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岁毁容,4岁毁容…这四个字盘旋在轩辕泽脑海。月凄美今年16岁,她4岁的时候应该是自己8岁的时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5岁以后毁容才对。
那是轩辕泽9岁的一个冬日,一个白雪纷飞冬日。
那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轩辕泽穿着进贡的貂氅独自往北宫门走。那里的宫墙比较低,他可以在父皇不知道的情况出宫。因为自小习武,即使他走得比较快,雪地上留的印迹也是很浅的。
“哇!小美人儿!”一个稚嫩的声音陡然响起,他被惊到了。
然而真正把他惊呆的事发生了。一团蓝色的影子向他扑来,他下意识向左一步,结果那团影子速度稍减,又加速扑向他。他连再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扑倒在地。
洁白的雪沾到他乌黑的头发上,雪白的貂氅上。身体被压住,压他的“东西”并不重,可他怎么都推不开。
这是一张绝色的脸,虽然它的主人还很稚嫩,但不难想象这个孩子长大后必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一双小而柔嫩的手欺上他阴柔的脸,他想向侍卫呼救,又觉得不好意思,脸,羞赧的红了。
就在他脸红的瞬间,抚在他脸上的两只手突然用力。疼痛感袭来,虽然说没有真的很疼,但作为轩辕王朝的二皇子,从来没人敢在他脸上做这种事。
呆愣的瞪着这个小丫头,后者对他咧嘴一笑,白洁的牙齿晃得他一时大脑空白。于此同时,他阴柔的脸被揉成各种形状,两只小手时而上下挤,时而左右拉扯,时而握拳揉之…脸又一次红了。
小丫头玩够了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小小的身板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连他都不能挣开。
“姐姐女扮男装是要偷偷溜出宫?”小丫头偏过头问他,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可爱极了。女扮男装?她也觉得他是女的?轩辕泽心里涌上一些不悦,没有回答她。
“姐姐长得真漂亮啊!来,我们上高出慢慢聊。”小丫头边说边抱住他,竟然跳上宫墙处一个极为隐秘的位置。
那里很高,可以看到皇宫大部分的建筑,却又很难被发现,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这个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带着他跳这么高,他看她的目光有些隐晦。
“你是谁?从来没有见过有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来这里干嘛?”他语气不善的问。
“你当然不知道我,世上知道我的人很少的。”小丫头的语气低落下来,“这里是皇宫。”小小的手指着这一片红色高墙内的建筑物。
“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被困在这里的,一个心理变态的男的,一群利益熏心的女的,一群贪心不足的不男不女。心情就好了。”
轩辕泽愕然,困,眼前这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用了这个字,认真的语气,沧桑的眼神…让他想起了那个总是陪在他身边,笑面可掬的少年。
“你知道吗?等你长大了,你就会被当做笼络人心的货物被送走,你的那些皇兄们会为了一个位置手足相残,六亲不认…呵呵。”
轩辕泽不做声,其实他此次出宫就是准备向师傅请教怎么建立自己的势力。本来以他的身份,成为太子是理所应当的,可就因为那个人的话…如果皇位落到别人身上,他必死无疑。
“本宫该怎么办?本宫…有一个关系很好的皇兄,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个孩子,问这个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孩子。
小丫头沉默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说“你皇兄如果得了皇位,姐姐你就不用去和亲了。姐姐可以让他在宫外建立势力嘛,掌握住经济命脉,即使他得不到皇位,新皇也不敢得罪他。”
经济命脉?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在宫外建立势力,的确是个好办法!他垂着眼帘沉思,眼睛里的暗潮被遮住。等他在抬头,那个小丫头已经走了,空气里还残留着孩子身上的甜香。
再看雪地上,只有他倒下去的痕迹,好像那个孩子从没出现过。心,似乎缺了一块。蓝色的眼睛,存在脑海,不可磨灭。
☆、第十一章:逼嫁
对于月凄美来说,最痛苦的事应该就是被人跟踪了,最最痛苦的事就是明知道被人跟踪还不能将其甩掉,最最最痛苦的事是被跟踪自己的人带走还不能反抗。回到月府是月凄美预料到的,但她没想过会这么快。她也没想过月廉会以这种姿态迎接她。
臃肿的身体做出高傲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充满不屑,横肉不自觉的抽动。“能够嫁给二皇子是你的福气。如果你爹我不是大将军,你以为你有机会成为皇妃?”
