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部队在山边小路中快速朝前赶去,眼看后面各路追兵的身影从远处奔袭过来,大部队还集结在山下等待依次上山。
在这紧急时刻,总部当机立断下令:“部队立刻分散!不讲地形就地上山!”这意思是说,部队现在站在什么位置就马上从所站的地方上山,不需要按照编队等待大部队上山的那一条小路。
还未上山的部队已没有时间等待了,可是分散开的很多部队都被秦岭大山的山崖阻挡,三十团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就地上山?”学兵连小战士惊呆了,大家望着陡峭的山崖发楞,面前连路都没有,这怎么上?
红三十团正站在山崖下,团长看看无路可走,枪声由远而近,他一咬牙指着山崖对战士们喊道:“同志们,这个山崖就是我们团唯一的出路!不怕死的都跟我上!”说完他带头向上攀登。
别无它路,全团都在行动,学兵连也不能例外。指导员一改往日的斯文,大声疾呼道:“同志们,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不要犹豫!上不去就只有等死!我和连排长在下面把守,直到每一个战士都在登山了我们再上!”
“快!快上!”正副连长、指导员和各排的正副排长把小战士一个个举上山崖陡坡的第一个落脚点,看他们往上攀登后干部们才开始攀爬。
小战士硬着头皮抓住陡壁岩石的突出部分攀登,三十团这边正在艰难的往上攀爬,那边的敌追兵隔得老远就在开枪射击,可是再危险再艰难也没有人停留。
小战士参军后历尽艰辛,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的困境,难怪在漫川关前有个别总部首长提出要解散学兵连,这还没爬上秦岭大山就险象环生。好在学兵连小战士全是山里来的穷孩子,从小就在山沟里钻来钻去,他们克服困难行动起来。
连长、指导员一面向上攀爬,一面给小战士打气,“抓紧突起的岩石不要松手!踩稳了再向上蹬一步!”
小战士听见子弹飞来嗖嗖的声音,都在边爬边回头看敌人追来没有,尽管子弹是远射程飞来,又弧线型击落到岩石上,但还是有一定危险,“不要回头看!快往上爬!”连长大喊道。
可是他们人小手短腿也短,要想够到上面一块坚固的石头并不是那么容易,每登上一步都要比其它战士付出更多的努力。
炎林尽力伸长手抓住嶙峋的石头向上攀登,既使穿着草鞋踩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也不容易站稳。在炎林上面的小战士一脚踩滑差点掉下去。活动的石头向下滚落,险些砸到炎林,他把头一偏躲过滚落的石块,死死抓住岩石的缝隙不敢松手。
追兵越来越近,子弹从山下打在石头上又掉下来,弹头掉在身上还在发烫,好在追兵的距离还算远,多数子弹的弧线呈大幅度下降,一颗颗打在脚下的山壁上。
“同志们,不能停下!咬紧牙关也要爬上去!”指导员不断的打气。
炎林腾出一只手和朱冬伢在两边帮着朱小伢往上托一下,小伢艰难的又登上一步,指导员见了也在下面顶着朱小伢,连排干部们每人都照顾一个最小的战士,确保不丢下一个小战士。
战士们越爬越高,枪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高耸入云的秦岭山脉让这群来自大山里的小战士真正见识到了,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直到云雾在身边撩绕,攀爬的红军战士发现自己被一层薄雾包围掩护,七、八米之外就看不出去了,他们这才停下来歇息喘气。
再往上爬,陡翘的壁崖渐渐变为斜岭,已经可以行走了。但前面还是无路可走,森林中密密麻麻的蔓草挡住去路,前面的战士用大刀劈开一条路往前闯去。
不知不觉中红三十团已进入到莽莽森林中,碗口粗的蟒蛇盘距在老树根下的洞穴里准备冬眠,受惊的小动物窜来窜去窥视着不速之客,满山的松树摇晃着松针仿佛在欢迎红军的到来,松树上不时有雪团坠落,林中传来“啾、啾”的鹰叫声,林中的一线阳光点缀着血色浪漫。。。。。。
秦岭主峰海拔有三千七百多米,刚一爬上山顶,炎林就感到呼吸困难。
岭上异常寒冷,却有强烈的阳光照射,炎林只看见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芒,天空、树木、连树叶都是白的,他感到头痛眼睛也发胀,突然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炎林吓得大叫道:“连长!我看不见了!眼前全是白色!”
“糟了,我也看不见了!”狗蛋跟着叫喊起来。
“啊,我也是,除了白色什么都看不见了!”小战士声音略带哭腔,要是瞎了可怎么办啊?留在这秦岭雪山上只有被活活冻死。
战士们在一瞬间得了雪盲症,暂时性失明。
没有时间让他们适应,在一片碎石的雪山顶上,总部命令:“原地集合,跑步前进!”
