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是因何落难的,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我,我是一交游至此的书生。不想道遇强徒,不幸被他们打下山崖,顺着迳溪漂流至此的。也不知道我那同伴怎么样了,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可怎么好向他的母亲交代。”我在解释前因时,故意隐去了自己是被仇家追杀的事实,也顺带隐瞒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我还不想让她担心,更是不想连累于她,我还不想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因我而香消玉坠。
“公子,你没有骗我吧?”
“没有,我那能骗你呢?对恩公都不能坦诚相对,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红着脸,故做坦然的说道。
“我是在和公子说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难道公子不信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说起来也惭愧,要不是我误信于人,我和我那同伴才会落此下场。”曹羽不由咳叹一声,低声回到。
“你们是不是雇佣了麻家寨的脚夫?”外屋的少女未加思索的问到。
“你怎么知道的?”我吃惊的反问道。
“他们原本并非终南人氏,也非麻姓,而是被官军剿讨至此的麻衣帮。后为躲避官军的继续追剿,而改姓麻,并在这终南落下脚。不过,他们并没有因为前车之鉴,痛改前非,而是继续从事盗劫过往无知商旅的勾当。不过,据我所知,他们好象不会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除非你们和他们结仇在前。”
“结仇?没有啊。我二人至到关中以来,一向谨小慎微,并未与人结怨,怎么会招惹他们?要是他们只要银两,我们给他们就是了,又何必要斩尽杀绝,苦苦相逼?”
“那就怪了。”
双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那少女先发话,“公子,你能转身吗?”
“能。怎么了?”我纳闷的回问道。
“你该换药了。要不你你背上的伤药失效,再加上现在天气炎热,伤口会化脓生毒的。”说话间,少女挑帘而入。
“喔。”我强忍着转身时的巨痛,应了一声。
“姑娘,说了半天话,我还不知姑娘的芳名,不知能否赐教?”我涨红着脸,勉强一问。
“我?你就叫我慧娘吧。”少女在帮我换药的时候,腼腆的答到。
“慧娘?姑娘的名字,不象是山里女孩子家的名字,到象是人家大家闺秀的名字。”我诧异的嘟囔了一句。
“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觉得啊。”
她虽然是这样回答我的,但是我却分明感觉到她是在推搪于我,我知道我说得太过份了,不由的一阵躁红,便也就没有顾得上自我介绍了。而一个人在想怎么跟她解释,又怎么表白自己的诚意,却又不失自己的身份。
“公子,说了半天,你还没有介绍自己呢。是不是不愿意,还是不想让我知道?”慧娘略带不快的问到。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姓曹,单名一个羽,字子欲,京都人氏。”
“看你,回的这样全,当我是官府的差官老爷啊?”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慧娘冲我取笑道。
“我本读书人,当然是这样回答的,难道不成还要我胡编滥造一个托词,敷衍姑娘不成?”我说道此间,欲转首看看慧娘是否帮我换好药了,但却不甚牵动周身肌肉。一阵钻心锥骨之痛,迅速传遍全身,疼的我呲牙咧嘴,冷汗直流。
“别动,我正在给你剜去腐肉。要不然,就是换了新药,也没有什么效力的。”慧娘娇斥道。
“你在给我剜肉?”我先是一震,继而问道:“我怎么没有感觉啊?你不是吓唬我吧?”良久,见慧娘没有回答,我忍痛扭转头,斜眼观瞧,不由的一股寒气直逼脑门子,心说道:“天啊。”
“人家都叫你别动了,疼了吧?”慧娘关切的问道。
“不疼。”我强忍疼痛接着问道:“慧娘,你是不是给我施用了麻沸散?我记得此药配制技能已失传三百年有余,你是怎么得到,并研习熟练的?”
“不是啊。此药怎么能说失传了?我们家祖祖辈辈就会配制此药,并能熟加运用,公子怎么能说是失传已久,还三百年有余?”慧娘惊异的反问到。
我一时无语,竟不知道怎么和眼前的这个姑娘解释,惟有自嘲道:“那估计是我这等书生不闻天下之事,整日顾着那几本诗书,才有此遗笑世间的荒唐言论吧。”
“也许其他读书人是这样吧。不过我观公子,却非如此之人。单从公子的这筋骨来说,公子决非是一般的读书人,公子还是一练武的行家里手,不知慧娘说的对不对?”
