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音公爵,多么尊贵、美妙的称号。但是,它对于桑林河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梦魇。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还有更可怕的在等待着他们,正在向他们招手···身为圣龙帝国一等凉亲王的夏侯羽,如今不但拥有英吉利的圣音公爵称号,还拥有教皇亲点的远东教区大教长、护教圣辉公爵的头衔。换句话说,在桑林河的领地之内,凡是信奉天主之人,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他夏侯羽的命令。否则,就是违背教义,违背天主的意志···戎平二年春,夏侯羽在西京行辕举行祭祖仪式。作为外国使节代表,桑林河左大司造督尉骆秉章有幸参与。但是,骆秉章明白,以前的所有谈判成果随着夏侯羽祭祖仪式结束,就都将化作云烟,变的毫无价值。
回到驿站的骆秉章父子,静静的对视着。良久,骆秉章轻挽衣袖,探手去拨动灯芯···嘟嘟嘟···“什么人?”
“骆大人,是在下。”
“你是何人?”骆秉章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来人,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厌恶之情。
来人不慌不忙的回到:“在下张成宗,关中华阴人氏,家叔中悦。”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你叔侄真可谓是分毫不差啊!”
“骆大人取笑了。”张成宗转而反讥到:“骆大人。论起辈份,在下还是您的同门,就请允许在下以同门与您相称,不知如何?”
“我与你是同门?”
“家师渭州张纪。”
“张纪···,他可曾安好?”
“多谢大人挂念,家师尚能日食斗米,健步十里。”
“那就好,那就好。”骆秉章回首唤来骆家俊,语:“还不见过你师叔。”
骆家俊好不乐意的来到张成宗的面前,执晚辈礼语:“见过张师叔。”
“免礼。”
“骆师兄,我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告诉您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是这样的···”
“你···”
哈哈···,随着低沉的笑声远去,张成宗消失在雾气浓重的夜幕中,只流下骆秉章兀突的身影。而骆家俊的脸,则在不住的抽搐着,煞是吓人。
潼关。失去主将的楚军,又遭受到潼关敌军的连续偷袭,被迫退往弘农。刚至弘农西北十里,又遇春汛溃堤,死伤惨重。幸有弘农守军的救助,不然全军覆灭是再所难免。事后经过一番调查,发现此次春汛溃堤是人为的结果——潼关敌军的杰作。
消息一经传扬开,圣龙沸腾,各地的请战表文如雪片飞向京都。是与非,战与和,真苦煞了满朝的文武大臣。而作为一国之君的成帝,却在这个时候不作任何表态,静悄悄的待在宗庙替父守灵。
另一方面,完颜兀术连派十路使者前往西京向夏侯羽解释真相,希望夏侯羽能顾全大局,为两国重修和好尽一份力。但是,夏侯羽现在迫于举国的压力,又摄于人心的向背,不得不拒绝接见完颜兀术的众多使者。至于连日来急于求见自己的骆秉章,夏侯羽则令人劝回···至初夏,完颜兀术在无奈之下,被迫接受夏侯羽的前议,号令所部放下武器投降,准备接受来至凉军方面的受降。
完颜兀术投降了···桑林河的南院大王率部向凉王投降了···成帝没有想到,楚王没有想到,天下人更没有想到,只有夏侯羽清楚其中的隐情。但是,夏侯羽却由此感到更加深重的危机在逼近自己,一个不争的事实终于成为了现实——凉王,帝国的救星,帝国的未来与希望···谈判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骆秉章带着无尽的遗憾,在驿馆饮下自己珍藏多年的药酒。作为副手的骆家俊深知回去意味着什么,更明白自己父亲的选择是何其的无奈,只能带着父亲的一点遗物,仓皇隐遁于圣龙的山川乡野,苟全自己的性命。
完颜兀术率部投降,骆秉章父子陨没的消息传回桑林河,象是在桑林河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立刻激起阵阵涟漪,桑林河的内战再所难免了···瑟瑟风中,两个素未谋面的对手,终于有机会一睹对方的真容。不过,由于双方所处的地位,各自的心态也不禁使然。
夏侯羽将受降的地点挑在华山之巅,不为别的,只为让完颜兀术明白:当今乱世,惟有强者有资格指点天下。与圣龙相比,桑林河只能是弱者,永远的弱者。
