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茫然地驻步。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因为那几个穿着侍卫服装的人,拉开了城门——
作者有话要说:
☆、§5.50 教宗 THE HIEROPHANT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同噩梦一样,一群骑着马的银甲骑士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入城门,他们的马蹄声震动天地,落地有声,气势凌冽。他们杀入混乱的桑城,就犹如尖刀刺入一块豆腐,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构成阻碍,一切都是简单的杀戮,杀戮,杀戮,没有抵抗,一切皆是俎上鱼肉,任他们宰割。
银色的闪电保持着最为整齐的队伍,以迅疾的速度向前挺进,就像一道闪电,劈开所有有形物质。而那些散乱禁卫军,最初开始呈呆愣状态,还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多人仍在一手提着水桶,随身的剑还落在营地里。光明骑士面色冷酷,却丝毫没有犹豫,面对手无寸铁之人却也毫不手软,一剑劈下,干净利落,禁卫军下意识举起水桶来挡,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仅是人与桶一同被人斩杀。
此时,喊叫声哭喊声以及刀砍入钝器肉体的声音几乎够满了整个街道的主旋律。银色的刀刃在夜空中就仿若一道又一道的流星,此时看去晃眼非常。此时涌在街道上的平民和禁卫军已经混成了一片,而光明骑士切割生命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所有人都往着后方涌去,但他们的速度又怎能敌得过马上的光明骑士。此时的长街已布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有相互践踏而死的,有被光明骑士击杀的,但更多的是来不及跑却被光明骑士踩在铁蹄之下,活活践踏而死的。
长街染血,甚至已经汇聚而成了一条红色溪流,流到卡妙的脚边。
卡妙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冲天的愤怒此时已经充盈了他的内心。如何现在应该做什么?拿剑冲上去与他们搏杀?仅仅以他一人,能做什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又要怎么冷静,眼睛所见只有杀戮,嗅觉所感只有血腥,听觉所闻唯有惨呼。
冷静,冷静。
他只觉得眼睛赤红。此一役,是他输了,输在前几次的事情太过顺利,他竟也放松了警惕。
惟今之计,只有快速集合军队,赶来做最后的努力——
下定决心,他再无犹豫,努力使自己不去看身后的惨状,直直向军营方向奔去。
而在此时,桑城驻守的东方会馆中,几位馆主正在大堂中坐立不安。
“打到哪里了?”
面对他们焦急的神色,一直负责观望的护卫只能带着哭音:“几位大人,快走吧,已经快打到城中了,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多少人都不够杀啊——”
“听说没有去袭击民居,我们呆在这里,会不会……”一位馆主试探地问道。
“愚蠢!我们的堂前明明白白挂着军用的标志,光明骑士怎么可能放过!”另一位馆主喝斥道,同时也为难地皱起了眉头:“看来只能撤了,怎么办,想第几军营?”
“辎重呢?全部扔在这里么?”
“废话!”
“不行,外面太挤了,人流方才已经涌塌了一面墙,我们一旦出去,极有可能被踩死。”
“卫队呢?”
“卫队也不管用,在那么多人的踩踏之下,卫队根本发挥不出水平。”
馆主焦急地来回踏步:“我们这里是通向第二军营的必经之路。不管如何那边都会经过的,不如趁现在还不那么拥挤……”
此时,一个清亮女声扬起:“什么必经之路?”
出现在大堂的,赫然是红减意。她手中抱着自己的弓箭,似是刚睡醒的模样:“怎么会这么吵……”
在当初长老让红减意跟着他们来桑城时,所有人皆不以为然,想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能做些什么,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战场不比游戏场,光会耍耍嘴皮子,占占星便可以的。
站在一旁的卫兵却对这个美丽的少女很有好感,连忙把事情解释清楚。红减意看来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哦,是这样一回事啊……碰到轻骑兵,防御好不就可以了吗?”
