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插不下脚,我只好和我那温柔良善的妈钻小厨房。
“妈,易凡怎么样?”我悄悄问。
“不错啊。”我妈择着菜心不在焉地说。
我有些不满:“只是不错级别的?”
“要我说实话?”
“嗯。”
“很好。完美级别的,配你糟蹋了。”我妈说地面不改色,仿佛刚才被打了负分的是某个路人甲。
真是晴天一道霹雳啊。
“一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好多年,现在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问出来了——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
我妈搅着一只鸡蛋,悠悠闲闲地说:“当然不是。你是我以前买蒜苗的时候搭的,本来想挑挑,可是去的晚就剩你一个也就凑合领回家了。哎呀,早知道当初去旁边那个摊买萝卜,那个摊搭的小孩好像就是易凡。”
我无语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就算是搭的,你不觉得是你教育的原因而不是小孩的错误才造成我与别的孩子的差距?”
“我可是一直坚持天赋轮的。天赋好的孩子,是什么环境都改变不了的。要不然都是菜贩子搭的,你和易凡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我再次无语。
可是,亲爱的妈妈,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你是连小强都养的死的。能在你手下平安成长至今,我的基因已经十分强大了。
“我一直觉得我爸配不上你的,可是现在才发现你俩是绝配。”
我妈端着架子看了我半天:“你这态度可不行,就这样还想让我同意你俩继续交往?”
我气结:“不认可就不认可,有我爸呢。”
“哼哼,那等你爸点头了算。”
事实证明,我妈果然和我爸厮混的时间比我长,知夫莫如妻啊。
从小黑屋出来时,我爸和易凡居然连刚见面时的客气都没有了,两个人黑着脸互不搭理。午饭时,饭桌上呈现出了诡异的状态,我和我妈互不搭理,易凡和我爸互不搭理。偶尔交谈,用语都是客气而疏远的,交谈记录可以载入各国外交官方寒暄手册中。
“你和我爸谈什么了?”
他给了我一个字“哼”,就不屑谈其他的。
我只能逮住机会问我爸:“你到底和易凡谈什么了?”
我爸给了我两个字“哼,哼”!
这与我预想的相亲相爱的景象差太多了。
“易凡,你不给我说实话,我就要考虑要不要继续和你相处了。我很传统,接受不了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我怒了只好出此下策。
他居然开始仔细考虑了一下。
“你、你、你居然还要考虑!”
易凡张张嘴:“其实我们也没说什么……”
“易凡。”
“嗯?”
“不要说了,卫生间有搓衣板你可以拿来跪了。你居然真考虑了!”
拷问易凡未果,我只好辗转求助于我妈:“我爸有没有跟你说他俩到底怎么了?弄得我心神不宁的。”
“其实也没什么。俩人就某个历史问题发生了分歧。你爸认为慕容垂是情圣,易凡觉得他太滥情。所有你爸现在分外怀念小白,因为不管你爸说什么,那孩子都不会跟他争论的。”
“……”我想了一下,“妈,那个名字很闷骚的人是谁?”
“多大点事,你们至于么。”晚饭时,我终于不能忍了。
“做学术就是要聆听不同的声音,如果连这点意见都不能接受……”易凡不紧不慢地说。
“哪那么多话,赶紧跟我爸道歉!”我拍案而起,“爸!你也不能倚老卖老。”
迫于我的淫威,易凡心不甘情不愿地跟我爸道了个歉,我爸则情不愿心不甘地“哼”了一声以示原谅。
我抓狂:“你们不能这样啊,你们都是我爱的男人,你们这么不太平要我怎么办啊?”
“没关系,即使被赶出家门,我也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没我同意,看她敢跟你走!”
“爸,你再这样,以后没外孙玩!”忍无可忍,我终于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我爸瞬间蔫了,坐在椅子里哆嗦着嘴唇念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易凡洋洋得意地看了我爸一眼,搂住了我的腰。
我挣脱他:“你也别高兴,你再这样,以后别想要儿子!”
“女儿也行。”他嬉皮笑脸地说。
“易凡,今晚继续跪搓衣板吧。”
在我和我妈的威逼利诱下,两人消停了一会,可是两人一起看球时我爸又看易凡横竖不对劲。
“妈,我爸怎么这样,易凡也不比小白差,怎么就这么不受他待见呢?”去厨房端水果的时候,我抱怨。
我妈不以为意地说:“你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其实是看谁对脾气就和谁闹。年轻时追求我的时候,也没少折腾我。”
我想了想:“啊,易凡好像也这样。这两人真是的,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所以啊,哼哼,和你爸好上以后,我可没轻饶他。来来来,妈教你几招。例如啊,总跪搓衣板是不行的。”
“是太严厉了么?”
