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伸手欲接,但却失之交臂。飞溅起地泪水在他的两指间,轻盈的划过,落在肖可卿惨白如玉的面庞上。吴荃竟然象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转而又是大笑连连,楼起肖可卿,昂首向前。
“你们看清楚了?”杨启德坐在太师椅上,低凝着脸色问到。
“是的。那肖可卿是穿着一身黑衣,在大白天去偷听晋王与沂亭侯谈话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是她另有所图。”玉明若有所思的回到。
“等等。绢子,你刚才说她另有所图,你可有什么线索?”
“是师傅,弟子认为她这样做,分明是心中所虑,才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原因,弟子就不得而知,也许师哥那会有所线索。”玉明说罢,瞅了一眼玉虚。
“德安,你那里有什么发现没有?”杨启德顺着玉明的眼神,看着玉虚问到。
“叔父,在肖可卿离开后堂前,晋王殿下的婢女秋蝉曾经和肖可卿在后堂说过约莫半个时辰的话。由于她们说的都是女人家的私话,侄儿就没有去太留心,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线索。”玉虚有些闪烁其词的回到。
“德安,你。哎,你怎么能不因为对方是女人,就不尽自己的职责,你太忠厚了。”杨启德忍不住教训了玉虚一句。“不过,有你说的,我也能推测到八九分了。看来这肖可卿并非是自愿,晋王的手段高明啊。”
“晋王的手段高明?”玉明与玉虚双双吃惊的望着杨启德。
“你们想想看,秋蝉见过肖可卿之后,肖可卿就做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若没有有心人从旁旁敲侧引的指点,她一介女流,再是铁了心,还是会顾及自己的孩儿。而如今呢?她没有,她选择的是自我了结一切。她这一走,不但让吴荃和三吴彻底的决裂了,而且还让吴荃死心塌地的跟了晋王,再无后路。”杨启德神色古怪的解释到。
“弟子明白。”玉明坚定的回到。
而在玉明上手的玉虚,却茫然不知玉明为什么会作如此的回答,呆呆的站在原地,迟疑的看着自己的叔父杨启德。
杨启德看了眼玉明,在看了眼玉虚,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长长叹了口气,对玉明与玉虚说道:“你们早些休息去吧。我还要看看书,养养身子。”
玉明与玉虚双手合十,打了一个嵇首,缓缓的退出了杨启德的书房。
杨启德在两个爱徒走后,在书房中看了半晌的书,见时辰不早,便转身去了内室。内室,杨启德站在落款为曹孟德的山水画前,久久不肯安坐。夜过三更,杨启德从容不迫的拧动山水画的卷轴,从中得一牛角钥匙。牛角钥匙在杨启德的手中,被掂起三次后,才派上了它的用场。
昏暗的密道中,杨启德伸手掸去眼前挡住去路的蛛网,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一时三刻过后,杨启德终于来到了久别的密室。此刻,早已有二人在密室中恭候他的大驾——曹差、王守仁。
一阵寒暄过后,杨启德当人不让的端坐正位,而曹王二人必恭必敬的分坐两端,候着杨启德的话。杨启德锐目张扬,轻启朱唇略带责难的问到:“二位大人近来可好啊?可曾谨记先帝的临终遗言?”
“下官未敢有负先帝遗托,殚精竭虑至今,只为先帝后继有人,帝国社稷千秋万代。”曹差、王守仁起身望北回道。
“坐、坐、坐,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对圣上不放心啊。特此提醒二位大人,切莫再叫圣上滋性妄为,我圣龙值此危机时刻,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哎···”杨启德说到此刻,不免心中感慨,长叹一声。
“韩侯家小同宗的尸首,你们可曾找寻回来?”看曹差与王守仁沉默不语,杨启德转换话题问到。
“回国师,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二人近日已将韩夫人等人的尸身找寻到了。现安放于城外皇觉寺,只待国师您的吩咐。”
“好,甚好。”杨启德看了看眼前的二人,面色有所激动的说到。
“国师,我二人还有事启禀,不知国师如何看待?”曹差略起身道。
“说,是什么事情。”
“启禀师,据下臣门人学生报告,近日有一批西凉贩马来京都的人,行色比较诡异。且这些人,都曾去过城郊的万福堂,并在距城西二里的村镇客栈落脚。令据可靠消息证实,凉王千岁的督凉城虎贲营行猎西海木兰围场,至今未归。下臣恐与近日京都之事有关,不知国师怎么看?”曹差小心翼翼的禀报到。
“是不是慕容光等西海一干骁将,都在你的太师府了?”