一旁的馆主都已经不想再听这个无知少女的胡言乱语了,他喝斥道:“还不快去准备东西!磨磨蹭蹭的!”一边转头吩咐卫兵:“去叫所有人来帮忙。”
红减意一脸赞同地道:“对,让所有人过来帮忙。”一边喃喃自语:“书上写的,对付轻骑兵,用强弓……唔,为了保险,用……”
馆主们面面相觑,一个馆主轻咳一声:“不用管她,快,让所有人都准备出去。”
那个卫兵愣了一愣:“那……红姑娘呢……”
馆主随意摆摆手道:“她跟上来就跟上来了,跟不上来就跟长老说在离乱中不幸分散了,真是,尽给人添乱。”
另一个馆主轻咳一声:“这恐怕不大好……红姑娘是遥国所派遣来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管得了这些?”那个馆主一面拉上外衣斗篷,一面向外跑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几人跑到东方商馆之外时,密集人潮已经涌来。驻守门旁的兵士死命抵着门才没有让门外的人潮再向里一步。听闻馆主要出去的消息,他们震惊道:“不肯能的,大人,一旦出去根本没有活路……”
“让光明骑士杀进来更没有!”院子里已经准备好逃命的人闻言大吼,抱着金银细软,就要向外冲去。侍卫死死拦着门,血红着眼:“大人,不行啊,人太多了,一开门就会被人潮挤进来,我们根本挤不出去啊!”
东方会馆中此时一片狼藉,人们闻言哭号,许多人手中的包袱落在地上,金银珠宝散了一地。此时却没有人再有闲心去管这些身外之财,馆主们一个个跌坐在地,唉声叹气。
“地下室,我们还有地下室!”
不知是谁突然想起来,又哭又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那个红减意带来了很多垃圾,不都是装在地下室吗!我们过去,过去就可以了!光明骑士不会一个一个搜的!”
此时就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所有院子里的人都向着地下室的方向涌去。拼命拦着门的侍卫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认命地拦着门。另外几个侍卫本来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地下室,看了看留下来的侍卫,最终还是咬牙留下来,一起帮忙抵着门。
待院子里的人皆涌到红减意房间旁地下室的入口时,地下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红减意走出来大喜:“哎,我还说你们全部过来帮忙走的太慢了呢,我都已经全部做好了,来,帮我把它扛上去吧。”
众人根本不理她,推开她就想往下走,可是第一个走下去的人却传来愤怒的叫喊:“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只能挤在楼梯下,根本,根本容纳不下我们这么多人!这些都是什么破玩意儿!”
红减意答道:“因为原先长老就让我试着改造一些器械,我就带过来一些书籍和零件啊,前几天晚上看完那本机械论后就想试着做一下,到昨天才有几个完成品,本来还想测试一下不同的构造会不会对威力有什么影响,正好。”她喜滋滋地继续道:“今天改一下就能用上了。”
她冲着发愣的众人道:“咦?你们不是来帮忙的么?快把它们扛上去啊!”
看着所有人站着不动,红减意诧然到:“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搬啊!”
此时,光明骑士的行进已快要逼近东方会馆,而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更是汹涌澎湃,侍卫们搬来石桌、书柜抵在门口,虽封死了人潮可能挤破大门的可能性,但同时却也封死了自己逃逸的出口。在这个距离,侍卫们都已经可以听到不远处光明骑士整齐的马蹄声,一下一下,犹如大地的心跳,震得人耳疼。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们却发现刚才丢下他们去躲命的馆长等人又回来了。他们疑惑地看去,却发现馆长等人每几个人皆在肩膀上扛着一架器械,缓缓地向他们走来。
侍卫惊讶地几乎要呼出声来,诧然地对视一眼。
这鬼东西,究竟是谁造出来的?
那几台器械各有不同,但总的来说,高皆约两人左右,长宽两丈,大底座皆由大木块拼成,其上主体部分是他们曾见过的军用机弩的主体,应该是从禁卫军那里直接拿来的又拆开来拼凑的,但就以他们的目力所见,那主体上至少是十个军用机弩拆开来却以最精密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不仅如此,在每个军用机弩之上,又被拼凑上了其他装置,使得放箭矢的口径大了三四倍,并且之后固定箭矢的卡子处也被加上了许多。也许因为制造者的体力有限,所有机弩大部分由木头组成,少数地方固定金属以加强力道。
这已经不是机弩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型机弩楼!
作者有话要说:
☆、§5.51 教宗 THE HIEROPHANT
红减意指挥他们把机弩搬到四处的墙边,机弩楼共有六座,全部被布置到了临街的两面墙,每面三座。
侍卫们面面相觑,那馆主们喘着气,大声喝道:“还不来帮忙!”说着,他们与后面的人一放下机弩,便主动又去搬箭矢。
其中之一的侍卫诧然问红减意:“红姑娘,您究竟是……怎么说动他们来帮忙的?”据他所知,这群馆主最大的兴趣莫过于雁过拔毛和贪生怕死,这种时候他们是绝对不会善意地主动前来帮忙的。
红减意道:“我只是问了他们一句话‘你们觉得,你想得到地下室,难道光明骑士想不到吗?积聚一室更容易杀,只要一把火就够了。’”
侍卫们恍然大悟,看着那边在忙碌帮箭矢的馆主们,不由失笑。留下几个人帮忙抵门,他们皆上前去帮忙搬动机弩楼到指定的地方。红减意摇了摇头:“那些他们做就好了,你们过来帮忙把能拆的都拆了,我们的箭矢可能不充足!”
