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素眼色一冷,瞬间知道了她要去做什么,干脆不再等待,左手画横,右手推出:“水系凝城!”
那神秘人低头照着她的样子反画:“水系解凝城。”
两人所处的魔法能量以两人为中心突然划开一个圈,在此圈中蓦地烟尘四起,风卷残云,可见冰色由着安之素的指尖迅速蔓延过去,冻住了那神秘人脚下一圈土地。神秘人再有能力,其魔法能力还是无法与迪普威四翼的安之素媲美,其解法术只让凝城缓慢了一秒,那冰色又以迅雷之势将其包围成一个人形,之后冰层外又是一层一层地加厚加固。
那神秘人却没有用他出神莫测的身法,他不急,仿若是在等着什么。安之素也不急,只是敲着手指看那冰层一层层厚起来,似是气定神闲,也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没有等多久,就只见又有一阵风袭来,此次却与那之前的风不同,它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在那其中的事物却是完全都看不清的。只见那阵风甫一刮来,便让这整个星占楼天昏地暗再也看不分明,安之素抬起手遮住眼睛,下一秒就与那神秘人所成的冰棱一同被卷进那风里。
裴清琅淡淡地看着下面的一切,眼中似是无喜无怒,淡漠依然。
风只一瞬便停了。
神秘人依旧在冰中,但安之素与伪安之素却再也分不清了。她们身上皆穿着禁卫军的服装,脸颊上一模一样的划痕,两人就如同双生,又如同镜面,正相互对峙着。
“谁是谁呢……”其中一个人开口,笑的风情万种:“再也分不清了,不是么?”
“也许要等你的寿命耗尽吧。你有四十年,我却有数千年呢。”
“是么……你、我分的如此清楚,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能力、一样的记忆……或许连你自己都不记得究竟你是真抑或是假吧。”
“是么?”其中一个人却突然笑了起来,“你有着过去我的所有记忆,但是在你清醒前,却是比我少了一段记忆呢。”
另一人轻轻哦了一声,嫣然一笑:“一段记忆?伪制品却说的如此生动么?”她话音还未落,胸前已被一柄剑贯穿。血从她的身体中喷溅而出,抬起头,伪安之素不敢置信地看着凌空而立的裴清琅,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哀伤,却并非对于她。
“你从一开始……就把剑凝在我的身后,只等待她的示意便出手……疑怪方才你沉默……”她的身体渐渐地开始化成水。她笑了,笑容却依然生动明媚:“为什么……我与她一模一样,你如何分辨……”
“我只比你多了一段记忆。”安之素走过来,看着与她一模一样的人渐渐融化。她轻轻地抚摸着伪制品的容颜,嫣然一笑道:“在那个吻之后,我身上留了他的气息。”
“其实不只这个吧。”伪安之素在消失之前最后笑了笑:“所爱之人就算复制了,还是能分辨出来——”她带血的手抚上安之素的面庞:“我的本体啊……你还是不肯相信他。”
安之素愣在当场,却看到她的复制品慢慢地消失成了一滩血水,地上漫了一层迷雾,须臾便散开,便像是那个转瞬即逝的美丽一般。
安之素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头,却是微笑:“死到临头还要反间么?若我的身上没有你的气息,又怎可能有人分得清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裴淡淡地看着她,眸中看不清神彩:“我若说我能,你相信么?”
安之素一怔,别开头,沉默不语。半晌,她微笑了一下:“哦?现在轮到了这个神秘人——”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冰层里的人,已再无生命迹象:“他……死了?”
裴清琅轻声道:“不。看来他只是弃了这个躯壳罢了。”他隔着冰层,突然感觉到什么:“安,解开冰层,里面的人还在说什么。”
安之素恩了一声,顺手解开冰层,只看到里面的那个已经死去的躯壳突然睁开眼,冷笑:“裴清琅,你记住,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安之素皱眉,正要毁去那具身体,突然感觉到裴拦住她道:“无碍。”他蹲下身,掀开那魔法师的帽兜,他皱眉,轻轻叹了叹:“果然……他解开了完全封印。”
“什么?”
裴清琅颔首,仔细地检查那人的躯体:“东方萨坦族,称为‘造物者’的种族,可利用草木制成生命,也可用活物的皮血毛发制出与本体一模一样的仿制品,但同时,赋予仿制品多少的生命,都从造物者本人的寿命中抽出。”
他轻轻叹息:“因其这种令人生畏的天赋,他们曾带领南疆企图进军中原,战败之后,萨坦族人与我们签订契约,再不出圈定之地一步,也保南疆剩余族类的生存。没想到此次一出便有两人。”
安之素低下头,皱眉:“我必须回去报告陛下这些事。此次被仿制的还好是我,你完全有能力杀死,若是仿造出了你……”
裴清琅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有一些人是无法仿造的。”
“哦?”