···,待收容完所有的桑林河人,夏侯羽的目光业已转移到了附逆的伪军身上,尤其是跟随中悦的那一部分伪军。遵从义父的意思,夏侯羽令人着手对所有加入过伪军序列的人,进行甄别。当然,现已归入侯君集麾下的人,是不在甄别之列的···戎平二年末,夏侯羽终于入京了。同行者,数以十万计,悉数为在朔方被俘的将士。
功高震主,必为主惑。深谙此理的夏侯羽,此刻已是第三次上书成帝,请求废威凉府,并除辅政王爵衔。然而,不但成帝不同意他的请求,就是楚王也连番上书朝廷称不可。夏侯羽明白,自己现在是不折不扣的活靶子,暂时维系成帝与楚王兄弟情谊的媒介。但是,夏侯羽不会坐以待毙,他要抗争···成帝加冕大典的帷幕刚落下,遥远的羌唐便传来一个轰动性的消息——羌唐的末代赞普遇刺身亡。末代赞普的死讯来的真是时候,夏侯羽抓住这个天赐良机,立刻上表成帝,请命西征羌唐。
西征羌唐,一个诱人的提议。它不但是暂时缓和圣龙内部矛盾的好办法,又是重新树立圣龙威信的大好契机,更是解除帝国西端一大威胁的良方妙策。然而,当次国难之余,百废待兴之时,夏侯羽贸然请命西征羌唐,难道就不怕桑林河人再度南下吗?成帝不解,朝廷不解,圣龙更加的不解,一时间流言四起,搅得刚刚平复的人心,在惴惴不安中迎来旧历新年···西征羌唐的事宜尚未有一个定论,遥远的西大陆又传来消息——教宗破格册封夏侯羽为护教公爵、远东大教长,总管远东地区的一切教务活动。英吉利女皇伊丽莎白一世正式授予夏侯羽圣音公爵称号,并赠予夏侯羽一支武装船队,以利于其在新印度群岛从事贸易活动。
“现在还能削夺他的权利吗?”成帝看着密阁呈递上的秘密报告,不停的在问着自己。
“陛下,因何如此的焦愁?”
“是谁?”
“是老奴。”
“李叔,您来的正好,朕正有事要向您讨教。”
“陛下折杀老奴了。”
夏侯英一把抓住李德忠的手,语:“李叔不必如此,请起,请起。”
“谢陛下。”
夏侯英长叹一声,问道:“李叔,您认为当今天下,谁人能与朕媲美?”
“凉王。”
“谁能征战四夷,重树我圣龙神威?”
“凉王。”
···,夏侯英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谁能夺朕天下?”
“凉王。”
“那谁又能为孤维护祖宗社稷,将我夏侯一脉血统···”
“还是凉王。”
夏侯英一愣,茫然的问道:“李叔,成败缘何都是他?”
“陛下可知先帝立嗣之事?”
“略有耳闻。至于当日的实情,朕就不知道了。”
李德忠略整衣冠向成帝恭行大礼,语:“老奴在此恭喜陛下了。”
“朕何喜之有?”
“陛下,当初若不是两代凉王力主您为帝嗣,只恐怕今天坐在这里的当属楚王。”李存浣示意夏侯英待自己将故事讲完,再发表自己的看法。“···大行皇帝临终前,曾在钟毅的鼓惑下,欲立楚王为嗣。但是,由于凉王的及时劝谏,钟毅等人的宵小伎俩才未得逞。而后,凉王为绝后患,在大行皇帝驾崩后,对钟毅等人痛下杀手,一举剪灭楚王在朝廷的党羽。正因为是凉王殿下的果断行事,您才能顺利的登上帝位,成为万人景仰的九五至尊。而今,您却处处为难凉王殿下,时时在提防凉王殿下。不知者,还认为您是心胸狭小之人,是一过河拆桥的无德之君。但是,此事却非事出无端,陛下您也有不得已苦衷。现在,只要陛下能屈尊将一切向世人解释清楚,陛下不但不会为人诟病,或许还能博一个贤孝明君的美誉。”
“事已至此,再想挽回谈何容易···”
“陛下不必担心这个,一切自有老奴替您打理。不过老奴想问陛下一句,前番为难凉王殿下之举,是谁人进的谗言?又是何人为之?”
“这个,恕朕不能实言相告。”
“也罢。”李德忠说到这,一把抓住夏侯英的手,语:“陛下,以后不要在作这无谓的举动了。要不然,依照凉王的个性,他日即使不反,也将引兵相柬。”
“他敢造次,朕就号令天下诸侯共击之。”
“共击之?谈何容易···”
主奴二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由李德忠打破僵局,语:“只怕陛下没有等到诸藩的援军,凉王的数十万铁骑已然杀入京都。到那时,一切都悔之晚矣。再说了,而今凉王殿下身系两朝三方之爵禄,其声名远非陛下与老奴能想象。”
“如此说来,那朕要把他当神佛一般供养起来不成?”
“非也。”
“那当如何是好?”
“让他去为陛下开疆拓土征战天下,令其无暇顾及朝堂,无心去过问陛下的一举一动。”
“放虎归山?不不不,万万不能如此···”
“陛下此言差矣。据老奴所知,凉王素以卫、霍自比,且醉心于征战天下,为帝国开创一个大大的盛世局面的儿时心愿。如今与其让其虎据酣榻之侧,何不远远的打发他,让其去完成自己的心愿。如此,不但陛下少去了一块心病,凉王也会对陛下感恩不尽,再者也能树立一个君臣无欺的榜样···”
“短期看来,李叔你的话是没有错。但是,李叔你有没有想过,他日他羽翼丰满之时,他还能安心的做他的凉王吗?”