“是的”
“依我看来,德光是要有所动作了。否则,慕容光等一干西海骁将与那虎贲,也不会出现在此时此刻这京都。更何况,韩侯一门是为他而遭次厄运,德光若不出手,岂不是要违背他当初与先帝的承诺不成?记住,你们要多加配合他们的行动,老夫也会从旁加以助力,适时帮助你们。
对了,慕容光等人此番是何时入得京城的,一路又可安全?你们打算何时和他们好生见一次,还是让他们提议?”杨启德微张双眼,缓缓的说道。
“多谢国师,我们会多加照应他们的。至于他们则是今天才到的京都,而且还和锦衣卫统领吴荃发生过了冲突,不过都解决了。至于见面,我已经和他们见过了,现在就是阳明没有和他们照面,不过我打算明日安排一酒宴,届时安排他们与阳明见上一次。”
“吴荃?他们和吴荃起过冲突?”杨启德紧锁眉头道。
“是的。犬子还为此,从中给慕容光等人作下了保书。”
“王大人,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事的?”杨启德没有给曹差一个回复,而是去问王守仁的看法。
“回国师,下臣认为其中必有蹊跷。”王守仁微微正身回到。
“哦,为什么?王大人不妨直言。”
“回国师,据说此次慕容光与吴荃的纷争,原本是一次误会。而且,事出还大有名堂,起初并非外人所见。据家人回报,好象是一个公子与慕容光等人先起了冲突,后有吴荃的副手司亚彬介入,最终才演变成了蓝陵楼上的一幕。不过,吴荃等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出过手,而且还处处避让。”
“等等,你是说他们之间并没有起过真正的冲突,而且吴荃还很有可能事先已经知道了慕容光等人的身份?”杨启德打断王守仁的话语,提点到。
“是的。”
“那你的家人有没有看清楚哪个公子的容貌?知不知道哪个公子的身份?又有没有打听到哪个公子的下落?”杨启德一连三问王守仁。
“回国师,那公子的容貌和身份,下臣的家人无法得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公子是一身份显贵之人,不然吴荃与司亚彬二人也不用垂首回话。再可以肯定的是,那公子很有可能现在就在吴府暂时歇脚。要不然,他就没有可以躲过犬子暗哨的可能,也绝无可能甩掉我的老家人。”王守仁回答到。
“恩,这就对了。”杨启德平静的应了一句。稍后,杨启德见曹差与王守仁有话想说,赶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情况要说的?”
“国师,凉王千岁有意将犬子与平凉郡主的婚事提上议事日程,不知道国师您的意见如何?”
曹差话刚一出口,王守仁立刻身体一振,手中的茶碟险些坠落,吃惊的看着曹差与杨启德。
“阳明不必如此,此事早有定论,而非一日之功。”杨启德好言抚慰了王守仁一番,转而又对曹差指示道:“子勤,此刻你与凉王结亲,倘若传扬出去,非福非祸也。全在你一人一时之念,非我等能为你谋划的,你要慎重处理。”
“国师教导的极是,下臣谨记了。但是我观慕容光之人,气度虽是非凡,但却为平凉郡主所牵累,对犬子有所介怀。我担心犬子入赘西凉后,多有被其制肘,难行大事。”曹差不无忧虑的回到。
“此事子勤到不必挂怀,我听师弟不颠提及过此人,对他也略有知晓,他不是那鸡肠鼠目之人。到是我比较担心的是欲飞这孩子,他生性孤傲,平素难有人能接近,且行事偏喜极端,有其祖父之遗风。恐入赘西凉后,多会得罪西凉众人,离析主臣之关系,坏了我等的大计。”杨启德不无感慨的回到。
“国师教训的是。犬子此等脾气是有所不为人主所不容,我回去会多加对他引导。不过,犬子时下身无功名,又无尺寸军威,我恐其在西凉与西海,一时难以服众,尤其是那一般西凉西海的勋贵元老。”
“子勤兄,此事你到不必担心,阳明到认为无妨。不知国师怎么看?”王守仁接话到。
“阳明说的不假,以欲飞之文华,在西凉与西海立足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问题在于,欲飞要勤加磨砺自己,不可持才自傲,否则他日必生祸端。”
“多谢国师与阳明的提点,子勤回去会多加注意。”曹差微起身形回谢到。
“恩。时间不早了,你们就回去吧。我明日还有事要处理,若无大事,就不必派人来给我请安了。”杨启德略带倦意吩咐道。
“是,国师请。”
“诸位请。”
次日,沂亭侯府内,疯癫了一日的吴荃,终于神志清醒过来。身体虚弱的吴荃,在司亚彬的陪同下,早早的去给晋王请安。而晋王也由于吴荃的事,再加上自己的作为,一夜为眠,熬得双眼红通通的。待君臣三人相见时,晋王与吴荃不免抱头痛哭,司亚彬则周旋与其中,好言劝慰,忙个不迭。
哭罢多时,吴荃收起伤悲,冲晋王拜倒泣言道:“臣愿誓死追随千岁,不求千岁封赐,但求千岁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知千岁能否答应?”