“修成仙骨的人无法仿造。”裴清琅道:“但若是安其拉、迪普威六翼,我确实不知他是否有能力仿造。”
安之素笑了笑:“想来你还独一无二了?”
裴清琅淡淡地笑了笑:“应是这样。”
安之素站起身来,看着夜空下静谧宁静的伊特维斯皇城,懒懒道:“事情真的越来越复杂了,休假遥遥无期啊。”
她走到那星占台中央,双手合十,蓦地一转,魔力一瞬间覆盖了四座角楼。她闭上眼轻声吟唱:
“幽暗之火,子民末途。
嘶吼的饕餮俯首为臣
翩飞的青鸟拨动命运的轮盘啊——
伊特维斯遥远的始祖,请庇佑你的子孙——
在有幽暗之火照耀之地,方是地宫之始。”
在那一瞬间,四座角楼一瞬亮起暗黄的火焰,如同风中烛火,摇曳微弱,但却蓦地温暖,像是从来都守护着伊特维斯世代的祖先的灵魂,遥遥看向地宫。
安之素摇了摇头,扶额叹息道:“这些人就这么下去了么,如此没有常识,崇尚光明的伊特维斯人怎可能用幽冷的颜色作为安全的象征。若非我两百年前亲眼见证倾城之乱,你们怕是要葬身在皇族几千年来的愤怒之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5.22 教宗 THE HIEROPHANT
几人沉默地在青铜门那边休整。塔罗师的体质迅速恢复,但是失去战友的痛楚却远未能如此迅速愈合。一刻钟之后卡妙与米罗已能从腿上感觉到巨大的痛楚,说明知觉已经恢复。
突然,漆黑的甬道绽放出了昏黄而温暖的光芒,在那之中,似乎有机械嘎嘎运转的声音。长时间的警觉让米罗、卡妙、艾尔扎克几乎是立即起身握紧了武器,但那光芒之后,却没有任何的危险袭来。
僵持一会儿后,米罗首先松了神经:“怎么会突然亮起光?”他开玩笑似地道:“难不成是幽暗之火终于亮起来了?”
此时众人的心情都不算好,但米罗一开口,气氛也稍稍地缓和了一些。“幽暗之火是蓝色的吧?”艾尔扎克小声开口道,“来的时候那个魔法师指给我看过的。”
“不管如何,小心为上。”卡妙凝视着前方,收剑回鞘:“我领路,米罗你时刻准备支援我,艾尔扎克断后。”
这一条甬道却没有先前的那般困难重重,但每一段甬道的地面不知为何,中间都有像是契合的狭缝,仿佛这条甬道是无数个长方形的一小段地板拼起来的一般。不知何处起,长长的甬道两旁竟开始出现壁画与散落的颅骨。三人停下来,艾尔扎克迷茫地看着周边的壁画:“这——”
“怎么了?”米罗闻声回头,却只看到了几幅不辨年月的壁画,其色彩仍然鲜艳如初,画风有着伊特维斯特有的飘逸,是故他一个外行人根本就看不懂。
艾尔扎克却停步下来,认真地看着这些画,眼里有着温暖的光芒闪烁。注意到了艾尔扎克的不寻常,米妙二人停下看他,却听到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里,高大的青年眼中有着柔和的色彩:“小时候教皇常常给我讲这些故事的。”他顺着壁画慢慢摸过去:“也是用这些图,后来就再也没有看到过。”
“菲罗斯?”米罗问道。
“恩。小时候我是为数不多的被他亲自抚养的孩子。”艾尔扎克道:“其实他虽然看起来很严肃,很不近人情,但是他对我们总是很温和,而且学识渊博,风趣幽默。”
“……”米罗扯了扯嘴角,实在无法苟同。
“很多时候,我们这些孩子都把他当做父亲或者爷爷。”艾尔扎克笑了笑:“教皇是真的把我们当孩子……”他的眼睛中有了一丝怅然:“现在他们都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米罗突然想起来那个来到月墟去找他们的光明骑士,一言不发。
艾尔扎克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连忙道歉:“对不起,殿下,我……”
“无妨。”卡妙道:“这些壁画却是少见,触景生情并不奇怪。”
米罗道:“这些壁画讲的是什么?”
艾尔扎克介绍道:“这些壁画通过写意的绘画方式,使用了XXX手法,引用了XXX历史,从中以美化XXX为目的表述了一个XXX的思想,教导了我们……”
米罗头昏脑胀,卡妙轻咳一声,言简意赅:“是伊特维斯皇族的守护神青鸟与邪神饕餮大战的历史。”突然,他像看到了什么一般低下头仔细地摩挲着花纹:“这一块并不应该是红色,这是——血液?”