月凄美站着,眼睛散发出的寒光让月廉不寒而栗。“既然月将军对二皇妃这个位置那么有兴趣,不如你嫁去得了。”她一本正经的说着,还很肯定的点点头。
月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二皇子的府邸住了那么多天,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丢光了。”
“试问这轩辕国有多少人知道我月凄美?知道月凄美是你月廉的女儿?您那张老脸,早就丢光了,我月凄美可丢不起!”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她想起了月夫人,那个温柔的女子,那个为了她遭人白眼的女子,那个郁郁而终的女子…她这一生最对不
起的人。
“姐姐去得早,没时间把月儿教好…老爷啊,这女儿都让我们惯坏了。”小妾在一旁不冷不热的嘲讽。
“啪!”小妾的脸上出现一个巴掌印,月廉心疼的站起来,准备教训月凄美,却又因她的话停住了动作,半站半坐的姿势有些僵硬的停住。
“月凄美是将来的二皇妃,岂是什么东西都能说道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了,“最后一次!从此,月凄美与月府再没半点关系。”她冷冷地说了最后一句话,身影落寞的回去自己的闺房。
月凄美站在书桌前练字,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能干扰到她。小武双手撑在木制的书桌上,有些不解得问“为什么要嫁?你怎么能嫁给他?”
月凄美失笑,却不停下手里的狼毫,随意的说“不嫁给他,嫁给别人?一般人还比不上他…”说句实话,她没有那么讨厌轩辕泽,也没有那么反感嫁给他。他俊美,高贵,睿智,有能力,有势利…是一般女子心中的良人,而她月凄美,和一般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在这个年代,女子的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当今圣上更是下旨赐婚,以她示以外人的相貌,何德何能?
顺手拿开一张宣纸,月凄美平静的说“小武你看。女子成婚,称为嫁。‘嫁’,女子的新家,家,是一生的归宿,是一辈子的羁绊。男子称为娶,‘取女’,得到一个女子。能够得到就能够抛弃。嫁给轩辕泽,是我为月府做的最后一件事。你也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
她平静的声音在小武听来竟有几分凄楚,再看宣纸上赫然写着“嫁”和“娶”两个大字。白纸黑字,有几分狰狞,字形飘
逸,有几分淡漠。
与此同时,安乐皇府正忙碌着,张灯结彩的准备着轩辕泽婚礼。远远望去,好像一团红色的火焰,燃烧着整个帝京。
轩辕泽正躺在贵妃塌上,浓密的睫毛向下敛着,阴影遮住好看的丹凤眼。修长的手指在木塌上有节奏的敲击,时轻时重,有一点急促。
今日在御书房内,轩辕天很是亲切的说“泽儿已经不小了,也到了成婚纳妾的年龄了。”
轩辕泽微微弯腰,恭敬的答道“父皇,儿臣认为此时成婚尚早。”
轩辕天脸色不变,“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泽儿认为如何?”他不动声色的说。对轩辕泽拒绝的言辞没有太在意。
轩辕泽的眼里掠过惊异,没有半点犹豫,将腰弯得更低说“全听父皇旨意。”
“嗯。”轩辕天满意的沉吟,“听说月卿家有女性格温良,为人端庄识体,甚得朕意,月卿家舍得吗?”
月廉跪在地上百感交集,自家女儿之前离家出走,他暗地里派了不少人出去寻她,可都是没有结果。如今皇上突然说要赐婚,他上哪去找一个蓝眸的“女儿”啊!
“回秉圣上,小女年幼时贪玩,毁了容貌,恐怕配不上二皇子。”
轩辕天不做声,连着两次被拒绝,是十分有损龙威的。就月廉一层一层冒冷汗的时候,轩辕天爽朗一笑,中气十足的说“月卿家忠心耿耿,这朕是知道的。更因如此,朕越发应该赐婚。月卿家一生为我轩辕,若是因为令千金容貌上有缺陷而嫌弃,岂不落人口舌。朕,又如何能做这等昏庸之事?”
好一个恩威并施!轩辕泽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月廉却是听得心惊,在地上猛磕几个头高呼“谢主隆恩!”
出了御书房,轩辕泽喊住月廉,很随意的说“本宫前些日收留了一个月姓女子,曾猜想可能是月将军的亲信,一直没时间
向月将军询问。月将军府中可有人走失?”
月廉先是一愣,继而恭敬的感慨道“殿下真是宅心仁厚,不过微臣近期家小安定,多谢殿下挂心了。”
就在这月廉忍耐的时刻,就在这月凄美漠然的时刻,就在这小武愤恨的时刻,就在这轩辕泽思索的时刻…慕容风双手紧握的在床前,慕容忧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那个白衣翩翩如仙嫡一般的男子压抑的开口“为什么?”