飓风呼啸而来,差点把炎林刮倒,他倒退几步,指导员在后面用身体挡住了他。
饥寒交加,炎林和战士们捧起一团雪吞咽着,一下子从心里凉到脚下,全身打起哆嗦。岭上多变的天气又突然下起鹅毛大雪,一会功夫就把衣服冻得僵硬,一个个变成了白眉毛的小老头,异常寒冷的天气让他们脚步零乱、步履跄踉地向前跑动。
第三节 翻越秦岭(中)
这里山地寒湿,棉夹衣的军装被雪花打湿紧紧裹在身上,小战士的双腿越来越沉重。
陈锡联带着特务连的队伍从后面超了上来,见学兵连一群小鬼冻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做为红十师第一任学兵连的指导员,深知此刻最大的动力就是进行鼓励,给他们增加信心。他高举起拳头在头顶上挥舞,冲学兵连小战士大声喊道:“红小鬼,坚持住!加油!加油啊!” 其实,陈锡联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他已身经百战,从学兵连调出来后早已是红三十团特务连的指导员,这个铁打的汉子也有一颗柔软的心肠。
特务连的战士们见次情景都很心疼,边跑动边跟着陈锡联挥动手臂喊道:“红小鬼,加油!加油。。。。。。”
一连串加油的口号也带动了后面经过的队伍,大家不约而同喊道:“红小鬼,加油!胜利属于你们!” 其实他们自己也跑得很困难,却都给学兵连战士加油鼓劲。
小战士的眼圈红了,连长和吴指导员的眼睛也潮湿了,兄弟连战友们的鼓励感动着小战士,它产生的动力超越了极限,虚弱的小战士在连长指导员带领下顶风冒雪吃力地向前跑去。
“方小柱,还能坚持吗?”连长见他一瘸一拐,看来未伤口愈还在复发,可是他皱着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来背你走一会吧!”指导员不等方小柱同意就把他背起来走,没跑多久部队就停下来,可以休息了。
看似荒凉的秦岭山中,野生资源还是比较丰富,这里有高大的乔木树,粗壮的红桦树林,笔直的红杉树,黄绿相间的松树林,还有大片枯萎的竹林在寒风中波浪起伏。
终于可以休息了,战士们在密林深处挖野菜采野果,连湿土地下的根根茎茎也没放过。指导员领着一些小战士意外的发现了一片竹林,他们忙不迭的钻进竹林中寻找竹笋,想挖出白嫩的竹笋解饥饿,找来找去没有收获,只有把小一点的嫩竹梢子砍来充饥,狗蛋边嚼边喊道:“嗯!好吃!好吃!”细嚼起来小嫩竹也有股清香味,但就是象在嚼木头一样的老费劲了,战士们饥不择食的填入腹中。
有了点力气,小捣蛋带头爬树摘野果,他一边摘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下扔还一边打趣道:“嗨!我说蒋总统啊,明知道我小捣蛋要路经此地,也不送上酒肉慰劳一下,嗨!真是不够意思!”
“哈哈哈。。。。。。”狗蛋站在树下咧嘴大笑,嘴里被小捣蛋扔来的东西给堵上了,咬了一口,原来是野果子,又苦又涩,冬天的野果子没几样是能入口的。
“还摘它啥呀?用棍子打下来让大家捡不就完了吗!真笨!”班长过来了,经他提醒后,小捣蛋这才折断树枝在树上一阵乱打,下面的人弯腰捡个不停。
“我锅子叔常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话放在现在说最合适不过!”炎林喃喃自语,他在林子里钻来钻去发现树上有不少鸟窝,爬上树小心翼翼将窝中鸟蛋掏出来放进军帽里,连窝里嗷嗷待哺的幼雏也没放过,实在太饿了,顾不得那许多啦,现在能弄到什么就吃什么。
他要给受伤的小战士多弄些鸟蛋补补身体, 一路走来,几乎人人都不同程度的挂彩。
从树上收获的东西还真不少,他们九班从这棵树下来又爬到那棵树上,人人忙得不亦乐乎,下面的小战士仰着头指了这边又指那边,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大大小小的的鸟蛋和野菜野果让战士们自西征以来,初次把肚子填了个半饱,却也吃下了不该吃的东西。
连长正带着一排战士在林中捉蛇,他要给战士们开荤。
他们用棍子在草丛里敲敲打打,一见到有蛇出洞就冲上去用乱棍打死。见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竟有人打起它的主意,白忙活一阵不说还累得满头大汗,可一只也逮不着,聪明的松鼠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满地都是枯树枝,战士们拣来树枝点起一堆堆篝火取暖,当连长他们把蛇肉、小鸟,烤得滋滋冒油飘出香味时,困乏的小战士早已倒在铺着树枝的雪地上睡着了,连长小声对炊事班长说道:“你把食物分成若干等份,照顾每个班分一份,行军路还不知有多长,有了食物又能抵挡好几天!”
“是!连长!”