被卡妙的声音吸引过来的艾尔扎克几乎是立即抽出了剑四处张望。但四周安静如丝,却是没有任何的危险元素。
卡妙顺着那血迹一路向前看,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前边的血迹不多,很难认出,这里的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出了。”
“经历过打斗?”米罗沉吟了一会道:“有什么东西在前面,加强警备。”
卡妙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在通道一旁有一具身上插满箭簇的骸骨。那具骸骨还保留着自身的完整,只是全身插满的箭让人不由心惊原先的惨烈。
在看到这句骸骨的时候,米罗卡妙、艾尔扎克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往后退,但是半晌过去,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米罗对卡妙点点头,小心地伸手去探墙壁上的痕迹,皱眉道:“这里是实心的,不可能装有机关。”
众人虽松下一口气,但还是暗生警惕。在观察这句骸骨时,三人奇异地发现,这具骸骨的背后,竟有四支翼骨。
在他的身上还有穿着一套依旧莹白的羽服——那是安其拉人最喜爱的服饰,外表轻便素净,实则耐腐蚀力与抗刀枪程度都是人类所成造出的铠甲望尘莫及的,但那些箭竟可穿过它射进去,可见箭的力道性与机械性。
他的手中似乎还抓着什么。卡妙与米罗目光相对一刹,便蹲下身去取他手中的东西,待抽出来后才发现这似乎是一个残破的羊皮卷。
卡妙用手指慢慢摊开羊皮卷。古黄色泽的羊皮卷之上似乎残有血迹,弥漫了大部分,不仅如此,这份羊皮纸上有大量撕裂与缺迹,不知是因为年代久远抑或是认为撕裂的。
总而言之,这份羊皮卷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功效。
“四翼安其拉居然死在了这里?”感觉到一股寒气蔓延上来,艾尔扎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里……很危险……”
说到这里,卡妙下意识地看了看地板。昏黄的灯光之下,甬道的地板却显得平直而亮堂,上面光洁如新。
“壁上有血迹,地板上却连一点血都没有。这都让我怀疑它们是不是组合在一起的。”米罗从壁上触摸到了地板:“你们看,沿着这血的轨迹,本来在地面上应该有一道蜿蜒而下的,但是在缝角这里却戛然而止。”
“说来,还有些奇怪的便是——这些箭似乎都是朝着他一个人来?如此大面积的箭,应该是布置在一个区域性的地方,而不是应该光光针对一个人。”艾尔扎克也有些疑惑,“我觉得米罗先生的想法很对,我也觉得我们好像和他们经历的东西有不同。”
“继续往前走。”卡妙断然道。
几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果不其然,竟又有一句骸骨。这具骸骨与前面的不同,却是散落成像白骨粉一样的东西,生前仿若被什么巨大的东西压碎一般。
几人又是条件反射性的看了看这里四周,米罗在卡妙的帮助下跃起触碰了天花板:“十分牢固,没有落下来的可能性。”
三人检查了这具骸骨。他的衣服像是被血洗过了一样,如今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甫一触碰,原先看来完好的衣物都因时间的关系已经烂成了仿若纤维状的东西,扯起来就如软绵绵的海藻。
艾尔扎克似是看到了什么一般:“这——”
“什么?”卡妙偏过头去看,怔住:“这是丹玛王国的标示。”
“难怪会有四翼安其拉。”他皱眉:“这些人来这里寻宝藏?”
“怕是偷偷进来的。既然有四翼安其拉,那就没错了,前面的洞什么的应该都是这一组人所开的。”米罗食指弯曲,轻抵下唇思考:“前面我们所遇到的和他们一样,为什么这里……”
“会不会是我们还没有触到里面的机关?这些人都是往外跑时——”艾尔扎克越讲越不寒而栗。
卡妙垂目:“继续往前走吧,注意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5.23 教宗 THE HIEROPHANT
就那样安静地走了百十来米,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紧接着便是一个巨大的厅堂。这个厅堂上有圆球穹顶,其中坠饰着数百颗明珠,熠熠生辉,再往下却是空无一物,唯有墙角处散落着几具骸骨与一具完整的人类尸体。
在离此通道口的对面有一个同样大小的通道,同样亮着昏黄的光芒。
“都是困在这里死的么?”卡妙与米罗皆是疑惑地对视一眼,领着艾尔扎克向前走去。他们的每一步都踏在了实地上,且卡妙随时关注对面的通道,那里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经历过生死关头的三人觉得越来越莫名其妙。艾尔扎克坚决地拦着卡妙与米罗:“殿下,请让我先过去。”