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被秀智商了……仓空有些无语,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说得很对。
“那么,我们如何逃出去?”黄天化问出了一个非常务实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老爷那边是没指望了。”仓空回忆着黄归闲的话,“我倒是挺好奇一点——他是怎么自由进出众帝之台的。假如能搞清楚方法,我们未尝不可逃走。”
“嘿嘿嘿,问得好。”雾岚波动,黄归闲突然面前的树丛中走出来,带着阴恻恻的笑容,仓空与黄天化的神识中没有一点感应,“可惜的是,你以为我就不会想到这一点吗?”
仓空立刻退后一步,金刚琢、紫郢剑蓄势待发,灵台中水火花篮缓缓转动,时刻准备出手。
“我不会再让你用到那个神奇的小法宝的。”黄归闲说话时还在数丈之外,“的”字出口时居然瞬间移动在仓空面前,灰气蒙蒙的一掌直接拍到仓空胸口,将他的护体罡气击散。
“嘭”的一声,如击败革,仓空右边胸膛凹陷下去,随即整个人倒飞而起,接连撞断了几棵大树才止住势头,同时一大口鲜血喷溅而出,却一滴都没溅到黄归闲身上,他已飘然不知所踪。
“师弟!”黄天化的声音传来。
好快的速度,让我连水火花篮都没来得及祭出,与此前的他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剧痛之中,仓空模模糊糊地想着。
“来,师弟,枕到我的腿上。”黄天化焦急的声音响起,温暖的双手触碰着他的后脑,尽量轻柔地将仓空的头放在天化的腿上,随即一只手安慰似的握住仓空的右手,另一只手轻轻覆在胸口伤处,喀啦一声,用法力隔空将断骨接上。仓空咬紧牙关,左手抠入草地,右手死死地攥住黄天化的手,忍着没有把痛声叫出来。
“先吃药再说,快!”一股法力将仓空的牙关撬开,黄天化腾出手来找出丹药,塞入他的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清凉之气游走全身。
“咳咳咳咳……”一连串咳嗽带着剧痛出现,透过黄天化的瞳孔,仓空发现自己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嘴唇转向青紫,牙齿咯咯打颤,他只觉得自己像被浸泡在冰水里一般,身体从里到外都在发冷。
“难道那一掌中带着寒毒?都怪我,只顾着给你吃清凉止血的药物,没注意这一点!”黄天化惊慌地在旁边喊叫着,满脸自责。
“冷静下来,干正经事!”仓空勉强提起力气,在神识里对他说道。
“对对对,这枚、这枚是温精补血的丹药。”黄天化手忙脚乱地拿起乾坤袋翻找片刻,又从里面拿出一粒火红色的丹药给仓空喂下去。
热!燥热!就像是从隆冬骤然来到盛夏,*辣的液体从鼻孔流下来,烦躁感充塞内心:“黄天化,你给我喂了什么药!怎么这么热!”仓空忍不住用手抹了把鼻子,发现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朱玉丹啊,温精暖肾,滋补血气,解恶寒、辟外邪。”黄天化虽然没专门学过炼药,基本的丹药常识还是有的。
“……我明白是为什么了,天化,你不要再给我喂药了。”仓空在神识里说,“快,渡给我法力。”
黄天化依言照做,将手掌抵在仓空后心,精纯的真元源源不断涌入仓空体内。他们俩同出阐教一脉,真元属性也相同,两股法力几乎毫无芥蒂地交融到了一起,被仓空神识引导着,在他体内运转了数个周天。
仓空的面色这才稍微回复了一点正常,用虚弱的声音说:“瘟、瘟病六气……那一掌里有瘟病六气,现在都在我的体内纠缠。不要用药,丹药或多或少都有属性偏差,会刺激某一种瘟气激增。”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坐在这里等黄归闲来补刀吗?”黄天化问。
“我不……咳咳咳,”仓空在黄天化的搀扶下站起来,低头向地面咳出几丝血沫。
黄天化急忙加大了真元输送,帮助他稳定伤势:“师弟,不要说话了,用神识交谈吧。”
“唉,你说得对,我还是少说些话吧。”仓空在神识里说,“这次袭击,至少让我确定了两件事——很不幸,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说吧,师弟。有师兄在这里呢。”黄天化一面输送着真元,一面认真地说。平时他这么说肯定会被仓空吐槽,但是不知为何,今天仓空听了他的话,竟意外有种信服感。
“首先,我此前的猜测没错:黄归闲并不急于一举杀掉我们。他这是在享受捕猎的快感,他肯定是想慢慢玩死我们。否则他不会刚刚重创我,随后消失不见。”
“其次,他那枚蒙蔽天机的符咒绝对很厉害,效力应该能持续很久。否则他顾忌老爷会算出我们的位置赶来援救,肯定也会一举施展辣手报仇,随后远遁千里之外。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跟我们做游戏。”
……我也是惨,对手是个变态杀手,自己还受了重伤,唉。仓空自嘲式地叹息一声。结果他的动作又牵扯到了肺腔,剧痛伴随着咳嗽声出现。黄天化赶紧给他输送元气。
“不用白费功夫了……”神识中此禁句一出,黄天化刷地就变了脸色,仓空赶紧补救,“我不是说自己要死了,别误会……我没有给自己竖旗帜的想法……我的意思是黄归闲的目的是折磨我,所以这伤势肯定既不好治又短时间要不了命,你放心吧。”
说到这里,仓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将聚魂瓶递给黄天化:“把这个收进你的乾坤袋。是我思虑不周,害得你父亲他们平白受了一遭罪。转头替我给他们道个歉。”
“你真的不是在给自己竖旗帜吗,师弟?”黄天化收下聚魂瓶,犹豫地问。
“不是……”但愿吧,仓空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把握,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地说出禁句。
黄天化直勾勾地盯着他,瞳孔对瞳孔,盯到仓空都觉得不自在的地步,才缓缓道:“好吧,我倒是有个主意——去找众帝之台,师弟,你觉得如何?”