“难道他现在的羽翼,就不丰满吗?”
“陛下,让他去征战天下吧。只有这样,您才能将他的实力分散,令其无法集中自己的力量,在有朝一日与您逐鹿中原。而您,则要在他无心顾及圣龙的日子里,首先要将朝廷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然后再逐步巩固您与幽燕、齐鲁的关系,强化对两淮、关中、西川、北川的控制,重新组建羽林八营及京畿内护各军。只要您按老奴的话去做,不出十载,问天下还有谁人敢与您争锋。”
“李叔,朕明白了。”
“陛下圣明。”
“李叔,现在问题在于,我们要怎样做才能最大限度的分散其实力,而又不至于让其在不断的征战中充实实力?”
“羌唐多为苦寒之地,交通多有不便,况其民风剽悍。桑林河谋臣勇士多健在,况有百万虎师游弋在凉州近侧。西域诸国或依附桑林河,或依附大食,或倾向天竺。在不行,还有中南半岛的诸国,在恭候凉王的大驾。”
“他能甘受朕的驱使吗?”
“不能。但是,他不能拒绝大行皇帝遗命。”
“李叔,您是说我父皇有遗诏···”
“是的。”
说话间,李德忠在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郑重其事的交与夏侯英···戎平三年正月,成帝诏告天下,封夏侯羽为护国大将军,全权负责帝国西征的一切事宜。另授夏侯羽恩选之权,以利西征取材。此诏一出,天下哗然。再配合上李德忠此前令人散布出去的流言,成帝的威望在短短数日间,已达如日中天之势···择日,成帝夜会夏侯羽于宣德殿,作陪者有太师沛城侯曹差、太傅洪州侯王守仁、大内总管李德忠、兵部侍郎检校司马长州林如风、黄门侍郎开平侯王援、历阳侯李孝遗孀呼延氏、平原公世子呼延寿、忠勇公慕容光、青海伯符坚。宴上君臣十数人不谈国事,只叙友情,好不热闹。话至投机之时,李德忠借着酒意向慕容光问到:“残缺之人闻侯爷有妹雨年芳二十有一,待嫁闺中。”
慕容光机警的瞥了眼上手的夏侯羽,然回道:“确有其事。”
“那就好,那就好。”李德忠起身来到殿中,请道:“玉妃早逝多年,陛下后宫不可一日无助,望陛下能迎娶西海大将军王、忠勇公之妹慕容雨,以安后宫。”
···,寂静的宣德殿内,即使是一只蚊蝇的暗呐声,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辩。在场的人都明白,李德忠的话,不过是成帝授意下的产物,是一场政治游戏的必然结果。但是,每个人又都明白,一旦成帝与西海结亲成功,势必将激化西凉与荆襄之间的矛盾,在圣龙引发又一场政治地震。因此,没有人敢发表自己的建议,只能等待成帝与夏侯羽的决定···“陛下,我家义妹择夫有三愿,不知陛下知与不知?”
“那三愿?”
“雨妹有言:为其夫者,当为大丈夫。为其夫者,当为广博之人。为其夫者,当为···”
“姑父,这第三者为何?请快快讲与小侄。”
“当为替兄报仇、雪洗慕容部大耻的盖世英杰。”
“杀赤罕者···”
“正是。”
“难道就不能通融下吗?”
夏侯羽再进一步,回道:“臣无法令其改变初衷。但若圣女出面规劝,或许尚有回旋之余地。”
听此言,再观夏侯羽之神色,夏侯英心中顿明。于是,他屈尊来到慕容光的面前,躬身施礼道:“爱卿,朕的终身之事,就有劳你了。”
慕容光先是被成帝的举动给震住半晌,然后立刻跳离座位,跪在成帝的面前,惶恐万状的回道:“陛下,折杀微臣了···”
“爱卿请起,快请起。”
“陛下···”
“恭喜皇兄,贺喜皇兄了。”
“鲁阳你回来了?可想死为兄了···”
鲁阳公主夏侯伶冲成帝一抱拳以示见面礼,随后径直来到夏侯羽的桌前,频礼道:“鲁阳见过姑父,望姑父能与姑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致死不渝。”
“鲁阳请起,快请起。”夏侯羽起身快步来到鲁阳面前,伸手将鲁阳搀扶起身。稍作打量后,夏侯羽语:“姑父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就将这和田美玉赠与你,权作见面礼,待日后再补上···”
“谢过姑父。”
鲁阳谢过夏侯羽之后,一手拉着夏侯羽来到慕容光的面前,冲成帝夏侯英言道:“皇兄,小妹想择一夫婿,还请皇兄与姑父替我挑一个···”
顺着鲁阳的目光,成帝与夏侯羽的眼光,齐刷刷的落在慕容光身上···少时,在场的其他人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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