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被问得一愣。
什么叫他回来干什么?这意思是他不该回来吗?
果然,闷油瓶又说:“你三叔不是叫人来接你了吗?”
吴邪瞬间就傻帽了,他居然连这都知道。接着吴邪立刻醒悟,这事情根本就不是巧合!
怪不得他突然对他说“多小心”,感情那根本不是什么异常,而是道别。他知道黑眼镜的来历,也知道他的目标是带他走。连他去树林里见黑眼镜,恐怕也是他故意无视的,否则,连胖子都知道跟过来,他怎么会无动于衷,刚才的爆炸恐怕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闹了半天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吴邪心中顿时燃起一团火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闷油瓶眼神冷冷的:“你要找吴三省,你已经找到了,还回来干什么?”
他回来干什么?对啊,他不顾胖子和黑眼镜的阻拦,不要命的回来干什么?还不就为看这冷冰冰的混蛋死了没有!
“你就那么想甩开我!”吴邪气得浑身发抖,“张起灵,你要是嫌小爷累赘直说一声就是,小爷自己会走,不用你急着转手!”他救了他那么多次,就算这次不救他了,他也不会抱怨,何必费尽心机安排这出戏码。他吴邪再贪生怕死,也不会放着兄弟去送死自己充耳不闻,更不会死拖着别人跟自己一起死。吴邪越想越心寒,扭头就走,却被闷油瓶拉住:“别去,那边有人。”
“……不用你管。”尽管这么说,吴邪还是掉头换了个方向。乌漆墨黑的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哪知道哪边能撞上人。反正他就在这荒山上困死,也不拖他张特工的后腿。
“吴邪!”闷油瓶不松手。
两人正拉扯着,忽听一声调笑:“呦,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黑眼镜和胖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胖子还颇为得意:“看吧,我就说那人影肯定是小哥,还有谁能那么不要命地去救小吴的。”
黑眼镜就跟着在笑,也不管闷油瓶瞪他。
“吴邪,跟他走。”
又是这句,吴邪来气,一把挥开他:“我爱走不走。”
闷油瓶又看向黑眼镜,那浓浓的不满连吴邪都看出来了:“你就是这么给吴三省办事的?”他显然是在责怪黑眼镜拿钱不办事,放着吴邪瞎跑,差点落在陈皮阿四手里。
被这么盯着,黑眼镜居然还能笑出来:“哑巴,哥们我尽力了,就算你好不容易把陈四的人引开,小三爷死活要回来殉情我也没办法。”
靠!
这闷油瓶子永远有办法让他这个脾气好得不得了的人炸毛。
吴邪回身一把揪住闷油瓶的衣襟:“谁他妈用你去做诱饵了!人家要的是我,你去凑什么热闹!”
吴邪满脑子都回荡着那句“把陈皮阿四的人引开”,闹了半天这闷油瓶子又背着他去玩命,事先知会他一声会死是吧,多说一句话会折寿啊,不让他操心就不好玩是吧?
“吴邪,你不明白。”
“那你倒是让我明白啊。”
不远处传来稀疏的骚动声,闷油瓶催促道:“快走,没时间了!”
“你呢?”
“我去引开他们。”
“引你大爷!要走一起走。”吴邪觉得自己早晚要让这人气吐血。
“嘿天真胆儿肥了啊,敢和小哥叫嚣了!”话没说完就被吴邪瞪了一眼,胖子在一边感慨:“其实小吴说得也没错,小哥,有什么事咱哥几个一起担着不是。”
吴邪这会儿不管不顾,死握着闷油瓶的胳膊:“反正你不走我也不走,你看着办吧!想自己留在这种地方,门都没有张起灵你敲晕我一个试试我醒了立刻爬回来做鬼也不放过你!”见闷油瓶目光有变,吴邪立即连珠炮似的吐出一连串的威胁,标点符号都没来得及加,居然真的让闷油瓶抬起的手头生生收回力道,瞅NO。1那一脑门子的黑线,这要是搁古代就是一个内力反噬走火入魔的恶果。
这边大眼瞪小眼,另一边的黑眼镜快要笑背过气儿了:“哑巴,你认了吧,我算明白你头两回为什么走不了了,看来这第三回,你还是没辙。”
吴邪一听就懂了了,看来黑眼镜知道的不少。的确有两次闷油瓶表示过离开的意思,一次是他说任务结束,那次他也确实走了,不过又回来了;还有一次就是在医院那回,让他给说服了留下来,约好等事情结束和他一起回去。为什么他老是想方设法的离开?他知道闷油瓶绝不是嫌他累赘,他显然还是关心自己的安危的,否则何必每次都把事情处理好,不然他要走的话,谁拦得住。吴邪隐隐就是觉得,这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闷油瓶此行必然十分凶险,放着他不管的话绝对不行。