我妈笑眯眯地说:“会厌倦的啊,可以换换玻璃碴啊、暖气片啊什么的试试。”
四十五
5月8日 星期四 天气: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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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长假让我过的辛苦无比。首先,要周旋于我爸和易凡之间,让他们认识到对彼此其实还是惺惺相惜的,只不过是因为各自的小心眼才像被侵犯了领地的耗子似的互咬;其次,要带着易凡游览R市逛遍我从小到大走过的地方,易凡给这个甚是无聊的举动起了一个颇有深意的代号“沿着小蓓的足迹,追溯她的成长历史”,但是我严重怀疑他是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铲除掉所有潜在的竞争者,并将我牢牢控制住;最后,易凡有事提前就跑了,只留下我自己扛着我妈为他准备的各种土特产,奔波在回城之路。
我本来想在家多呆几天,可是易凡来电话问:“你就不怕你爸妈知道你失业了?”
我想了下说:“反正他们迟早要知道的。”
“哦,不担心啊,那咱们换个说法,”他故意学着爱论人是非的三姑六婆的语气,“哎呀,张家嫂子,你听没听说,关家那个姑娘啊,被个有钱老板给包养了,要不怎么没了工作了,还吃香喝辣打扮光鲜地四处招摇呢,啧啧,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笑贫不笑娼啊。亏她爸还是个教授,也不知道怎么教育的。”
我被他惟肖惟妙地语气逗乐了:“易凡,你是不是想我了?想我就要直说,你转了这么大个圈,小心我领会不到你的意思反而对你心生厌恶。”
易凡耐心听我唠叨完,轻轻地说:“小蓓,我想你了。”
他轻软温柔的声音像根羽毛悠悠划过我的心尖,于是我立即打包奔赴机场了。
飞机晚点,我半夜才到家。回到屋里,发现里面满满地堆着些不知名物体,我累得顾不上这些,换了睡衣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早上起来,我边刷牙边走进屋里,打算找件换洗的衣服……我站在熟悉的屋门口出了会神,默默地退了几步看看屋门,又默默退到楼下看看楼牌,确定还是苏的房子,才又爬上楼。
这时,苏扛了卷地毯风风火火掠过我身旁,兴奋地喊:“关小蓓,怎么样,不错吧?”
“这些都是什么啊?!”
“我的私人健身室啊!你看这是跑步机,这是综合训练机……”
“大姐!我的意思是,我的东西呢?”我望着一夕之间由我的卧室变身为苏的健身室的屋子惨叫。我的床、我的抱枕、我的衣服……我的家当都哪里去了?
“哦,一兴奋忘了说了,跟我来。”苏拉着我来到街上,拦下一辆车不由分说地把我塞了进去。
“喂,喂,你要干嘛啊?”我拍着车窗喊。
苏不理我,给了司机一张纸条:“师傅,麻烦你把她送这个地方,钱不用找了,但是务必不要让她跑回来。”
那司机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一脚油门飙出五条街。我被甩在后座穿着睡衣攥着牙刷奔驰在了未知的旅途上。
司机把车停在了易凡家小区门外,与保安交涉一番后,下车帮我开了车门:“小姐,这里出租车不让进,麻烦你自己下来走吧。”
一只穿着拖鞋的脚落到地面,接着是另一只……我磨磨蹭蹭准备小保安一说“衣衫不整者禁止入内”,就迅速缩缩回车内打道回府。
结果小保安只是看了我一眼说:“是关小姐么?易先生说他在家里等你。”
就这样,穿着印花睡衣毛绒拖鞋举着牙刷的我,成了小区林荫路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偶尔有私家车驶过,车上的人都对我露出暧昧的笑容。
我当即决定找块石头磨尖了牙刷,见到易凡我戳死他!
院子门是虚掩的,前门也是虚掩的……我推门进去,不自觉做出蹑手蹑脚的状态,又一想,这是我的房子呢,干嘛弄得跟贼似的,于是下一步就踢开了一扇门往屋里闯。
易凡听到了动静,喊我:“小蓓吗?过来。”
他的声音有种刚醒来时的慵懒,不知怎的,我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男人衣襟半敞赤裸胸膛欠身靠在床边嘴角还叼着朵玫瑰的涩情场面。
太恶心了!我摇摇头,驱赶走这风骚的画面。
易凡果然刚起,不过造型没有如此香艳,只是穿着件浴袍坐在床上看报纸。
我很庆幸,但心底却隐隐窜出一朵叫做“失望”的小火苗。
“坐。”他指着床的另一边说。
我看了看他问:“你不要去上班么?”
