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稍远的汉中,一度与敌相持的陆剑波部,也开始行动了。在接到鹰卫传书之后,陆剑波不待援军到来,急攻汉中城。至十五日晨,汉中城破,残敌束手。了结了汉中城守敌,陆剑波在张文烈的配合下,相继克复汉中北部各城。大概是蜀军本无叛意,再加之陆剑波与向允的手段得当,陆剑波自打入师汉中以来,所携人马,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即使是攻击汉中城时,其部也不过折损数百而已。因此,陆剑波留下周固与杨氏父子镇守川北各隘后,起大军南下阳平关入蜀,完成夏侯羽交给自己的新任务。
另外一方面,以返凉州的陆游,在夏侯羽的授意下,又争得夏侯婉的同意,开始大刀阔斧的整肃凉州各大世家。不为别的,夏侯羽要完成夏侯明未完成的心愿,为西凉除去隐忧。所以,夏侯羽与陆游是一拍即合,欲趁热打铁,一促而就。因此,他们给凉州的几大世家捎去话,也很简单:当此国难之时,诸家既为忠良之后,理应为国分忧。今前方告急,兵粮财货俱乏,孤望诸家族勋能体国恩、恤待黎民,捐弃旧怨共赴国难。当然,这都是夏侯羽与陆游的官面文章,而按照夏侯羽与陆游的真实想法:首先,要解除西凉诸家的私兵武装。其次,要收紧诸家的银根,控制住他们的经济命脉。再次,要断绝诸家对当地绿林的实际控制,缓解各地州府的压力。最后,则是要以保护诸家元勋为名,将诸家的宗族迁入凉州城,控制住他们与本家族的联系,彻底解决危害西凉百年的世家豪阀。如果诸家不听知会,那么夏侯羽与陆游还有应备手段:则由陆游出面,以凉王府的名义,告谕诸家,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若行不通,即调集在双城集结的康塞之兵,再加上镇守凉州的三卫之兵,用武力弹压诸家就范。不过,这是要在逼不得已的前提下,才能动用的最后手段,谁也不想轻易的去用它。
然而,陆游在请示夏侯婉后,消息便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传到了诸家的耳中。作为首当其冲的陇东马家,可坐不住了。陇东北马家的族长马奎,在与族中元老和议之后,广发宴帖,于夏州马家镇大会诸家族要及凉州绿林中人。
至于陇东北马家的一举一动,在鹰卫的协助下,陆游是掌握的一清二楚。陆游现在担心的是,自己与夏侯婉的谈话,是怎么被诸家知晓的,又是怎么被人传扬出去的。对于夏侯婉身边的近侍婢女,陆游是比较放心的,但至于那些近侍宦官,他就不能保证了。然而,由于自己是外官,而王府近侍又隶属于内务府,自己却无从下手。那个急,就甭提了···“老爷,王府总管胡公公求见。”
正在烦忧的陆游,一震,问到:“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在军前候差吗?”
“回老爷,胡公公是奉了王驾千岁的密谕,前来助您的。”
“助我?”
“是的。胡公公说···”
陆游一拍老家人的肩膀,笑回到:“陈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见老家人不解,陆游语到:“也好。陈伯,有请胡公公,我要与他偏厅相见。”
“是。”
会完胡公公,陆游按照夏侯羽的意图,调整原定计划,着手应对诸家推委搪塞的可能。但是,陆游另一方面,却在为自己的宗族预留退路,将本族的风险降到最低。
多日之后,陆游正式以凉王府的名义,告令西凉诸家,凉王现在需要你们表示忠心。尚未向夏侯羽表示的诸家,接到公文之后,顿感来势有所不对,难道夏侯羽要提前行动了?还是,自己走露风声,让他知道什么了?权衡利弊之下,陇西南的利家、陇东的华家退出了诸家攻守同盟,率先向夏侯羽表示忠心。随后,陇西北的庞家,也在左顾右盼之后,明智的选择了效忠夏侯羽。至于陇东北的马家,则未作表态,依旧在静观局势的走向,在看凉城陆家、陇东张家及陇西马家的下一步行动。
陆游见诸家攻守同盟,在短短旬日之内,已土崩瓦解,也就放缓了计划执行进度。
对于陆游的小手腕,夏侯羽早有预料。不过,为了稳固局势,也是为了更好的打击另一派,他只当是自己没有看见。另一方面,他令人捎话给远在双城的狄云等人:“放出你们的人手,给我把陇东北马家的老底番出来,尤其是他们走私的事,我有后用。至于上次的事,你们不要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给我把他们知道地东西,一样不落的掏出来。切记,此室关乎国运,关乎凉州上下一体官员的身家性命,不得有任何的闪失。他日一旦事成,你们就看着办吧。”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夏侯羽在安排好上述事情之后,当下传令三军南压,进逼铜川府与渭南府。