“不错,大禹当年修筑众帝之台镇压相柳尸身,假如他真地留下进出之法,也应该着落在众帝之台上。”仓空也表示赞同,“既然典籍中说是分立在八方,想来是按照八卦方位建造的,我们便朝着一个方位去试试吧。”
“如今朝日初升,我们不如去东方震位试试看?”黄天化提议道。仓空完全没有明白他的逻辑是什么,难道东边出太阳所以看得更清楚?
“还是去巽位吧,巽地乃吉位,主生发活力,应当有一线生机。再不济巽地气息流通,这该死的瘴雾能轻些。”仓空说着这句话,心里则想起了《西游记》里的桥段,孙悟空就是靠着躲到巽位没在八卦炉里被烧死,但愿自己这一回也能有好运气吧。
“我们这就动身吧,师弟,我背着你——你的肋骨已经好了吧?”黄天化问。天仙肉身与凡人大为不同,生命力极为顽强,断骨之类的伤势只要接上,再施以药石,好得非常快。所以《封神演义》里那些仙人被乾坤圈、金砖之类的物理攻击法器打出的外伤,往往用丹药一敷就能痊愈。
“不错,多亏你正骨及时,再加上那两枚丹药的药力作用,我的骨头已经长好了,只是脏腑受伤颇重,里面又有黄归闲的法力和瘟病六气肆虐。”仓空用神识感受了一下,确认道。
“好!”黄天化的声音传来,随后仓空的视野一阵天旋地转,再稳定下来时,已经到了黄天化背上——“师弟放心,我背你去!”黄天化斜扭着头,冲他露出几颗闪亮的白牙。
“那就……拜托你了,哈哈哈哈。”隔着衣衫,仓空甚至能感受到黄天化的心跳和体温,忽然有种放声大笑的冲动。当然,考虑到自己的身体,他只是在神识里大笑起来。
他们现在身陷险地、孤立无援,仓空本人身受重伤。
黄归闲随时会来滋扰,也许是下一刻,他就会决定对自己痛下杀手。
这座森林里也不知是否还有潜藏的危险,或许空气中就带着相柳身上的剧毒。
众帝之台的方位也只是猜测,或许他们根本走不到,或许他们会死在里面,或许黄归闲早在那里设下了陷阱。
即便他们能走进众帝之台,说不定里面也没有逃走的方法。
仓空与黄天化是在刀尖上跳舞,生死不过一线间。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位十六岁少年的背上,仓空却感觉到了两辈子以来前所未有的安心。
前路漫漫,而今迈步从头越。
作者有话要说:相柳那段是在山海经基础上的原创,文字与山海经完全不同,也没几个字,不算骗字数哈。
正文 第50章 懵懂初动
巽在东南;黄天化便依照日光分辨方位;朝着东南方向奔走,溅起一路泥水。他步伐虽快,上半身却平稳笔直地挺着,如傲立青松,尽力不让背上的仓空感觉到颠簸。
仓空则运转法力;试图驱除体内的瘟病六气。阳光照耀下,他脸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仔细看去又能发现里面有青白红等六种气息夹杂其间,交相缠斗,时而红气占上风;时而青气占上风,然而不论任何一种气息占据上风,旋即就会被其余几种气息合力围攻,再度回归交缠均势。
湿邪困脾、燥气伤肺、暑热攻心、寒凉入肾、风邪扰肝,火毒游走其间、烧灼经脉气血,六气合力交攻侵扰,破坏仓空的身体内部。同时又彼此拮抗,达成一种均势,让仓空试图借扶植其中一脉气息来对付另一脉的想法告吹。
这下子可好,我成令狐冲了,六股异种真气在体内纠缠……而且我自己的吸星神功也不起作用。金刚琢针对持有者能起到收敛神气的作用,所以不能用它吸收我自己体内的真气。这还是老爷当初增加的功效呢,现在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仓空在黄天化背上,有些苦中作乐地想着:令狐冲尚且有奇遇在身,有各路红颜相伴,我呢?只有天化这小子。
他思及此处,忍不住歪过头去,看了一眼黄天化紧绷的侧脸,忽然改变了想法:有天化在身旁,似乎感觉也很不错的样子。
“怎么了,师弟,身子不舒服吗?”黄天化察觉到仓空的动作,误解了他的意思,停下来问,“要不要停下来歇息片刻?或者给你渡些真气?”