于是他放软了语气,继续做思想工作:“小哥,咱们先离开这,你真有事情要做,我不会拦你我也拦不住,可你不能这个时候留下,太危险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送死!”陈皮阿四那老头上次说开枪就开枪,那样都没制住闷油瓶,这次指不定又带了什么家伙来。
胖子一膀子搭天真肩上,也跟着道:“小哥,咱们兄弟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必要顾虑太多了,再说你看,你不走,天真也是死了心不会走的,这样大家都动不了。胖爷我还没对象呢,可不想舍命陪你们两口子啊。”
吴邪刚要让胖子注意厥词,瞎子突然出声:“诸位,再聊下去可真来不及了。”
闷油瓶显然也察觉到动静,眸光一凛,道了声“跟上”,闪身率先开路往林子里去了。吴邪一愣,被胖子推了一把:“说你呢,还不跟上。”
吴邪刚要骂却发现众人皆是健步如飞,赶紧闭了嘴玩命地追了上去。
四个人一路往林子深处跑,这山不算大,但好歹也是座山,陈皮阿四的人再多也搜不过来。这地方既然修建了盘山公路,就不至于太过鲜有人迹,所以他们也不敢搞出太大的动静。吴邪后来才知道,之前听到的枪声果然是闷油瓶,而阿宁他们见情况不妙,也在爆炸之前就跑了,车上那把火真就是闷油瓶放的,意在吸引陈皮阿四的注意力。他愿本打算自己去引开那些人,让黑眼镜带着吴邪跑远一点,天明就下山去见吴三省,不过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个计划已经完全泡汤了。
众人在一片林叶茂密的地方停下脚步,山里气温不高,但吴邪还是跑出了一身的汗,他抹了抹脖子上的水,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当然也不可能有水喝。不过在看到黑眼镜堪称神奇地掏出一个包之后,他再次确认这个人果然深不可测。
不过在随后又见这人掏出个临时帐篷,吴邪就确定,这些东西应该是他早就藏在这里的,看来今晚的事他们早有预谋,路线都设计好了。
那闷油瓶子坐下后就在发呆,一句话也不说。吴邪是彻底摸不透他的心思了。本想随他去,不再管,当瞟见他胳膊上的血痕后……吴邪默默鄙视了自己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闷油瓶抬头看他。
吴邪冷冷地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闷油瓶默默抬起受伤的右臂,这会儿倒是像个听话的乖孩子了。手臂上已经血肉模糊,应该是被爆炸的碎石伤到的,吴邪刚才不知道,还使劲儿的抓着,他居然也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他娘的真是硬汉中的奇葩。
吴邪还没消气,动起手来也不太注意力道。
因为怕被发现,不敢点火,他只能咬着手电用碎布把伤处简单包起来,包到一半他突然想起闷油瓶另一手还闲着,自己干嘛这么吃紧。结果他一抬头,光亮就跟着他的角度变化,照在那人侧脸上,原本离得就近,这会儿细小的汗珠在灯光下更是看得仔细。吴邪在心里叹了口气,手底下也放轻了许多。
不也有血有肉吗,不也知道疼吗,怎么有话就不说呢。
把手电收了,吴邪坐在一边,问:“小哥,既然你知道黑瞎子是三叔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要策划这场戏?”
“吴邪,你真不该回来。”
靠,他卡带了吧,还会不会说点别的?
“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我就想知道,你到底跑什么啊有什么好跑的,我是怪物吗?我吃人啊还是咬人啊?”
不是他吴邪不洒脱,实在是这种被人嫌弃的感觉太糟糕,自从他“倾听者”身份出水一切都不一样了。明明早先他还是个人见人爱的,无论美女还是阿公,逮着他顶多捆绑一下,囚禁一下,都还算温柔的。怎么现在一个个不是要杀他,就是把他当烫手山芋往外丢的?
闷油瓶叹了口气,突然再认真不过的说:“吴邪,我们不应该再在一起了。”
吴邪就很生气:“凭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啊,谁规定的?”
33
吴邪一嗓子不高不低但是情绪十足,立刻就引得胖子和黑眼镜侧目。
“我说你俩,能不能别老这么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胖子一脸痛心疾首,“同志们啊,现在是讨论感情问题的时候吗?敌人的炮口还对着咱们呐——来听话,都别吵了,快和好。”
“别扯蛋,我和小哥在说正事!”