夏侯羽是无所顾忌了,而与他相抗衡的吴琦,虽身在秦王府内,但日子却着实不好过。连日来的各地战报,让他感到自己现在那里是在秦王府,分明就是在堆薪火山口上,容不得半点差池。救与不救,守与不守,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三日不决,铜川府已告失守,而渭南府也将不保。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不但咸阳府、商洛府将受到凉军的威胁,西京也将由此门户洞开。更要命的是,正在攻击潼关的部队,将把自己的侧翼暴露给凉军。而一旦攻击潼关的部队被瓦解,那么自己的一切努力,就将付之东流。想到这里,稍现颓废的吴琦,抖擞精神,令人击鼓升帐···与此同时,在渭南府磨磨蹭蹭的夏侯羽,却暂停对渭南府的攻势,令大军原地休整。由此,在未来的十天里,两军进入了奇怪的相持阶段。偶尔,两军的巡逻队在野外相遇时,彼此双方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装模作样的相互追逐一阵。随后,各自得胜回营交差,草草了事。
十天过后,伪秦军主力会同刚刚整顿完毕的桑林河撒扎克部,开始向渭南府进发。本来就没有隐藏实力与意图的必要,因此,吴琦等人是大张旗鼓,一路声势浩荡的赶往渭南府,要与夏侯羽的凉军进行战略决战。
听罢鹰卫的汇报,夏侯羽冷冷一笑,语:“诸位,看来吴琦是要让我们见识见识他的实力。你们说说看,要怎么样,才能给吴琦锦上添花啊?”
“先取渭南府,给他一个下马威。”
“张大哥,此议不妥。”
“千岁,不如在取渭南府的同时,再顺便得了他的咸阳府。”
“剑明的话,到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我军因此不是要分兵咸阳府,岂不是自取负担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妙,不如千岁给大家一个示下吧。”
夏侯羽冲张颌笑指到:“张大哥,你可有胆为我去凤翔走上一遭?”
“去凤翔做什么?”
“说服吴皋。”
张颌愣愣的看着夏侯羽,老半天才回过神,问到:“吴锺能降吗?他可是吴琦的亲侄子。”
“正因为他是吴琦的侄子,所以,我才会让张大哥去劝降他。不然的话,吴琦怎么知道自己是孤家寡人啊?天下,又怎能尽人皆知啊?”夏侯羽说到这里,一拍张颌的肩头,低语到:“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张颌赶忙把夏侯羽塞近袖子的东西藏好,顾做姿态回到:“隽秀愿往。”
夏侯羽微微一点头,欲令···“千岁,隽秀此去危险重重,惟恐家小无人照看。不如求您替我照看下家中的老母,再帮我把我那不争气的两个竖子教导成人,也好为哥哥我了却一桩心事。”
“你···。”夏侯羽冲正在得意间的张颌一瞪眼,很是大方的答到:“张大哥,你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我会尽心的。”而他心中却在骂着:“好你个张颌,要不是平素看你不通权谋伪诈,我才不会把这等好事交给你去办。没想到,你是长着一副忠良像,却一肚子的阴阳水,我算是领教了。”
“多谢千岁厚爱。”谢罢,张颌笑眯眯的回到原位。
夏侯羽稍顿片刻,语出:“为配合张大哥说服吴皋,我们也应该做点什么吧?”
见众人点头同意自己的说法,夏侯羽令到:“剑明,我给你一万人马,去攻咸阳府,你可愿意?”
“剑明愿意。”
“剑秋,我给你一万人马,去夺城关,你可愿意?”
“剑秋愿意。”
“吴痕,我给你一万人马,去夺澄城,你可愿意?”
“吴痕愿意。”
“长孙师,我给你一万人马,去夺合阳,你可愿意?”
“末将愿意。”
“文彬,我给你一万人马,去夺韩城,你可愿意?”
“末将愿意。”
“慕容复归,我给你两万人马,去夺韦庄,将吴琦的西路军给我堵在韦庄五日,你能保证吗?”
“复归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守。”
“很好。”夏侯羽环视众人,又令到:“封常清将军,带上你的飞羽营,待到剑明得手时,于老庙、薛镇隐蔽。一旦我与吴琦会于蒲城,可立刻杀出,给我抄其后路、乱其军心。你可明白?”
“末将明白。”
令到此刻,所有没有得到命令的人,都在期盼夏侯羽给自己一个机会。但是,夏侯羽却在端起茶碗,在细细的品茶。良久,他缓缓的放下茶碗,眼光不自主地落在了拓拔诡的身上。少时,夏侯羽令到:“拓拔诡将军,我给你两万人马,于骠姚截击敌撒扎克部,你可有信心?”
“末将不才,愿尽微薄之力。”
夏侯羽点头示意其坐下。随后,轻启朱唇问到:“谁愿意替我打头阵啊?”