“我,我…”
受命西凉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转眼,我便在这人迹罕至的活死人谷度过了半载,在慧娘的陪伴下。期间,我或是与慧娘谈古论今,或是与竹简木牍相对,或是痴迷于武学的专研。当然,我也偶有提及此谷出路的话题,然而得到的答复或是我不知道,或是无言的沉默。
终于,在我有记忆此谷的第八个月头上,慧娘主动向我提及了此谷的出口问题。虽然是寥寥数语,但却表明她的态度开始转变了,她也不希望我就此终老一生。我当时向她提议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新世界比翼双飞,她没有立刻答复我。当夜,她为我准备了丰盛的酒宴,说是为我的提议庆祝,也是为自己有一个归宿庆祝。
酒过三旬,菜入无味,我便在她的哄骗下,喝下了她与我当夜的最后一盏酒。
夜色沉沉,微风袭人,我睁开双眼,死命的晃动着沉重的脑袋,却看不见慧娘。眼前只有漆黑的夜,无尽的山与松柏,还有那山风低语。
“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喃喃的哭泣道。
五月的天多梅雨,我在稀溪沥沥的春雨中,等了她一夜,希望她能改变自己的初衷。时至晌午,她依然没有出现,只有雨势稍微大了一点点。
“慧娘,我会回来的,你等我。”
当我冲着远山呼唤的时候,我眼前的时空却在扭曲,在变幻,在异化。我无助的矗立在华家岭的西关校场,四周都是人,确切的说是死人。而能动的只有面目狰狞的鬼魅,夜叉,恶鬼冤魂,它们在等待,在寻思如何处置我。此刻,我多想有人来搭救我,我在呼号,在哭求,然而我所认识的人,我所爱的人,和所有爱我的人,却一一离开了我。“到底谁能救我?”我反复的问自己,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慧娘,慧娘。对,我还有慧娘,她能救我,她不会抛弃我的,她一定在某个角落注视着我。慧娘,慧娘,慧娘救我…”
“他醒了。”
“醒了。”
我睁开双眼,只见眼前围立着老少十余人,有男有女,却没有慧娘的身影。无趣的又合上了双眼,静静的沉思往昔,在搜寻着每一个有关慧娘的画面。
“王爷,公子醒了就好。不过,在下医术有限,恐完全治愈曹公子不易,您还是广发门帖,召集天下名医为上上之策。”
“来人,传我的钧旨…”
“不必了。我中的蛊毒,世人不知其解,常常用药失当,反误性命。大夫,你去取三钱断肠草,用八分水分四次煎水,留那最后一道药水与我即可,管保药到病除。”
“断肠草?不可,不可,此乃巨毒之物,非常人能抵御其毒性。你现在身体如此之虚弱,又有刀伤于身,且体内蕴有巨毒,倘若有一个闪失,性命休矣。你叫我如何向你的祖父母交代,又怎么向你的义父表亲交代,此议断不可行。”张邈急切的抓住我的手,好言劝慰道。
“你认识我祖父母?你到底是何人?快告诉我。”
张邈轻轻地用手掰开我紧抓着他手腕的手指,说道:“我是你祖父的门生,也是你父亲的同窗学长。我与你祖父还是族亲翁婿,更与你父有指腹为婚的协议,可以说是你的未来岳丈。”
“我想起来了。您是凉王千岁,张邈仅仅是您的化名托身而已。”见凉王没有回答,再见四周众人那惊骇的眼神,我继续说道:“我不过是太师收养的义子,原本不过是市井行乞之人,怎可与凉王府牵扯上关系,又怎可会是凉王您的姻亲之后?我不明白,我死也不明白。”
“孩子,你不需要明白,至少是现在。你现在要静心修养,积极配合封神医的治疗,早日把身上的伤毒除去。等时机成熟,我会全盘合出,让你明白一切。”
“呵呵。时机成熟?莫非是要我做了这西凉的世子,到那时才告诉我一切?”当我说这话的那一瞬间起,一阵苦涩,在我心头久久萦绕着。
“这个是后话,先不说。”凉王说罢,回首冲几个侍女号令道:“今日我与公子之言,若有半点风声在外,不要说你们是郡主的心腹,就是本王的侍妾,一律族灭九族。你们可明白了?”