“表哥不必多礼,有何请求,不妨直言。”晋王说话间,便将吴荃搀扶起身。
“千岁,有朝一日亲随登临大宝,为臣恳请千岁移灭吴桂、吴琦、吴归农三家。”吴荃话说此地,牙根都咬的咯吱直响。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不想牵连过甚,更不想为此大开杀戒,损我圣龙的根基。”
“为臣明白。我要的只是他们的人头,与其他人无关,更不想累及我吴氏族中无辜。”吴荃狠狠的攥起拳头,对晋王表明态度。
随后,晋王与吴荃、司亚彬合计了一下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并定下六戒,约束好各自的部属。
而在京都之内,吴荃的沂亭侯府巨变,早已是闹的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在暗中揣测吴荃今后的走向,其中也就包括了身处皇宫大内不问政事的慧帝。在慧帝的寝宫内,慧帝正与自己的一班少年故旧开会,会议的中心话题就是近日来的京都局势走向。
会上,最具有争议性的话题,就是吴荃近日来的异常动向。与会者都在慧帝的面前,竭尽思绪的阐诉自己的见解看法,谁也说服不了谁。而体态雍容的慧帝,则只手托腮眯着双眼,不厌其烦的听着自己故旧的争辩,没有一丝的不悦。当殿下诸人争到激烈时,慧帝则会报以三击掌,估计争辩的双方继续,继续向下刨析,不要有所顾忌。而慧帝的掌声,则更加的激发起辩论双方的求胜欲,他们很配合的将辩论在可控制的局面下,引入更深的层次,以博取慧帝的再次鼓励。
“陛下,老奴给陛下道喜了。”正当辩论高潮迭起的时候,大内总管李公公急匆匆的闯入会场,拉着他的尖喉喊道。
“咿,你难道没有看见我在与诸位大人商议政事吗?”慧帝不觉皱紧眉头,略带不快的斥问到。
“老奴知道。但是老奴不得不给陛下报喜,所以才贸然觐见陛下。”李公公跪倒回到。
“是什么喜事啊?你说说看。说好了,朕就免了你的处罚。说不好,你今年就不必再领奉银了。你明白了没有?”
“老奴明白。陛下,晋阳刺使胡笳胡大人回来了。胡大人此次入京,不但是给您带来了晋王殿下的最新消息,他还给您带回了六千精兵,以充宫掖护卫。”李公公喜上眉梢的一字一句吐言道。
“六千精兵?好,不愧为朕的知己。朕有胡从竹,真是上天眷顾,祖宗保佑。”
“陛下,为臣认为从竹此举不妥,有失陛下之厚望。”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慧帝一直寄予厚望的翊军将军李孝。
翊军将军李孝,原为孤儿,是大内总管太监李公公李德忠的养子。由于深得李德忠的言传身教,直打小就学会了一身的本领,且文才韬略不逊于他人。所以,在他十八岁那年,就被慧帝擢升直大内从五品带刀侍卫。后慧帝为培养他,将其调至重车营历任队长、偏将、副将,直至最后荣任统领。随后,由于他调教重车营出色,并在秋闱巡狩有功,而被再次擢升至正三品卫将军官拜黄门侍郎,领羽林军统领监一职。又是由于其在秋闱巡狩有功,并在随后不久救驾有功,他有一次被擢升,品至正二品翊军将军官拜兵部侍郎加黄门侍郎,兼领京都禁军总统领,授爵历阳侯。成为慧帝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是掌管着京都兵马的实权人物之一,是京都三卫之首。(京都三卫,是世人对慧帝末年掌管京都军事力量的三巨头的称谓,他们分别是兵部侍郎加黄门侍郎禁军总统领翊军将军历阳侯李孝、禁军统领监武卫将军长州侯林如风、兵部侍郎检校司马左将军关阴侯吴归农。)
“噢···,本嘉你说说看,从竹何处有失朕的厚望了?”
“陛下,从竹此时贸然入京,正好提醒了吴氏逆党,陛下没有甘心现状,正联络远诋亲近有所大图,此其一。他此次带来六千精兵,明为充实陛下的宫掖,削弱晋王殿下的实力。但明眼之人,一眼既可识破他率众勤王之意图,表明陛下近日将有所行动,此其二。再则,从竹以一刺使之身份提调军马,有违祖宗之制,恐为奸人所构陷,此其三。所以,为臣斗胆进言,请陛下下诏夺其职收其兵,以观后效,以平天下之非议。”李孝话说至此,已然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公公,你去替朕传诏从竹,你明白该怎么办了吧?”慧帝面有不快的命令道。
“陛下,老奴···”
“不必多言,你去传诏既可。”
“是,陛下。”李公公应称一声,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干儿,抖袖而去。
而李孝却不为所动,依然挺直的矗立大殿之中,在众人不满与不解的眼神包围中。慧帝见李孝有被孤立的危险,赶忙解围道:“你们怎么不继续啊?继续,继续刚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