慕容忧呼吸很是沉重,和那天在餐桌上吃饭的样子完全不同,很难想象这和那个是同一个人,仅仅相隔几天,竟有如斯变化。
几个大喘息后,慕容忧的面色好了一些,他缓缓地说“我慕容家世代研习奇门异术,为的就是保卫轩辕的江山。自我懂事起,你爷爷,就是我父亲便告知我,我们慕容家,是和这轩辕王朝共存的,决不能有二心。
”风儿你自幼聪慧,但我没有教你占卜之术。我已秉明圣上,在我去后,你会被封作丞相。你若愿意,便要一心为着轩辕,若不愿意,也可归隐山田,世代的积蓄可够你一生衣食无忧…
“另外我的丧事是在三日之后办理,那是二皇子成亲的日子,你就送份贺礼去就行了,想必他是不会责怪你的…”
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慕容忧顺利的说完这段话后,就虚脱得无力开口,只得躺在床上,连张嘴都有些困难。眼皮耷拉着,好半天才能吐出一口浊气,就这样躺了两天才逝去。
慕容风寸步不离的守了两日,他逝去时表情很放松,很释然。如他所说,丧礼在第三日举行,不过慕容忧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他要向皇上请旨,促成轩辕泽和月凄美的婚事。
从下旨到成婚,不过五日的时间,这是极为仓促的。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请媒人,下聘礼,邀亲友…都是需要好些时日的,更何况这是皇家婚礼,哪是一般人家能够比拟的。饶是如此仓促,婚礼的准备仍是十分齐全。
这次的婚礼不同一般,当朝皇子和重臣千金的婚礼…尤其是这个重臣还手握兵权!轩辕天日益显老,在很多时候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臣子们可要站好队。另一些消息不太灵通的官员则在疑惑,月将军有千金了吗?为什么从未听说过?
☆、第十二章:成亲进行时
好像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连天公都放晴表示祝贺。帝京内的各种年龄阶段的女性在家痛哭流涕,二皇子成亲了!她们的芳心暗许的对象成亲了。所有的男性在家喝酒,二皇子成亲了,那个长得比女子还绝色的男子成亲了。帝京里充斥着悲伤的氛围。
红,铺天盖地的红;笑,各种各样的笑;恭维,虚情假意的恭维!一向拒不接客的轩辕皇府门庭若市,朝廷重臣能到场的无一缺席。各种官员送来的礼物琳琅满目,府里的仆人连记载都省去了,直接堆到空房间内。
厚重的喜服共有十几层,良好的剪裁没有让它遮住女子窈窕的身材,幸好现在已入秋,不然月凄美的身上肯定会有一层痱子。
凤冠上有九翚四凤,又有各种珍珠宝石2000多颗,看起来很奢华,带起来很头疼,就连月凄美这种武林高手都有些承受不了。
话说以后谁要是得罪了我,就罚她在夏天穿戴着这凤冠霞帔,保准不出五天可以让她崩溃欲死!月凄美有些邪恶的想。
一双干净修长的手从凤轿外伸到月凄美面前,她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皇府。随手整理了一下盖头什么的,她才不慌不忙的把左手放到那双手上。
柔软,冰冷,这是轩辕泽的第一感觉,这只手和那些深闺少女的手一样纤细,这种触感让他一时麻醉。
月凄美被牵引出凤轿,周围的礼乐声在她听来有些嘈杂,心情也有些烦躁。身体一晃,一只大手顺势抚上她的纤腰扶住她。一阵风吹过,众人看到皇妃的身体似乎有点僵硬。
轩辕泽用了点巧劲让两人贴得更近,月凄美又不敢显露出她的武功,便只能任由其为非作歹。她咬咬银牙腹诽道“轩辕泽,你给我等着!”
其他人看得都痴了。男子红衣似火,风华绝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魅惑诱人。女子身材窈窕,气质高贵,面纱下若隐若现的蓝眸勾人心魄。
有人把酒杯送向了鼻孔,有人牵起别人的家眷,有人偏着头向前走,撞上了廊榭上的木柱,更有长得可爱的孩子对着身边的大臣一阵拳打脚踢后扬长而去,无人阻止…
冗长的仪式一直持续到傍晚,可怜的月凄美四更就被人弄起来穿戴洗漱,花了好几个时辰才搞好这些,还没吃饭就上了凤轿。到了皇府后又是鞠躬又是下跪,粒米未进不说,还被人吃尽豆腐。一个不注意就有人挠她手心,摸她腰。
一进到喜房她就把房内的人都赶了出去,毫不犹豫的掀了盖头,卸了凤冠,脱了霞帔。不得不感叹,古代女子在成婚这天受这么多罪,就是为了那个将要一生相与的良人,若是嫁错了,那该是多么不值啊!她想着想着便有些惆怅,也不知是为了那些女子,还是为她自己。
门,被推开,一同进来的还有冷冽的酒香。
“本宫的皇妃就是不一样,月姑娘知道自己掀了盖头的意思吗?”轩辕泽顺手关上门,倚着门说。
月凄美无辜的眨眨眼说“第一次,不知道。”
“本宫可以不承认娶了你,可以以此为由休了你。”轩辕泽说得风轻云淡,语气里难得有了一丝期待。
月凄美不说话,而是起身往窗口走。不可察觉的挑眉,轩辕泽问“月姑娘要做什么?”
“根据三从四德,我去书桌上帮你拿纸笔写休书啊!”月凄美体贴的笑着说。
认真的表情,理所应当的语气,无懈可击的态度。轩辕泽笑得更深,眉眼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