“打头阵?”众人嗡的一声,炸开锅。先得了任务的,在抱怨自己没赶上如此好事。而没有任务的,则在相互打量着对象,并有意无意的和对方在言语上较起了劲。
“嗯···”
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夏侯羽微暇双目,令到:“适才只有狄三没有说话,那就由狄三为孤王打此头阵,你们觉得如何?”
“属下没有异议。”
“狄三,我给你五千人马,去攻蒲城,你可有此胆量?”
“千岁,狄三别的不大,就是这个胆子特别的大。据俺娘跟俺说,俺这胆子可有碗口一样大,可以压死一只鸡。”
噗嗤,夏侯羽乐了,众人也跟着乐了。笑罢多时,夏侯羽摆手示意安静,自己还有话要说。“剑秋、吴痕、长孙师、文彬,你等在夺了城池之后,只留五百士卒守备所占之城即可。余部,应在本月二十八日前,赶到韦庄与复归会合,替我击溃吴琦的右路军。”
“不是去蒲城吗?”
“不。我要让吴琦永生难忘,让他记住分兵是没有好处的。”
“哦,明白了。”
“好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吧。记住,明日午时才能开始攻击,早了吴琦这老王八蛋会缩头的。”
众人不语,只有一串的问号在各自的头上晃悠个不停···午夜,夏侯羽站在屋外,遥望满天的星斗,心中不由的激情澎湃。多少心血的付出,终于能得到回报了。自己的梦想,也在一步步的化作现实,自己还能奢望什么?
幽幽丝竹声,伴着清凉的夜风,传到自己的耳畔。多么熟悉的旋律,多么亲切的曲调,是她来了。夏侯羽难掩心中的狂喜,顺着丝竹声,七转八拐的来到了后院假山前,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眸。此刻的他,已没有了当年的勇气,更没有当初的胆量,他还是他吗?一个敢作敢为的曹羽吗?也许,无言的风,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他带来一丝的安慰···
终南之路
既得陇,何望蜀?
夏侯杰忿忿然,掷手中笔,苦笑到:“欲飞之志,神鬼莫测。”而一个极度险毒的想法,却闪现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将他拖入沉思···至夜半,夏侯杰才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匆整衣衫,一路小跑着赶往后院。
也许在旁人看来,一个堂堂的皇子亲王,身边怎么会没有几个下人与卫士,是否是太寒酸了?还是他不受先帝的宠爱?其实不然。说起来,这不过是夏侯杰为节省王府开支,彰显其清廉的手段而已。知其底细的人都知道,楚王府是机关重重,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卫士。外人,若无专人陪护,一个不留神既有杀身之祸。而为保守楚王府的秘密,夏侯杰将王府的杂役,遣散的遣散、外派的外派、退籍的退籍,而留下自己一手调教的聋哑残障者。即使是这样,夏侯杰还是不放心,他又密组一营的杀手,替他监视王府一干人等。若有行为越轨者,可立处之。同时,这些人还肩负着另一个任务——保护他个人的安全。而上述的一切,居然是他尚未加冠时的所作所为。
随着一个丫鬟的咿咿呀呀地比画声,夏侯杰终于如期抵达了后花厅。即便是家宴,作为臣属的曹政,也理所当然的起身出迎之。
夏侯杰一如既往的说了曹政两句,无非是怪曹政这个姐夫,太多礼了。而曹政也习惯性的自责一番,跟在夏侯杰的身后入座,等着夏侯杰开始祝酒。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夏侯杰并没有急于祝酒,而是出人意料的叙起了家常。凭着自己对夏侯杰的了解,再加上近来有关自己兄弟的传闻,曹政立马看破了夏侯杰的用意。但是,作为臣属的他,又没有胆量与勇气去正面抗拒,只能婉转圆滑的回避着实际问题。
磨了半天嘴皮子,口水也渐感不足。夏侯杰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祝酒,大家都空着肚子在候着自己。略感不好意思的他,拿起酒杯,这就要祝酒···“王爷,军前急报。”
“这个诸葛淳,什么时候不好来,这个时候来坏我的大事。”夏侯杰心里骂着人,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问到:“安卿,什么事如此的紧急?这里没有外人,但讲无妨。”
“据张范报:凉军陆剑波部,已于前日攻陷绵竹,不日将向成都进发。而向允部,则在一日前,夺取西充。不日将杀至遂宁,南望江州。”
“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安卿何故如此?”
“另有密报称,先帝欲立晋王为嗣,而非殿下您。”
夏侯杰自信的摆手道:“安卿,此事恐是他人的讹传,你怎么也相信了?”
诸葛淳看着夏侯杰,眼神却溜到了曹政的身上,欲言又止。
夏侯杰观诸葛淳面有异色,再看曹政,知其意。然而,为了自己的大计,他还是示意诸葛淳,讲。
“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