胖子还要说话,被黑眼镜笑呵呵地一揽:“走胖兄,咱去把那帐篷支起来,别耽误他们办‘正事’了。”
你妹的黑眼镜。
吴邪觉得自己已经被锻炼得脸皮很厚了,但面对这厮还是要破功。
他没伤没痛,实在不好意思干坐着,又看了闷油瓶一眼,到底没想出自己还能说什么,就起身去帮忙。
闷油瓶跟着起来,吴邪手快地把他按回去:“坐着吧,三个人够了。”
你有伤呢。
这句没说出来,怕又被胖子笑。
后来吴邪才知道,这山虽然不高,但是有蛇,要挨到明天早上,不睡不现实,所以黑眼镜早就准备了装备,就是为了应付现在的情况。
吴邪野外宿营的经验并不多,这会儿就都听胖子和黑眼镜的,不过在守夜排班的时候,吴邪坚持自己也排一份。都这时候了,早不分什么委托人和保镖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比谁娇贵,他吴邪就算生在和平年代也还不至于这点事都做不好。
胖子还是老样子,秒速入睡,呼噜也秒速走起,吴邪开始是头对着他睡,后来脚对着他睡,最后屁股对着他睡,无论怎么翻身都逃不过魔音穿脑。最后吴邪认命,看来他得等到胖子值班的时候才能睡得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帐篷,一抬头就对上一副黑墨镜,下意识的往后一缩。那人就了然的笑:“小三爷要换班?”
吴邪有点不好意思:“别,不换了,我直接替你的班吧,我白天睡了,不怎么困。”自己都没法伴着胖子那高亢的呼噜声入睡,再让别人来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黑眼镜回也没客气:“行,那多谢小三爷关照了。”
吴邪出来,见闷油瓶果然还坐在原地,就好像这一个小时根本没动过。这样的环境下,不能生火还是很冷的,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三个小时,他就准备这么一动不动的过?
“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我来守着。”吴邪说。
闷油瓶看他,摇摇头。
本来也没指望他会同意,吴邪在他对面坐下:“那我和你一起,反正也睡不着。”
闷油瓶忽然起身,到吴邪旁边挨着他坐下。
吴邪不明所以。
“你不是冷?”
“……嗯。”吴邪点头。其实闷油瓶身上也总是冰冰凉的,这么挨着暖和不了多少。但即使如此,吴邪还是没说什么,闷油瓶这样几乎已经是主动示好了,难为这表达障碍星人能有此壮举。
吴邪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问了:“小哥,到底有什么事,你非要憋在心里?”
意料之内的沉默,吴邪早已习惯了。然而,身边的人却突然说话了。
“吴邪,有一些事我也不清楚,所以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它已经发生了,对你而言,远离这件事才是最好的。”
“你远离我,跟我远离这件事,这有关系?”到底是什么事这么可怕,让闷油瓶都会退步。
闷油瓶点头:“是,我会影响你。”
“你不是一直在影响我么。”吴邪脱口而出。
闷油瓶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向吴邪。
后者浑然不觉:“我们是兄弟是朋友,我们互相影响是很正常的吧,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话,不就成了机器人了。”
闷油瓶似乎松了口气:“不是这个。”
吴邪突然醒悟,闷油瓶说话向来简单扼要,他说的“影响”可能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也就是——“倾听者”的能力?
阿宁的资料上的确有介绍过“倾听者”之间的特殊共振,也就是互相影响的一种,但是这应该并没有什么负面作用,而且是主观上可以控制的,应该不值得闷油瓶如此担心。
“小哥,你杞人忧天了吧,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啊。”像是要验证似的,吴邪靠近,侧着头感受一下,连闷油瓶的呼吸声都听到了,就是没有任何“共振”现象。
闷油瓶看了吴邪一眼,突然抬手将人一揽,下一秒便额头相抵,吴邪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后脑却被按住动弹不得。这不是吴邪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闷油瓶,他脑子即刻想起上次在海上那一幕,脸一下子就热了。
不过闷油瓶看起来冷静异常,没有什么进一步举动,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说:“吴邪,闭眼。”
“……噢。”
噢什么噢,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听话了?胖子和黑眼镜要是突然醒了的话这可怎么解释……吴邪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信息横冲直撞,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闷油瓶的意图。
那个熟悉的信号又出现了,当然只会是闷油瓶,这人现在闯入他的意识根本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的很,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感应得特别清晰。接着,闷油瓶开始对他“说话”,其实他那种沉默寡言的人,换一种表达方式也没改变多少,只是传递了一段基本的倾听者磁场共振的理论,全都是书面语言,相当的深邃,吴邪完全不能理解,但是每个字都接受得清晰不已。
后脑的钳制渐渐放松,闷油瓶睁开眼,停止了交流。
“你试着重复一遍。”
吴邪心说怎么可能,那么繁冗的理论定义,他没有半点基础……不对,吴邪怔住,当他尝试去回忆时,记忆里闷油瓶所“说”的内容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即使他完全不懂,完全没有记忆过,可是这些已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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