众侍女一颤,低眉顺目道:“奴婢知道。”
“我还有事要问曹公子,闲杂人员一律退下。”夏侯明说到此间时,见封万里欲行告退,言曰;“封神医,你就不必了。此事和与你的仙密剑派有关,老夫还要托你转达消息给老剑神,也还省去一桩多年的心事。”
“难道是那事?”封万里惊异的回问到。
夏侯明点头示意,正是。良久,他才对我说:“羽儿。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
“凉王厚爱于我,我怎敢介意。不知凉王有何指教,又有何事要在下允诺?”深知凉王此刻如此亲切的唤自己,其意在用我与他人做利益交换,我此时此地又怎能平心静气的回复他。
“羽儿,此事对你有百益而无一害,更对凉州益处颇多,难道你能拒绝吗?即使你有心拒绝,你为了你日后的权势地位,也不得不再重提此事的。”夏侯明说到这里,顿了顿嗓子,接着说道:“羽儿,我想待你伤愈复出后,让你去西海磨砺磨砺,在西海任一任西海督护府参事,并投在仙密剑派大宗主剑神封清扬座下学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西海督护府参事?封清扬的弟子?”我一阵眩晕,心说道:“天啊。我这个未来的岳父,居然就这样把我给卖了,还卖得是如此的干脆与轻松。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巩固他的权势,为了他的西凉强盛,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将来。”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只能勉强的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好,那我就放心了。”
“且慢。这个是有条件接受的,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此事也就作罢。”我强忍蛊毒再次发作时的疼痛,一脸无辜的回到。
“什么条件?”
“我要自己为自己医治体内的蛊毒,任何人不得插手,包括您在内。”我斜眼看着老头子夏侯明,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
“能不能换个条件?这个我实在是无法答应你。”夏侯明见我没有回答,略带商量的语气问到:“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羽儿。”
“如何都是一个死,您又何必在乎这个过程?即使我有幸去得仙密,亦不过苟延岁旬耳,我心中早已有了定数。”我暗灰着脸,思索着回到。
“你既然知道了,那又为何要反对?若不如此,又怎么能给天下名医时间研磨破解之法,又如何能保全你的性命?”
看着貌似情之切切的夏侯明,我心中不由的骂上了他三声老混蛋,但却又不得不回到:“名扬天下的鬼手圣医都无法医治,又怎可托望于那班虚名之辈?到不如自己寻个法子,自求速解,也可省去许多的烦心事。”
“孤王不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你这个条件,你换条件吧。”
“换条件?莫非王爷想我也如二世子一般,寻得个自我解脱不成?”
夏侯明为我的话,脸色骤然斗变,由先前的怒色,转而换成了惊恐焦躁。但是,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道:“羽儿,‘此一时,彼一时’,你要对封神医有信心。切莫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辜负了我等一班朽木之人的厚望。”
呵呵,我干笑着望着夏侯明,心说:“我不过是你们的权利工具而已,家国种姓的道具罢了。当日,若不是我无意间于西关下草茹间,偶得你与慕容光的私谈,我还被蒙在鼓中,在做我的黄梁一梦。哼哼,什么为了我好,又什么为了天下苍生,在你们口中不过是说辞。为得只是赢取天下无辜者的信任,为你们这些权势小人驱从,临死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顶礼膜拜。”
见我心事重重,脸色也不是怎么好,夏侯明继续说道:“羽儿,有些事我不想多说什么,你日后也会明白的。今天的事,就今天解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你的伤势这个问题上,你能否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如果你没有的话,那就按我的话去做,不要在固执了。”
“这里可有读过前朝华佗青囊经者?有没有?”我一连三问,都没有答复,惟有鬼手圣医封万里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神色。思索良久,我才最终拿定主意,冲封万里说道:“圣医,能否帮我一个忙?”
“啊。不知公子又何吩咐?封某愿为代劳。”封万里就像猎犬嗅到了猎物气息一样,急忙上前两步,眼中流露着狡邪的神色,冲我恭身抱拳道。
“求您帮我把我随身书袋中,那用黄皮紫绸系扎着的小包裹取来,我要用它一用。”看着急不可待的封万里,我既无奈,又无话。
时间不大,封万里便捧着我所说的黄皮紫绸小包裹,回到了我的眼前。而他,此刻正微微的颤动着双手,似乎已然清楚包裹中的秘密。而屋中的其他人,也为他的这个神态,而感到惊奇,都伸长了脖子根,欲看破外服,窥得包裹中的所有秘密。
我故作镇静的示意道:“封圣医,请帮我打开包裹,取其中第二卷蓝皮书,翻至毒物篇九节,将文中所述一一读与众人听。”
“原来如此。”在众人的一阵嘘唏赞叹声中,封万里收住了话语,静静的在等待我的话。我看着封万里,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封圣医,此书您可抄录一份,但原本万不可离开我的视线之内。”
如释重负的封万里,赶忙回到:“能得此仙书抄本我已心满意足,何敢贪望原本,公子大可放心。即使不然,公子也该知晓我仙密剑派的森严戒律,知我不义将是如何的下场。”
我在宛然一笑过后,好不容易伸动手指,说道:“封圣医,那些物件对你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不如就放在我的枕前吧。”
封万里干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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