寒冷的夜里突然下起倾盆大雨,睡着的战士们被惊醒,各部队急忙寻找遮风避雨的地方,学兵连很快找到一个山洞准备躲进去,从洞里传来一股浓烈的动物腥臭味。
指导员举着火把往里一看,他吓了一跳,里面有几只毛茸茸的动物躺在地上。
“快后退!”小战士跟着指导员退到洞口,大家都点燃树枝当火把。把山洞里照得灯火通明。
两只胖呼呼的大熊猫正抱头酣睡,可是小战士都不知这是啥动物。一大一小,有点危险又有点可爱。大熊猫那两只棕色的耳朵就象两朵盛开的鸡冠花,黑眼睛外包着一大圈棕色毛,让原本的小圆眼睛看起来又大又呆,它们全身一部分地方是白色,胸部宽宽的暗棕色毛一直连到两只前爪的手背,两个后腿也是深棕色,长得又象熊又象猫,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打还是不打?小战士端着枪站在洞口议论着,他们谁都没见过熊猫,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有些紧张,战士们把子弹顶上膛警惕地看着这几只奇怪的动物。
枪栓拉来拉去的响声把酣睡的熊猫吵醒了,它们抬起头眨着黑亮的眼睛静静凝视着洞外来客,懒懒地躺在“卧榻”上不愿动弹,憨头憨脑的小熊猫也被惊醒了,它自顾自地拍打起圆滚滚的肚皮,那短鼻子短腿配上一张可爱的大圆脸,憨态可掬。
哈哈哈。。。。。。
大家一阵欢笑,炎林和小战士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熊猫嘿嘿傻笑,大别山里可没见过这等活宝贝,实在是有趣极了。见多识广的指导员说道:“这是熊猫,一般不伤人,但要是惹怒了它,也会伤人的。”
连长和指导员商定先不打它们,先解决疲劳问题,要打也要等天亮了再说,他们带着疲劳的战士们另寻到遮雨的地方休息了一晚。
第四节 翻越秦岭(下)
休息前,小战士总要缠着指导员讲点什么才肯安心睡觉,哪怕是三言两语,只要是新鲜事战士们都爱听,差不多已成了西征路上的习惯。
“指导员,你今天讲啥呢?”狗蛋闭着眼睛说道,看样子他是想把指导员讲小故事来当成催眠曲。
“今天大家都很疲劳,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指导员,那我不听睡不着。”一个小战士爬起来摇晃指导员的肩头,他们和指导员之间的感情就情同兄弟一般,感情是那么的深厚。
“好吧,我讲了你们就快睡觉。咱们师长王宏坤常说,三十团是十师主力,最能打硬仗,你们都见过白天给咱们学兵连喊加油的三十团特务连指导员了吧。”
“嗯,陈指导员。”炎林和大家点点头,都在一个团里,平时很容易见到。
“陈锡联的外号叫小钢炮,他可是咱们学兵连第一任指导员呢,对我们学兵连有深厚的感情。是师长王宏坤在三十团当团长的时候组建学兵连把他调来的,为了要把小战士培养成为钢铁战士,他可没少下功夫啊。”
“哦?想不到啊。”小捣蛋睁着一双大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是啊!快睡吧,明天说不定一大早就要出发。”指导员拨弄着燃烧的柴,又往里面加了些柴禾,这里别的条件没有,唯独只有充足的枯树枝。
“哈哈,真舒服,指导员你也快睡吧。”小战士被烤得全身温暖,如同盖上了一床大棉被,带着惊奇和暖意很快入睡了。
咕,咕咕。。。。。。这一晚上真不平静,炎林肚子里不停地叫着,也许是白天吃了不少乱其八糟的野果子,炎林下半夜闹肚子,一晚上去了好多趟。不光是他,许多小战士也闹肚子,排长说可能是吃了有毒的野果子,又没有药,只有一趟趟的冒着大雨跑出去拉肚子。
学兵连在一个庙子里休息,炎林一晚上都没睡好,跑了七、八趟,肚子又痛起来,他冒着倾盆大雨出去方便。
秦岭的大雨稀里哗啦啦下个不停,炎林回来时一脚踩滑掉进一个深坑里,坑里积满雨水,哗哗的大雨下个不停,炎林竟爬不上来。这是一个早年修建的庙禹旁专门用来积水的坑池,有一人多高,庙子里早就人去庙空,学兵连就在庙子里休息,离这个水坑也不过才十多米远。
常年不用,坑池的四周长满厚厚一层青苔,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济于事,他怎么也爬不上溜滑的坑池。本来还没当回事的炎林这才有些急了,他扯开喉咙大声喊叫:“连长!指导员!班长!朱凌锋。。。。。。”声音被秦岭的风雨掩盖住,炎林被冻得渐渐失去知觉,秦岭的疾风骤雨正将他慢慢吞没,命悬一线。
细心的指导员见炎林出去了大半个时辰还未归来,预感他出事了。“起来,快起来!”九班战士被他一个个叫醒,得知情况后大家都急了。
因不知是什么情况,九班战士和指导员全都背着枪外出寻找,他们举着火把很快寻找到水坑旁,坑里有积水还有积雪,炎林的头和手臂露在水面上,小战士举起火把凑近一照,果然是炎林,他已被冻僵了。
“炎林!炎林!你怎么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