此次搬出来的箭矢皆是红减意自身使用的,是故根根皆是精致的上品,数量有两大箱。原本这应该够一个百人箭队射上四轮,但据红减意言,这些仅仅只够这所有的箭楼射两轮。除了红减意,没有人对生还报什么希望,他们认为红减意弄出的这东西也只不过是最多能同时射出十几支箭的机器罢了,这对于光明骑士来说又算得了什么?顶多伤几个人,让他们死的也不那么窝囊罢了,也许远在皇城的长老还能算他们一个英勇抵抗。报着这种心态,他们现在是完全地在消极抵抗,给自己死前找点事做罢了。
此时闻红减意言,几个人还莫名地兴奋起来,想着既然都要死了,那干脆随意破坏。众人从大厅里搬出价值连城红木八仙桌,,又卸了各个地方的门,最后开始卸柜子,按照红减意所言,真的只要像劈柴火一样地把它劈开成近似于等大的木块便可,前端为了省工都可以不要削尖。
这算是什么箭矢?柴火棍?但基于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临终破坏,并没有太多的意见,还是热火朝天地行动着。
箭楼已经就位,第一次的装填已经完毕。一切已然就绪。虽然庞大,但每台箭楼的控制却只需一人,红减意让最擅长于以最小牺牲换来对方最大代价的雁过拔毛的馆主们胜任此职,而让其他人皆去拆房子。她站在北面的墙边,时不时地上来看一看,最后细调位置:“还好街道不宽……射的范围应该够,这台用来补死角……”
他们此次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横扫千军的光明骑士团。每个人的手心都捏满了汗水,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此时街道上的哭喊声已经越来越大,有孩子稚嫩的哭音,有老者被踏于人脚下嘶哑的叫唤,有女子尖锐的哭音,但最大的,还是每个散落的禁卫军不论实力悬殊奋命最后一拼时所喊的:“伊特维斯永在!”
一个光明骑士面无表情地砍死一个扑上来的禁卫军,下一秒就被泼了满头水,他身上沾染的血液顺着盔甲流下来,迷糊了他的眼睛。那个泼他水的禁卫军应该在下一秒就已经被他的同伴砍死了,他不明白最近为什么除了最开始被打蒙完全不知情况外,之后遇到的禁卫军竟越战越凶,竟让他们有了一种像犬类一般要拖死你的势头。光明骑士觉得很烦躁,本来按照计划,他们此时应该能在卡妙被刺后消息传播开来,在四处军心大乱的情况下,配合首先到这里的几位星银法师一起将所有的禁卫军赶尽杀绝,可是谁料这些禁卫军现在竟像泥潭一样,虽然不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严重地拖累了他们的速度。
又挥剑斩死了一个红色军服的人,光明骑士向前看去。眼前便是第一个他们接令要彻底搜查的地点,桑城的东方会馆。
“东方人竟敢无视教皇的威严,选择同佩里合作,定要斩之,以示效尤!再者,他们机智狡猾。留着必成祸害!”
此时东方会馆已经赫然映入他的眼帘。此处的东方会馆并像在皇城里的东方商馆大的那般招摇,此处的会馆正题以灰色调为主,像一只沉睡的猛兽,静静地潜伏在黑色夜空中。
不知为何,越接近这里,光明骑士在血中锻炼出的神经越紧绷,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按照情报,这里平时根本不会有重兵驻守,并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法师。
那么还会有什么威胁?
光明骑士一边嘲笑着自己的神经,一边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真的有些累了,今天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作为前排的士兵,精钢所铸炼的剑都已卷刃了。
他这一闭眼,便错过了天空中此时正射下的,所有光明骑士毕生不会忘记的噩梦——
只在一瞬间,这个光明骑士就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他完全没有弄清楚状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却只看到了没入的箭羽。
他张了张口,还未发出声音,生命的最后,他震惊地看到他身周的战友们纷纷跌落下马。
天旋地转。
后排的光明骑士完全没有搞清楚状,他们只看到了他们前六七排的战友们纷纷摔下马,而他们从来训练有素的战马居然会自乱阵脚,向后排拥挤来,强迫他们乱了自身的阵型,没有多久,挣扎的马匹们终于绝了气息,轰然倒下。
直到此时,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