“不、不需要。”仓空急忙在神识里回答,“赶路要紧。”
“好吧,但是假如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才是。千万不要隐瞒。”黄天化担忧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扶着仓空髋关节的双手又使劲将他往上抬了抬,脚底发力,闷头向前跑去。
仓空又徒劳无功地尝试了几次,最终放弃了将六气驱除的打算。头脑里继续之前的念头,开始信马由缰地想着《笑傲江湖》里的故事情节:会不会众帝之台里也有个隐居的高人,等着传授我什么炫酷的法术秘籍?或者正好有什么功法能克制瘟病六气?嘿嘿嘿,真能瞎想,我可不是令狐冲,天化也不是任盈盈——说他是岳灵珊倒差不多,一样的青梅竹马,一样的缺心眼……难不成一样会被林平之抢走?
呸呸呸!仓空赶紧在头脑里唾弃自己的胡思乱想,我跟天化可是纯洁的师兄弟关系!青峰山上就那么几个人,谁能抢走黄天化,总不会是杨任吧?
话说回来,天化这么一根筋的老实人,跟那个刁蛮任性的岳灵珊也没有可比性嘛。要说的话,还得是《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跟他比较像。嗯,那本书里也有郭靖背黄蓉去找一灯大师求医的情节,黄蓉也是被人一掌拍伤的。咦?跟我们现在的状况倒是挺像的……哎呀,我在想些什么?!我跟天化是纯洁的师兄弟关系……
对吧?
仓空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确定的小声音。
我的确跟黄天化是师兄弟关系,对吧?虽说天雷劫时,所有的幻境都与他有关,所有的负面情绪也都与他有关,但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对吧?
密林尽处,豁然开朗。
映入仓空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空场,上面修筑着一石台,巍巍然如泰山耸立。说来也是奇怪,在走出密林前,黄天化与仓空根本看不到这座宏伟的石台,不论是肉眼还是神识都是如此。但一来到这片空场,这座石台便自然出现于眼前,雾岚瘴气都不能遮掩其嵯峨雄姿。他们的目光顺着这座青石高台望去,甚至能看见台上竖立的白玉石碑。
石碑上刻着数个鎏金大字,铁钩银划,瘦硬峻厉,威严庄重——“帝尧之台”。
在这四个大字的右下方,还有一竖行小字:“国工夏姒氏文命谨立。”国工,正是大禹主持治水时的职位。
“这字体……倒是符合大禹的性格。”仓空眼睛打量着大禹刻字,刚生出这样一个念头,脑海里就轰然一声,如雷炸响,周围顿时换了一副场景……
铅灰色的云层无边无际,翻涌低垂,一重又一重地堆砌起来,压抑在人的心头。暴雨霏霏,持续倾泻而下。地面上早已看不见泥土草木,唯有滔滔浊流肆虐,汪洋洪水吞噬着地上万物。
地上的山峰在洪水中就像是可怜的小土坡,徒劳地等待着下一波更大的浪头将其淹没。事实上,仓空根本分不清楚,这里究竟是陆地还是海洋,那些山尖究竟是海中孤岛,还是被洪水包围的山峰。
“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仓空忽然想起《尚书》中对大洪水的形容,如今亲眼所见,触目惊心,别有一番恻然感受。
洪水忽然沸腾起来,泛着泡沫向两侧分离,巨大的黑影从水下升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起先露出的是嶙峋青黑的脊背,随后是脖颈、头、另一个头、又一个头……整整九个头从水下升起,竟是一条身长数十里的九头怪蛇!不对,这怪物的身躯宽扁,四肢似鱼鳍,有头有尾有脖颈,与其说是蛇,倒不如说更像仓空前世在图片中见过的另一种生物——蛇颈龙。
只见这怪物仰天厉啸,一十八双眼目中碧火荧荧,满是凶恶之意,九口齐吐红信,鲜艳如血。随着它的啸声,整片水域都如同爆炸一般,白亮的水花乱溅,千百万条水龙倒涌而起,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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