀门,便觉被人跟在后头,且根基不浅,甩开此人,竟是在十里之外的地方,且费了不少力气。
一路寻着胡为庸可能退走的地方查访,方圆寻了两日,最后终于得了准信。
胡为庸哪里都没去,却是回了他的老巢,就在凤台山下,五里开外。
饶是他脾气这么好的人,也差点想二话不说,去烧了胡为庸的老家。
胡为庸当真的好命,方圆叩门的时候,只闻得里面酒香菜香,下人打开门来领他入内,只见胡为庸坐在亭子里,喝着小酒,满满一桌的佳肴。
见他来,胡为庸半点不惊,还笑着招手,吩咐下人:“再添双筷子。”
方圆审度了会,在掀桌与不掀桌之间犹豫半晌,最后选择了先吃饭。
他一路劳累,自从跟在文翰良之身后,很久未曾这样奔波了。
胡为庸为他斟酒:“辛苦你了。”
方圆看他笑眯眯的,自己便也笑,放下筷子,噙了一口酒,满满咽下,这竹叶青是好东西,既甘且醇,半杯下去,怒火都少去了一半。
他问:“墨先生,退隐退得怎样了?”
信里那话,说得相当动听,引经据典,说的是古人都说了“荣显,虚名也;供职,危事也;怎及两峰尊严而耸列,一湖澄碧而画中?”
多么好听,多么悠闲,让人觉得这世间,别的都是虚名,都是浮云,不值得留恋。
胡为庸是多想要这样的生活,不用动不动就跪人,不必动不动被人跪。
可是真到他一个人去退隐,面对着锅被烧穿,饭成焦炭的日子,却是生不如死。
想到此处,胡为庸摆摆手:“再别提了,原来这退隐也是门大学问,只见古人说得好,什么‘悠然见南山’,又是什么‘无花无酒锄作田’,再有什么梅妻鹤子,清静怡然……我竟全没看见,我只知道原来挑个水,做个饭也是这么累!”
莫怪乎君子远庖厨,实在至理名言也!
方圆森森地冷笑了两声,不知是嘲是讽:“于是墨先生就不退隐了?”
“不是,我是打算挑两个厨子,带四五个杂役……”
胡为庸还没说完,方圆先接口道:“先生此言不差,还当娶个贤妻,如此一来,退隐便是美满了。”
一拍桌,胡为庸道:“你说的很是!”
方圆笑道:“不如就近,娶了迷鸿君,也不错。”
胡为庸如临大敌:“她也来了?”
“暂未来,不过若是你不走,她便要来了。”
一个人请不动,两个人大约好些,方圆来时,便料到此人要耍赖,便先发一封书信与苏竹取,料必她若要来,也是很快的。
胡为庸这才放下了心。
“娶妻必贤,她那样的,可娶不得!”
边说,胡为庸
54、寻人 。。。
还连连摆手摇头,这迷鸿君,是与君座一般的脾性,若论怪癖,还要略胜一筹,眉眼看着是好的,美则美矣,脾气太差。
如此母老虎一只,不要也罢!
方圆装作讶异:“什么?若迷鸿君都难入墨先生法眼,那莫非是要娶君座了?”
胡为庸正在喝酒,闻言一口喷出,幸得他及时扭头,未让衣襟遭殃。
娶君座?那比母老虎还可怕的女人有个什么好的?
虽是美人,未免太聪明,太多事了些。
身旁还有一个冷面郎君,真要染指,他半句话不说,便要开杀,使不得,绝对使不得!
当下苦笑,道:“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呢。”
方圆报复了一回,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却道:“我也就只认得这么两个美人,再多的便没有了。”
胡为庸无言以对,为压惊又喝一杯酒,才问方圆:“你过来吃完饭可就走了?”
方圆默默地放下筷子。
“那……是还打算喝个茶?”
胡为庸那不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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