“请假了,”易凡翻着报纸。
“理由是为夫人暖床。”
我的脸立即红了。
易凡见我不动,主动下了床向我走来:“啧啧,穿着睡衣就跑来了,很方便……苏的工作做的很彻底嘛。”
“你、你要干嘛!”我惊恐后退,我就知道苏跟人合伙把我卖了。
“躲什么,”易凡把我拖进怀里,“见面都不给个拥抱。”
“我……”
我刚要争辩,就被易凡堵住了嘴,他用手指摩挲着我的嘴唇说:“小蓓,你可真爱脸红。”
不知怎的,这话比他的动作更让我脸红。易凡捏着我的下巴端详了我一阵就吻了上来。他轻柔而灵巧地吮吸着我的唇,而他的唇,火热柔软,一直吻到我快要窒息了才停住,抱着我轻轻说:“乖,别动。就让我抱一会。”
我靠在易凡的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犹豫了许久才扔掉了那把牙刷,想回抱住他却终究没敢动。
“你在干什么?”很久很久,易凡才说话。
此时,我正把耳朵紧贴住他衣襟:“听听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有没有过去。”
“听到了什么?”易凡懒懒地问。
“一个闷骚的小人在尖叫:我很寂寞,我很无聊,我是个腹黑的怪叔叔!”我攥着拳头尖声尖气地喊。
易凡终于笑着放开我:“饿了么?我去做饭。岳母大人好像捎了很多好吃的,你要先吃哪个?”
“易凡,我妈给我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我环顾四周,按照常理来说,我和我的财产都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苏屹心诊所的二楼,可是现在,我们却凌乱地堆在易凡的房子里。而他,像个地道的主人对我的东西挑挑拣拣。
“你没看出来么?”易凡对着阳光看着一个黑乎乎的餐盒,轻描淡写地说,“从现在开始,咱们同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家的孩子?
5月31日 星期六 天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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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一直是按照职场精英女性的标准被培养的。现如今虽说有房有车有男人,基本能够得上都是精英女性的硬件标准,可是没有事业到底是让我底气不足。再加上半个月前又被易凡连哄带骗地圈养到了眼皮子底下,我越发觉得自己像被人包养的废柴。
为了避免沦为每日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家庭主妇,我开始四处投递简历。只是,半个月过去了,工作杳无音信。
我纳闷地把简历看了又看,教育、工作经历都挺好,虽说不至于让人觉得是块大金子而蜂拥而上,但也不至于石沉大海连封系统回复的邮件都没有。我盯着电脑想了半天,最后决定把所有投过的公司再投一遍。就在邮箱辛勤地传递着我的希望的时候,我发现屏幕右下角有个奇怪的符号在闪,我好奇地点开,电脑瞬间蓝屏了。我把十八般对付电脑的招数统统使了一遍,仍然没有让它重新工作,无奈只好请来了专业人员。
“是不是中毒了?”我问修电脑的小哥。
他困惑地摇了摇头问:“蓝屏前你在干什么?”
“写简历收发邮件什么的,就是找工作那些事。”
“这就对了,”那小哥了然似的点点头,“这电脑好像被人植入了一个程序,专门用来监视所有题目或内容有跟简历有关的活动,而且会拦截往来邮件。你群发邮件,让它崩溃了。”
“哦……”我也了然了。
“你要跳槽?现在家政工作也要发简历了么?”那小哥和善地问。
我正在心里诅咒另一个人,顾不上纠正电脑小哥概念上的错误。
易凡回家时,我正像一个标准的怨妇,在网上控诉男友令人发指的行为并坦然接受众多爱心网友的安慰、对极品男人的鞭挞以及对我进行的“女人要自强”的人生观再教育。
易凡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上亲亲我的耳朵问:“今天过的怎么样?”
“挺好,就是有点无聊。”我淡淡地抱怨。
“无聊?那我明天在家陪你好了。”
易凡这周已经休过周一周三如果明天周五继续休的话,他是要把五天工作制变成两天?!
我怒了:“易凡麻烦你敬业点好不好?你要是失业了我可养不起你。还有,我发现你那个变态软件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每天都要闲疯了!”
易凡无视我的怒火,笑嘻嘻地在我的唇边蹭了一下:“闲啊?所以我觉得‘甜甜蜜’的建议挺好,你可以生个孩子来玩嘛。”
‘甜甜蜜’是个网名,是我那个自强不息的帖子里少有的坚持女人就该被男人养的论调的人,在她提出要我生个孩子拴住男人的心后,引来论坛里一阵讨伐,只有一个叫煎锅的人力挺她,于是那两人双双成了女权主义利箭下的靶子。
“你……你看我过我的贴子?”我惊讶地问。
“茄子馅饺子、茄子馅馅饼,小蓓,你取名真缺乏创意。还有,我就是煎锅,专门适用于饺子馅饼等食物的煎炒烹炸。”
……我真想引一把那论坛上的女性自由之火,把他给烧焦了!
第二天一早,易凡果然没有上班,抱着韭菜蹭到了我的床上。
他凑在我耳边念叨:“小蓓啊,给我生个孩子吧。”
这是他最近十分喜欢的话题,却让我觉得危险而郁闷,于是我干脆把脑袋钻在枕头底下转到一边,谁知韭菜被教唆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